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浅浅心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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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孩子差不多同时结婚，林璇婚后就生了尹泽，而一年之后，浅浅才来到人世。小时候，两家的家长曾戏言将来一定要做亲家。可是，还没等尹泽长到上幼儿园的年纪，他的父亲就在一次意外中去逝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转眼间支离破碎。
在浅浅的印象里，林阿姨一直是美丽的，与母亲的温柔甜美不同，她是另一种风姿卓越。虽然年纪轻轻就失去了丈夫，又带着个拖油瓶，可是这些却都挡不住那些倾慕者的追求。于是尹泽很小的时候就经常能见到不同的男人在自己的家中来来往往。
现在想起来，尹泽小时候可怕又尖刻的性格也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渐渐养成的。他年纪虽小，可却极聪明懂事，一双像极了母亲的微微上挑的眼睛冷冷地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男人，看他们高兴而来，又失望而归。而他自己，却像一个小小的雕像站在家门前，怎么也不肯回去。
那时，浅浅的妈妈和外公看他可怜，于是经常将他带回家。可是这却成了浅浅恶梦般童年的开始……
一辆车子突然驶过路边，闪光的车灯照亮灰暗的暮色，也将浅浅从回忆中拉了回来。见陈姨还站在台阶下看着自己，她一时间倒有些过意不去。想来阿姨是因为怕自己遇到尹泽太过意外，所以才在这里等着自己。
自从外公去逝以来，这个世界上最关心自己的只剩下陈姨了。而戴东南，这个给了自己姓氏的父亲，只有在想起女儿的“剩余价值”时才会找上门来。
浅浅虽然年轻，可是这些年来却也渐渐看透了一些事，之前父亲和母亲的结合也许并不是因为爱情，外公的“海军少将”军衔显然更吸引人一些。
后来，他靠着这层关系下海经商，平步青云之后在外面“彩旗飘飘”。而自己的母亲，那个从头到尾都陷入了爱情和家庭里的女人，就在这种被抛弃后的凄凄艾艾中得了精神分裂症……
浅浅恨母亲的懦弱，也痛恨由此带来的孤独的童年，可是她却更加痛恨父亲的始乱终弃，以及现在将她当成事业发展的利用工具……
走进家门，浅浅在玄关处换了鞋子，陈姨已经越过她先去厨房开始准备晚饭了，临走前，还不放心地看了看她，可终究没说什么。
客厅里有人说话，是戴东南低沉的声音，继而却是一个年轻的男声，很好听，带着笑意，是尹泽。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你妈年纪大了，你也该陪陪她了。”是爸爸的声音，听上去心情很好。
浅浅走过玄关来到客厅，父亲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而尹泽就坐在对面，客厅的灯光很柔和，投在他俊美的侧影上。这季新款的Dior Homme穿在他身上有着说不出的熨贴，淡蓝与浅紫的纹路交错纠缠，是一种奢华又冷漠到极致的美，就像他的人一般。
仿佛听到了脚步声，他转头看过来，瞬间，浅浅感觉暗夜中仿佛有奇美的花在绽放，尹泽那双微微上挑的黑色眼睛含着笑意，目光仿佛穿透世上的一切尘埃看向了自己。若不是他唇角那抹经年不变的嘲讽，戴浅浅几乎以为他是乐意看到自己的。
可是事实上，没有任何人比她更了解这个男人，此刻更不会因为他那继承自母亲的美貌而目眩神迷。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被他俊美的笑容和目光迷惑，可唯独她戴浅浅，永远不会上他的当。两个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自懂事直到尹泽高中毕业出国为止，浅浅已经记不清自己被他捉弄了多少次，她只觉得自己一生听过的讽刺挖苦的话都是拜他所赐。以至于多年以后的现在，她对这个男人仍然心存戒备，就连听到他的名字也会心悸几分。
