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75-永恒如歌-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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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波用最轻微的声音说:“你到底在哪儿啊!”
突然间,一只冰凉的手,落在小波额头。
小波秉住呼吸。他生怕轻轻一动,梦便醒来,那只手也一下子消失了。
那只手的手心生着厚茧。
瞬间之后,生茧的手,延伸成胳膊,并把小波紧紧抱在怀中。仿佛要嵌入皮肤下面。
合二为一。
小波突然落了一滴泪。一滴而已,却是止不住的。
5
生平第一次,Rob在北京叫了一辆出租车。
Rob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到家。他不再担心听出租司机用高傲的声音说话,也不担心司机绕远路坑他钱,他对司机说:“我给你五百元,请不要和我讲话,也不用开计价器,就请你在最短时间内把我送到家!”
所以尽管Rob并没把地址讲得很清楚,他更说不出自己家到底在长虹桥的东边还是西边,但从机场到家,依然没超过三十分钟。
圣诞之夜。十二月二十五号晚上11点,北京的街道出奇的慷慨,并没有一点点堵车的迹象。或许是圣诞前夜堵得过渡了,所有人都惧怕出门了。
当Rob走近家门时,他的心情是格外紧张的。
当他打开门,拧亮了门厅里的灯,看见小波的皮鞋正横七竖八的丢在门前时,一颗心终于跌到肚子里。
双脚却突然沉重起来。
Rob没急着上楼。他在客厅里慢慢踱着步子。家里一切如常。餐桌上摆着一盆鲜花,那是他前天离开时刚刚浇过的;客厅的沙发上放着一只玩具小熊,平时小波常说:它最像你!
一切如常。在三十多个小时之后,这家里的一切都如常。
只有他自己,也许不再如常。Rob放慢脚步,心情异常沉重起来。
昨晚的曼谷,恍惚的一瞬间。当Rob从醉意的激情中醒来,他看清了,那正微笑着等他拿钱的年轻男孩并非小波。
那泰国男孩有着和小波同样漂亮的大眼睛,但他皮肤黝黑,个子也比小波矮着许多。
最疼的时刻,便是醉酒初醒。
那男孩笑着用英语说:You so handsome! I like you fuck me; tomorrow you have time?
男孩走后,Rob找遍房间和卫生间,以及记忆的每个角落。
没有安全套的踪影。
醉意不再。Rob彻夜未眠。
曼谷的夜闷热而潮湿。
但Rob并不后悔。Rob从不为任何事情后悔。
他相信,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原因。
就好像五年前那个下着雪的早晨,他开车穿越半个芝加哥,来到小波的地下室门外,并等待了整整一宿。
他没等到小波,却不曾后悔浪费掉一天时间,和一张返回纽约的飞机票。有了那一天一夜,才有后来的许多日日夜夜,在那阴暗的地下室里,蜷缩着睡在散发着霉味儿的旧沙发上。那曾是Rob此生最快乐的日子。
要快乐便要付出代价。
这代价便是和小波一次次的争吵。这代价便是把小波一人丢在首都机场。这代价便是昨夜的泰国男孩。
Rob不后悔。他从不后悔。他只想立刻回纽约去。他要去找他的医生做个检查。他等待着最后的判决。他不喜欢糊里糊涂的过日子。
判决的答案只有两种:在一起,或分开。
Rob甚至没想到自己的生命。在他看来,对他的判决,便只有两种:与小波在一起,或与小波分开。
如此想着,在某一瞬间,Rob甚至觉得:若判决是后者,未必是一件坏事。
但在回美国之前,Rob不能不见小波一面。他要确保那只任性而要强的兔子此刻正待在家里,一切平安。
但回到家后,当Rob看到家中一切如常,他却突然感到心痛了。
他不愿去想这算不算后悔。他只想:也许一切都将不同了。
但这也许并非坏事,他和小波,也许原本就不该在一起。不然的话,小波就不会因为去泰国而生气,就不会在登机的最后时刻突然消失。
那只任性的兔子!现在不是好好的在家睡觉?
一个暴躁,一个任性;一个倔强,一个要强。
也许本不该在一起。
老天依然是公平的。如果作出第二种判决,小波就无需再次在机场开小差,他将永远见不到Rob。
Rob已确信,他从来不需要后悔。
Rob走进厨房去喝一杯水。
厨房里却有些不同。桌子上凌乱地丢着些撕破的空锡纸袋,纸袋上印着“头孢拉定”。
Rob心头一震。
《永恒如歌》 第三部分第八章 歧路(6)
Rob加快脚步,迅速走到洗衣房。墙角的垃圾桶半满着,最上面是阿芳的女儿丢进的空酸奶罐。
Rob把手伸进垃圾桶里。
桶里还有许多同样的锡纸袋,该是前两天丢进去的。上面都印着“头孢拉定”。
Rob恍然大悟。他猛站起身,快步跑上楼。
楼上漆黑一片。只有卧室的窗帘缝隙中,透进微弱的路灯光。
Rob什么也看不清。可他能隐约听到小波的呻吟。
Rob秉住呼吸。
小波正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懊恼,突如起来。翻江倒海。此生头一次,Rob确确实实感到后悔。后悔得恨不能抽自己几个耳刮子。
小波气若游丝:“你到底在哪儿啊!”
