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3-洋后妈的三明治-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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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她还想着见“黑客”
这个周末妈妈的客厅可能还会高朋满座,妈妈一定会非常得意自豪地公布女儿留学动态。老妈呀,老妈,你是没有看到我哭的时候!不过,也该让妈妈高兴些,贝蕾继续对妈妈报喜不报忧,胡乱吹嘘。
又一声“哦噢”!“黑客”到。来回几个message,“黑客”说:你成熟多了。
“是啊,天天在这里淬火,应该炼成钢铁了。”
“还早,路还长,你还得哭,钢铁是眼泪炼成的。”
贝蕾觉得经历了报警、转学、迷路,这西方世界不再那么陌生可怕了,一个月来,饱受打击的自信心又抬头了,踌躇满志对“黑客”写道:
“如果再流泪,我就炼成闪闪发光的金子。” 1
贝蕾对着镜子化妆,这一套化妆品是“黑妞”送的,在北京她只是趁妈妈不在家偷偷试用过,睫毛膏、唇彩、眼影,这些东西在国内被认为是坏女孩儿的专用品。她挑起眉毛抹睫毛膏,心想在澳大利亚没有人会因为你化妆而评判你的道德品质,这点比国内可爱。哪个女孩儿不喜欢打扮化妆?在北京贝蕾曾经跟“黑妞”一起染过头发,只是加了一点点棕色,几乎看不出来,可还是被老师发现了,因为“黑妞”是坏女孩儿的典型,轩然大波一场,惊动了妈妈,弄得妈妈神经紧张做梦都怕“黑妞”把女儿带坏。
浓妆艳抹,戴上耳环手镯和一串石头项链,贝蕾很是惊奇:镜子里这个比张惠妹还酷还时髦的女孩儿是我吗?她真想抬脚就能回到北京的母校,那些永远穿着化纤面料的校服、剪着齐刷刷短发的老同学们,一定会吃惊地弹出眼珠子!
孤芳自赏一番,记起今天的主题,不禁心跳耳热——再过两个小时就要见到刘念了!他们相约在悉尼歌剧院广场的台阶上见面。
虽然,由于时空距离,贝蕾的热情损耗了不少,网上各路朋友更冲淡了她对刘念的“单相思 ”,但是接到他的电话还是非常兴奋。他刚到悉尼就约贝蕾见面,给了她很大的安慰。自从认识以来,刘念不冷不热的态度使得贝蕾自卑气馁。她已经告诉“黑客”准备放弃“一段朦胧的感情”了。
这副德行见刘念合适吗?刘念博学多才,有着远大的理想抱负,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儿?贝蕾想了想,嗨,管他呢!我又不是为他一个人活着。
贝蕾就这样出门了,达芙妮在身后哇哇乱叫,说她准备好了早餐,不吃是不尊重她的劳动。什么早餐?无非是面包香肠的边角料,洋后妈把她当成垃圾桶,还一副大恩大德的样子。贝蕾不理她,走出老远还听得见达芙妮骂骂咧咧。
今天她要去City吃中国饭,想到中国饭就要流口水,带了钱和卡,妈妈给的两千美金已经存入银行,她申请了一张信用卡,可以消费,也可以在提款机上取现金。中国饭一定要吃,刘念请我?还是我请刘念?或是AA制?贝蕾发觉自己对钱也变得比以前敏感计较了。两个月过去了,家里的情况没有什么改善,爸爸没日没夜地加班工作,可能是为了钱,也可能是为了逃避现实。达芙妮疯得更加厉害了,以贝蕾的年龄和阅历实在无法理解这个白人妇女。譬如昨天,爸爸休息在家睡觉,她拉贝蕾去超市买菜,贝蕾正在网上聊得起劲,摇头表示拒绝。达芙妮开车走了,过了大约十多分钟,贝蕾起身倒水喝,突然撞见达芙妮蹑手蹑脚鬼头鬼脑从大门口溜进来,她没有开车回来,不知把车扔在什么地方,很显然是怕汽车的声响惊动贝蕾。她到底想侦察什么?难道怀疑我偷吃她冰箱里的东西?但她应该知道我对这个家的食物没有任何兴趣。贝蕾对西餐的痛恨甚至超过了对达芙妮的痛恨。她疯了,只能这么解释。