“浅浅回来了？”戴东南此时也看到了女儿，忙招呼她来坐：“来来来，看看谁回来了，刚刚尹泽还提起你，你们有五六年没见了吧？”
尹泽看着浅浅，嘴角不由泛起淡淡的笑意，微微上挑的黑眼睛里有一丝嘲讽，更多的却是看不懂的意味。
“什么时候回来的？”童年不愉快的记忆依然清晰，浅浅被他看的莫名心慌，只垂下目光淡淡问候了一声。
“没多久……”尹泽回答，目光却因浅浅的平淡冷漠的语气闪烁了一下，继而却笑：“出去太久，再不回来就要被人忘记了。”
闻言，浅浅转头微微挑眉看着他，即使忘记世上所有的人，她也不会忘记他。
寒冷的冬天里，为了捉弄她，他曾把她关进黑冷的储藏室，几乎冻死。在小伙伴中，他总是将她最担心别人知道的秘密公诸于众。
“她的妈妈是疯子，是疯子……”从幼儿园到中学，拜他所赐，所有的同学都知道了她母亲的事，使她受尽了嘲笑。
而这一切却都敌不过高中时那场糟糕的毕业典礼，他轻易毁了她的初恋……
五年，还是六年？
浅浅记不清尹泽离开了多久，可是童年那些不堪的回忆却依然清晰。
长大了，自然不再像小时候那般或哭或笑，再次面对他，心中剩下的只是排斥，巴不得这尊瘟神快些离开。
尹泽的目光清晰地看着戴浅浅，看着她的表情由惊讶变为不耐烦，直到淡漠。
他与母亲一样，有着可以媚惑众生的容貌，或笑或颦总会让人意想不到的被吸引，可是这一切对浅浅来说，却从来都是一个噩梦。
尹泽薄薄的唇边掠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六年了，原来一切还是没有改变。
第三章
戴东南见两个年轻人相见的热情不高，只当他们两个经年不见生疏了，也不甚在意。恰好陈阿姨走过来请大家吃饭，三人便去了餐厅。
戴东南坐在主位上，浅浅与尹泽分坐两边。这情景就像小时候，很熟悉，只是饭桌上少了母亲的影子。浅浅的心里有些怅然，于是便只是沉默地吃着东西，听父亲兴致很好地与尹泽谈论着现在的地产市场。虽然今年行情比往年略有逊色，可高档海景住宅依然是热点。
东南集团是一家股份制公司，戴东南是执行董事，与他合作的最大的股东便是尹泽的母亲林璇。
“你这次回来的正好，”戴东南心情显然不错，“过些天我会从政府手里拍一块地，天然的黄金海岸，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建筑设计方面就交给你，你在法国五年，也应该有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尹泽含笑答应，又问了几个与项目相关的问题。
浅浅一直低头吃着东西，她早就应该想到父亲会将尹泽留下。这些年，虽然他十分善于经营，可是公司的领导团队仍是当初同他共同创业的那些元老们，没有新鲜血液的加入。虽然房市的飙升让利润翻倍的增长，可是讲起具体的企业管理来，东南集团并没有实质性的进步。也许正是看到了这一点，他们才会在报纸上高薪聘请管理人员，又急迫地将尹泽从法国召回。
想到这儿，浅浅抬头看了看尹泽，这个公子哥儿真的能担起这副重担吗？
仿佛感觉到她的目光，原本与戴东南相谈甚欢的尹泽突然转过目光，黑亮深邃的双眸带着笑意看向浅浅。
六月温暖的夏风仿佛突然变成了寒冰，浅浅拿着汤勺的手轻轻放下，心里不自觉地戒备起来。他这样的眼神太熟悉了，小时候，每当他这样看过来，便是自己即将被捉弄的开始。虫子、陷阱、黑暗的小屋子……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正在说话的戴东南见尹泽看向浅浅，于是笑道：“对了，忘记说了，从下周起，浅浅也要去公司上班。我和行政部的沈助理说好了，浅浅去帮她做管理。”
他这一番话说的理所当然，仿佛根本没有考虑女儿是否接受，只是在宣布一个结果。
戴浅浅慢慢放下汤勺不语，又是这样，从小到大她只是一个被大人们安排来安排去的木偶，他们把她当成从来没有自己思想的人。
“恭喜，下周起我们就是同事了。”尹泽的笑容俊美的无可挑剔，只是掩不住淡淡的嘲讽。
