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河汉雨-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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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知道，应该是皇阿玛留下了他。
　　他不直说，大概是怕我会难过吧？
　　番外　悠悠众人心（五）
　　明月楼高休独倚（小燕子篇）
　　“琪燕居”的观景楼上，我斜倚着阑干望着天空。
　　一轮明月，在对我微笑。
　　“琪燕居”，是皇阿玛赐名的，合用了我和他的名字。
　　“琪”是他，而我，叫小燕子。
　　这个名字，每次我报给别人听，人家都会很奇怪。
　　其实，这不是我的真名。我的真名是什么，我的家在哪里，我的父母是谁，一切的一切，我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我曾有个疼我的师傅。但后来失散了。
　　那之后，我到处漂泊，却没有背井离乡的惆怅，因为，我没有家。
　　十二岁以前，我被到处卖来卖去。今天在这家做丫鬟，明天在那家洗碗，每天都好辛苦的工作，却没有多少的食物和钱。
　　我不断地逃出来，又被捉回去。即使知道逃了后，换来的是更严厉的惩罚，我还是要逃。因为，我是小燕子，我喜欢飞的感觉。
　　十二岁的时候，我再次逃走了，本来想离开北京城，却在半路上，碰上了一个很让我震惊的场面。
　　锣鼓的声音，震得我的耳膜都快破了。很快，很多人挡在了路上，挡住了我的去路。我不得不停下脚步。我看到，一群骑着马的人，护着一辆黄色的马车，在闹市区里，很招摇地走过去。这应该是很有钱的人家吧？我想。比我去过的那些什么官员的家，还要有钱。因为，这辆马车实在太漂亮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周围的人，全部跪了下来，只有我，塄塄地站在原地。我不懂得，他们为什么要下跪。“快跪下来！”旁边有个女孩，拉了我一下，她跟我年龄差不多，却有好大的力气。我跪下来，很生气地看着她。
　　“那是皇上要去围场！”她旁边的男孩子说。语气里，全是惊讶和羡慕。
　　皇上？虽然我没有读过书，但戏还是看过的。但现在的场景，好像比戏里的更热闹。
　　我好奇得很，想知道皇上是什么样子的。抬头，却看到那个轿子的帘子，被掀开了。我没有看到皇上，却看到了一个小孩子，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
　　虽然年龄差不多，但他与我，好像有着天壤之别。他穿戴得那样齐整，身上，挂着许多象征如意吉祥的东西。我知道那些是什么，因为，我看过，有钱人家的儿子，就是带着这些东西的。他好像是第一次来街上似的，很好奇地，看着车外的我们。车子走过来时，我突然发现，他的眼神里，有一点点我想不到的忧郁。
　　我不明白，我这样子到处流浪，心里也没有半点忧伤。一个这样子富贵的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车子离去了，但我还是愣愣地，脑袋里，不断地回想着那样的眼神。突然想，真希望，我能够让那样的眼神消失！
　　后来，我认识了跪在旁边的那对兄妹，知道他们一个叫柳青，一个叫柳红。从此，我便和他们一起，住到了那个大杂院，和很多和我一样的穷人，住在了一起。我跟着柳青柳红一起，在北京到处谋生活。虽然还是很累，但我毕竟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有了像哥哥姐姐一样，关心着我的“亲人”。
　　大杂院里，有个懂得些学问的人，他说我很聪明，要教我写字读书。但我发现，我已读不进书了。想读书的时候，我没有条件读，等有了条件，我已无法在念书了！
　　因为救了那个梁贪官的新娘，我认识了紫薇和金锁，更和紫薇结拜，成了一对姐妹。
　　我怎么也没想到，紫薇的身份，竟是那样的离奇。
