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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单飞雪 相思欲狂-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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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荆无痕痛入心扉,发出野兽般怒吼。

  她合目,听见无痕悲痛的吶喊,她将剑再刺进几分。

  荆掠反手握住利剑。「乖媳妇……」他忽道。香思愕然睁眼,见他往后倒,鲜血街上了天。「照、夜、白!」倒地剎那,他朝天怒吼。「回你主人手上吧!我以死、命你破土而出!」

  雷声大作,电闪雷劈,天地陡然变色,卷起狂风。

  怎么回事?众人都被那骤变的景象给惊骇住。脚下之地竟隆隆震响,忽地一道疾光从屋前中央处往四方进散,砰然巨响中,泥地裂开,灿烂光芒射出,让众人睁不开眼。宝剑伴着那炫目的光彩破土而出,奔上夜空,其光芒瞬间照亮黑夜,映亮大地。

  弯刀于空中出鞘,化作一道银芒射向负伤的荆无痕。握住那口弯刀,荆无痕眼中寒意褪去,凶猛的杀意凝聚。

  「全都该死!」他疯狂了,噬血的宝刀挑起他螫伏的杀气,朝天空劈开一道弧形青光,瞬间那光芒凶猛地泛滥开来,噬人的气流将四面八方人潮狠狠击飞出去,无数的哀嚎,无边的鲜血泛褴。

  樊烈骇住了,被宝刀的威力贡伤,呕出一道血,焚宵剑飞了出去。

  荆无痕举刀朝他劈去,忽而一个人影奔来,硬是挌开那凶猛的剑芒救走樊烈,那人凭空高呼。「要命的就快退下!」

  萧凡及时赶来,呼啸着,瞬间大队人马急急掉头逃命而去。

  只有香思不逃,香思愣愣地跌坐地上。她空洞的眼神投注在前方荆掠的尸体上好多的血,忧目惊心地从心窝处流浦。他喊她媳妇……他喊她媳妇……她杀了他,天,她真杀人了!她浑身仿佛着了火。

  冰冷的凉意抵上她额尖。

  「为什么?」

  香思仰起脸,无语的上望那曾满是爱意,如今却凶猛至极的眼瞳。「照夜白」抵在她眉心,冰冶的杀气窜进心坎。

  「为什么?!」刀刃狠狠抵上眉尖,抵出一道血痕,他凶狠的声音撕裂她。

  「拾起剑,迎接妳必然的死亡!」

  荆无痕怒眸相视,他要一刀杀了她,劈开她美丽的脑袋,一如她绝情的一剑毁灭她应许的诺言,给她反抗的机会已是他最大的仁慈。

  香思没有说话,没有解释,他冷漠绝情的表情已经杀了她。她只能无助地迎视他寒冷的厌恶目光,她的心凉飕飕的。香思明白,落剑的剎那就已经明白,这一出剑虽然保全他的性命,却将他们的爱毁灭。

  香思别开脸,不敢再看他那痛恶的伤人眼眸。

  她不说话,她不解释,连一句道歉也没有,只是空洞着眼,苍白着一张脸。

  「复仇胜过妳对我的爱?」他咬牙质问,浑身愤恨得止不住战栗起来,

  「不,我对你的爱凌驾于仇恨之上。」

  「我再不会相信妳那张甜蜜的嘴!」

  「那就快了结我的性命。」香思垂下眼。「动手吧!」她合目,毫无惧意。

  贝多子树啊,你的香味引来的竟是缠绵爱意下,不可抗拒的宿命。在「照夜白」刀下,香思堕下心痛的泪。如今,他再不可能爱她,他甚至想杀地;花毒没能葬送她性命,爱情却可以。热泪不断滴下,她的心已经被打碎,这份爱已让她肝肠寸断,身心俱疲。

  如是死在他刀下,也算是这悲剧最仁慈的句点。

  但是那冶冽的刀锋始终没有砍下,那抵在额上的寒冷在颤抖。

  「我恨妳!」更恨自己下不了手,荆无痕悲痛咬牙道。「蔚香思,我恨妳愿誓言成真,让妳在烈火里烧,让妳下地狱!」他收了刀,但他残酷的诅咒比刀子更残忍地直直捅开她柔软的心窝。