“谢谢。”浅浅没有看他，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戴东南见女儿如此，心里有些不悦。对于浅浅，他一向是有些陌生的，这个女儿虽然是他的亲生骨肉，可是父女两个相处的时间却少之又少。尤其是岳父去逝，浅浅又知道了他在外面的另一个家后，两个人几乎达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
女儿与妻子的性格很像，可是却不同于她母亲的软弱，有些事她虽然一直在顺从，可是戴东南知道，自己在她的心目中根本不是一个父亲。
想到这儿，他的心里虽有些愧疚，可更多的却是被女儿冷落的不快。见到浅浅穿着一身鹅黄的衣裙，戴东南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我听小陈说你今天去见吴建成了？”
“是，爸。”浅浅回答：“不过我们今天分手了。”
“什么？”戴东南皱起眉头看着女儿：“是你提出来的？”
浅浅抬头看着父亲，神色淡然：“不是，是他要分手的。”
听了这话，戴东南不由一怔，紧接着却放下手中的餐具，神态明显不快：“他这是什么意思？嫌我的女儿不够好？还是你们之前出了什么问题？我明天去就去问他爸爸！”
“爸。”浅浅看着父亲，她与吴建成的关系是父亲一手希望促成的，每次见面都像是例行公事，现在两个人分开是最好的结果，不然纠缠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浅浅，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呢？”戴东南几乎是忍耐地说：“建成不错，他父亲说最近要让他接手工作上的事。他是家里的独生子，自然不能事事顺着你，你一个女孩子应该迁就些，闹什么分手？”
“爸。”浅浅有些难堪，尹泽就坐在一旁，她明显看到他的表情充满着淡淡的嘲讽，仿佛在看她的笑话，这让她心烦意乱，二十几年了，她无论做什么依然是他的笑料。
“我想我和他并不合适，所以今天分手了。”浅浅从未有过的坚定：“爸，如果您希望我和他在一起可以让您的生意做的更大，那只怕是要失望了，您的女儿并不是万能的。”
“浅浅！”戴东南生气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浅浅轻声说着，心里却抑住不住地要冷笑出来，虽然她不想在尹泽面前和父亲争吵，可是第一次感觉自己不能再这样对父亲的安排盲从，于是坚定地说：“我只是想告诉您，您的女儿并不是一个八面玲珑讨人喜欢的人，所以您没有必要再把我当成礼物送给别人。”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戴东南听了这话，忍不住低声责备。可当看到女儿看自己的目光时，几乎脱口而出的更加苛刻的话又忍了回去，浅浅淡褐色的眼眸看着自己，朦胧又柔和，曾经自己的妻子也有着相同的目光，永远满含着温柔，还有小孩子般的喜悦，恬静地看着自己微笑，只是女儿此时的目光更加冷漠，而自己无论是对浅浅还是她的母亲，终究是愧疚的。
想到这儿，戴东南竟然半晌没有做声，只叹了一口气说：“浅浅，你误会爸爸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希望你能高兴，不过你既然不喜欢，就再说吧。”
戴浅浅没想到对自己一向态度强硬的父亲居然没有继续责备自己，心中有些意外，可是转念却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听到的消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个与父亲同居的女人终于如愿以偿地怀了身孕。
这个男人背叛了自己的家庭，造成了妻子与女儿的不幸，可是现在却仍坐在自己面前，说着貌似关心的话，这一切让浅浅感到无法忍受。
“对不起，我吃饱了，先上楼。”浅浅放下餐具起身。
“浅浅……”父亲在背后叫她的名字，浅浅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戴东南无奈地看了看女儿，她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纤弱，背对着自己站着，有着难以言喻的拒绝和冷淡。
