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了,你随意 作者:乐木敏(晋江vip2012-07-16正文完结)-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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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怡打过电话,让他带着关雎回家,柏良佑只是说最近挺忙不能两边跑,让他们两老注意身体,方怡知道这只是他的托辞,叹口气,“你还真怪上我们了?有时间带啾啾回来吧,你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孩子也不方便,啾啾在长身体大意不得。”
他找不到她了,心里面百爪挠心,网络上关于关虫这件事情已经被渐渐平息。柏良佑睡不着时候开始看关虫发表在网上的文字,体会她在那时候的心灰意冷和一个人的孤单甚至是想象死亡,在她的笔下死亡不是黑色反而是解脱的代名词。
在柏良佑还在地毯式搜索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只是给了他一个地址,柏良佑马上就想到那个地方,他以为那是关虫最痛苦的地方,却忽视那里曾是她的家,他对对方感谢,对方沉默一会说“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不想让关虫伤害她自己,柏良佑五年前是你对不起她,你们柏家人都对不起她,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一步步把关虫逼到这种地步,毁了她所有的信念,因为她爱过你,所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下次我不会再让你。”
柏良佑到达C市已经是黄昏时候,昏黄色的光透过破旧楼梯间的狭小窗口照射进来,在楼梯上投射下几片光,这里对这个城市来说是贫民区,楼层常年缺乏维护,斑驳狼藉,楼里面的住户大部分已经搬迁,这栋楼也被称为危房,现在拆迁规划中,破旧就是对这里最恰当的描述,而关虫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根据昔日的记忆找到所在的楼层,刚到楼梯拐弯处看到一个影子要从高处栽下来,柏良佑大脑未思考已经快步跑上前用身体挡住她,抱着她的腰因为惯性两个人一起从楼梯上滚下来,他护着她让她倒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的头却狠狠撞在楼梯的铁栏杆上,柏良佑的大脑有片刻的罢工。
柏良佑觉得浑身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前几天被柏振乾打的伤口好像被撕裂,但是他顾不上疼痛,轻拍怀里面的人,要让她抬起头,“关虫动动试试,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摔到哪里?”
关虫手撑着地一声不吭从地上爬起来,不言不语地爬上刚才站的位置要再来一次,柏良佑快步上前,站的位置比她低一个台阶,拉着她的手臂要把她摇醒,“关虫你醒醒,你看看我是谁?”
关虫闭着眼睛,背朝着楼梯间,展开双臂做飞翔的姿势向后倒去,柏良佑再次作为肉垫被关虫压在身下,这次他就有经验许多,伸手抓住铁栏杆才阻挡住两个人的大距离下滑,但她像中了魔怔一样还要起身,柏良佑双手揽着她的腰不让她动,他想他再经不起再摔一次了,轻声安抚怀里面炸毛的关虫,“关虫你乖乖的别动,我浑身疼,让我休息下。”
关虫果然不动了,趴在他胸口,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喃喃低语,“我只是想试试我妈妈从这上面摔下去时候是不是很疼,有多疼……”突然就抡起拳头砸在柏良佑身上,“为什么要拦着我,为什么我想死都不行,柏良佑我恨你,为什么你也要逼我,为什么你们都逼我,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计较了,我已经躲着你们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一直这样对我,我妈妈已经死了,难道还不够吗,难道要我也死才算结束吗,那好,我死,我现在就死,你是不是来监督我的。”
柏良佑不反抗让她打,关虫的指甲划过他的下颚,一道血印显现出来渗出细小血珠,他还是揽着她不让她动,“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关虫你乖乖的,没人想让你死的,你要好好活着,啾啾还在等着你,你想想啾啾,她还喊着找妈妈。”
听到啾啾,关虫突然就崩溃嚎啕大哭,大串的眼泪滑过脸颊滴落在柏良佑的衣服上,渗进心脏。关虫张口咬在柏良佑的肩膀上,用尽力气咬在他身上,发泄着这刻她有多痛有多恨有多悔。柏良佑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只要她能发泄出来,只要她不伤害自己,他都忍了,她痛在心中,就让他代替她痛在身上。
