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浅浅心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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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浅听了没有做声，而是将那束菊花取下来，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将手中新鲜的百合重新在墓碑前插好。
　　外公生前最爱花，却唯独养不活百合。
　　他曾慈爱地摸着浅浅的头说：“你妈妈生前最爱百合，可惜外公不是一个好父亲，养不活这花儿，也没有保护好她。”
　　每次说到女儿，这位曾参加近抗美援朝，身经百战的老将军都掩不住愧疚。
　　当初戴东南还只是个国有企业的普通职工的时候，是外公看中他才识不凡，才将独生女儿嫁给他，可不想却害了女儿一生。
　　有时候，浅浅也听到陈阿姨和邻居聊天时提起父亲。有人问：“老将军人脉这么广，为什么不能整治下这个戴东南？”
　　可陈阿姨却叹息说：“老爷子说了，他迟早会后悔的，用不着……”
　　浅浅不懂外公的意思，她只知道父亲春风得意，一手打造东南集团，成为D市的商业巨头，从未有过后悔的意思。
　　“浅浅，我听说你现在是关博然的助理？”下午时分，浅浅被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几十平米的顶层空间，极致的豪华，是他的风格。
　　“是的。”浅浅端坐在沙发上，鹅黄色的纱裙衬得她飘逸轻盈，却不看父亲一眼。
　　戴东南看着女儿，一时间竟有些出神。浅浅越来越像母亲了，就连对他似理非理的神情也如一出辄，当年，她也是这样不看自己，坚持着她的理想，永不放弃。
　　或许他们的婚姻本就是个错误，可是却让女儿背负了现在的后果。戴东南握了握拳，他把握不了浅浅，就像当年他不知如何对待同样柔弱的郑若非。她们都是这样沉默纤秀的女子，却也是同样的疏离冷漠。
　　“我看了你做的广城岛资料，浅浅，你比爸爸想象的更优秀，希望你能做出好成绩。”戴东南看着女儿，由衷地说。
　　浅浅微微抬眼看向父亲，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扬起，目光冷淡却掩不住几分意外，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父亲。
　　戴东南一时间竟被女儿看的有些窘，轻咳了一声：“听说最近你和你林阿姨出门了？”
　　“是。”浅浅回答，调转了目光不看他，又想起了与徐慧不愉快的相遇。
　　“昨天见到你林阿姨，她让我带件东西给你。”戴东南说着起身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她说这是你忘记带走的。”
　　浅浅有些错愕地接过来，她不记得自己有什么东西曾落在林璇那里。
　　戴东南看着女儿：“她还说这周末有一个PARTY希望你能参加，她需要和你一起招待客人。”
　　浅浅微微皱眉看着父亲，他知道自己从不参加这样的应酬。
　　戴东南无奈，只得解释道：“集团的高管几乎都会出席，所以没有特殊的理由，还是不要推辞。”
　　原来如此，浅浅感觉内心有个小小地声音在说：看吧，他总是在应酬的时候才想起还有这样一个女儿。
　　“我知道了。”浅浅垂下眼帘，这样的玩偶娃娃她不是第一次扮演，“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董事长。”
　　听到这样的称呼，戴东南怔了怔，最终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她。
　　浅浅走到门前却突然转身，落地玻璃窗有银色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朦胧又美丽，可是她的话却打碎了这样的幻觉。
　　“有件事，我想应该让你知道。上周我在国际俱乐部看到了徐女士，”说到这儿，浅浅顿了顿，又接着道：“和另一个男人接吻。”