　　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和一个格格结拜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和我一样大的女孩，会改变我的一生！
　　接下来，我想帮她认回她的爹，却让自己成了她父亲的女儿。我居然成了格格！
　　为了帮她，我翻入了围场。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心里只想着，要让紫薇见到她的父亲。我刚来到一颗大树边，拨开那些杂草，想要看看四周的情况。却不料，我看到的，是一支箭正向我射过来！我目瞪口呆，完全反应不过来！接着，一阵剧痛，让我几乎昏了过去！但我不能昏倒，因为，我要将紫薇的信物，交给那个叫“皇上”的人。
　　我拼命让自己醒着，模糊中，有一个人向我冲了过来。他穿着一件很漂亮的衣服，手里，还拿着一把弓，他向我冲了过来，并抱起了我！我不知道他的心思，想抵抗，却没有了力气。但当我看到他的眼神，很高傲，但带着一点很熟悉的忧郁。看着这样的眼神，莫名其妙地，我决定相信他。
　　“皇上……带我，去见皇上！”我用尽了力气，对他说，却发现，他眉头皱了起来。他好像在疑惑着什么。
　　但我还是来到了皇上面前，差点被当作刺客。在他的帮助下，我手里的东西，终于到了皇上那里。然后，被带入了皇宫。然后，莫名其妙地，当上了“格格”。
　　后来，我才知道，他竟然就是皇上——不，皇阿玛的儿子，五阿哥永琪！
　　后来，他被我无辜地带入了真假格格的谜团里。
　　后来，他竟说他喜欢我，从此，让我进入了一个新的感情旋涡。
　　后来，他为了我，抛弃了一切。随我天涯海角的流浪。在流浪中，我找到了自己的哥哥。
　　后来，我们在混乱中，结为了夫妻。直到他吻上我的唇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爱他。
　　随后的生活，甜蜜，却带着苦涩。他一直想保护我，不让我被太多的事打扰。但，我终究还是从民间格格，变成了一个标准的，皇子的福晋。
　　一场大的风波，在婚后的第二年开始。那场由永琪的亲人掀起的风波，差点儿，让我永远失去了他。看着他受伤、看着他中毒，再看着他入狱。
　　他新伤旧伤不断，浑身都是痛的。不止是身上，更是心里。我好想帮他止痛，但又无能为力。我这时才明白，为什么那些王孙贵族，都要娶贵族的女儿做妻子。因为，她们可以帮他。
　　但永琪选择了我。
　　我只能忍住心痛，去支持他所有的决定，去想办法减轻他心中的痛。反正，我们是天长地久的，即使是今生分开了，还有来世，还有生生世世的相守。
　　反正，我早已决定，无论生死，我相依相随。
　　好在，一切都有惊无险。永琪的痛苦，终于结束了。
　　皇阿玛真的是很伟大，他把半生的心血都花在永琪的身上。但到了最后，为了永琪的幸福，为了永琪的身体健康，他竟然决定放手了！
　　那个烟花灿烂的元宵夜，我终生难忘。
　　因为，在乾清宫里，在那明月之下，我看到，永琪的目光，好清澈、好明亮，终于没有了那些忧郁。
　　那样的目光，将夜照亮了。
　　也将我的心，给照亮了。
　　番外　悠悠众人心（六）
　　梦里不知身是客（永琪篇）
　　记得皇阿玛曾经问过我：“你最喜欢哪句诗词？”
　　我鬼使神差地，脱口答道：“梦里不知身是客。”皇阿玛似乎很不高兴，问我怎么会喜欢一个亡国之君的词。
　　我默然，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失去平时的冷静。
　　虽然皇阿玛训斥过，但我还是喜欢这一句。因为，我常常会做梦，每一个梦，都是红色的。每一个梦里，都有额娘的身影。
　　没有额娘的话，我大概在七岁那年，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场火，是冲着我来的，但烧死了国舅府上上下下近百人。而我，却侥幸地活了下来，这个侥幸，是额娘用她自己的不幸，换来的。
　　宫里的规矩很多，有很多都是我无法理解的。而最无法理解的，便是皇子不能在母亲身边长大。每个皇子，一到满月，就会被抱到别的宫中抚养。
　　很多人都说我很幸运，因为，我恰好是被抱到了“坤宁宫”，有皇后娘娘亲自抚养。但我却为额娘心痛着。在我有记忆时，皇额娘又添了七阿哥，她的心里，真的很疼七阿哥。好像一刻也不希望和他分离。她也无需担心七阿哥会离开她，因为，这是皇后娘娘的特权。
