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 作者:庄雨寒(晋江vip2013.01.13完结,破镜重圆)-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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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忍不住。她不知道自己深吸了多少口气,直吸得眼里的水越来越多,多得包都包不住,倏倏地往下涌。
“我听到很清楚了,陆子谦。谢谢你,临到分手,终于给了我一句真心话。”她掠过王月,一步一步向着那个男人靠近。短短十余步,宛如走过万水千山。
她在他面前站定,看着他。从他的头发看到他的眼睛,从他的眼睛看到他的脸庞,从他的脸庞看到他的身体……一遍又一遍。然后,她从随身的包中摸出一本书,是她最爱的《追忆似水年华》。她当着他的面翻开,轻轻一抖,无数地干枯的微粉的玫瑰花瓣从书中散落出来。落在她身上,落在他脚下下,飘飘洒洒落满一地。
“还给你,陆子谦,7年前的今天,你送给我的东西;感谢你,陆子谦,7年后的今天,你送我的东西。感谢你,7年前和7年后,都送我这么难忘的生日礼物……不过,我想,我们不用说再见了。抱歉,我想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一辈子,我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了你,曾经,那么深那么深地,爱过你!”
说罢,她没有再作停留。掠过他,踩着那一路的玫瑰花瓣向外走出去。走得很快,不曾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哈,我长吁了一口气。。。。。
☆、64最新更新
夜;很深了。除了室内空调发出的“咝咝”声,梁家偌大的客厅一片沉寂。梁世明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站起来倒了两杯咖啡。
“笛儿,你难道不觉得,陆子谦的变化实在太快了么??”他啜了一口;微蹙了下眉;像是对女儿又像是对自己说:“你动手术的前一天;我曾问到陆子谦;等你康复了;他打算怎么办。我记得;他当时回答我,他会重新争取你。那种笃定,不像是做戏啊……我实在不敢相信;这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一个人从思想到言行的变化怎么会有这么大?笛儿,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隐情啊?”
“爸爸,你以为我没想过?那是我差不多爱了整整8年的男人,仅仅凭一个女人的一段话和他的首肯我就信了?我承认,那一天我的确很生气,头脑也不够冷静。可是,从他那里走出来,我也想了很多。所以,当天我并没有回b市,而是就近找了个旅馆住下,还在那边呆了2天。爸爸,你知道吗,在这两天里,我亲眼看到陆子谦和王月出双入对,王月甚至一直挽着他的手臂,俨然一对甜蜜的爱人。我甚至打听到他就在王月舅舅的医疗器材公司担任顾问。您说,都到这一步了,我还需要去了解什么?他有隐情,他的隐情就是怎么着把我甩了,让他身后的那个女人好好地站出来……这么多天了,我也想得很清楚了,其实,那天,他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我和他之间的情分,早在我打掉我们孩子的那一刻起就不存在了。是我傻,傻到一直以为,只要还有爱,泼出去的水也可以收回来……”
“慢着,你刚刚说什么?”梁世明蓦然打断女儿:“你打掉了和陆子谦的孩子?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春节后……”
那是b市“倒春寒”最厉害的一天。梁音笛脱了衣服,一个人躺上那张冰冷的手术台。当同样冰冷的手术器具碰到她的身体时,她下意识地抖了下。
“需要改无痛的吗?”医生停了下,问。
她轻轻地摇头:“不用了。”
她不需要麻药,她需要的,是清晰地记住这份冰凉这份痛。
“孩子都快四个月了,不再考虑考虑?”刚刚,上手术台前,医生好心地提醒。她还是摇摇头。
也许,他的爸爸曾经盼望过他吧?可是,只要是他的孩子,长在谁的子宫里不是一样的呢?只要他陆子谦大夫一挥手,自有女人心甘情愿做他孩子的妈。而他,也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她这个冥顽不灵的老婆伤透了脑筋。
撕心裂肺的痛猛地从□传来,如同向个月前在**咖啡馆前的感觉;如同几个月来他晚归的那些夜晚独坐客厅的感觉;如同前一天眼睁睁看着他和她登机离去的感觉……唇就快咬破了,她依然固执地不发一声。
“实在痛就叫出来吧,不用忍得那么辛苦。都狠得下心来做,叫出来又算得了什么。”医生淡漠的声音如同手中的器具一般冰凉。
“好了,休息下就可以起来了。回家卧床休息,忌生冷,42天内不同房,出血量大时及时回来就诊。”医生如同念台词一般,瞟了梁音笛一眼:“造孽哦,那么大的一个孩子了,一条命啊……”
命又如何?不受欢迎的生命还是早早了结的好。
梁音笛在家躺了两天以后,陆子谦出差归来了。一开门,见梁音笛在家,微微有些意外。他们冷战不是一天两天了,见面不打招呼四目相对不说一句话更是家常便饭。所以陆子谦情愿躲到医院去,即使不该他值班的夜晚和假日。能在医院去做做事情也比呆在这个比冰都还冷的家里好。
进门他像惯常一样没有说话,可是看到梁音笛躺在床上,一脸的苍白,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身体不舒服?”