关虫哭得呼吸不过来,这几天不知道她怎么吃饭的,这会儿趴在柏良佑身上微弱地呼吸,柏良佑从地上爬起来把关虫抱上楼,屋里面还是五年前的摆设,只是长久没住落满灰尘。
柏良佑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就那么抱着关虫,让她像啾啾一样坐在自己身上,关虫哭过之后安静下来,睁着眼睛无神趴在他肩膀上看着桌子上的照片发呆。
突然问,“柏良佑,你说怎么死才不会痛苦,割腕会不会一次割的不够深却下不了勇气割第二次,跳楼会不会死的很难看,跳海会不会全身臃肿,还是车祸,如果从死相来说还是安眠药最好,睡着就结束了,没有痛苦没有挣扎,死其实不可怕,只是一瞬间,五分钟三分钟或者是三秒钟就过去了,过去就再也不痛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没有纠结没有伤心没有难过。”
柏良佑拍着她的动作一顿,他听见自己哽咽着说,“活着,活着比死更有挑战性,活着你能让那些伤害你的人知道他们错了,让那些让你受伤的人也痛苦。关虫你不要钻牛角尖,那些事情都过去,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你是个妈妈,你还有啾啾,你要给啾啾做榜样,要告诉她女孩子应该注意那些事情,你还要陪着她一起成长,这几天她一直哭喊着找妈妈,你不想她吗,你舍得她吗。”
想,怎么不想,怎么舍得,关雎第一次离开她身边,那天她送关雎去柏家之后在街上游走,不知道过了多少个人行道,不知道过了几座天桥,当她站在这个楼下的时候,她知道,一切都回归原点,这里才是她的家,她想家了,她想妈妈了,她想过去那段有希望有目标的日子了。
“啾啾跟着你会生活的更好,她会受我的影响的,会像我小时候一样生活在黑暗中,惊恐害怕痛苦疼痛,那样的生活太恐怖,我经历过就不想让啾啾再过,我会成为我妈妈一样的,我会疯的,我会虐待自己,我不知道会不会不受控制的虐待啾啾,我害怕会有那天的。柏良佑就算不想承认,我性格已经扭曲了,我不会原谅任何人的,我想要报复,不计后果的报复甚至是杀人,为什么柏蔚然不会受到法律制裁,为什么她就能随心所欲根据自己的喜好来选择要还是不要,她要别人就要让,她凭什么,我想不通想不明白所以才会在五年前开车去撞她,我想要和她同归于尽的,是她害了我妈妈,是她毁了我妈妈的幸福,是她把我妈妈推下楼的,她该死,我要让她死……”关虫说着就咬牙切齿,咬着手微微用力,模样凶狠,柏良佑把她的手从她口中拿出来把自己的手放进去,“是他们的错,是他们不对,关虫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只是伤害了自己,对他们没有一点威胁的,你应该好好生活那才是对他们的惩罚。”柏良佑感觉到关虫的牙齿已经嵌进他皮肤内,他用疼痛感受到关虫的仇恨。
关虫还是喃喃低语,说着让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我做错了吗?为什么结果要我们承受,我妈妈已经疯了,她不会再威胁任何人,她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识,她连自己都陌生,还怎么会去威胁柏蔚然那看起来幸福光彩的婚姻,为什么你爸爸还要我们走,为什么还要去刺激我妈妈,她快康复了,医生说再有一年我妈妈就能恢复正常了,我等了九年马上就能实现了,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们。”关虫忘不了那段时间的欢呼,好像所有事情都在好转,医生说关玉萍已经配合新治疗而且效果不错,很快就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关虫已经规划好未来蓝图,甚至连在那里定居都想好了,她想带妈妈离开这里生活,关玉萍的去世就是一道晴天霹雳,吓傻了关虫,告诉她那些都只能是想象,她奢望的东西就这么被别人轻而易举的毁灭。
柏良佑安抚着情绪激动的她,反复说,“你很好,你很好。”
关虫微微偏头,看着他问,“我真的好吗?如果我好你为什么不爱我,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要送我走,你明知道我喜欢你的,你却帮着你家人骗我,你帮他们隐瞒,柏良佑你……”
柏良佑嘴巴里面分泌着苦味,原来他的不敢伤害她这么深,原来他认为的雪中送炭对关虫来说只是火上加油,他听见他说,“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我陪你一起面对,关虫你不要把自己关闭起来,让我进去陪你一起呆在黑暗中,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我什么都不要好么,不是只有死才能解决问题的,我和你一起面对,还有啾啾,我们三个人一起面对。”
“你爱上我了吗?”
