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戏梦 作者:柠心(晋江2012.08.14完结,旧上海)-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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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时间不长不短，淑隽胜利般地感叹了一声，接着说：“睁开眼睛来看看吧。”
听着淑隽的指示，我把眼睛睁了开来，与镜子里那个女人的目光对上了。
啊……
我不禁在心里惊呼了一声，佩服起淑隽的手艺来。
镜子里那个女人原本有些懒散的头发现在被打理的简单又整齐，乌黑的头发高高地盘在了脑后，小巧的白玉发饰在乌黑的头发里显得十分精致。而原本稀稀落落散在下面的发丝，用夹子固定了一下，把细腻白净的脖子露了出来。相比之前略有慵懒的感觉，现在这样干净又有些素雅的样子，倒是更合适了。
“谢谢，淑隽。”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盯着镜子想了半天，最后也只好转过身子这样简单的向她道了谢。
“不客气。”她坐在沙发上笑了笑，成熟又稳重的感觉。
我也笑了笑，她却用探究的眼光打量了我一番，许久才极认真地说：“清菡，你真的很了不起。”
“了不起……？”我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恩。”淑隽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歪了歪头，带着笑意看着我，说：“韩朗他很好，性格也比升平要稳重的多，懂得运筹帷幄，若是我们有了困难他也会竭尽所能帮忙。只是……”淑娟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继续说：“他太不把自己当人了。”
我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淑隽一脸认真的样子，继续说了下去：“要说只是策划学校里的游行，也就算了。但除此之外，他还帮着那些前辈逃走，还做着一些可以说是很危险的事情。那个时候他从来不听我们的，没人能改变他，苏恒也不能。但是……清菡。”说着她把眼帘抬了起来，看着我说：“你做到了。”
“怎么可能……”不是我谦虚，而是我真的觉得自己没这个能力。
“真的！”见我不相信，淑隽的语气稍稍激动了一些，接着用手指顺了顺头发，半开玩笑地说：“要不是我们和他父母联系好，买了火车票让董文硬把他塞了上去，他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我有些诧异，竟然是这么回事。
“咚咚咚。”门响了两声，随后静书小小的脑袋便探了进来。“时间差不多了哦，清菡、淑隽，一起去吧。”
静书和淑隽大概已经认识了，聊得很开心。而静书自从上次之后，也开朗了不少，是真的开心了。
拐了几个弯就看到韩朗已经站在侧门，一副清闲的样子。
“行啦，我们先进去啦。”静书说着朝我挥了挥手，拉着淑隽走进大厅里。
“哎，淑隽。”我叫了她一声，淑隽便回过头来看着我。“谢谢你。”
“这点小事，客气什么。”淑隽随意地摆了摆手，朝我一笑，跟着静书走了进去。
“和淑隽不必客气的。”韩朗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颊，他温暖的手，让我觉得很依恋。
“恩，我知道了。”其实我并不完全是想谢谢淑隽帮我弄头发和衣服，而是我要谢谢她，把韩朗带到我身边了。
“走吧。我们进去。”韩朗两眼带笑，在我额头上亲亲落下一吻。
“来来来，韩朗、清菡，这是赵军尉。”刚刚走了进去，韩老爷便把我们叫了过去。
赵军尉满脸油光，肥大的肚子把军服撑的几乎都要爆开，看我们走了过去，便晃着脑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对韩老爷殷勤了起来：“韩老爷，好福气啊。儿子那么有才能，儿媳那么漂亮有气质。啧啧，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多谢赵军尉了。”韩朗礼貌地一笑，伸出手同赵军尉握了一下。
“哎哟，原来新郎在这里呢。”中气十足的男声从我们身后传了过来，看过去，是一位穿着褐色大褂带着帽子的中年男人。
“孙老板！”韩老爷马上凑了上去，伸出手同孙老板用力握了握。“孙老板，这次可谢谢你了。”
“不客气，也是小鹂赏我面子。再说了，韩老板的忙，我是一定要帮的嘛。”孙老板算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接着又向我们说了两句恭喜的话。
“来，这是王夫人。”
……
“清菡，这是松鹤林饭店的老板，陈老板。”
……
“快去和郑老爷打个招呼。”
……
“新郎新娘真是郎才女貌啊。”
……
“恭喜恭喜。”
“多谢多谢。”韩朗和我谢过马老板后便走到了一边。
几乎已经把整个宴厅的客人都见了一遍，小腿已经开始隐隐作痛，酸胀的不行。
“当心点。”韩朗忽然搂上了我的腰，给我稍稍借了一些力气。
脸又热了起来，刚想要拉开韩朗的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了下来。