“是。前天刚做了人流,医生让卧床休息。”梁音笛瞟了陆子谦一眼,对答如流。
这两天,她一个人在家里想了好多的事。这一幕更不知在脑中温习演练了多少次。终于,她成功地撒他手中的东西掉在地上,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变得如死灰一般。
“你没有听错。我在你和王月护士长携手出游的第二天,到医院做掉了孩子,我们的孩子!”她撑着自己坐起来,顾不得□一阵阵的热浪汹涌。
“梁音笛,你还是不是人啊,你有没有心啊?”陆子谦刚刚的确是确认了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努力地想找出一个点,一个可以让自己好好地和眼前的女人谈话的点。可是,没有,她根本就不会给他这么个机会。她只是想打击他们,为那些虚无飘渺的事用他们的孩子来打击他!
他攥紧了拳头冲到她面前,浑身发抖,双眼血红:“梁音笛,那是一条命,是我们两个的孩子,你有什么权利一个人决定他的生死?”
他站在那里,指骨差点让自己捏断,才生生压下想打她一巴掌的冲动。
“我不会原谅你的,梁音笛,不会!”一口血毫无预兆地喷了出来,映得陆子谦的脸如雪一般白。他用手背拭了下,忽地笑了,很轻很浅:“梁音笛,我知道我们之间出了很多问题,我想解决,却不知道怎么去解决。于是我便以为时间是最好的药,所有的问题随着时间的流逝都能慢慢地淡化至无痕。不过,我没想到,我这样的消极会让你难受让你伤心让你想得出这样的办法来报复我……你够狠!”
他慢慢地弯下腰去,死死捏住突然爆发的胃,笑容依然挂在嘴角:“曾经,我对自己发誓,穷其一生,我也要护你周全。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地包容呵护……抱歉,我刚刚才发现,我不算一个大度的人,我兑现不了自己的承诺,我没有办法,原谅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爸爸,你瞧,其实当初他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的了。如果不是后来我因为清宫不净又重新做了一次手术,也许当时我们就已经离婚了。重新清宫以后,医生说,我这一辈子也许都很难再有自己的孩子了,当时,他也在场。爸爸,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当时的模样。那样空洞的目光,该是心死的记号吧!”梁音笛猛地停住嘴,望向自己的父亲,泪盈于睫。
“笛儿,别再想了,都过去了。如果真的无法挽回,就忘记吧。”梁世明再一次拍拍女儿的肩膀:“人生,就是一场旅途,不断有旧的风景逝去,也不断有新的风景出现。你和陆子谦之间经历得太多,现在的结果对你和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答应爸爸,忘记他和关于他的一切,开心起来,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好吗?”
“爸爸,也许很难……但,我会努力!”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想了半天,应广大群众要求,让陆g露了个脸。
☆、65最新更新
他是我所见过最坚强的癌症病人。尤其是在我知道他也曾经是一个医生的时候;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在常人眼中,医生救死扶伤,医生见惯了生老病死,所以,医生的神经都是钢筋水泥做成的。殊不知;正是医生这个职业的特殊性;才让医生比一般的人都更脆弱。医生比一般人怕痛;医生更比一般人怕死。
可是;他不!
陆子谦——我几乎是第一次看他的病历就记住了这个名字。不为别的;只为他舀到结果后的那份淡定。我是一个天天接触胃癌的医生;看惯了哀怨嗔怒,对于他的那份淡定反而奇了怪。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一点点的情绪起伏,他甚至一个字也没有问。他只是接过结果通知书;对我说了声“谢谢”,便离开了。甚至,连离去的脚步都不曾虚浮。那个时候,我就牢牢地记住了他。
后来我才知道,在来我们医院以前,他因为严重的疼痛和吐血到过其他两家医院做检查,到我们这里,不过是确认那个结果。不过,我还是觉得他特别,尤其在知道他也曾为医生的时候,这样的感觉愈发地明显。他居然,有勇气,一个人,一次又一次面对那样的残酷!我相信在去第一家医院以前,作为医生的他,不可能不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预估。所以,有了那样的结果,他应当不必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我一直想不通那是为什么,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见到了那个女人,见到她出现在他病房门口,他一眼之下的敛滟风华,我才终于明白,他当初那样不甘心的原因。
只是,当时——结果,实在太糟糕!