  香思睁眼,想再看他一眼,但他已经绝情的转身,她只看见他背影。

  狂风中,他孤独的白衫凄绝,银发狂散,他将荆掠扛上?,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她模糊的视线中。

  「无痕」朝着那诀别的孤影,香恩用尽全身力气呼喊他,但他头也不回。

  这挚爱的男子,就在这撕心扯肺的凄厉呼喊中,毅然地走出她的生命。

  香思的心瞬间荒芜了……

  相思琴啊,你的诞生并没有错,是人的感情和私心,让你有了沧桑的魂魄。

  香思抚摸案上古琴,美丽黑色的眼睛失去光彩,长发狂乱地纠结在那张泪痕斑斑惨白的脸上。

  她咬破指尖,在斑剥的琴身上题下艳红的诀别词。

  她闭目,痛入骨髓,摇摇欲坠地扶住桌面。

  该离开了,这里已经没有她留下的余地。

  美丽的嵩山,在一夜之间,成了香思最心痛的景地。

  遗留下那把一直随身在侧的琴,香思背上潋水剑。

  「罢……相濡以沬,不如相忘于江湖……」她痛心道,缓步离开这满是恩爱缠绵又满布伤心惨事之地。

  她走后,安葬了义父的荆无痕踅返。他心灰意冷地点燃一把火,烧毁-切。

  她住过的、她碰过的、她倚靠过的、她睡过的,包括她的点点气息、缕缕爱意,都被冲天的火焰红红吞灭。

  灰烬被狂风吹散,然而心中那缠绵过的恩爱景象,该如何烧灭?

  荆无痕唯一留下的,是香思的琴。那上头触目惊心的红字让他怎么也烧不下手。

  背上琴和护身的宝刀,荆无痕离开那几乎隐居了半辈子的清静之地。

  那儿风光明媚,那儿山明水秀,那儿有流水有花香,有贝多子树的芬芳……然而从今尔后,荆无痕明白他只能疲惫而空虚的浪迹江湖,只求遗忘心中那被挚爱背叛的痛楚。时间久了,一定可以模糊掉脑海中那令他伤痛的容颜。

  无情的风雪,狂放得几乎掩埋他萧瑟孤独的背影。这片充满回忆的地方,已经破灭,只有义父安详的长眠此地。

  香思杀了他世上唯一的亲人,荆无痕原本已经靠岸的心,因为这残酷的事实狠狠被剥离那温柔安定的港湾。

  他发誓,他这辈子再不想起那张绝色容颜。他发誓,他这辈子再不要听见那甜蜜似水的声音。他发誓,他再不要愚笨地付出可笑的感情。荆无痕眼瞳底盈满的只有空虚如深潭一般的死寂。

  今后,天地之大,他一个人闯荡……

  今后,他决定,冷漠到底

  对这残酷的人世,无情的命运,宿命的枷锁,他决定用冷漠来抵抗命运的嘲弄!

  在他心中,巨大的悲痛和彻底心寒之后,如今是无风无雨也无晴。



  魔罗教向来行事诡谲、似正亦邪的青罗剎,于隐密的地室,接见千里迢迢而来的稀客。

  「荆无痕,江湖各大教派皆与你为敌,来此不怕我收拾你?」堂上之人,俊美绝伦,一双黑眸似笑非笑地俯视堂中那沧桑孤傲的男子。那一双黑眸虽带着笑意,实则盈满洞悉世事的智慧。一把羽扇满不在乎地撷着,魁梧的身子懒懒地斜靠在华丽座椅上。

  「你帮是不帮?」荆无痕只是冷冶倨傲一句,不曾正眼凝视堂上之人。义父曾明白告知江湖中只有魔罗教下层与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来往,青罗剎(注花样系列52《橙橙》一书)名震江湖的易容术是他来此的目的。他需要一张面皮好行走江湖阻绝麻烦;他需要一张面皮让他此刻千疮百孔的心获得一个喘息的机会,让他不受打扰,好好的独自舔舐满身的伤痛。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青罗剎呵呵笑。嗯,正嫌日子闷得发慌,老天就送来一个这么有趣的礼物。他兴味十足打量那张冶俊却沧桑的面庞,打量他肩上裹着的刀,还有用布帛捆着的琴。不,他才不会无聊到与一个功夫深不可测时人为敌,何况他身上那把刀可不是好惹的。青罗剎暗自叹息,要是嗜器的白罗剎瞧见了那把刀,肯定非要夺去不可。

