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领2005-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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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来不曾试图干预父亲的全部生活。有一天早晨,洛蒂端着父亲的早餐托盘走进他房间,却发现他的床上还躺着一位陌生女郎。“这是我女儿洛蒂,”克伦佩勒嘟囔着给她们介绍。“你……你刚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在女权主义者看来,洛蒂的人生完全被荒废了。牺牲下一代的幸福,不可能被后现代社会的价值观所认同。就在前几个月,洛蒂刚刚去世,享年79岁。她的家在苏黎世附近,远离音乐界的活动,讣闻并不引人注意。
洛蒂原本是一个聪明女子,她有魅力,有才华,本可以在人生中另有建树。有一次我问她,对这一切是否耿耿于怀?她很有教养地不动声色,对我的鲁莽问题毫不介怀。
她人生的一切规划都围绕着她父亲的职业生涯,这一角色虽然毫不起眼,但对她的意义不亚于一位女政治家、一位女艺术家或者一位女总裁。1954年,洛蒂曾经写道,父母的境遇“令我哀怨,愤懑,而且……心有不甘”。她对父亲的激励,不但永久地保留在了那些唱片里,也反映在我们的音乐生活中。
最近爱乐乐团将举办一场音乐会,谨此缅怀洛蒂·克伦佩勒女士。
第七部分 雕刻时光第65节 日出时让悲伤终结
刘雪枫
我是因为影片的名字而想方设法去看这部电影,并且我明知道这个名字中文的意义大于外文的意义。“日出时让悲伤终结”,虽然译法未必贴切,但我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名字。影片的原文片名来自小说中的一个句子,直译过来是:“世界上一切早晨不再回来(TOUSLESMATINSDUMONDE)”,它也可以转译为“每天只有一次日出”。这意味着什么呢?是不是要珍惜每一个早晨或每一次日出?怎样珍惜?那就让“悲伤终结”吧!这样一个充满意境的译名显然是在看过电影之后才能起得出来的,我深信这一点。
我知道这部电影是因为我听到一张唱片,这是所谓的“电影原声”,所有的音乐都来自马莱斯、圣哥伦布、库普林和吕利,一次路易十四时代的宫廷音乐盛宴,演奏者为萨瓦尔和他的民族合奏团。一些古色古香的音乐为何却冠之如此令人深思的名字?这部电影到底讲述的是一个什么故事?显然并不是我一个人在关心这个问题,我在网络上结识的爱乐者中,喜欢这张唱片的大有人在,有一天他们通知我说中央电视台的电影频道将要播出这部电影,于是我平生第一次一整天都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并提前半个小时打开了电视。
《日出时让悲伤终结》的主人公与其说是马林·马莱斯,不如说是他的老师圣哥伦布。这两个音乐历史上最著名的低音维奥尔琴演奏家之间到底有多少联系,显然至今还是一个谜。影片改编所根据的小说是帕斯卡尔·奎格纳德写的,他的写作动机其实非常简单,就是迷上了低音维奥尔琴的声音,或者说是在听了西班牙著名低音维奥尔琴演奏大师约尔蒂·萨瓦尔的演奏之后,便决心写一部这样题材的小说。他选中了萨瓦尔经常演奏作品的法国作曲家马莱斯和圣哥伦布,据说他们两人还有师承关系。但是文献中关于两人的记载非常少,所以小说的虚构成分毫无疑问占据了主要地位。比如根据马莱斯“可以适当进出老师的房子”这句话便推演出马莱斯与老师女儿的恋情故事,而且始乱终弃,酿成女方悬梁自尽的悲剧。因为圣哥伦布留下的作品有一首名为《悔恨的坟墓》,便虚构出圣哥伦布的妻子早逝,他整日沉浸在对妻子的思念当中,把自己独自关在房间里对着妻子的画像一遍遍地拉奏着《悔恨的坟墓》,这差不多也是影片给人留下最深印象的“故事情节”。