“好恩爱的一对。”
我忽地抬起头来，撞上了贺先生冷冰冰地眼神。我吓地往后一退，腿却没办法用力站稳了。韩朗则马上又用手重新搂上了我的腰，稳稳地挡住了我。
贺先生同韩朗若有若无地对视了起来，而身边刚刚还有些吵闹的环境，现在已经慢慢都静了下来……
我举足无措地靠在韩朗身边，韩朗搭在我腰间的手也愈发用力了起来。
“呃……哎呀，是贺先生来了啊！”韩老爷走了过来，看见是贺先生便凑了上去，而冻结住的气氛也好像被打碎一样，周围的人很快又恢复了热闹，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来来来，我家儿子不懂事。快坐快坐……”
韩老爷毕恭毕敬地把贺先生请了过去，却狠狠地瞪了一眼韩朗。
我不禁楞住了，看到静姨正跟在贺先生后面走了过去，一边转头朝我甜甜地笑了笑。
这个……我看了看坐在不远处和淑隽聊得眉开眼笑的静书，不晓得应该怎么办了。
“清菡，帮我把静书支开一会儿，静姨待会儿就会回去。”静伯趁贺先生在和韩老爷聊天的时候，朝我轻轻说了一句，很快又走了过去。
“静伯？”韩朗有些不能相信地低语了一句，而静伯似乎听见了转过头来尴尬地一笑。
“韩朗，我离开一会儿。”说着，我脱开了韩朗禁锢着我腰间的手，朝静书跑过去。
好在静书还和淑隽聊的兴起，并没有注意到刚刚门口那里发生了什么。
“抱歉，淑隽。”我不好意思地朝淑隽笑了笑，打断了她们的谈话。淑隽也大方地伸出手，示意我说。
“静书，和我出来一下。”说着我把静书拉了起来，她一脸茫然地跟着我到了外面。
“清菡，你没事吧？不在里面好好招呼宾客逃出来做什么？”说着静书脸色忽然变了，惊讶地说：“你不是想逃婚吧？”
“……不是。”被静书这样一说，我一时词穷，楞了一会才说了话。
静书显然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有些生气地说：“那你把我叫出来干嘛啊？”
“那个，我想起来好像披肩忘在家里了，我走不开，你帮我回去拿一下吧？”我讨好地看着静书，她白了我一眼，伸出手来：“钥匙！”
静书拿着钥匙急匆匆地离开了，我松了一口气。
“韩朗哥哥……”还没等我走近，就听到了叶思宁的声音。
我站在门外的墙壁上靠了一会儿，却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走进去，却是兜兜转转地找到之前那个休息的房间，走进去坐到了沙发上。
好累……我把高跟鞋换了下来，放松地把腿也搁到了沙发上。
也许是站了一晚上，整个人都感觉浑身酸痛了起来，便把自己蜷缩了起来，把头埋在了臂膀之间。
“清菡。”忽然身子后面一暖，韩朗温柔的声音又在耳边轻轻响了起来。
“没事。”我低喃了一句，忽然想起来脚还露着，匆匆忙忙地准备穿着鞋子。
韩朗却已经坐到了我旁边，把我的脚放到了他的腿上，轻轻地帮我捏了起来。
“韩朗……不用了……”我红了脸，急着想要把腿收回来。
“听话，别动。”韩朗的语气很坚定，却透着温柔和关怀。
我也只好作罢，安分地放在那里，由他帮我轻轻捏着。
柔和的黄色灯光下，韩朗专注的脸更是多添了几分柔情。就像韩朗一直对我都是那么温柔一样，从来不曾变过。
“清菡，我真正喜欢上你，是你第一次登台后的那个晚上。”韩朗帮我轻轻捏着小腿，忽然低着头，看似自顾自地说了一句。
我忽然有些心慌，把头扭到了一边，听着韩朗继续讲了下去：“你看着吴右尉的眼神很倔强，这个时候的你，让我觉得心疼。所以，我希望去保护你，让你放下这些，好好的，依赖我。”
我转过头看向韩朗，没想到他的这段话也说出了我心里的渴望。
我习惯了从小一个人打理很多事情，虽然周叔很疼我很关心我，但我也明白，我只能尊敬他，不能去依赖周叔给他太多负担。
“韩朗。”我主动靠了过去，轻轻抱住了他，安心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这让我觉得很安全，很温暖。
“怎么了？”韩朗的语气带了些笑意，我便把头更深埋进了他的怀里，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我会嫁给你的对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确定，只是心里隐隐不安的情愫在跳动着。
“当然了。”韩朗很肯定地回答了我，心安了不少。
“一定会的。”韩朗又重复了一遍，边把我的脸捧了起来，慢慢地凑近了我。
韩朗用他的唇轻轻地贴上了我的唇，稍稍地吮吸着我的上唇，辗转而温柔。他慢慢抱紧了我，用舌头抵开了我的牙齿，给了我一个炙热而又青涩的吻。
我不禁伸出手环住了韩朗的脖颈，他也用宽大温暖的掌托起了我的腰，把我放到了沙发的一边。
我被韩朗热情的举动弄的有些迷离了，直到最后他松开了我一些，轻轻喘着气，却带着笑意叫了我一声：“清菡。”
“韩朗……”我也轻唤了他一声，却忽然清醒了过来，脸瞬间热了起来。“韩朗，我们得回去了。”
“恩……恩，也是。”韩朗的声音有些尴尬，轻柔地把我放正了位置，帮我穿上了鞋。“走吧。”他朝我一笑。
等再回到宴厅的时候，韩老爷已经快要祝完了词，但也竟然好像没有发现我们离开了那么久。
“对小辈的话，我也就只能讲这么多了，以后的日子还是要他们自己过的。”韩老爷脸上挂着对外一如既往的笑容，让人分辨不出真假。
“接下来，就由上海滩的当红辣子鸡，回鹂小姐为我们献上一曲！”
听到这句话我便被惊住了，看着台边那一抹艳红款款走到了台上，风情万种地回眸一笑。
