无赖的爱情史诗 作者:柳愓-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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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上围裙，戴上手套，刚刚在水池里倒上洗洁精，周晨就从后面贴上来，双手环住我的腰，下巴顶着我的头。却没有说话。
　　“怎么了？”我觉得这样的周晨有些奇怪。
　　“就是想抱抱你。”他的下巴在我头上蹭了蹭，问，“这样会不会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
　　“什么啊！我还年轻的很呢。”
　　“可是，我们总会老的，而且会一起变老，不是么？”
　　“对对对。”我转身推开他，“可是周晨同志，请你不要妨碍年轻的我干活。”
　　周晨倒是顺着我的力气退了开，半靠在厨房的门框上，依旧是微笑着看着我。他的眼神微微跳跃，但并没有任何侵略性，而是一种如沐春风的和煦。
　　可还是让我觉得不安。
　　我想问他是不是有心事，但嚅嗫了一下嘴唇最终什么都没问出口，只能转身和一池子的脏碗战斗。
　　这个时候，大概每个人都有着一点心事吧。
　　收拾完毕，洗完澡，觉得有点累，身心俱疲的感觉。
　　本来想早点休息，整理整理自己，好尽快进入新生活状态，但刚刚从浴室走出来，就被周晨叫住，他拍了拍身旁的沙发：“陪我看会电视。”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平时不是除了新闻什么都不会看的么？”
　　今晚的周晨还真是让我有点奇怪，十点多了，居然兴致高昂地盯着电视机里面的肥皂剧。
　　他只是轻轻笑了笑，将我搂在他的怀里：“因为突然想和你一起看电视，想看你喜欢看的电视。”
　　过了半响，我终于犹犹豫豫地开口：“周晨，我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
　　“哦，可能是因为明天就要回家和爸爸妈妈商讨结婚的事了，所以有点兴奋吧。”
　　“是么？可是……”
　　“我真的没事，这不就是我们以后几十年的生活吗？想提前感受一下。”周晨打断我的猜度。
　　“这样啊。”虽然疑惑，但觉得他不是会说谎的人，所以也就不再问什么。
　　周晨的怀抱很暖，像是很能够让人安心的港湾，只是，无论怎样靠近，我的心却还是漂浮着的，就像是在一片茫茫大海上，明明知道这片港湾就在眼前，可怎么都无法靠近。
　　“周晨。”过了很久，我终于打破这空气里的静谧，“我想去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周晨点点头，松开我。
　　“那，晚安。”我起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是真的累了，这些天的神经紧绷，再加上傍晚在画廊里看到的画听到的话，都让我濒临崩溃的边缘。我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睡一觉，将所有的烦恼都统统抛掉，却轻轻松松地迎接明天的到来，迎接我和周晨的明天。
　　可是躺在床上半天，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越来越觉得烦躁，越来越觉得恐慌，连带着胸口都燥闷起来
　　“安安，睡着了吗？”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周晨的声音。
　　因为他烦乱，本想装作已经入睡，但挣扎了片刻，我还是开了口：“还没呢，进来吧。”
　　下一刻，门已经被打开，黑暗的光线里，只能看到周晨的一个颀长剪影。
　　“有事吗？”
　　周晨并不回答我的话，只是一步一步走到我的床边，掀开我的被子，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躺了下来。
　　我全身一怔，喃喃地唤了句：“周晨——”
　　其实，我早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我终究会成为周晨的女人，我也不想继续矫情，只是，我真的不想是此时此刻，哪怕缓期执行一天也好。
　　“放心，我会把我们的洞房花烛夜留在新婚的那天的。”周晨伸手抱着我，语气有些戏谑。