  青罗剎对刀没有兴趣。「你背着的不是寒魄琴。」他犀利地看穿布帛内的真相。

  荆无痕这才正脸视他,缥缈、深不见底的眼眸对上满是兴味的星眸。

  「是什么让你换下了寒魄琴?」荆无痕肩上背的琴身细长,绝不是寒魄琴。

  「与你何干。」

  「我可以帮你,但是……」青罗剎笑道。「我要看那把琴。」

  「为何?」

  「因为有趣。」他笑了。

  谁不知道青罗剎嗜趣是出了名的。

  荆无痕爽快道:「行。」

  他利落地解下琴,正要撕开布帛,忽而有人急急闯进来。

  「主子,夫人在东街和钱庄的人吵起来了!」

  青罗剎垂眼淡淡觑着来人。「我知道了,你去吧。」打发走他,青罗剎若无其事地凝视荆无痕。「揭开布帛吧。」

  摊开布帛,荆无痕将琴抛向青罗剎。

  青罗剎一个扬手轻易接过琴来揭落膝上,俯视那老旧斑驳的琴面琴弦松弛,像是很久没人弹奏了,琴身轻盈却恍似有-一段沉重历史。

  青罗剎垂眼,微笑抚摸琴上一行鲜红的字迹。

  他沈吟,一字一句敲痛荆无痕的心。「欲将相思寄寒魄,无从寄,记也无促。泪双行,情无痕。香思难消……嗯」他挑动一弦,铿然一声如似呜咽。「情无痕?」他弯起跟眸。「是谁爱你至深?」

  荆无痕别开脸。「愚蠢的感情,不值一提。」他冷漠应道。

  青罗剎起身,也不追究。他步下来,忽而异常亲切主动将琴安回他肩上架内。「老旧的琴,复杂的记忆,这应该是与寒魄琴齐名的相思琴吧?」他虽问,却是笃定的口吻,根本不须他肯定。

  「主子!」又有人来报。「夫人拔剑了。」

  「唉唉唉」青罗剎回视挑眉。「她拔剑了?」

  「是,拔剑了。」

  「那你们可千万别插手。」

  「嗄?」

  青罗剎一副懊恼的神情,眼底却有着宠溺。「你们夫人最要面子,都不准插手,让她打个痛快。」

  「喔……」那人遵命,正要离开,又被青罗剎出声喊了回来。

  「等等」他好笑地道。「我要你们别插手可不是真要你们袖手旁观。」

  真胡涂了,那人奇怪地望着主子。青罗剎没说话只是笑着凝视下人,那深不见庭的黑眸闪烁着。

  「喔……」那人彷佛明白了。「那我们一干兄弟偷偷使气帮她击倒对方行吧?」

  「是这样了。」他眨眼。

  「哦,那小的明白了,可是……万一夫人发现……」

  「她那白目的性子不会发现的。」他呵呵笑。「她只会为她赢得的胜利欢呼。」

  吩咐完,他转身凝视荆无痕,语带玄机道:「我可以帮你换一张面皮,但你的心呢?」心是没法子换的。

  荆无痕冷觑青罗剎、心庭确实被他的话击中。

  「一张新的面皮,一颗背负沉重记忆的心荆无痕,你就似这把相思琴,永远也摆脱不了伤痛的过往,从来没有人可以摒除记忆……你随我来。」他领荆无痕步往内室。

  一把「照夜白」,一把满是伤痛历史的老琴,自此和银发的荆无痕,消失于茫茫人海。 

   