　　她的声音淡而清晰，却宛若在平静的湖面中投入一颗巨石，溅起的涟漪远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平息的。
　　说完这句话，不等戴东南回应，浅浅便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作为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她有责任告诉他这一切，可却仅限于告知而已，剩下的事；这位叱咤风云的戴董事长自然懂得如何解决。
　　下班时，浅浅拿着那盒礼物走出大厦。
　　初秋的夕阳依然威力十足，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拦出租车的时候，却看到不远处的停车场，尹泽那辆黑色的兰博基尼前倚着一个曼妙的身影。
　　是童桐。
　　此时，她恰好也看到了戴浅浅，两个人的目光在空间交汇片刻，最后还是童桐走了过来。
　　“有时间吗，想找你聊聊。”童桐的目光有些混乱，带着某种不安。
　　“就在这里吧。”浅浅不想应酬她，尤其是知道她与徐慧走的很近以后。
　　童桐的神色有些憔悴，化很浓的妆。
　　“周末的PARTY你不要去。”她看着浅浅：“算我欠你的，将来会报答。”
　　浅浅不语，能让童桐在意的只有一个人，她是为了他吗？
　　手机突然在这时响了起来，浅浅拿出来看时，却是关博然的电话，她看了看童桐，终于还是接了起来。
　　下班的人流在她们两个人的身侧走过，童桐看着浅浅，似乎在判断电话是不是尹泽打来的。
　　“好的，我知道了，我等你。”浅浅回答，然后挂上了电话。
　　“对不起桐桐，我不能答应你。”浅浅看着她：“抱歉让你失望了。”
　　原来关博然邀请浅浅参加的也正是这次聚会，刚刚两个人约了见面的时间。
　　童桐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了一枝香烟，可点火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刚刚是他的电话吗？”她吸了口烟问。
　　浅浅静静看着她，这不是她认识的童桐，那个倔强又开朗的女孩子。六年没见面，她似乎遗失了那份最宝贵的东西。
　　她丢失了自己。
　　“如果你想问是不是尹泽，我可以告诉你，不是。”浅浅看着她的眼睛：“桐桐，你这样……不值得。”
　　童桐笑：“戴浅浅，你知道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嗯？”她撩开额前的短发：“你爱过吗？你喜欢过一个人吗？你知道什么？”
　　“对不起，我不知道。”浅浅淡淡地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戴浅浅！”童桐在身后叫她的名字：“你会后悔，不要逼我。”
　　浅浅的脚步顿了顿，却终究没有停留。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人，只在于是否愿意。有些事她可以妥协，而有些事则不可以。
　　坐在出租车上，童桐还站在人流中，黑色的T恤和长靴，那样孤单在站在人海中，而旁边是冷漠的路人。
　　车子很快驶离了，浅浅没有回头，自己不是救世主，能救童桐的只有她自己。
　　回到家里，陈姨准备了绿豆汤，淡淡的甜，很清爽。
　　“这是什么？”陈姨看了看沙发上的盒子。
　　浅浅看了它一眼：“是林阿姨送的礼物，我也不清楚，打开看看吧。”
　　阿姨拿了剪刀一边剪那包装一边叹道：“什么东西包的这么漂亮，啧啧，真浪费。”
　　浅浅笑了笑，阿姨和外公生活的久了，最讲究艰苦朴素，见不得这样奢侈的东西。
　　“呦，浅浅！这可真漂亮！”陈姨此时已经将盒子打开取出了里面的礼物，竟是上次浅浅在购物中心试的那件礼服。银色的料子在灯光下流光溢彩，高贵奢华，美艳不可方物。
　　“这是谁送的？我的天，太美了。”阿姨仍然赞叹着。
　　浅浅却沉默地站在一旁，没想到林阿姨还是将这件衣服送给了自己，怪不得童桐那样失望。从小林阿姨便不喜欢她，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依然如此。
　　只是，这件衣服又和尹泽有什么关系？
