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田大介]+cutting+伤痕01+case+of+mio-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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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制止我……”
澪的声音哽咽而压抑,握在我手中的一双腕关节传出的颤抖始终没有停歇。
“拜托你……拜托你让我继续伤害自己……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会、我会……”
她想说的话语,遭到喉咙深处的抽咽不时斩断,早已无法传达语中的意涵,然而那声音底下颓然的意志与愤恨,却丝毫没有因此而减退,直贯我的心脏。
“为什么我非哭不可……我根本没什么好哭的……我根本不需要因为自己受伤而哭的……”
我无言以对。
接着她的视线仿佛套上锐利的刀刃,恶狠狠地朝我直射过来。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的关系让我对此感到恐惧,你让我抱持希望、让我明了、让我迎向毁灭之路,都是你的错。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都是你的错!”
此时的我完全压制住了澪的行动,因此她只能将所有的力气灌注到喉咙,持续不断咆哮。
这种举动跟她往常那般冰冷的印象截然不同,口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吐出了既直接又粗鄙的咒骂。她脸上的眼泪已干,原本冰冷而美丽的双眸此时窜过了几道血痕,却也不以为意地继续高声吐出污秽的言词。
我用自己早已淘空的心灵,倾听她的声音和情绪。她那仿佛榨干身体所有力气发出的咒骂声,噗通地掉入我心里空荡荡且深不见底的区域——落在我心里最为深邃的那一个角落。
“……我该怎么做才好?”
此时从我口中吐出来的词句,亦是从那有如无底洞般的空虚深处传来的声音,在我的思绪呈现理解与否的两极结果,彼此冲突抵销之后,化成了这般满载着虚无的声音。
“伤害我。”
澪的声音此时又拾回了我们初相识时那般清澄透明的质感……不,这个声音比起当时更为冷澈,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你不想让我崩溃的话,那就伤害我。我不要你跟我一样崩溃,不过如果你只是受伤,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早已习惯了带有瑕疵的事物了。”
澪伸出舌头拭去了滑过嘴边的泪珠,脸上的表情坚决而不带任何感情。好比过去那一张大理石质地的面具,以从未出现过的原石纯度,带着凛冽的气质出现在她的脸上,真是肤浅的挑衅,然而此时我的心灵却因为她的挑衅百感交集。
……不一会儿之后,我便逐渐失去了理智。
我将自己的双唇堵住了她的挑衅,侵入腔内的舌头,试图借此破坏她以言词逞凶的武器,仿佛为了一并堵住她的呼吸,激情的热吻险些要让我们窒息。
我任凭双手蛮横地将澪的衬衫扯破。几颗没有飞出去的钮扣靠着残存的线段悬在边缘,气若游丝地露出诱惑般的微笑。我的意志受到牵引,伸出欲火焚身的指尖,像是要将那一对坦露的酥胸撕裂一般抓住了澪的身体。
她的口中吐出了炙热的气息,然而那一双透明的眼眸,越是因为激情而转动,透出的色泽却越显得冰冷,当她割腕自残的时候,是否也会出现这般具有如此高度落差的表情呢?
此时我以抽离主观的意识,用旁观者的角度命令自己的身体行使曾经听闻过的行为。
过程中澪的口中频频吐出娇艳的叹息和呻吟,表情和眼眸却逐渐失去人类该有的神彩——或者说是精炼成为一个人偶脸上才得以见到的纯粹质感。
这一刻,她仿佛洗去身上一切多余的杂质——与她平时在学校里那张聪颖而面无表情的模样截然不同——升华成为一具晶莹剔透的水晶雕像。
澪的身体与她伤痕累累的左腕不同,全身上下都有如顶级的白玉一般珠圆玉润。我伸手抚弄着她酥胸,沿着奢华的肋骨线条滑入了她完美无瑕的右侧腰线——
然后,我的存在凝缩成了股间的棒状物,蛮横地刺穿了她的身体。
第一次是苦涩而疼痛的,这点无论男人女人都是一样——明说的话回荡在我的耳边,真被他说中了。
我的“第一次”经验,真如他所说的那般“苦涩而疼痛”。
2
当我回过神来,我已经走在离车站不远的商店街上。
回想起来,我竟然连自己怎么来到这儿的记忆,都朦胧记不清楚,我不记得自己有坐上公车,因此心里对于自己果真徒步步行至此,忽然涌上了一股不带感动的佩服之意。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来此。
难道是因为我眷恋人群所致?