　　而他的这句话让我在黑暗中一阵黑线，不过刚刚忐忑不安的想法总算消失了。
　　“安安，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过了片刻，周晨的声音从悠悠传入我的耳朵。
　　“因为你长得帅，聪明，正直，善良，嗯，还有点酷酷的，总之你什么都好，什么都有天赋。”说完之后，我才发觉，这个说法真是残忍，如此具体的描绘，其实真的不像是在说感情。
　　“原来我这么好啊！”周晨的声音里有淡淡笑意，像是自嘲，“可是我为什么偏偏对感情没有天赋呢，你看，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
　　周晨的这种语气让我的心一惊一惊的，之前的不安更加强烈：“周晨，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明天要回家了，很高兴。”顿了顿，他又说，“安安，我们真的要开始一辈子了呢？”
　　“嗯。”我点头。是啊，一辈子，该结束的就要结束，该开始的就要开始。
　　“睡吧。”周晨淡淡说了一句，在黑暗中将脸贴过来，轻轻在我唇上印了一吻，便抱着我不再动弹。
　　他的唇是我熟悉的那抹温热，让人有无欲无求的平和。
　　我在黑暗中叹息一声，终究抵不过睡意，窝在周晨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因为对命运的妥协，还是周晨的怀抱太过温暖，这一觉睡得很深。
　　做了一长串兜兜转转的梦，就像是在看一幕一幕电影片段，而那里面的主角便是我们三个人。
　　我梦到我们的小时候，谢晓峰腆着一张赖皮的嘴脸四处捣蛋，周晨冷冷清清谁也不看，而我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任性小孩。
　　我梦到我们的故乡，天空很蓝，道路很宽，榕树的枝叶像一柄柄大伞。
　　我梦到我们的院子里，上了年岁的爷爷奶奶们和蔼可亲心慈面善，叔叔阿姨们会笑着摸我们的脑袋，还有那些可爱的小孩，似乎总不会疲倦。
　　我还梦到爸爸，他抽的香烟，还有妈妈，做的饭菜。
　　在这场悠长的梦境里，我过往的人生就那么一点一点上演。
　　醒来时，屋外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洒了进来。
　　身边那块地方已经空空如也，但周晨的温度似乎还在。
　　我摸过床头的钟一看，触目惊心的九点半，正要对周晨嚷着他怎么不叫我，却忽然发觉这房子里有不同寻常的寂静。
　　“周晨——”我试着叫了一声，可是没有人应。
　　“周晨——”我再叫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应。
　　忽然想到昨晚周晨的反常，反射性地从床上弹起来，跳下床，也不管脚上没穿上拖鞋，就跑了出去。
　　客厅、卧室、厨房、餐厅，都没有周晨的身影。
　　我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一步一步挪到沙发上坐下，却怎么想也不通到底那个环节出了问题。
　　刚刚坐下，茶几上的一封信笺落入了我的眼帘。
　　颤颤抖抖打开，是周晨清新飘逸的字迹。
　　“安安，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去往执行任务的途中了。其实我是真的想就那么与你执手过一辈子，可我知道你想过一辈子的那个人并不是我。我累了，而你大概比我更累，但是，你我都明白，这些年最累的恐怕还是晓峰吧。他对你盛大漫长的爱，我想是我永远也无法比得上的。我也知道你是爱他的。安安，去找晓峰吧！”
　　短短的几行字，却让我读了很久才艰难读完，读完之后很久又才将那一字一句的意思消化，一行滚滚热泪终于就那么掉了下来。
　　十六岁那年，红旗下的白衣美少年，又历历在目了起来。
　　那个让我情窦初开的纯良男孩，用他最为善意的方式从我的生活里离开。
　　周晨，我是真的真的曾喜欢过你，在我最美好的年龄，在我最适合做梦的年华里。

　　化骨绵掌

　　两个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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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这个色怎么调啊？”少年清脆的声音在小小的画室响起。