　　看着皇额娘和七阿哥，我总会突然想起自己的额娘。虽然我没见过她，虽然我没听过她的声音。但我一直在想着她。我不敢想像，在我被抱走的时候，她的心，会有多痛。
　　很多人都以为，我有很多时间和皇阿玛相处，并受着他的宠爱。可是，事实上，皇阿玛从不会对哪个阿哥表现出疼爱。对我，由于常常会见面，他反而是训斥得最多，要求最严格的。我问过皇额娘，怎么才能让皇阿玛喜欢我，不再生我的气。皇额娘却长叹了一声，然后告诉我，等我长大了，读了很多书，学了很好的武功，皇阿玛就会喜欢我了。
　　我信以为真，却没想到过，皇额娘只是不忍心破坏我的梦。
　　我活在她辛苦编织的这个梦里，盼望着长大，盼望着读书。其实命运待我不错的，我四岁就被安排着，进了御书房，和四哥一起读书。
　　五岁时，我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伴读，也是唯一的玩伴——尔泰。
　　从进书房的第一天起，我就将皇额娘的话，深深刻在心里。我不敢有一丝的懈怠，不停地读书、习武。即使是下了学，休息的时间，我也尽量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勉强自己忘记额娘送的鹦鹉，忘记御花园里将开的荷花，忘记可以捉迷藏的大树。忘记书以外的一切一切。
　　我居然赶上了四哥读书的进度。这是我料想不到的。
　　终于终于，在企盼中，我听到了皇阿玛对我的第一次赞美。那一刻，我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那之后，皇阿玛对我的要求，却越来越高，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但我心甘情愿地，拼命地，让自己达到那些要求，因为，只有那时，皇阿玛才会点头，夸赞我两句。
　　我以为自己是心甘情愿的，是开心的。可是，闲下来时，为什么又会那样的疲惫呢？
　　七岁时，皇阿玛下旨，让我随额娘一起去舅舅家过元宵节。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额娘，却也是最后一次见她。
　　被皇额娘带着，我走进御花园。在那棵垂柳下，见到了一个很清秀、很安静的皇妃。看着她，我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她突然扑过来，抱住了我。我吓了一跳，但心里却很高兴。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然后，我听到皇额娘轻轻告诉我，面前这个抱着我的皇妃，就是我亲生的额娘。
　　那一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额娘一点也不拘束我。我可以趴在她身上，玩她的玉佩；可以靠在她的肩上，说着自己也觉得奇怪的话；可以突然抓过她手中的水果，送进自己嘴里。无论我做什么，额娘都很开心的笑着。好像，我无论做什么，在她看来，都是很有趣的。额娘喜欢笑着叫我“琪儿”，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这样叫我的人。我喜欢她这么叫我。
　　我以为，她会一直陪伴我，看着我长大。但，这个梦，又碎了。
　　那场大火里，额娘帮我挡住了一切。面对火海，额娘一直很沉着，她一直是微笑着对我说话，告诉我不用怕，告诉我，她会一直守着我。关上门之前，她只说了几句话：“琪儿。你听额娘说，宫里，危机四伏。不要去图那个位置，太高，太冷。琪儿，你一定，要记得，要幸福啊！”但，如果没有这几句话，我不敢想像，我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我还是看见了，看到了火，也看到额娘在火中微笑的脸。她的微笑，虽不是倾国倾城，却是我一辈子也忘不掉的。
　　老佛爷为了皇阿玛的江山，禁止我说出事情的真相。额娘被说成是急病身亡，丧礼上，皇阿玛追封了她。但斯人已逝，一切的荣华富贵，也成了枉然。额娘八年的等待和寂寞，皇阿玛，是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那一刻，我甚至有些怨恨皇阿玛！
