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羽檄-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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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已有人走动,并且渐渐喧嘈起来。
阿烈道:“我出去瞧瞧。”
祁京道:“有什么好瞧的,强徒们走了之后,被害人的家属,自然悲啼嘈闹起来,”
阿烈便不离坐,心想:
“这家伙心肠冷酷得很,假如我有他这等本事,一定不让铁鞋帮那些强徒们任意害人。”
念头转到此处,突然内心发出一阵震动,想道:
“是啊!我非得赶紧学本领不可,一来可以报仇雪恨。二来帮助善良的老成姓,制止那些强徒们的暴行。”
冯翠岚已回到后面,忽又出来,手中捧着一个木盒,走到祁京面前,说道:
“这是家父奉赠的一点礼物,万望笑纳,并且恕家父不能分身拜唔。”
祁京打量木盒一眼,突然挥掌向她面门拍去。
冯翠岚赶紧仰身闪避,祁京掌力已变,一股力道击中她手中木盒,顿时摔在地上,“砰”的一声,木盒四分五裂。
但见翡翠珠宝,散落一地。
冯翠岚玉掌已划个圈,斜劈祁京脑之间。
祁京举手一推,两手相触,发出“啪”的一声。
祁京震得身躯略略摇晃,而冯翠岚则退了三四步之多。
双方拼了这一招,冯翠岚已试出祁京武功高强之至,不敢鲁莽,只好忿然跺脚的道:
“你这人怎么搞的?我们送你厚礼,你反而动手打人?”
阿烈也觉得祁京十分不对,不禁替他羞愧得面红耳赤。但祁京没有丝毫感到不安的样子,还冷笑—声。
他也试出对方掌招神妙、内力甚强,虽然比不上自己,但再加上她的父亲可也不易应付。
因此他不肯再说出伤人之言,目光略一扫瞥地上的珍宝,便道:
‘这一盒珍宝介值不菲,令尊因何见馈?
阿烈心想:“就算他觉得奇怪,也不应动手啊!”
转念之时,冯翠岚怒声道:
“如果菲薄之礼,岂能出手奉赠,你这人太没道理。”
祁京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说话,转眼向柜台内一个掌柜的招手道:
“喂!你来一下。”
那掌柜不敢不听,趑趄着走过来。
祁京道:“劳你驾把这些珠宝捡起来。”
冯翠岚冷笑一声,道:
“哼!原来是怕盒中有毒,张掌柜,快动手,用不着害怕。”
张掌柜弯腰伸手,正要捡拾。
屏后突然传出那个苍老口音,道:“别动手!”
张掌柜骇得连忙缩手不迭,冯翠岚面露讶色,道:“为什么?真的有毒?”
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黑衣老者走出来,向祁京抱拳道:
‘在下低估了阁下,罪甚,罪甚。”
祁京淡淡道:“冯兄才智过人。兄弟已有目睹,甚感佩服。”
冯翠岚觉得很难堪,跺脚道:
“爹爹,你怎可这样做,而又不告诉我?”
祁京冷冷道:
“此事定须你不知情,方能瞒得过我。如若你知道了,神色之间,岂能掩饰?这正是令尊高明之处。”
他说这话之时,竟似是在说别人之事一般。
那黑衣老者连连点头、重又抱拳施礼,道:
“在下冯通,不敢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言下大有攀交之意,阿烈看了心中迷迷糊糊,但觉这些人古怪莫测,似乎完全没有敌友之分。
照常理来说,祁京早先屡次跟冯通过不去,目下冯通又下毒暗害祁京,自然变成仇敌才是。即使退一万步说,双方不提到这个过节,也只能各走各路,如何尚能友好亲善?”