Rob把手放在小波额头上,正滚烫着。
Rob猛然俯下身,狠狠把小波滚烫的身体抱进怀里。
小波似乎并未醒来。可Rob还是感到,有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他的脖颈子上。
6
又是清晨。当小波闻到煎鸡蛋的香味儿,并看到床头冒着热气的牛奶时,他知道,昨晚并非是梦。
但现实永不如梦境完美。
当小波轻轻走下楼来,用双手圈住Rob的腰时,Rob却一把甩脱小波。Rob的声音冷若冰霜,仿佛来自千里之外:“不要碰我!”
小波的双手,如玉般乳白色的,一下子凝固在清晨的阳光里。
“你下来干什么?回床上去!”
Rob拒绝直视小波的眼睛。
“亲爱的,对不起,我。。。”
小波再次把手试探着伸向Rob。
“江小波!你真的不要碰我!”
Rob站开一步,瞪起眼。
几秒钟的沉默,仿佛过了几个小时。
Rob扭头走开。
“我到底怎么你了?你干吗这么对待我?”
小波跟在Rob身后,大声喊。
Rob一声不吭,快步走进卧室里,转过身,等小波也走进卧室。他伸手指着床。
“你干吗这么对待我?”
小波仍嘟囔着,却乖乖爬上床,钻进被子里。
Rob替小波掖好被角。小波紧紧闭上眼。
当小波再次睁眼时,他发现Rob慌忙躲闪的目光。
Rob的脸色却始终铁青着。
卧室虽大,空气却令人窒息。
Rob转身往外走,小波声嘶力竭地在他身后叫:
“你凭什么这么对待我?你凭什么?”
Rob转过身。小波正从床上坐起来,赤裸的双肩在阳光里闪闪发亮。
“发什么疯?” Rob也吼。
小波却用更嘹亮的声音,歇斯底里道:“你凭什么就这么了不起?你凭什么想怎么对待我就怎么对待?就凭房子汽车都是你买来的?就凭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把我当什么?当你花钱买来的一样儿东西?你想怎么对待我就怎么对待我?”
Rob终于看着小波。眼睛里仿佛要喷火。
“五年了,难道你还会这么想?”
“可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你叫我怎能不这么想?”
“那更好,你他妈的找别人吧!” Rob从牙缝里吐出一句,像吐唾沫一样。
小波也盯着Rob。
小波的心,却一下子沉入冰冷的深渊。
“找别人就找别人!” 小波一把掀掉身上的被子。哗啦一声,床头的杯子和台灯同时落地。
牛奶在地板上慢慢扩散。
小波一骨碌滚下床,伸手去捡台灯的碎片,同时在口中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成心的,我没想把台灯打碎,我也没想把你热好的牛奶弄翻,真的没有!对不起。。。”
“都砸了吧,更好!”Rob一转身,径直走出房间去。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波的声音仍颤抖着,充满绝望。
小波的双手同样在微微颤抖着,玻璃的碎片留在指尖,把阳光折射出斑斓的色彩。
不知多久之后,在小波感觉只是瞬间之后,他听见房门“砰”地关闭了。
小波奔跑下楼,来不及穿鞋,光着脚。
在饭厅的桌子上,他看见一张简短的字条。
“I am going back to NYC。”
小波飞奔进客房。衣帽间里的旅行箱已经了无踪影。
小波走回客厅里,还有两片玻璃碎片在手心。
客厅非常宽敞。
小波将手指收拢,指缝间渗出一滴血。
苍白的指尖染上了一点鲜红。
冬日午后的阳光,正穿透巨大的玻璃窗。小波站在阳光中,仿佛站在无垠的沙漠里。没有水,迷失了方向。
《永恒如歌》 第三部分第九章 圣诞(1)
1
新年前夜,在国贸附近的一家狭小而温馨的餐馆里,Kevin和季哥进行了一次三个小时的长谈,直到饭馆打烊。
整整三个小时,两人的声音都很低,语气也尽量保持平静,但老季却落了泪。一个五十岁的公司老总,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晚辈面前,无声地流泪。
老季流着泪说:“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可你不能。。。。。。”
这句话老季并没说完。也许他也说不清Kevin到底做错了什么。
都在Kevin的预料之中。
三个小时之后,老季终又变回五十岁的成熟男人。泪水干了,留下发红而枯涩的双眼。
老季用冷静而地沉的声音,缓慢而平和地说:“小凯,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来往了。”
Kevin却突然有点失落。这是在他预料之外的。
在今晚之前,Kevin曾反复思考过多遍。他有能力隐瞒季哥,可他不愿再继续隐瞒。
的确,他从没爱过季哥。但他更没爱过Ray。他相信他曾带给季哥欢乐,就如同他正把欢乐带给Ray。
但他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不会是Ray,也不会是季哥——一个比Kevin大三十岁,有钱有权有老婆有孩子但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不能拥有Kevin的男人。
但这个五十岁的男人,有时却单纯如十五岁的孩子,令Kevin难以用其一贯的人生哲学来对待他。
但Kevin坚信自己的人生哲学并没有错。即便对老季也一样。
否则,家境贫寒的小市民的儿子,又怎会飞上蓝天?