第29章 谈判
台上那个女人一身媚红，不俗反倒是妖艳至极。
饱满的双唇，被烈红勾勒的娇艳欲滴；一身媚红的蕾丝旗袍将凹凸有致的身材映衬得更加勾人，而隐隐约约露出的肌肤，更是让人浮想联翩；细腻白净的小腿由旗袍高高的开叉露了出来，时隐时现，夺人魂魄。
魅惑柔软的声音接连不断地闯进耳朵里，配合着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致命的魅惑力。
真的……真的是你。
我被震惊的不知所以，伸手抓住了自己的礼服，定定地看着台上那个女人。
回鹂——王丽鹃。
虽然早早地就猜到过，但是现在亲眼确定的时候，心里还是五味杂陈。照理说，我看到王丽鹃平安无事应该是要开心的。但是，为什么我心里反倒……不安了起来。
很不安。
“真不愧是上海滩最红的交际花。”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很小，但是也许唱戏的关系，我的听得很清楚。我侧了侧身子，却没有看到说话的人，便又转过了身子，却与台上的王丽鹃眼神撞了个正着。
冷漠。
一瞬间的冷漠，王丽鹃很快又妩媚一笑，扬了扬拢在一旁的头发，千娇百媚的声音丝毫没有影响。
“这可是孙老板一手培养出来的，上海滩很多少爷、老板、军官都争着要她作陪呢。”
“对了，好像她以前还唱过一会儿戏。”
“怪不得，唱的别有一股韵味。”
“哼，那又怎样？姿色也不过如此。”
“哈哈，杨少爷，你也去请过她？”
“是那个女人不知好歹！”
身后的那些男人接着刚刚之前那句话聊了起来，语句间明显有着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味。
我冷笑一声，想着不再去听这些风言风语，但一句话却又把我吸引了过去。
“对了，听说韩家少夫人以前也是唱戏的？”
“别瞎说！”
另一个男人低声喝止住了，身后的嘈杂马上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王丽鹃娇媚的声音在宴厅里千回百转。
后面的那个男人不再说话，只是低低地嘀咕了一句：“戏子而已。”
戏子而已。
四个字重重地落在我心上。我忽然意识到，就算是韩朗不在乎我的身份，我在这样的环境里存活下去，终究是要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的。
“没事吧，一脸严肃的样子。”韩朗温暖的手覆在了我手上，紧抓着衣服的手便也松了下来。
“没事。”我对韩朗笑了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看着韩朗有些诧异却又笑得开朗的样子，心里很暖。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别的什么，随它去吧。
“台上那个是王丽鹃？”韩朗收起了笑容，有些冷冽地看着台上的王丽鹃。
“是她。”我很肯定，毕竟就坐在离台不远的桌边，而且打下来的光将王丽鹃的五官照的清楚分明。
我怎么会忘记，这样的一张绝美的脸。
就是这样一张绝美的脸，曾经憎恶地看着我，也闪过希望，甚至在我面前痛哭过，最后又是这样毫无灵魂地站在了那里。
我怎么会忘记。
“唔……”韩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出什么事了吗？”我问韩朗，他则迟疑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小声说：“现在外面有传言，回鹂和国民党军官有染，但是我却没有想到回鹂就是王丽鹃。”
韩朗说话的时候很严肃，眉头紧锁，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会怎么样？”
“不清楚了。”韩朗摇了摇头，也有些无奈。
我相信韩朗不会瞒着我，便对他笑了笑，告诉他没关系。
慵懒的曲调带着王丽鹃娇媚的声音慢慢地止住了，好一会儿，台下的人方才如梦初醒般得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王丽鹃则带着微笑，双手优雅地放在身前，微微弯了弯身子，转身下了台。
“真是天籁之音！”王丽鹃刚刚从一边下去，韩老爷就走了上来，满脸微笑的样子尽显从容和绅士。
说话间，乐队已经把乐器搬到了台上，乐师穿着咖啡色西装马甲、白色衬衫和笔挺的深褐色西裤，整个宴厅的西方味马上浓重了起来。
“……大家可一定要玩的尽兴！”韩老爷微笑地站在台上，朝后面的乐队做了个手势，悠扬的曲子便响了起来。
这时候韩朗对我耳语着：“清菡，待会升平和淑隽会先进舞池跳舞暖场一曲，接着我们进舞池，跳一曲之后宾客们才会开始入场跳舞，知道了吗？”
“跳舞……？”我犹豫不决地问了一句，韩朗肯定地点了点头。
完了完了……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当初静书还没出事之前，我是去学过两次，但是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学过了。
怎么办……
“韩朗。”我拉了拉他的手，韩朗则马上回过头来，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我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