女儿真的长大了……
“你上去吧，好好休息。”戴东南突然感觉自己有些疲惫，他不是个好父亲，更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好父亲。
浅浅不语，径自上了楼梯。
夏夜的星空与大海相连，像一块柔柔的蓝丝绒。
浅浅伏在自己卧室的窗前，浅绿色的纱帘柔软地贴在她的脸侧，在她面前的窗台上，一盆白色的茉莉悄然开放，白色的花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可惜它的这份美丽却要永远被关在这个房间里，没有人欣赏。
浅浅轻轻转着花盆，她熟悉它每一片新发出来的嫩芽。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关门的声音，还有陈阿姨的说话声，父亲的捷豹在小巷里亮起了车灯，刹那间明亮如白昼，紧接着便沿着海边公路急驶而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浅浅慢慢放下窗帘，心里并没有因为父亲的离开而轻松多少。
她伸手拧亮台灯，淡淡的灯光下，书桌上的相片清晰可见，母亲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怀里抱着只有三四岁的女儿微笑着站在花从中，像天使和她的宝贝。
浅浅的手指轻轻抚过母亲美丽的容颜，指尖却抑制不住地颤抖。没有人知道，这张照片被剪掉的另一边是她的父亲，那个将她和妈妈抛弃了的男人。
楼梯上有陌生的脚步声响起，不是陈姨，不久，有人轻轻地敲门。
浅浅放下照片去打开门，迷朦的灯光下，尹泽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前。光线从上面照下来，被他额前的头发挡住，形成一片阴影，可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却明亮依旧，静静看着她：“出来坐一会儿？或是我进去？”尹泽笑，唇角微抿，他身上有很淡的清香，是大海的味道。
“我要休息了，有话在这里说吧。”即使他有着罂粟般的致命吸引，浅浅也仍会记得他带给她的伤害。
又是这种冷淡的语气，尹泽轻轻眯了眯双眼，却终究没有发作，只是看着她：“过几天朋友们为我接风，一起来吧。”
他留学多年，小时候的朋友们知道他回来都兴奋不已，准备办一个规模不小的PARTY。
浅浅自小也是与这群朋友一起长大，大部分也都认识，于是轻轻点了点头：“谢谢邀请，我会去的。”说着，便要转身关门。
可还没等她用力，尹泽的手臂却撑住了房门，他的身高比浅浅高出很多，这样一来，便轻易地将她置于门与他的胸口之间。
“可是浅浅……”尹泽深邃的双眸清晰地看过来，“我需要一个女伴。”
浅浅有些意外地抬头，他与她相距如果之近，仿佛呼吸可闻，他身上的味道依旧，一如高中毕业的那一天。
想到这儿，浅浅的心猛地收缩起来，痛苦的记忆一下子回归，曾经他也是这般高高在上看着自己，满是不屑地笑，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压迫得她透不过气，似乎她的人生只是为了让他消遣而存在。
可惜这样的邀请她不是第一次经历，也不是第一次被当做尹少爷找乐子。
想到这儿，浅浅不由得后退一步看向尹泽冷冷地说：“对不起，我认识的女孩子不多，没办法帮你。”说着，便抓住门扶手。
有那么一瞬间，尹泽微微上挑的双目危险地眯起来，伸出来撑住门的手臂没有收回来的意思。
浅浅感觉到他的力度，心里莫名的慌乱，却抬头努力看向他，这个人又要捉弄自己了吗？他还是不放过自己是吗？
晕暗的灯光下，浅浅散落下的一丝秀发贴在鬓边，目光里有以往不曾有过的光芒，就像急于保护自己，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小孩子，坚强又脆弱。
她在害怕自己……
尹泽看着她，黑色的眼睛眯起来，嘴角轻抿，分不清喜怒，手上却渐渐放松了力道，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