影片从年老的马莱斯指导宫廷乐队排练开始,他像吕利那样挥动着手杖,既志得意满又寂寞惆怅。排练过程中,马莱斯向乐手们讲解着音乐的真谛,就像他的老师圣哥伦布曾经教诲的那样。排练间隙,使命完成行将就木的马莱斯回忆起自己的过去,也就是他向圣哥伦布学习的过程。但是当镜头摇向几十年前时,圣哥伦布却成了影片的主人公。这位当时法国最伟大的低音维奥尔琴演奏家和作曲家因为妻子的早逝而心灰意冷,他既不肯应国王之招,又不思创作教学,他在林间有一个盖在空中的小屋,他经常在那里拉琴,马莱斯和圣哥伦布的女儿则藏在小屋底下偷听。
圣哥伦布一直对马莱斯有所保留,他既觉察到他年轻的学生日后必吃宫廷饭,又顾忌马莱斯的过人才华,认为他将来的成就一定会超过自己,而马莱斯将无人再能超越。但是,圣哥伦布长期处于封闭状态的大女儿不可避免地爱上了年轻英俊的马莱斯,她主动担任起马莱斯的老师,将父亲传给她的技艺倾囊转授。接着,圣哥伦布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马莱斯果然应国王之招成为宫廷乐师,而且一走不再回头。他不仅背叛了老师,而且残忍地抛弃了终日思念她的恋人。
圣哥伦布在追思亡妻的日渐虚弱当中,再遭丧女之痛,终于郁郁而终。马莱斯在取得日益辉煌的成就之后,内心的谴责与自伤也随之加剧。他也像他的老师那样,以饱含情感地演奏低音维奥尔琴来寄托自己的情怀,他的表情与周围环境,似乎都是圣哥伦布的再现,那最接近人类声音的低音维奥尔琴的歌唱此时成为无可替代的发乎内在的音乐。除了老年马莱斯的讲解与叙述之外,影片几乎没有什么台词。几位主要角色如圣哥伦布、他的女儿和马莱斯之间的交流都用演奏音乐来进行,所以,影片的核心元素正是音乐,就像小说作者与电影导演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初衷一样,这也是影片的原声唱片发行至今仍热销不衰并不断突破古典音乐唱片销售纪录的原因。
当代最出色的低音维奥尔琴大师约尔蒂·萨瓦尔与他最尊崇的前辈马莱斯有着相同的音乐经历,他们都曾经是教堂唱诗班成员,在嗓子变声之后,不约而同地将声音“转移”到低音维奥尔琴上,这是对另一种“人声”的热爱。
除了这部电影的原声唱片之外,萨瓦尔还录制过六张马莱斯的低音维奥尔琴作品唱片,虽然非常好听,但离开了电影所虚构的故事和营造的温暖色彩氛围,它不会给听者留下更深的印象。我在听萨瓦尔演奏圣哥伦布的唱片时,感觉也是一样。因为电影,因为这样一个富于诗意与哲理的名字,我才爱上了电影中的音乐,这音乐需要有与之匹配的画面,我尤其喜欢听画面“淡出”时音乐的渐渐消失,所有的恩怨情仇都随之远去。这世界的每一个早晨,都会有温暖明亮的日出,而悲伤,但愿它就此终结。
第七部分 雕刻时光第66节 耻辱的标志
丁宗皓
从本质上说,很多事情是作为寓言才发生的。
比如: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的一个夏夜,我坐在沈阳中华剧场里听奥地利一个交响乐团的演出。乐团的名字我记不得了(当然有名的乐团也不会光顾沈阳)。惭愧的是曲目也没有记得,恍惚间记得有比才、格里格等人的作品。满头银发、老态毕露的指挥当然也忘记了。这么说就明白了,一个不明就里的人为什么去听古典音乐的演出?因为高雅呀,谁不愿意让高雅拉着咱们迷惘的手和心呢?特别是在那最容易迷惘的上个世纪八十年代。