 单飞雪《相思欲狂》 




第七章


  四季更迭,这一年已不是那一年。

  桃花满山遍野的开,红似火。潮湿的春,阴冷的天,借着桃花,于是有了热闹景象。

  龙虎门自从去年嵩山那名震江湖一役,老门主奋不顾身救回樊烈,却也内力大损,长年卧病于床。

  如今都是樊烈在主事,他明着允诺萧凡不再追缉荆无痕下落;暗着,却仍是指挥各大教派连手缉察荆无痕,杀他的念头始终不曾断绝。

  可惜荆无痕就像雾一般滑失无踪,他始终无法平息心中护火。

  因着对萧凡负伤的内疚感,香思是留下了。然而身心所受的煎熬,已经折损她那曾经盈满自负神采的美丽眼瞳,如今那双氤氲的眼眸庭,只有深深的麻木和无尽哀伤。

  今夜,她坐在床畔喂着师父吃药;今夜,也是她的生辰日。

  萧凡静静吞下汤药,他忧愁的望着香思可怜的徒儿,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打扮了,一头长发任其紊乱地披散颈后,永远地一身白裳,似在哀悼她远去的爱。他仰视她垂着的眼,那双眼睛底只有麻木和空洞。她的唇抿着,自从回来后她便老是这样紧抿着唇,仿佛是要抿住心中凶猛的哀伤;还有那苍白得过分的脸……萧凡忍不住一阵哆嗉,香思彷佛已经死了,仿佛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具躯壳。

  明知她话少得可怜,萧凡还是强打起精神试着和她聊天。

  「听说,樊烈请了不少人来,设了晚宴庆祝妳生辰?」

  「嗯。」

  「那妳快去梳妆打扮,开开心心地去玩吧,不用陪我了。」

  香思起身将碗搁置案上,走过去推开窗。风吹进来,仿佛也吹透了她空荡荡的心。她看见前方荷叶池上架起的橱台,地看见热闹的来祝贺的人群,看见火红的灯笼在漆黑夜里荡,可是那艳红的光却照不进她阴暗的心房。

  萧凡听见戏曲的声音。「晚宴开始了吧?」

  香思忽然疲惫的靠上窗栏,静静地凝视那华丽的盛宴,苍白的脸贴着冰冷的窗扉,一阵风吹来,发丝扑过她的面颊,

  萧凡担心的皱起眉头,香思像一缕幽魂那样的靠在那里。她静得异常,异常可怕,仿佛下一刻,她脆弱不堪一击的神经就要断裂,她就要疯狂,疯狂的毁灭。

  「唉……」萧凡叹息了。

  叹息的同时,香思看见樊烈笔直地朝这儿走来,她转身迅速步出师父房间。

  「妳果然在这。」昏暗檐下,樊烈的表情强悍而阴骛。

  香思不语,仿佛没看见他,傲慢地直从他面前经过,朝自己住的院落走。

  「香思!」樊烈转身拉住她臂膀……却只抓住白袖。香思停住,缓缓转过脸来,那冰冷如刀的视线财进樊烈心坎。这一年来,不论他释出多少善意、多少温柔、多少的讨好,她响应他的永远是利刃般的视线冰冷、寒削,如刀如针如剑。

  樊烈伤心的揪紧手里白袖,故意忽视她眼中冷漠。「妳……宴会已经开始,去换件瀑亮的衣裳,我差人去帮妳梳头打扮。今晚我请了京城的戏班子,还准备了……」

  「我不去。」没待他说完,她冷冷回绝。「没什么值得庆祝。」

  「各教派的人都带着贺礼,妳不去太失礼。」他耐着性子。

  香思冷眸凝睇。「对一个恨不得求死的人,祝贺她的生辰,简直是天大讽刺。」

  樊烈眼眸一黯,怒火高涨。「我广发帖子,细心筹备,不论妳怎么糟蹋我一番心意,至少」他咬牙道。「我恳求妳别让我丢这个脸,至少,吃完饭再走。」

  「真要我去?」她斜眼间。

  「妳一定要出席。」

  她拂袖往荷花池步去,樊烈在她身后嚷:「妳还没更衣打扮」

  「不用!」打扮?她疾步走着,而仰头呵呵大笑起来,那笑声歇斯底里,那笑声令樊烈害怕。打扮?他竟要她更衣打扮?她走得颠颠倒倒、步履凌乱。如今她穿再美的衣裳给谁看?打扮给谁看引哈哈哈……她狼狈的笑了。笑拧了自己的心,她就这么的笑进了满室欢乐气氛的晚宴,樊烈随后追了上来。

  众人看见昔日美丽温婉的蔚香思,现下竟是如此白裳散发的模样,全都怔住了,音乐也停了,气氛骤变。

  「各位」香思微笑凝视在座众人。「我来了。她无礼地兀自抓起餐上烤好的山鸡,招呼着。「吃啊,继续吃啊?」她站着,野蛮地拾起一旁刀,将那只鸡按到桌上用力的开膛剖腹,在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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