祁京道:“兄弟姓祁名京,乃是北邙门下。”
他也起身拱手还礼。
冯通啊了一声,道:
“原来是北邙三大侠之一,在下久仰了。侠驾今日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在下这就准备菲酌,以迎贵宾。”
阿烈记得祁京明明是北邙三蛇之一,但在冯通口中,却变成了大侠,他天真未凿。
那里知道社会上盛行奉承吹拍,正是如此,心中感到肉麻厌恶之极。当下别转脸不去看他们。
冯翠岚已动手捡拾起那些珠宝,她自己服了解药,所以不怕。当也捡出一支翡翠镶珠的金钗,把阿烈叫过去,塞在他的怀中,道:
“小兄弟,这珠玉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别怕,我已用解药除过毒,不会伤了你。”
阿烈摇头道:“不,这一定是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他正要掏出,冯翠岚按住他的手,凑近他的耳朵,轻轻道:
“我看祁京对你也不好,你留下此物,将来就算不靠他,也不愁流落饿饭。”
这话深深打动了阿烈的心,付道:
“是啊!假如我要拜师学本领,定须走许多地方,没有盘缠的话,如何是好?”
当下道:“那么谢谢你了。”
冯翠岚道:
“别谢,你帮过我的忙,我的心里很感激你,此钗最少可换回二十两金子,找些大店变卖,才不会被骗上当。”
祁京突然高声道:
“阿烈,咱们的关系和以前的事情,别胡乱告诉别人。”
冯通接口道:“小女懂得江湖规矩,决不会多言询问,祁大侠即管放心。”
阿烈应道:“知道啦!”
用眼色向冯翠岚示意,举步走出店外。
冯翠岚不知何事,跟他出去。
到了外面,阿烈压低声音,道:
“冯姑娘,你有一身本领,定然知道别的有本领的人,我想学武功,只不知找谁好?”
冯翠岚一楞,美丽的眸子透出讶疑之色,阿烈十分焦急恳切地道:
“你能不能指我一条明路?”
她缓缓道:“你那祁大叔就是当今武林名家了。”
阿烈忙道:“不行,我得比他本领还大才行。”
冯翠岚摇摇头,道:
“要找武功比他更高之人,恐陷不易找到,想那九大门派之中,除了少林、武当、华山、峨嵋几派之外,只怕没有这般高深的武功了。”
阿烈道:“我只听说过七大门派,并没有武当在内。”
冯翠岚道:
“笑话,武林最有名的九大门派中,以少林武当两派为首,你一定弄错了。”
阿烈便询问武当派的地点,并且问她如何才能投入武当学艺?冯翠岚说出武当派的地点,又道:
“这一派人数甚多,绝大多数是道士,但收徒规矩极严,你如果没有很深的关系渊源,很难成为武当门下。照你现在情况,就算人家肯收你为徒,你的师父也不会是当代知名之士。这一来试问你能学到些什么功夫呢?”
阿烈道:
“我记得王老夫子说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有恒心毅力,总能求得武当的师父们收录为徒,你说是也不是?”
冯翠岚觉得不该使他气沮,当下道:“这话很有道理,你不妨试试看。”
说到这儿,一个健仆出来,请他们入席进食,冯翠岚带了阿烈,穿过店铺,后面就是住家,宅深院大。
酒席摆在一间布置华丽的客厅中,进食的虽然只有四个人,但侍候在侧的婢仆却有六七个之多。
阿烈早巳饿极,眼见满席美肴,更是饥肠辘辘,也不管有毒没毒,放量大吃。对于祁冯二人言笑宴宴,宛如多年老友的情形,已无暇理会。
直到酒足饭饱,换到另一间客厅坐下之时,冯通又取出一个木匣,送给祁京。盒内装满了珍贵的珠宝,少说也值上万的银子。
祁京假意推辞一番,这才收下。
阿烈以为也无事故,很安心地直打饱呃,一双手在怀中摸出那支玉钗,只等候告辞动身。
祁京道:
“兄弟蒙冯兄厚赠,兼得醉饱,这份交情可真不轻。冯兄将来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吩咐。”
冯通大喜道:
“祁大侠言重了。在下只要能够同人夸耀说识得大侠你,就已经是十分光荣之事了。”
祁京道:
“兄弟告辞之前,只要请问一声,铁鞋帮洪老大提起的铁盒,乃是什么物事?”