我所说的寓言部分和一个曲子有关,那是一个我后来依靠记忆寻找可是从来没有找到的曲子。一段铜管和弦乐携手伸张开的主题,在一阵高昂的悸动以后,忽然冲下低谷。只留弦乐部分,最后剩下小提琴。节奏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小,及至细若游丝。我屏住呼吸,才能听见弓在琴弦上的滑动。寓言在这个时候开始出现。银发老指挥微张的双臂只是微微动着,渐渐几乎不动了。随后在那么几秒钟里,似乎完全停止了。
就在这时,事情发生啦,在我的四周响起了掌声,开始是犹豫的,最后雷鸣。可是——可是,指挥的手其实没有停止,小提琴也没有停止,微弱的琴声竟像一个潜水者浮出水面,长长呼吸了大口的空气。旋律渐渐有了生机,向上冲荡着,逐渐和主题呼应开来。一曲终了,银发老指挥终于回过头来,向我们微微鞠躬,有了前面掌声的教训,我们依然不能完全肯定。直到老指挥回身挥手,乐队全体人员站起来时,台下才又一次掌声四起。
一个有些尴尬的高雅之夜。听,然后小心,在该鼓掌的地方鼓掌,像一次谨慎的外事活动。显然听不熟悉的音乐也像摸石头过河。好在最后的曲子是熟悉的《马刀舞曲》,大家和着节拍信心十足地鼓掌,面露微笑,驾轻就熟,像和自己的老婆上床。那个夜晚的面子就这样挽回了那么一点点儿。
再讲第二件事情,也是我所认为的寓言。那次演出的一两年以后,还是在中华剧场,辽宁芭蕾舞团演出《天鹅湖》。那是我十分留意观众的一次。比如他们报以极大热情的不是王子和白天鹅的双人舞,也不是黑白天鹅的双人舞,总之不是舞,也不是音乐。而是演员的基本功,腾空打击、旋子、大跳及其他。一个演员不断地腾空打击或者绕着舞台打旋子,超出观众所想像的体能限度时,那掌声就热烈极了。我于是知道,那场《天鹅湖》在很多观众看来,其本质是一场杂技演出。
我要讲的第三个寓言还真是一场杂技演出,时间已经是在一九九九年。沈阳杂技团拍出了一场节目,叫《天幻》,后来这个节目在世界一些国家演出过。其中一个最为惊心动魄的节目大约叫“椅子功”,演员是一个小男孩,把椅子在自己的脚下一个一个摞起来,同时作一些高难动作。最后,他脚下的椅子几乎顶到了舞台顶。没有任何保护,只有保险公司的保险,哪怕一个微小的失误,就会不堪设想。人人看着,都惊魂未定。那天晚上的掌声都集中在他身上。
很久以来,想写出这些细枝末节来,但又恐辱没了沈阳人,好像他们人人都是热情的门外汉,即使我说本人也是坐在他们其中不该鼓掌时瞎鼓掌的一位也脱不了干系。现在说出来,只是故弄玄虚地说说寓言的意义,其实也不是什么像样的寓言,只是在漫长的时间里,通过点点滴滴看见了我认为的一个脉络而已。
那就是:第一,任何艺术里都有技术的成分。但我们所寻求的是“精神的洗礼”、“理性的升华”、“情感的宣泄”、“人性的打动”种种,直说吧,就是感动。
第二,需要被打动?还是欣赏技术?经过漫长的较量,精神最后让位。
第三,精神最后成为了技术本身。
这三个阶段贯穿着一段漫长的历史,而我所描写的故事发生在这段历史即将终结的时刻。这就是所谓寓言的含义。
在此之前,技术被我们不屑地说成是商业性。我认为技术性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唤起感官兴奋的部分:成龙大哥从这个楼顶跳入那个楼的阳台,成龙大哥从楼房的斜体立面上滑下,毫发无伤(抱歉,记不住这些电影的名字),惊险是技术必备的符号。莎朗·斯通大姐和道格拉斯兄半裸着在床上,莎大姐的手则悄悄地伸向床下的冰锄,性与暴力是技术性必备的符号。真实感也是必备的符号:潜艇在水下炸成两段,子弹穿过肉体的声音等等。
二是相对纯粹的技术。面容姣好的陈美在舞台上扭动着自己的身体,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手中的小提琴的炫技,在快到密不透风的旋律里拉出每一个音符。观众关心的是,钢琴家的十个手指弹出一百个手指才够用的旋律,她是怎么忙活过来的?看看人家,多么厉害!