贝蕾多次严正声明:达芙妮,我不跟你说话,希望你也不要跟我说话,我们互相不认识。可达芙妮还非要“关心”贝蕾不可,三顿饭照做,衣服照洗,麻烦照找,一个人唱独角戏,天天鸡飞狗跳,动不动叫警察。负责社区安全的警察,类似国内的片儿警,终于忍无可忍对她说:你的家庭问题,最好找家庭问题援助中心。达芙妮还真的打电话给援助中心了,中心的工作人员约好下个星期到家里谈话。
“黑客”教贝蕾:反击达芙妮最有力的武器是告她“种族歧视”,西方社会种族歧视比比皆是,但人们对此讳莫如深。达芙妮的确种族歧视得厉害,她骂大卫“中国猪”,还时不时地拿出快过期或已经过期的牛奶果汁给贝蕾喝,说:“哦,我不相信你在中国能喝到牛奶和果汁。”在她的观念里中国简直是饮血茹毛的蛮荒之地。为此,贝蕾打破不跟她说话的戒规,指着洋后妈的鼻子说:“在中国,我上最好的学校,吃最好的食物,喝最新鲜的牛奶,穿最名牌的衣服和鞋子!”best,best,一口气说了好几个best。贝蕾的英语水平已经足够应付达芙妮的口舌之战了。语言学校的老师都非常惊讶贝蕾进步之快,说她有语言天赋,这点倒是要感谢达芙妮。情人港码头上那幢深棕色大楼,阻挡了观光歌剧院的视线,许多澳大利亚人都说应该拆了它。贝蕾发现这幢大楼是很好的“掩体”。几天前,应约见一个名叫“111”的网友,她躲在大楼把角,观察在歌剧院台阶上翘首以待的“111”,当她确信那个身高不足一米六、体重超过两百磅的马来西亚男孩儿,就是在网上热情澎湃献殷勤的“111”,贝蕾悄然溜之大吉。早就听说网友见面难逃“见光死”,总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她还想着见“黑客” 呢。
贝蕾再次借助“掩体”,拿出小镜子补点口红,探头往台阶上张望,她要等刘念出现以后,等他有点着急的时候,装作姗姗来迟的样子走上前。
第一部分我生活中最大的痛苦
今天会不会“见光死”?尽管他们认识在先,贝蕾却总琢磨不透刘念,在最孤独的时候她曾经给他写过一封很缠绵的信,刘念没有回应,仍是干巴巴地谈人生理想。如果他不是冷血动物,就是另有所爱。贝蕾这么猜想。
刘念走进贝蕾的视线,他坐在高高的台阶上,神情从容地摊开一本书专心阅读。啊,他真的很帅呢!第一次见面就因为他长得像郑伊健,贝蕾神魂颠倒。她在北京同宿舍的女生都喜欢郑伊健,称他是“我们的梦中情人”。
贝蕾揣着一颗燃烧的心,走上台阶,站在刘念身旁。刘念侧目看一眼,目光只及她的高跟鞋和大喇叭裤,继续埋头看书。
他一定不相信这个比张惠妹还酷的女孩儿就是他要见的北京女生,贝蕾得意极了。
“怎么,不认识啦?”
刘念抬头看了一会儿,笑道:“咦,你怎么变了一个人?”
“不好吗?”
“嗯,无所谓好不好,有一个作家说女人有两张脸,一张是上帝给的,一张是自己画的。”
“你是说我本来长得不好看?”
“说实话,我都忘了你原来的模样,北京女生,剪短发,穿校服,如此而已。”
也许我真的不出众?也许这就是“郑伊健”不冷不热的原因?贝蕾有点自卑。
刘念对这个话题似乎没有什么兴趣,他从大背包里取出一张地图:“你比我早到悉尼,拜托你做一天向导,告诉我怎么坐火车汽车,还有怎么申请学校?听说澳大利亚有学生津贴,怎么申请?”