　　浅浅看着那美丽到极致的礼服，胸口突然感觉有几分异样，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涌上来，却又分辨不清。
　　“陈姨，收起来吧，我累了，先上楼了。”浅浅淡淡地说，有种莫名的烦躁。
　　“这孩子，性子还是这么冷冷淡淡的，这么漂亮的东西也不喜欢……”陈姨仍在自言自语，却收起了东西。
　　浅浅走上楼梯，却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
　　木质楼梯的另一边是外公的房间，是这幢房子视野最好的一间，也是最温暖的一间。
　　浅浅记得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便坐在他的膝头，听她讲“小兵张嘎”的故事。那时候她还是妈妈的宝贝，爸爸也没有离开家。
　　坐在外公的床上，浅浅拉开床头的抽屉，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柄木质烟斗，是外公最喜欢的东西。
　　浅浅的手慢慢抚过烟斗，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童年留下的唯一快乐的记忆也随着时间消逝了，留下的只有孩子们伤痕累累的心，和永远也无法修复的亲情。

　　第十二章

　　“浅浅长大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周末的晚上，陈阿姨一面帮浅浅梳着头发，一面这样感叹着，然后将一枚水钻的发卡别在浅浅的发际。
　　“转过来让阿姨看看。”她笑着说：“我家浅浅真是像公主一样。”
　　银白色的晚礼服恰好衬出浅浅纤秀的身材，绾起的长发有一两缕柔婉地垂下来，自然又恬静，没什么比这个更适合她。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浅浅有一瞬间的惊讶，仿佛看到了照片母亲年轻时的样子。可是细看又是不同，那眉目间究竟还是没有母亲的灵气，而是多了一份坚定。
　　“浅浅耳骨真硬，长大后一定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会比妈妈有福……”记得小时候陈阿姨一直这么说。
　　真是这样吗？浅浅将水钻耳环戴上，心里有点凄然，母亲的离开是她心里永远的遗憾。
　　电话在这时候响起，浅浅接起来，是关博然。
　　推开二楼的窗户，他的车子就停在爬满蔷薇的篱笆之间，摇曳的树叶轻响，他一身浅色的衬衫站在夕阳下，微笑着向上看过来，目光明亮又温柔。
　　浅浅的心忽然乱了节拍，放下了窗纱，双颊染上了一层绯红。
　　“还不快下去？”陈姨笑着将手袋递给她：“好好玩，晚点回来没事，给你留门。”说着，便将浅浅推下了楼。
　　关博然已经等在小花园的门前，见到浅浅时，如墨玉般的双眸有光华流动。
　　“很漂亮。”他笑，绅士地伸出手臂让浅浅挽住，然后送她上车，细心地替她将裙裾整理好。
　　自己的脸一定和这夕阳一样红，浅浅想，可是心里却被无名的喜悦涨的满满的，仿佛一呼吸就会溢出来。
　　这样的感觉好熟悉，曾经，也有这样一个男孩子，在她被去同学嘲笑的时候挺身而出，为她拾起散落在地上的书本，和她已经被践踏成碎片的自尊。
　　时间过的真快，浅浅想，可是那份留存在她心底的美好却从不曾减少。
　　每次的相遇，关博然都在给予她不曾拥有的奢望，这份感觉让人迷醉，以至于无法自拔。
　　车子沿海边的公路急驶，追逐着夕阳的脚步，粉红的霞光照亮天空，也照亮两个人的心。关博然偶尔会看向浅浅，她微侧着头看向窗外，淡金色的夕阳将纤美的侧影描绘的优美而恬静，而窗外是一片青红浅绿。
　　仿佛一个沉寂在心底多年的梦浮出了水面，而浅浅则是梦中的主角。
　　缘份神奇而不可预知，在他还未发觉的时候，原来已经得到了这样的关照。
　　关博然凝神看向前方，握住方向盘的手坚定而从容，有些机会错失一次就够了……
　　聚会的别墅建在城市的边缘，依山傍海，是林璇的产业。
　　下车的时候遇到了罗盛兰，她与林彬同来。
　　见到浅浅与关博然同行，罗盛兰略感觉有些意外，可林彬却有些尴尬，但仍是客气地上前打招呼。
　　“哦……真漂亮。”罗盛兰由衷地称赞浅浅，：“cinderella，嗯？”
　　浅浅有些窘，却仍看着她微笑，于是惹得林彬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她的身上。