“对。”他回答的简单利索。
“柏良佑你安抚人的方式真烂,我不爱你了,真的不爱了,一点也不爱了,我烦死你了,你姓柏,已经归入我憎恨的一列,你走吧,我死或者是不死都和你没关系,就算不爱我你也不该拿这个来骗我,我不要施舍不要同情,在我只要爱的时候你给不了我,我也不会再奢求从你那里得到,太难,我要放过我自己,不要对我说爱,你不配了。”
柏良佑随着她站起来,她进卧室他就站在门口看着她,“没关系,我可以等到你再爱上我。以前是我的犹豫懦弱让你受伤,但是现在我还是要对你说,关虫我爱上你了,爱到缺你不可,我不会走的,起码在你恢复之前我不会走的,我就在客厅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叫我。”转过身走向客厅,用两个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姓柏不是我能改变的,但我希望能改变你对我的看法,我不只是姓柏,还叫良佑,如果你厌恶那个姓氏,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关虫,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谁都不代表,我只是我。”
36
柏良佑开始把办公地点搬到关虫这里,每天视频处理公务,在空余时间给关雎打电话,关雎问妈妈在哪里,柏良佑说“妈妈和爸爸在一起,啾啾听话和瑶瑶在一起,妈妈很快就回去”。
柏良佑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为数不多擅长的做饭,关虫吃的还是很少,她更多时间是躺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安静的没有一点气息,柏良佑坐在旁边看着她,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某处发呆,她眼中什么都没有,而他眼中只剩下她。
柏良佑从来没做过饭,这下也买了菜谱,以为不是很难,却每次都做的糟糕,关虫面无表情地把黑乎乎的饭菜咽下去,柏良佑拦着她有些尴尬地说,“难吃就别吃了,我给你做其他的,鸡蛋羹可以吗?”关虫低垂着眼睛,“活着本来就是浪费粮食。”从柏良佑住下来开始关虫就对他不理不睬依然我行我素,柏良佑就像保姆一样,时刻绕着她,让关虫有时候也会烦躁,她想要一个人呆着,这人却不停说话,甚至是没有笑点的笑话。
柏良佑上网查了各种关于抑郁症的症状及治疗方法,又去医院咨询医生,医生说关虫的症状是反应性抑郁症,又叫做因心性抑郁症,病情比较严重,且问柏良佑病人有多久的病史,柏良佑摇摇头,医生略责备地说,“怎么做人丈夫的,妻子得抑郁症都不知道,你刚才说有个女儿,那她应该是从怀孕开始,第一次当妈妈的惊喜和惊恐交织,以及为未来的未定型的迷茫,没有得到正确的排解一直积攒下来,不过你妻子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最近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柏良佑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关虫竟然是从怀孕开始就有轻微的抑郁症,只是那时候可能没有影响正常生活,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柏良佑一辈子都不会相信关虫那样性格的人竟然会得抑郁症,她会隔离这个世界一个人生活。
回去的时候关虫在厨房拿着菜刀看,柏良佑轻步走过去,“关虫,把刀放下来。”关虫还是看着刀,不明白柏良佑为什么是这幅惊恐表情,轻描淡写地说,“放下我还怎么切黄瓜。”扬扬手里面的菜刀问,“你是用刀劈木头了吗,为什么这么多破口。”
柏良佑还是走过去从她手里面拿过来刀,“想吃什么告诉我就行,我来做,你坐着等就行了,除了这个还想吃什么。”
“柏良佑你不用这样的,你走吧,我能照顾自己。”关虫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来,看着手忙脚乱的柏良佑不甚熟练地切菜,他不必这样,他的这样迁就更像补偿,她不要补偿不要带有同情的关心。
关虫对站在旁边的人没有一点反应,依旧靠着阳台门抱着双腿坐在地上,看着楼下不远处的一棵树出神,柏良佑对身边的人轻声说稍等,走到关虫身边,揽住她的肩膀让她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关虫我们治疗吧。”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神经病,我以前是小疯子现在是大疯子,以后会是老疯子,哈哈,我就是有神经病,你赶快离我远点,精神病人伤害其他人是不用负责任的。”关虫说着自己哈哈开始大笑。
柏良佑和她额头相抵,心疼地说,“你不是,关虫你只是抑郁症,你不是神经病,只是心里面有结,我们把那个结解开就好了,我问过医生,可以康复的而且不会复发,我们治疗好不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关虫终于转头看他,“你为什么要陪着我,这里是我家你为什么留在这里。”
“因为我不想再让你一个人。”
关虫默许那人在她耳边聒噪着说话,她还是原姿势坐着不动,半个小时之后那人站起来轻步走出去。
柏良佑早就等在一边急急问医生怎么样,那个医生有些困难地摇摇头,“我说了这么久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不开口说话我就不知道她的心结在哪里也无从开导她,这样下去会很麻烦。”
“会到什么程度?”
“会有自杀行为。”
柏良佑心惊肉跳听着医生的话,看着坐在一片阳光中的关虫,他现在对她说关雎她只是微笑着点头,什么话都不说,他们每天相处在一起,柏良佑不停的和她说话,关虫却无论如何都不开口,柏良佑抱着她无力地说,“关虫你要怎么样,不要这样惩罚自己。”
前几天晚上柏良佑都是住在客厅,家里面没有多余的被褥,他就把衣服搭在身上将就,卧室的门更不敢关闭,关虫在房间内稍有动静柏良佑就马上起身去看她是否有什么异常。
有次晚上听到水杯破裂的声音,吓得他连衣服掉在地上都来不及捡就急急走进卧室,关虫蹲在地上拿着水杯碎片,穿着宽松睡裙蓬松着头发的她如同瓷娃娃一样蹲在那里,柏良佑看的心惊快步走过去,“你睡觉吧,我来捡。”
关虫听话地躺在床上,面朝向他的方向,看着柏良佑用手把碎片捡起来,“你是不是以为我要用这些碎片自杀。”看柏良佑惊恐地看她,她咯咯笑,“我不会割腕的,这样的死亡方式是最痛苦的,会感觉到血液一点点离开身体,和自己身体一点点变冷,那样的感觉太漫长,而且如果一次割的深度不够,我就可能没有勇气再划一道。”
虽然她这样说,柏良佑还是把水杯全部换成胶质的,就连餐具都锁在柜子中或者是一次用过就丢掉,就怕关虫拿来做什么事情。
这晚他对关虫说,“今天下了雨,外面实在冷,我睡卧室可以吗?”
关虫翻身背对着他不说话,柏良佑把外套脱掉穿着衬衣躺下来,衣服禁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