即便是小波,不是也有着类似(或者相同)的人生哲学?
但小波自然比Kevin幸运。小波的“季哥”并非民航某公司的老总,而是美国的富商,美国想必是世界上最自由的国家。
但Kevin并不服输。他不但要飞上蓝天,他还要越飞越高!起码Ray说过,在香港有千万美元的家事,Ray还说过,有朝一日,能帮助Kevin到澳大利亚或者英国去留学。
留学,那正是小波曾走过的路。尽管小波去的是美国,但英国和美国有何本质区别呢?
Kevin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但令Kevin惊讶的,是当老季平静地提出不再来往时,他竟突然有点失落。
Kevin说:“下周和下下周我飞广州,然后再飞北京,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谈谈,好么?”
老季笑了,摇摇头,不假思索,什么也没说。
老季点起一根烟。Kevin早记不清这是他今夜吸过的第几根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过,仿佛没有拧紧的水龙头里滴落的水滴。不知不觉中,积满了一大盆。
老季说:“以后好好的自己照顾自己吧!需要找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Kevin咬了咬后槽牙,这回他什么也没说出来。
老季掐灭烟,拿起手包,拉开拉锁,取出一张表格,递给Kevin。他说:“民航总局要送一批人去美国培训两年。这申请表格。你填完直接交给你们公司的王总。一切我都打理好了。唯一需要你做的,就是回家好好学英语。”
Kevin 愣住了。
“两年后,你可以得到美国学校颁发的学士文凭,如果还想留在美国,可以继续申请读研,不用担心民航总局不放你。如果你不想留在美国,回局里来做行政做技术都成。没人能在天上飞一辈子。”
Kevin拿着那份申请表格,一双手仿佛并非自己的。
“我知道你想出国。以前听你说过。” 老季对Kevin微微一笑。
Kevin已完全不记得自己何时提过了。
“再见!”
老季站起身,走出饭馆去,步子迈得很坚定,没回过头。
Kevin突然想说:季哥,你等我,给我点时间,我会回到你身边!
这句话在Kevin嘴边盘桓片刻,却终于没能出口。直到老季在餐厅大门外消失。
当Kevin走出餐厅大门时,他接到Ray的电话。Ray的电话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只是电话一直被Kevin放在静音状态。
Ray说:“到北京了?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Kevin说:“刚刚和一个朋友谈点儿事情。不方便接。”
Ray说:“有事请该早点告诉我比较好,我一直在等你吃晚饭,本来有个会,都为你推掉了。”
Kevin:“真不好意思。我本来在成都就要给你打电话的,可手机信号不好。”
Ray:“哦?手机不好用么?”
Kevin:“是信号不好。”
Ray:“如果不好用,干脆扔掉吧。呵呵!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习惯啦,东西再漂亮,如果不好用,都统统扔掉!”
Kevin:“好的。我本来是舍不得的,但既然你都这么说,如果它真的出了毛病,我就把它扔了。”
Ray:“扔了它,我给你再买个新的。”
Kevin:“那倒不必。”
Ray:“哦?”
Kevin:“你直接把你自己的手机给我。我给你做秘书。替你接电话好了。”
Ray:“今晚来吧?做秘书?”
Kevin:“今晚算了。明早一早回成都,我住在机组吧,明早比较方便,不会吵醒你。”
Ray:“又见不到了?这么匆忙?好像圣诞夜那次。”
Kevin:“暂时见不到,下次见了才会更有激情。是吧?”
两人哈哈一笑,然后互道新年快乐。两人的谈话始终很冷静,表面不动声色,甚至脸上还有笑意。
但挂断电话之后,Kevin却有种冲动,想把手机直接扔进垃圾桶里。
但一转念:这只是一场交易。手机,还有手表,仅仅是一场交易的利润。哪有生意人把利润扔进垃圾箱里?
所以不论Ray还是老季,都并非终点。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