　　“凭感觉啊，画画就是凭感觉，你想它是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浓一点淡一点，只要你自己觉得能表达你的想法，就可以。”
　　“可是……”
　　“可是你个头啊！画画的时候要全身心地投入知不知道？你要再这么唧唧歪歪，干脆回家卖红薯得了。”
　　这个……为人师表是不是太那个了点？听着画室里的对话，我的额头不由得一阵黑线。
　　自从两个月前，周晨离开后，我也便辞了职回到了家中。
　　长辈那边，周晨似乎已经做过了交代。虽然对我们突然分开的消息有点失望，但总归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并没有多说什么，最多是偶尔相对无言时遗憾地叹息两声。
　　也有过要去找谢晓峰的想法，但心里到底不太平静。本来是要和周晨走进殿堂的人，忽然又要急于投入另外一个人的怀抱，连我自己都觉得荒唐。
　　虽然这个人是我真正爱着的。
　　两个月不算长也不算短。爸妈以为我是因为失恋才回家疗伤的，对我关怀备至，他们不知道，其实我只是想静下来整理自己的心情。
　　从前的我一直太幼稚任性，太混沌胡为，对谢晓峰如此，对周晨也是如此，所以到头来伤害了我们三个人。
　　而这段时间以来经历的大起大落，我终于慢慢变得懂事变得成熟起来，终于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对待自己爱的和爱自己的人。
　　我是真的想在谢晓峰身边，关心他，对他好。
　　“老师，外面有人。”不知是哪个学生叫了一声。
　　我想藏起来，但为时已晚，谢晓峰老师已经转过身，目光落到了我这个偷窥者身上。而他的神情明显因为意外一怔，好在旋即恢复，对旁边的几个学生嚷了句：“专心画画，一看就知道心思没集中。”
　　说完，也不管学生们的无声抗议，就走了出来。
　　我尴尬地摊摊手：“听说你来学校当老师了，觉得好奇，所以来参观参观。”
　　“又不是大熊猫，有什么好参观的，再说只是兼职教教画画而已。”谢晓峰翻了个白眼，依旧是从前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
　　“当然值得参观了，当年学校最出名的问题学生居然来当老师了，这可是比大熊猫还稀奇的事。”
　　谢晓峰切了一声：“那要不要谈谈你的参观感想？”
　　“嗯。”我假装若有所思地点头，“就一个感想，祸害祖国未来花朵。”
　　“就知道你没好话。”谢晓峰不以为意地笑笑，眼神没有看我。
　　“其实也不是啦，坦白说我觉得你教得挺好的。”
　　“嗯？”谢晓峰似乎是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我的嘴巴里说出的，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想想也是，从小到大，我对谢晓峰所有的评介似乎只有挖苦嘲讽，要是有一丁点的赞扬和肯定，那绝对是不安好心有求于他的时候。
　　“我是说真的，你是个很合格的老师。”为了表示自己的真诚，在谢晓峰的质疑下，我又说了一句。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谁知谢晓峰居然马上厚颜无耻地臭屁起来，于是我那颗赞美的心就这么默默地隐去了。
　　“对了，听叔叔阿姨说，你和周晨分手了？这次不会又是你搞了个什么乌龙吧？”
　　“什么啊？”我本来准备义正言辞地反驳，想了想却还是放低了语气，“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懂得了很多，也长大了很多，怎么可能再做那么白痴的事。”
　　“这样啊——”谢晓峰摸了摸脑袋，笑嘻嘻地说，“真好，原来大家都长大了。安安，知道吗？我也懂事了很多诶，该放的事情总算是放下了。”
　　该放的事情，难道是说的我么？
　　看着谢晓峰一脸坦然的笑，我终于确定他那句“再见”真的是对我的某种决绝。
　　哦买噶，老天居然给我开了个这么巨大玩笑，等到我回来了，才发觉一直都在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哎，根据谢晓峰同学的无邪笑容和看我的清澈眼神，我知道我又该路漫漫其修远兮了。
　　自作孽不可活，大概形容的就是现在的我。