　　丧礼上，我拼命咬着嘴唇。没有落泪，没有失控。理智地，完成一个皇子的所有礼节。那天，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心痛。之后，我便冲进了御花园，躲在常去的那棵长在角落的树下，望着眼前熟悉的景物，想像以前一样痛哭出来。但，我没有泪了！我的心，似乎已经麻木，没有喜，亦没有忧。我没想到，皇阿玛会找到了我。
　　我们聊了一夜，聊的什么，我大多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我是终于大哭了起来，直到皇阿玛叫随侍点了我的睡穴。
　　额娘走后，皇额娘也因为十二阿哥的夭折，悲痛至极。最后，在皇阿玛的怀里，将我交给皇阿玛照顾，然后，合上了那双温柔的眼。
　　那一刻，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身边的人，都是因为我，而遭到了不幸！
　　皇阿玛守住了对皇额娘的承诺，对我很好。无论是出巡，还是打猎，都会带我在他身边。很多人开始接近我，我也保持着对他们的，礼貌的微笑。但这些笑容，连我自己也觉得很假。
　　我的心封闭了十三年后，却因为小燕子的出现，突然打开了。
　　她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闯入的我的视线。
　　明明，我看到的是一只鹿，一箭射过去，却将一只燕子射了下来。从此，也将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开始，她被认为是刺客，我却坚信她不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从第一眼见到她，我就决定相信她了。见射到了她，我连忙翻身下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她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我冲过去，抱起了她。
　　从那时起，我就注定了，要为她而活。
　　从皇阿玛带她回宫，对太医说，要全力救治她开始，我便隐隐感觉到她的身份。皇阿玛的个性，我再了解不过了。但当皇阿玛告诉大家，她是流落在民间的格格时，我的心里，似乎有什么在倒塌。好痛。
　　既然皇阿玛说，她是我的妹妹，我也只好按捺住那种很奇怪的感情，像对其他格格一样，去对待她。可她带给我的，是一个接一个的意外。
　　再一次见面，我们算是第一次认识。她满口的“死”来“死”去，让我哭笑不得，也让令妃娘娘忙碌不停。后面的事，让我更惊讶。她竟然不满于以茶代酒的“敬酒”方式，嚷着想要喝真的酒！宫里有那么多格格，却没有一个，像她这样，吵着要喝酒的。我简直是惊叹着看着她，她的直率与无忧无虑，看得我羡慕不已。
　　进宫后不久，她就想尽方法要出宫去，惹得皇宫里，议论声一片。尤其是一直在针对着我，也针对着她的皇后娘娘，对她更是满腹的怨言与不满。这时的皇后娘娘，是皇阿玛的第二任皇后，她和孝贤皇后，有着太大的区别。她让我感到心寒。
　　小燕子却一点也不怕她，她的大胆，她的聪明，一次次逃过了皇后的刁难。也再次让我惊讶莫名！后来我才知道了她想出宫的原因。因此，也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她竟然不是皇阿玛的亲生女儿！这个消息通过尔泰传给我，我第一反应，除了惊讶外，不是紧张，不是担忧，竟是一丝莫名的欣喜！
　　但她的秘密，终于成了我的心头大患。我拼命努力着，帮她与我真正的妹妹紫薇各归各位，为了紫薇对父亲的渴望，为了小燕子对自由的期待，更为了我心里的一点自私的梦。
　　之后，我知道，我成了皇宫里的话题，为了小燕子。
　　真假格格的秘密揭穿那天，她们被关入了宗人府。我不顾一切地去劫狱，将一切的后果都抛在了脑后。如果不是皇阿玛的宽恕，我甚至想要和她一起去流浪。
　　好不容易，我盼到了指婚，以为一切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