冯通打个哈哈,道:“左右不过是值点钱的东西而已。”
祁京道:“如是值钱之物,兄弟绝无染指之心,冯兄拿来观赏观赏如何?”
冯通道:“这又有何不可?待在下亲自拿来。”
祁京摇头道:“这等事岂敢劳动冯兄大驾?待兄弟吩咐贵价去取,也就是了。”
他立即向已个中年家人说道:
“有烦你去把那大木箱内一个铁盒取来,那木箱就放在店里。”
冯通面色一沉,道:“祁大侠这是什么意思?”
祁京那对斗鸡眼一转,面寒如水,应道:
“没有什么意思,祁某一生最忌受骗,假如冯兄拿别的铁盒顶替,兄弟这一辈子江湖算白走了。”
客厅中顿时被一股森寒敌意所笼罩,阿烈大吃一惊,想道:
“他们说得好好的,怎的忽又翻脸?”
冯翠岚怒哼—声,方要说话,祁京已抢先道:
“假如冯兄要掂过兄弟斤两,才肯赐观铁盒的话,那就未免太不够交情了,难道兄弟不能从铁鞋帮那边问得出原委么?”
这话大见功效,冯通举手阻止女作发作,心想:“这祁京乃是当今名家高手,后台又硬。如若帮助铁鞋帮之人,我冯通眼见便是家破人亡之祸。”
他权衡过利害得失,只好屈服。转回笑脸,道:
“祁大侠不要认真,咱们有缘相交,这等身外这物岂比得上交情?但只望祁大侠对外代为保密,那就感铭不尽了。”
他一面叫女儿却取,一面又道:
“这个铁盒,很可能真是琅琊府的丹经。”
阿烈眼见他们敌友无常,心中泛起强烈的厌恶和鄙视。
假如不是那祁京听了“琅琊府丹经”这句话,表现出十分惊讶的神态。他几乎连他们的交谈也懒得聆听了。
第四章
祁京迅即问道:“冯兄如何知是琅琊府秘宝之一?”
冯通道:“那铁盒上刻道‘琅琊府丹经’五个古篆,在下是以得知。”
祁京沉吟一下,才道:
“琅琊府的秘宝,二百年来,屡屡在人间出现,可惜每次出现的都是赝物,以冯兄见闻之广,眼力之高,自然有点根据,才肯相信这回到手的不是伪造之物,只不知冯兄从哪一点点判断出来?”
冯通听了他的问话、心里可不能不佩服。
暗念到底是门槛精湛的老江湖。因此一开口就问中了最要紧的节骨眼上。
当下答道:
“在下只凭一点,便认为很可能是真的。就是这个铁盒竟然无法打开。”
祁京哦了一声,道:“有没有锁匙洞?”
冯通道:
“当然有啦!在下是无暇详细检查。但已知盒上之锁,既非锈了,亦末毁坏。而是那暗锁打制得精巧绝伦,如无真钥,实难开启。
祁京连连颔首,道:
“以冯兄的经验阅历,竟也开启不了那锁,这个铁盒,自然很可认定真是琅琊府秘宝了。”
谈到这儿,冯翠岚已回转来,手中多了一个黑色扁盒,大约是半尺长,七八寸宽,厚度只有四寸。
她交给父亲,冯通再交给祁京,祁京接在手中,反复审视,摇动之时,盒内果然盛装得有东西,不过从声音上去无法听出是什么物事。
祁京看了一阵说道:“冯兄可曾试过开启此锁么?”
冯通道:
“在下已耗了半天时间,用尽心机,仍遭失败。不是吹牛,如若是普通的锁,决计难不住在下。”
祁京道:“冯兄此言自然可信,看来冯兄只好却访求名匠,方能开启了。”
冯通道:“这主意很好,只不知何处有这等名匠?”