你倒是聪明,会走捷径,她想,我一个人在黑黢黢的隧道里摸爬积攒的经验,你就这么坐享其成?在她今天的计划中,除了吃中国饭,还想去动物园看袋鼠。来澳大利亚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袋鼠长的什么模样呢,妈妈总问你爸爸带你去这儿去那儿了吗?所有她知道的名胜都问到了,贝蕾不敢告诉妈妈:你的前夫除了第一天带我去City之外,没有带我去任何地方。歌剧院、皇家公园、卧龙岗,都是跟罗老师母子一块去的,星期六她帮罗老师看孩子,星期天罗老师会带着她出去玩,还给她工钱。不过,她已经不想看那个调皮捣蛋的混血儿了,“黄花鱼”答应帮她找一份周末的工作。
贝蕾卖关子道:“今天一天可教不了你什么,你慢慢摸索吧。我学校的一个中国老师说新移民都要经历淬火。”
刘念显得很失望:“我必须尽快熟悉这里的生活,我的继母只让我在她家住两个月。”
看来,天下后妈一般黑。刘念的继母是上海人,她带了一个女儿嫁给刘念父亲,又生了一个儿子。正如语言学校刚学的课文,“我的孩子,你的孩子和我们的孩子”。
贝蕾心软了,“好吧,我尽最大努力做你的向导。”她还想到如果“黄花鱼”找到工作先让给刘念,随口就说了出来。
刘念非常高兴,“贝蕾,你真够哥儿们!”
哥儿们?只是哥儿们吗?那会儿,她也总对米乐说我们是哥儿们,米乐每每噘着嘴说:我不要你做哥儿们,我要你做老婆。贝蕾突然记起米乐的诸多好处,竟有点动情。有一回,几个同学去怀柔玩,经过一条溪流,贝蕾不想水,米乐过去了又回来背她;还有一回,在西单图书城,贝蕾的鞋带开了,米乐立刻蹲下帮她系鞋带,王瑶在旁边拍手说:这个老公真好。在北京她并不珍惜别人的关怀呵护,家里已经有个关怀备至得让她发腻的妈妈,但这里是澳大利亚,她多么希望刘念能够像米乐那样背她过河,为她系鞋带啊。不远处就是中国城,满街都是中国餐馆,闻到葱油炝锅的香味儿,贝蕾像瘾君子吸大麻一样陶醉不已。
“天哪,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味道,我馋死了,洋后妈的三明治吃得我快发疯了!”
刘念站在那儿,没什么反应。他刚从国内来,爸爸家里也吃中餐。
“咱们一人吃一碗牛肉河粉?”
“你非得吃吗?”
贝蕾心中暗暗不快,“吃不上中国饭,是目前我生活中最大的痛苦,我的网友们都同情我。 ”
刘念还站着不动,“吃饭无非是为了维持生命,西餐中餐同样能达到目的。”
“可是,我滴水未进呢。”
“我带了面包和水。”
又是面包!贝蕾意识到刘念可能是考虑到钱,他的妈妈身体不好,经常病假在家,几乎是下岗了,不像她的妈妈当记者,有稿费还有红包,她知道妈妈在银行有六位数存款。
“刘念,今天算是为你接风,我请客!”
“好了,别为你的馋虫找借口了,如果你实在想吃,你自己吃吧,我到附近转转。”
贝蕾思忖着,想出一个折中的方案,到旁边的越南餐厅买几个春卷,边走边吃。
刘念仍然喜欢谈国际时事,当初他的博学让贝蕾佩服得五体投地,痛感书到用时方恨少,为了跟刘念对话,她赶忙跑图书城买了很多书,夜以继日的恶补。可是今天她觉得刘念的言谈有点儿枯燥,她带路跑了几个地方,下午三四点突然有一种想家的感觉,我想哪个家?达芙妮的尖叫在耳边响起,脑袋都要炸了,可她还是想回家。哦,我的电脑,我的网络,那才是我的真爱!