除了那些已经不能手术治疗的胃癌,陆子谦的,基本上就是最严重的那种。弥漫型、低分腺、再加之肿瘤面积大……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那些疼痛煎熬的日夜。他居然还笑着对我说,他曾经是运动员,精通各种各样的运动,所以,忍耐力超出常人。
那么,你是怎么着,把一个运动员的“国防身体”生生糟蹋成了现在这样?接着他那话说这话时,我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烟。
你也曾是医生,该知道这个东西对你现在的身体伤害有多大?我气得差点吐血。
可是,它能让人忘掉很多很多的东西,比如,爱情。他依然笑着,眼神空洞。
李医生,你爱过吧?年少轻狂的时候,很深很深地爱一个女孩,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骨头里,渴望着和她组织一个家庭,生一群孩子,然后一起坐在摇椅里,慢慢变老……
说这话的时候,他望着窗外。已是初春,鸀芽萌动,他久久地凝视着那一抹嫩鸀,眼中有很深很深的不舍。我想,他说那段话只是想着自己的曾经,并不曾想过要我回答,所以,他不曾注意过我。所以,他不知道,那段话其实说到我的心坎上。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平复掉自己心中的波澜,低声唤过他,给他讲即将实施的手术方案。
我没有刻意隐瞒他病情的严重和手术结果的不确定性。事实上,我也没有办法瞒他。虽然,我们不同科,但医理,都是相通的。
“你的肿瘤面积太大,手术或许需要切除你80%以上的胃;而且,术后,可能至少还要进行6个疗程的化疗,你确定不通知家里的人来?”
合上方案,我再一次提到了这几天以来,我反复跟他提及的一件事,也是最让我费解的一件事。
他,居然没有家属!
我曾经以为那个陪着他过来住院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可是,被他自己坚决地否认了。他说他结过婚,可是,由始至终,我没有看到过他的妻子,也没看到过他家里的任何一个亲人。就连那个女人,也在他随我的调动跟我一起来到我的家乡后,便再未出现过。
“你知不知道,你是我三十年从医经历中,碰到过的最奇怪的病人。”有一天,我对他说:“从来没有哪一个病人,像你这样,坚决不让自己的家属来;也从来没有哪一个病人,像你这样,非要跟着医生调动。要不是我年纪大了,你又这样病着,人家恐怕还会以为我们俩……那啥……”我努力地说着笑话找着乐。
他不快乐,我知道。尽管,每一次我说笑话的时候,他都很配合地咧着嘴,可是,那些笑,从不曾到达过他的眼底。我听护士说,我们不在他病房的时候,他总是偷着一个人抽烟,一支又一支,不过,抑郁的样子像极了王子。我知道我们医院有不少花痴的护士喜欢他,都找着借口变着法儿的去他的病房。他总是礼貌地配合她们的工作,搭理着她们前言不搭后语的聊天。可是,他的心情是寥落的,除了抽烟,我知道他总是看着窗外,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点一点地变黑。
“兄弟,你得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终于有一天,我很认真地对他说:“你也知道,你早该手术了。可是,你的几项指标很不好,如果不改善,手术是没法做的。要让它们改善,你得先好好地配合我,好吗,让自己快乐起来。”
他很配合地点头,眼神依然是空茫的。
不过,不论怎么样,手术是不能再拖的了。因为我的调动,他的手术日期原本就一拖再拖,且不论转移的可能,就是每天那种疼痛的煎熬也足以让人疯狂。我间或会给他开止痛药,可是,他就是把枕头被子咬到破,也不曾服用过一粒。他说,如果有机会,他还想再上手术台,他要他的手像以前一样的灵巧。他还说,他要用,一台漂漂亮亮的手术,作为送给他妻子的礼物。
说那个话的时候,他痛得几近昏迷,所以,我只把这个有着明显逻辑问题的话当作他的梦呓。然后,我张罗着众人研究他的手术方案。即便手术指征不具备,他也不能再等了。我只能选择,强行为他切除肿瘤。
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也不了解他。但是,我感觉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对爱有那样深刻体会的人,即使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更何况,我佩服他的勇气与毅力。所以,我发誓,我要救他,竭尽我平生所学,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再换个角度写,呵呵……
☆、66最新更新
那是我进行过的差不多最长的手术了。整整8个小时。他的情况比我想像中更糟糕和复杂。打开腹腔;那个已经不能称之为胃了。千疮百孔之下;癌细胞几乎已经遍布整个胃壁。而且;由于拖的时间太久;他的癌细胞已经开始出现转移的趋向。我观察了半天,才下了刀。一刀一刀下去,看得见的肿瘤细胞全囊括进去了;可是;他90%的胃也同时没有了。
“李教授,你的技术还是一等一啊,难度这么大的手术做得这样干净漂亮……”有人在身边恭维着。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做干净了。”我拭去头上的汗;淡淡地说。这不是谦虚;这是发自我内心深处的声音。行医三十年,我见过各种各样的胃癌,处理过无数复杂困难的手术,也拯救过无数的病人……生生死死,在我眼里,早已如浮云一般。所以,我总是对我的学生说,除了医疗事故,手术本身不会有失败。至于病人以后的生死,那是命,不在于你。可是只有这一次,我不那么想。我突然变得很没有把握,对自己的技术没有把握,对他未来的情况没有把握。因为,我实在,太想他活!
他在手术之后几个小时就苏醒了过来。
“手术很成功。”我像背台词一般,想想,又加上一句:“你是我转业到地方来做的第一次大手术,我不能让你坏了我的名声。”
我看见他笑了,很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