难道是我希望自己隐没在人群之中?
这些疑问始终盘据在我的脑子里,刻意排挤掉其他任何思绪,即使我试图找寻原因,却也只是变相将自己的思考流放到无益的自问自答而已。
——滴答。
忽然一滴雨水滴到了我的鼻尖上头。我抬头一看,才发现天空笼罩着一整片的乌云,接着便看到豆大的雨滴接二连三地掉了下来。
盘据在半空之中的低气压武装势力,在派出量少质精的侦察部队之后大军随后驾到。原本带有傍晚轻松气息的商店街上,刹时之间一片哀声群起,仓皇的行人们四散落荒而逃。
这天白昼的句点,竟是以这般惨烈的方式收场。
原本熊熊燃烧的火红夕阳忽然丕变的天气,仿佛善变的大地之母对地上四处逃窜的人群,所摆出的那副滑稽窘态的讪笑。眼前忽然遇上倾盆大雨而显得不知所措的人们,着实像极了一群慌乱的蝼蚁,对此,我的嘴角不禁露出嗤笑,不能自已。
此时我觉得这个世上充满了恶意的嘲讽。
我无力地仰头望向天空。原来过去始终没有察觉天地如此无情的我,只是个过着无知生活的卑微存在。尽管雨水濡湿的衬衫紧贴在身上十分难受,不过现在的我好比一只落水的老鼠,根本也不差这一点违和的心情了。
我恍恍惚惚地走在街上,根本没想过要钻进百货公司或书店躲雨。
倾盆大雨落在柏油路上溅起大量水花的景色,在我朦胧的意识之中隐约呈现一张模糊的黑白相片。骤雨强势的拍打声遮蔽了周围所有的声响,仿佛将我置入一幕嘈杂的电影情节之中。雨水的滋味渗入我的鼻腔与咽喉,被其他各种不明的杂质大量冲刷稀释,却仍在我的味觉与嗅觉中留下了回甘到喉咙深处的苦涩。这天傍晚的骤雨掩盖了整个世界,而我则是骤雨中误入了魔幻境地的迷子。朦胧间,仿佛觉得周围虚无飘渺的气息也漫上我的身躯。
这种感受还是我生平第一次经历,是我初次经历这种失去自我而呈现精疲力尽的虚脱感受。
尽管我的外表显得茫然,内在却十分冷静。那个自幼便巴着我不放的身心乖离感受,此时又擅自化身成抽离了主观冷静、注视着我的“另一个意识”。
唯一不同的是,此时此刻的“它”竟也成了暧昧的存在。每当它出现时,必定会萦绕在我心头上的那股违和感受,此时也变得暧昧。处于观察者的“它”,还有被观察的“我”,两者之间的界线变得模糊不清,无论身心都处在摇摆于两者之间的矛盾状态。
对此,我心中没有任何惊讶或恐惧的感觉。
唯一的感触是一种安适,一种仿佛自己就此扩散溶解在整个世界之中的错觉。我可以舍弃任何缠绕在我心头上的杂事、任何阻拦在我眼前的麻烦状况、为我带来困扰的所有烦恼,我变得虚无飘渺,并且得到一种安逸的解放。
不知不觉间,我笑了。
你打算逃避吗——一个不知名的声音在我的笑意中朦胧地浮现。
干你屁事——我心里低声无力地驳斥。
——你打算逃避吧?你打算就此从西周澪身边逃走是吗?