技术始终是艺术的有机成分,是为了表达特殊状态下的情感而存在的。至少我们以前是这样认为的。技术从艺术中的分离,以商业面目的存在,对于我们来说,那只是二十年间历史性的渐变。起初,我们都煞有介事地坐在中华剧场里,听原本不熟悉的交响乐,而且为鼓错了掌而懊恼。那时我们真是渴望在精神上和一个导师、一片净土和家园相遇。记得我买第一张CD《钟声》(THEBELLS)时,听得灵魂出窍。接着开始买很多拉赫玛尼诺夫的交响曲和钢琴协奏曲。恍惚间心中有一片原野,铅云低垂,人民、牛羊和大地融为一体,生存与苦难的主题如此感动灵魂。而在闲暇时,则看看《英雄本色》(周润发版)、《魔鬼司令》(斯瓦辛格版),看看长衣、墨镜、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的江湖英雄。我第一次看见老斯的肌肉时大吃一惊,他一只手拎起一个匪徒的一只脚,使之悬在崖壁上,然后漫不经心地乱说一通,然后松手,让人叹为观止啊。
但随后又觉得我的欣赏跑题啦。于是我回来听克莱斯勒、德沃夏克、布鲁赫。史塔克演奏德沃夏克第一大提琴协奏曲时,让人落泪,正在遥远的故乡,正在被怀念——有这样心思的人都会哭泣。在那乡思里,定然也流过斯美塔那念念不忘的伏尔塔瓦河。而电影则看《走出非洲》或者《克莱默夫妇》、《与狼共舞》种种。
我们的主题就是这样两个,一个是社会性的,庄重严谨,建立在我们与社会、历史的关系上,那是我们通向世界的一扇门。一个是感官的,像枕边书,成龙、金庸、斯皮尔伯格以及《金瓶梅》等。生活一直保持着这样一个比较合理的常态,那就是贝多芬不能进我们的卧房,而《本能》也不能在客厅里面播放。即使商业性力量再强大,这个规矩也不能破。
可后者是如此强大的潮流,对于严肃的事物构成了毁灭性的消解,它以技术全面而精美地迎合了感官需求,以至于,严肃的艺术渐渐成为一种象征,出现在祭坛之上。书柜的布局也有这样的象征:不能没有《鲁迅全集》、《红楼梦》或者《圣经》,尽管可以不看,把它们放在高处就行了。下面腾出地方都放上《心灵的鸡汤》之类。
那天,我在网上查我所尊敬的奥斯卡奖名单,一直心怀感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后,看看获奖的电影:《莫扎特》、《走出非洲》、《野战排》、《末代皇帝》、《雨人》、《与狼共舞》、《辛德勒名单》、《阿甘正传》、《英国病人》、《美丽心灵》等。尽管美国有那么多又恶心又好看的商业电影,但是始终没有得最佳影片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美国人没有让感官电影获得这一荣誉。而《猎鹿人》、《野战排》居然还反思自己国家的侵略行为!《雨人》要在美国社会打开亲情,《辛德勒名单》描述人类史的悲剧,这些主题不可谓不沉重。可是,近几年来,我们还是感觉到了技术对这个奖项的侵袭。《泰坦尼克号》、《角斗士》、《拯救大兵瑞恩》一方面制作极其精致,贴近感官,一方面开始主题简单化、童话化——这就是技术占领艺术空间的体现。2003年获奖的《钢琴师》承接了《辛德勒名单》的主题,但强调的是事件的细节真实,这也倾向于感官。
2004年是奥斯卡精神资源油尽灯枯的一年,获奖的是《魔戒三》,那是正式向感官投降的标志,也是精神成为了技术本身的标志。至少在这一届里,生活已经远离了电影,正式成为一个游戏,制作的游戏和精神的游戏,最后成为童话。奥斯卡无非是我们精神生活的投射。技术演进的过程,无非是人类群体精神消退的过程。这几乎使我怀疑,我们是不是已经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