辞别刘念,贝蕾独自折回中国城狠狠地吃了一盘炒面、一碗馄饨,然后迫不及待地赶回家上网。
第一部分自由女神
王瑶发来Message:“Hi,kiss了吗?”
“黑客”也来了:“Hi,‘自由女神’,约会提前结束?”
贝蕾的网名叫“自由女神”,昨天,她发表通告说今天将不上网,私下里分别告诉“黑客”和王瑶她要在浪漫的情人港码头、悉尼歌剧院约会“郑伊健”。
“黑客”写道:“不会是‘见光死’吧?你们是曝光在先的。”
“见光死”?有那么一点,虽然刘念头上的光环没有完全消失,但确实黯淡了许多。
贝蕾理不清自己的感受,便来个阿Q精神。
“KissNo,No,太遥远了。见到他,才发现这两个多月对我的改造有多么大,我不再盲目崇拜任何人了。今天只是重新认识,也许能成为好朋友,也许将来会比朋友更亲密,也许没有也许,哈哈。”
“网友们占据了我心中很重要的位置,许多朋友都还没有见面,例如你。我怎么能确定他是最优秀的呢?”
“黑客”答复:“网络是虚幻的世界,网友们呈现的也是虚幻的精神状态,千万不要拿网络友情比较现实中的人与事,既然做了网友,永远不见面最好。”
“你是说,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中的朋友?”
“可能吧,我长得非常Ugly,还很邋遢,我怕吓着你。”
贝蕾想这个“黑客”不但善解人意还很幽默,回敬一个幽默:“你不会就是我窗户对面那个爱捡破烂的孤老头儿吧?”
孤老头儿爱捡破烂,并不卖,在院子里堆积成山,他的生活非常规律,每天早晨六点闹钟准响,紧接着开始咳嗽吐痰,晚上九点之前也会有一阵咳嗽,到了九点便闭灯安息。
“我想我不是那个老头,因为我不捡破烂,但那个老头儿也可能上网,起个名字叫‘英俊少年’,有一个甚至更多的姑娘对他无话不说,这就叫做虚幻世界的虚幻状态。”
“天哪,这个‘英俊少年’别是我ICQ名单里的网友之一,我得问问捡破烂老头儿知道不知道ICQ?”
“你的邻居老头儿在你的ICQ名单里,至少不会不安全。我想提醒你的是要保持警惕,别好奇,如果是杀人狂或是色魔可就惨了,这类危险动物往往还长得像模像样。”
“谢谢你的好意,我妈妈也总这么提醒我。”
…………
米乐在线却不主动打招呼,往日贝蕾总是躲着他,今天跟刘念在一起,脑子开小差,想起米乐许多好处,冲动地发了一个message:“Hi,how r u”
网络简化字就像密电码,网民们个个心领神会。
“我每天都在这儿,看着你上网下网,仿佛看见你飞快地打字,聊得很带劲,不敢打扰你。听说你生活得很快乐。”
“老朋友,别挖苦我了,这两个多月,我的眼泪都快流成河了。不过现在已经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了,你的签证办好了吗?什么时候能来?”
“为什么流泪?谁欺负你了?等我去了,一定要好好教训欺负你的人!”
米乐还是那么鲁莽简单,侠肝义胆。
“没事儿,都过去了,等到你和王瑶来了,我就是老澳大利亚了,可以指导你们生活与升学了,盼望你们早点儿来!”
“贝蕾,你走后,王瑶经常来找我,她爸爸妈妈已经凑了三十多万,担保金还差三十万,她希望我爸爸能帮这个忙,我跟我爸爸说了,他说需要考虑。我愿意帮她,因为她是你的好朋友,再没有别的任何原因了。我心中仍然只有你。”
“米乐,我盼望你早点来,我在这儿很孤独的,并不像王瑶想的那样幸福快乐。”
贝蕾知道这个模棱两可的信息,会在米乐心中重燃希望,她想删去,又想米乐有什么不好呢?按下发送键。
“黑客”:“Hi,朋友,你网上社交愈发繁忙,我就不多占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