——住口!不用你多管闲事。
——她受伤了呀。
——不要你多事。
——你随自己高兴地接近她,现在却打算迳自逃走,将她弃之不顾是吗?
——少啰唆。
——你知道她的心里始终隐藏着一个秘密,却又在知道事实真相之后逃之夭夭?
——住口!
——你这个伪善者!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任谁遇到这种状况都会逃跑——
“住口……”
不知不觉之间,我的意念化成呻吟吐出了咽喉,脸颊上也烙下了无法溶于雨水的炙热心情,再回首,我的眼眶已然充斥着非雾非雨的液体,模糊了我的视线。
“别说了……可恶……”
我出声咒骂着心里的另一个自己。
令人无法捉摸的“它”,从我心里释出了阵阵宛如共鸣般的言语,经过暧昧的搅和,塑造出一个截然不同于过去的另一个自己。“它”对我的指责问罪,像是回音一般在我心里始终盘旋不去——说我是个伪善者、说我是个卑鄙之人、说我背信忘义……
“住口……!”
我紧扣着下颚的齿缝之间,窜出了心底那声榨出仅存气力而发出的孱弱反击。这个声音跟刚才的指责来自相同的地方。
我糊涂了,强烈的指责跟无力的反驳在我心里不停打转。
疾速交锋的两种意念化成了岩浆。
这种炙热黏稠宛如岩浆般的浊流,在我的内心不断翻腾。
我的身躯无法承受这般不断翻搅的滚烫浊流,痛苦地弯下身子,屈起了膝盖。即便如此,它所带来的痛楚却依旧没有获得舒缓,并且长驱直入,狠狠撞击着我的脑浆,撕裂了我的思考。
真可谓惨绝人寰。
这种浊流不知究竟是源自于愤怒抑或悲伤,将我的思绪不留任何余地地掩埋葬送。愁苦的哽咽阻碍了我的呼吸,在心中对自己的悲哀发出阵阵叹息的时刻,我唐突地察觉到了始终萦绕在我心头的违和感究竟为何物。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一种领悟在我心里开花结果。
这就是我之所以始终认为自己生理与心理之间出现裂痕的原因。
答案其实不值得一提,是很单纯、非常单纯的事情。
“……原来我,其实,从没有任何发自内心的情绪……”
回首过去,无论是任何喜怒哀乐的情绪,都没有在我的人生中刻画出自然流露的眼泪,【从没有任何情绪强烈到完全掩盖住我的心灵】。
真是何其讽刺。过去无论我脑袋如何清楚却怎么也找不着的答案,此时竟在我的心灵坠入这个无底深渊的时候发觉。
当我察觉到这个事实的瞬间,我心里前一刻早已被情绪掩埋的思绪,此时竟以惊人的敏锐度让我察觉到了过去始终萦绕在我心里的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
人类的行为是由理性驱动,而非情绪——我不知道自己这般成见究竟为何而来,这或许是一种偶然忽略了仔细思考的结果,抑或者我的思路某处始终呈现无法思考的僵硬状态。总而言之,这样的成见不知何时开始,便不明就里地在我心里逐渐成形,并且延续至今。
也许这并非一个具象的思考,或许这样的结论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也不一定。不过我想我一定在下意识中根深柢固地下了这样的定论。
“学姐,其实一切果真如你所说的那般理所当然呢。”
我笑了。不顾脸上挂着两行苦涩的眼泪,两边的嘴角依旧迳自勾了起来,露出针对自己的嘲笑。
唉,真是微不足道,一直困扰我的问题竟是如此微不足道。就好像沙姬部学姐所说的一样,我竟是对于如此理所当然的事实感到违和。
过去一直始终盘据在我心里的违和感,其实不过是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一定会感觉到的共同经验,是理所当然的心理现象——“情感”。这种不明来由的冲动,即是我心里那种违和感受的真实身份。
我笑了。
我笑得轻蔑。
我轻蔑地嘲笑自己的愚昧。
几乎要引起痉挛的讪笑从口中呼出,没入了大雨之中。此时的我就好像一只悠游深海的鱼类,一边带着扭曲的笑声和着雨声,在二重奏中缓步前进。
当骤雨减弱了下来,我才忽然发现我跟澪一起到过的电影院,此时就出现在我的眼前。看来现在正值散场时刻,大批的人潮从戏院里走了出来,所有人此时面对突如其来的骤雨都不约而同蹙眉望向了天空。
我忆起了当时的“澪”,僵硬地带着紧张的神情抬头望向天空,当时的“澪”是否已不复存在?今天我见到的“澪”是否是我以往所熟知的“澪”呢?是不是那天电影散场之后对我微笑的“澪”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我摇摇头,蓄积在头发上的雨水顺着发梢甩了出去。
我糊涂了。
此时此刻的我已经无法作出任何判断,就连我自己的事也弄不清楚。
我像只将死的鱼,毫无生气地从身边五颜六色的鱼群面前,顺着海潮流过。
“——相坂?”