　　叮……
　　一阵久违的铃声响起，画室的学生匆匆忙忙跑出来几个。
　　“你们倒是挺自觉的哦？”谢晓峰抱着双手，阴测测地转头盯着那几个小孩。
　　“嘿嘿……”人小鬼大的学生不怀好意地笑了几声，眼神在我和谢晓峰之间的距离游离了片刻，相互耳语了一会，忽然一个代表挺身而出，“老师，是女朋友吗？”
　　“当然不是啦。”谢晓峰回答的很迅速，顺便一个暴栗将代表敲了回去，“下课了还不赶紧回去。”
　　我一面为谢晓峰体罚学生的暴力行为抚额感叹，一面为他的话悲凉心酸。想想从前，如果谁说我是他女朋友，他不仅不会急急否认，而且一定会露出小人得志般的表情。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朱安的人生真是够起伏跌宕啊！
　　“那个……晓峰。”虽然有些难过，但毕竟是自己一手造的孽，残局也只能由我自己承担，何况，收复失地应该也不是很难吧。
　　“什么？”
　　“要下班了吧？这么久没见了，想请你吃顿饭？”
　　“这个啊——”谢晓峰很纠结的样子。
　　靠，给你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看到某人仰头为难的表情，从前那种想揍他的冲动又涌了上来，看来对他好这个想法果真只是一时的灵感。
　　只是……算了，还是忍一忍吧。
　　“我已经答应和学校的同事一起去吃饭了。”良久，谢晓峰终于说。
　　“哦，这样啊。”我点点头，呵呵笑了两声“那就改天再说吧，反正我准备回来工作了，来日方长。”
　　“谢老师。”一个银铃般的声音打断了我和谢晓峰的谈话。而这句“谢老师”也终于让我意识到园丁这个词真的和谢晓峰无赖形象很不搭。
　　打了个激灵，我转过头看向这个声音的源头，一个穿着白色套装的漂亮女孩，嗯，应该是女老师正巧笑嫣然地朝我们走来，或者说朝谢晓峰走来。
　　“李老师。”谢晓峰微笑着回应。
　　“可以走了吧？”说完，忽然才发现似的看着我，问谢晓峰，“这位是？”
　　“一个朋友。”谢晓峰答得很轻描淡写，又对我说，“这是李老师，教英语的。”
　　“你好。”
　　“你好。”
　　两个女人心怀叵测地寒暄着，旁边的谢晓峰则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这位李老师与我对视了一眼，又不着痕迹地转头看向谢晓峰，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似乎是恨不得昭告天下，她看着的这个男人是她的男人。
　　而那个被她看着的男人，在接到这个爱的讯息后，也并不回避，大有一副悉数接纳的趋势。
　　我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这一刻就这么成为了传说中的炮灰女。
　　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压下了要横在两人中间，在谢晓峰身上对着这个教英语的老师写下“朱安's”的冲动。
　　因为，如果这样，我大概会被谢晓峰直接抛下楼吧。
　　原来，做炮灰真的这么难受？
　　而谢晓峰却因为我做了那么多年炮灰。
　　想到这，我决定先缓下来。
　　对于谢晓峰这种万念俱灰之后，准备生机勃勃重生的家伙，绝对不能硬拼，只能靠智取。
　　我忽然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明朗的笑容对着两个准备去约会的男女：“那，晓峰，李老师，我先走了，不耽搁你们去吃饭了。回头再联系”
　　“嗯。”谢晓峰点点头，也露出一个大大笑，坦然无比。
　　哎，难道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么？
　　我转过头，一边懊恼一边为自己打气。
　　没关系，谢晓峰，就算你真的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你还没有爱上别人，我就一定会用我的化骨绵掌来对你攻城略地。
　　或者，这一次，你就乖乖地站在原地，等我来爱你好了。

　　死缠烂打

　　本来是准备礼貌性敲门的，但见门虚掩着，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恶作剧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