　　“林总监，幸会。”关博然却在此时伸出手来与林彬打招呼，两个男人客气地寒暄。
　　罗盛兰看了看关博然，又看了看林彬，笑了笑没说话。
　　客人已经陆续来到，林璇一席简洁的礼服招待来宾，在她身后的是尹泽，和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子相谈正欢。水晶灯下，黑色的礼服高贵优雅，他慵懒又微微上挑的双眸似有笑意，又似无限嘲讽。
　　看到这样的表情，浅浅的脚步不由自主停顿了片刻，她还是无法摆脱心里的阴影。
　　“扶住我的手。”关博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浅浅抬头看他，却正对上他的目光，深沉又温和，他的手温暖干燥，无形中抚平她的不安。
　　“浅浅来了……”此时林璇已经笑着迎上前来，又与关博然等人问好。她素来很少出董事会，所有事务都委托戴东南，所以与众人并不很熟，于是大家只简单打了招呼。
　　浅浅本想与关博然离开，可却被林璇拉住。
　　“今天你来陪阿姨招待客人，我这里实在忙不开。”说着又看了看浅浅笑着问：“阿姨没经你同意就送了裙子给你，浅浅不介意吧？”
　　“阿姨太客气了。”浅浅轻声回答。
　　林璇听了这话，沉吟了片刻才笑了笑，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我家尹泽真是个傻孩子……”
　　这是什么意思？浅浅看着林璇，可是后者却不容她多想，便拉着她的手笑着说：“看看谁来了？陪我过去。”
　　说着，便拉着浅浅走了过去。
　　来人是东南集团的副总林达明，当初曾经与戴东南联手创建东南集团的元老。林达明的妻子与他年纪相仿，个子很高，十分冷漠，看向浅浅的目光有些不屑。
　　好熟悉的感觉，浅浅看着她，仿佛自己也曾经面对这样的目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
　　林达明与林璇很熟，于是借此机会很是恭维了一番尹泽，林璇优雅地道谢，不卑不亢。
　　客人陆续到来，浅浅站在林璇身边，看她周旋于各色宾客之间，游刃有余，举手投足间魅力尽现。
　　偶尔也有人对浅浅的出现表示意外，可林璇却拉住浅浅的手，一个字也不多说，亲切之意不言自明，于是大家也都不再多问，只是目光中多了一份了然。
　　站在众人间，浅浅感觉自己像一只木偶娃娃，随着林璇手中的线扮演着不同的应声虫。抬头看，关博然正和集团几位资深董事聊天。似乎感觉到浅浅的目光，他转过头来，目光中有温柔的笑意，然后转身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便走了过来。
　　“很累？”他递给浅浅一杯饮料问，声音低沉温和。
　　“有一点。”浅浅小声回答，有点可怜，她果然不是全能型人才。
　　关博然笑而不语，只是将身边的点心和水果一一递过去。浅浅抿着清爽的果汁，却感觉自己的脸在变红。他的袖口别着漂亮的Gucci袖扣，干净修长的手指却替她拿着瓷碟，这样的体贴几乎让人窒息。
　　“浅浅？”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看去，却是童桐。
　　今天的她是埃及女王，黑色的短发梳成齐额的样式，配上大颗的绿松石项链和简洁复古的裙子，宛若印象中的克莉奥佩特拉，神秘又高傲。
　　她和尹泽真像。
　　浅浅不由在心中暗叹，同样的出色也骄傲，也同样的有种拼尽一切都不愿回头的执着。
　　“关总。”童桐打着招呼，她只见过关博然一次，可却记得这个男人。
　　“我来晚了，尹泽一定等急了。”她看了看另一个方向，可目光仍掠过浅浅的礼服，一瞬间，似乎有种类似忧郁的情绪一闪而过，快的几乎难以发现。
　　她果然还是介意的，浅浅看着童桐离开的背影想，这是一道无解的方程，任谁都不可能改变。
　　关博然看着两个女人交锋，没有说话，目光却停留在浅浅身上，看她从容面对，也看她暗中惋息。
　　“怎么？”浅浅见他看着自己，不免有些窘，于是轻声问。
　　“没什么，”关博然笑，下一刻却轻轻拉住她的手说：“客人到齐了，我们该过去了。”
　　客人果然到的差不多了，林璇与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