电影院门前因雨而小小骚动着的人群之中,一个人拿着伞叫住了我。一把纯黑色的男用雨伞丝毫没有犹豫地张开在我的头上,仿佛这是它理所当然的使命。
见状,我空荡荡的心灵为此泛起了一波涟漪。为我撑伞的人竟是一个在我记忆深处留下深刻印象的女性。她提着伞朝我跑来的同时,脸上也同样流露出意外的表情。
她留着一头带着些许褐色发丝的俏丽短发,是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少女。其实她大我一岁,生日是在九月,所以现在还没有满十六。
“是……相坂吗?”
她那一双眼角如猫眼般些许上扬的眼眸,此时微微撑了开来。
这位提着伞走出电影院的少女是我初中时的学姐,也是我的恩人——沙姬部岬。
一而再、再而三的巧遇还真叫人不免要想,这电影院真是个带来奇妙缘分的地方。
“嗯,你就随便找地方坐吧。”
学姐的房间即便恭维也说不上干净。
六张榻榻米大的房间,堆满了书、报纸,还有换洗衣物。当我们进来,学姐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里头的杂物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先堆到一个角落。
“唉,我房间是有点脏啦,不过就请你忍耐点吧,女生自己一个人住就是会有这种情况的嘛。”
这种说法仿佛将世界上所有的女生,都当成跟她一样缺乏生活能力。不过正当我打算提出质疑时,却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于是只好摸摸鼻子随便坐了下来。
相隔两年之后我才又得以跟沙姬部学姐重逢,结果我就这么被她半强迫地带回自己的房间里。当时她先从头到脚对我仔细审视了一遍,随后吐出一句:跟我来,便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她这般蛮横的作法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就像初中时的我,被她二话不说地拉着在校园里头到处跑一样。
我被她领着带到了一间商店街中的出租公寓。这是间屋龄大约五年左右,看来几乎可以当作徵信社或律师事务所的三层楼高办公建筑,一楼开了一间便利商店,从后门来到二楼即可看见一间可以租给电影公司当作办公室外景使用的小公司景象。从入口进来可以看到几件铁制的桌子、椅子,还有书架。隔了一张玻璃屏风后面,还有一套成对的沙发摆在一张桌子的两侧。再过去则可以看到一间茶水间和一间备了床的休息室。现在我们则待在这间休息室里面,扣除其中一个小角落不算,这里跟门外稍微堆积了一点灰尘的办公室景象不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生活味。
“拜托你,你刚才那个样子看来根本就是行尸走肉嘛。”
沙姬部学姐边说边伸手进她那堆散乱的换洗衣物堆里捞呀捞的,然后便扔了条粉红色的浴巾给我。浴巾盖住了我的头部,将我的视线染成了整片的粉红色。
“你赶快去冲个热水吧,从那个门进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