祁京沉吟道:
“兄弟对此道倒是孤陋寡闻得很,但以情理推想,恐怕只有携盒到京师去,方能访求得着这等名匠了。”
冯通连连谢教,祁京竟没有一点占有之心,随即告辞,其间许多礼节言语,不必多叙。只说祁京阿烈两人出了大道,两骑并排不快不慢的走着,阿烈忍不住问道:
“祁大叔,那个铁盒值得大家拿性命去抢夺么?”
祁京道:“如果真是琅琊府秘宝,自然值得。”
阿烈道:“琅琊府在那里?”
祁京道:“在山东诸城地面,但那已是一百年前之事,如今早已不见遗迹。”
阿烈道:“你认为那盒子可是真的?”
祁京道:
“以我看来,八成是真的,冯通只说出那锁精巧难开这一点,但我却又发觉那铁盒比之同样体积的铁盒,沉重坠手得多,可知铁盒特异,不是凡品!”
阿烈问出最后一个疑问,道:“那么你何以不夺过来?”
祁京微微一笑,神太暖昧神秘,并不置答。
傍晚时分,他们已抵达洛阳,入城后祁京就替他买了一口只有两尺长的箱子,又购置了一些衣服。
阿烈吃过晚饭,休浴更衣之后,由于旅途劳顿,倒在床上便睡着了。半夜时分,他不知何故突然醒来,睁开双眼,看见灯光照壁,顿时记起这是客店。他胸中刚刚涌起了一缕乡愁,以及对线亲的怀念,突然听到有人低声交谈,使他立即转移了注意力。
祁京的口音他熟悉不过,只听他低声道:
“不要紧,这孩子头一次出门,累个半死,决计不会醒来。”
阿烈心想:“你这次可猜错了,我偏偏在这时醒了,待我听听他跟谁说话,谈的是什么?”
另一个说道:“你看清楚一点,是不是这个铁盒?”
此人声音陌生,阿烈从未听过。
祁京道:
“不会错了,你看,这盖子上不上是刻着‘琅琊府丹经’五个古篆么?东西绝不会错,小弟只想知道大哥你们下手的经过情形如何?”
阿烈心中道:
“他叫那人做大哥,一定是北邙三蛇中的老大,我记得他们提过,叫做十步断肠屠大敬毒蛇了。”
他不知道北邙三蛇中的老二叫什么名字,所以只好称之为第二条毒蛇,耳中只听那屠大敬说道:
“我和老二依照你的推测,在那山道捷径间守候,果然不出你之所料.冯通自个儿徒步急行而来,我们夺得此盒之后,差一点就想索性前赴宝丰,找那制锁名家郑一开启此锁了。”
祁京道:
“这也是个好主意,你们为何不去呢?将来咱们去找他的话,便很难瞒得过人家的耳目了。”
屠大敬道:
“我何尝不知此理,但当我们出手攻击冯通之时,刚刚得手,突然有人经过,我们虽然已经乔装蒙面,却也不敢大意,连忙分头遁走。”
祁京道:
“那个过路之人,定是武林中大大有名之士,不然的话,你们岂会急急遁走,生怕露出来破绽?”
屠大敬道:
“不错,但你也很难猜得出人是谁,敢情是武当派风火双剑中的天风剑客程玄道……”
祁京口气中透露出惊讶之情,道:“啊!真想不到是他,你们没有交手吧?”
屠大敬道:
“老二跟他拼了五六招,其时我虽有作暇夺宝杀人,但我仍然没有当场击毙冯通,还特意点他奇经大穴,使他发出呻吟,才招呼老二同道遁走!”
祁京道:
“大哥你这一着实在高明不过,想那天风剑客程玄道既是当代大侠,自然是以救人为重,所以不得不放过了你们,先行救人,但等到他查过冯通的情况,知道无法救治之时,你们早已高飞远走了。”
他话声一顿,又道:
“但武当派秘技绝艺甚多,亦有些不为世知的灵药,假如他竟然救活了冯通,咱们兄弟得宝之事,很快就将传遍江湖了。”
屠大敬沉吟一下,道:
“不会吧!天风剑客程玄道如若救得活冯通,咱们也只有服气的份儿了。”
祁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