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面和花朵-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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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视呢,还是跟我们故乡及小刘儿开的另一场玩笑呢?是一个为了告别的聚会呢还是一个真枪真刀的排除呢?是为了拯救故乡呢还是单为了拯救一个小刘儿呢?策划这个方案的人是谁呢?心找回来一切问题就解决了吗?──起码我们是朝这个方向努力的。长老和洞主又会怎么想呢?我们一切严肃的努力和挣扎,对于大梦初醒的他来说,会不会又是一场玩笑呢?我们的一切努力,都是他漫不经心的一种试验吗?抑或是两个洞主和长老相见,另开辟的一个饭后茶余的话题?你最近又遇到了什么新鲜事?最近可有什么新闻?这时天上正下着雪,室外和洞外是一片披着银色铠甲的冰封的天地。大雪满弓刀大雪也盖过了一切的马粪、黄土和历史。一切都成为现实、现在和梦以及两个洞主或长老漫不经心的闲谈。室内炉火正红。看着扑闪和摇摆的火焰,让你有瞌睡的感觉。只是为了排除瞌睡,两个人边喝着酒边漫不经心地谈:
「听说他们正在找心呢。」
「听说他们正在找小刘儿呢。」
「听说他们正在找你的破鞋呢。」
「听说他们正在找你的拐杖呢。」
……
本来两个人之间还有些相互不服气,还有些你高我低和你多我少──包括两个人之间的酒量──现在因为这场谈话转化成一种相互尊敬和服气了──谈话的内容能改变两个人的关系呢。说着说着两人相视一笑,果然摆脱了大雪天在炉火旁饮酒的低迷和不振。鞋和拐杖还能跑到哪里去呢?在整个军团正在寻找天鹅的心也就是小刘儿的时候,在几千名黑人士兵在那里齐声吶喊着:
「魂兮归来!」
──我站在黄河岸边──我们就是黄河,我们就是泰山──的时候,洞主和长老无非在说:
「鞋兮归来!」
或者是:
「拐杖归来!」
罢了。这就是我们曾经浸泡过的充满血水和盐水的整个历史。你这里丢失了一只鞋,我们那里就丢了天鹅的心──当我们六神无主的时候,我们就展开了一场重大的军事行动;你这里打一个哈欠或是一个喷嚏,我们那里就出现了一场人类风波和故乡危机的疾风暴雨──我们全体都得打摆子。「开什么历史玩笑!」这句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总是挂在嘴边的话,现在看来就又一次说错了。我们把这话说早了。我们把这话说到你前头了。因为这句话唯有你能说得出和说得起。接着你们又在云里雾里不见了。你们在炉火旁喝着酒又开始瞌睡了你们从银幕和舞台上再一次淡出和淡化我们开始在飞机上满怀信心地又要掀开历史的新的一页了。我们似乎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缺陷,于是我们知道去拯救小刘儿就是去拯救自己。对一个灯火辉煌的大都市采取必要的军事行动,本身也有一种好玩的刺激呢。何况是去救小刘儿。一场严肃的正剧,马上又被我们化成了喜剧──这才是洞主和长老所想不到的。这才是小刘儿和鞋和拐杖的区别呢。这也怪不得我们呀爹娘,当年我们在学着卖醋和卖酱油的时候,我们就学着往里面加水了。也正因为是这样,因为整个行动的化解性、稀释性和玩笑性,我们又负负为正地显得格外严肃。就好象我们在一切玩笑和娱乐面前在打扑克和打麻将的时候,我们一开始不严肃后来打着打着就严肃了一样,接着我们就真的急了眼和动了气,就粪土──是我们后院的粪土吗?──当年万户侯地一掷千金转眼之间就把我们的万贯家产化为乌有。我们的小霸王飞机在天上严肃地飞着,我们的步话器在和地球另一端的参谋总部严肃地联系着。我们已经快接近小刘儿的故乡了。这里是产生过老曹和老袁、产生过老孬和猪蛋、产生过一个六拇指拉动黄河──你是黄河吗?──的六指叔叔、产生过小虎牙一笑就酿成另一场严肃战争的沈姓小寡妇、产生过我们可爱的乡亲小刘他爹、白蚂蚁、小蛤蟆、脏人韩、郭老三、地包天……的地方。在故乡的近代史上,这里还产生过同性关系、生灵关系、灵生关系以及人的单体和合体、恐惧和快乐颂的时代。等我们救出小刘儿飞机开始返航的时候,我们还准备让小刘儿在飞机上向以下城市和人员问候呢──我们准备把小刘儿再次转化成一个被我们拯救的落难领袖──每当他在高空向地球问候一声,我们所有的步枪就向空中打一梭子激光弹。我们在翻阅他材料的时候,就已经给他写好了将来的问候词。这不也是小刘儿打小和在十几个世纪之前就开始拥有的梦想吗?──当我们还没有进入他梦境的时候,他就已经进入我们的梦想了。──千军万马,围绕在你的身边。这里没有你的杂毛爹,也没有你的啰唆娘。你一起床就有人给你准备好了衣物,你要刷牙就有人给你挤好了牙膏,你一拉大便就有人给你递上了卫生纸,你一说出发就有人给你准备好了专车和专机,你看着谁不顺眼第二天这个人就在世界上不存在了。你以前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分量和在这个世界上无足轻重,但是从我们给你解救出来开始,你再说的每一句话就盖棺论定和一锤定音。你出门开始前呼后拥,你的非洲军团──八十二航空师时刻在听候你的调遣。你带着千军万马走过非梦和花朵,来到一个大湖边,这时你从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姥娘,你说这湖是「慈湖」,从此这湖就是慈湖了。你见到一个孩子说这孩子不该叫「猪蛋」而应该叫「狗蛋」,从此这孩子的名字就改成了「狗蛋」。也正因为我们是这样给他安排的,在他满足了自己的千年梦想之后,他突然又潸然泪下地说:「一切都是过眼烟云。」──小刘儿哥哥,这个时候你可有些矫情。从你登上我们的飞机起,我们就要让你感觉你的一举一动和一言一行,都对这个世界有举足轻重的影响;趁着洞主和长老还没有醒来,你干脆就是我们的洞主和长老。趁着主人还没有醒来,看着他的鞋和拐杖我们睹物思情地就像看到了它的主人。就好象我们在历史博物馆看到一些伟人的遗物:衬衫、皮带、眼镜盒、鞋和拐杖一样。你问候谁一声,谁就会激动得发疯;你问候到哪个城市,哪个城市就会彻夜狂欢。你可以像洞主和长老一样在那里打瞌睡,但你不能阻挡我们人间的狂欢。──我们准备让他向以下城市、物体和人员问候,问候一声就打一阵激光枪:
这里是非洲军团──八十二航空师,我们的领袖小刘儿在飞机上向以下城市问候:
洛杉矶!
嗖──一阵激光枪。
休斯敦!
嗖──
罗马!
嗖──
柏林!
嗖──
彼得堡!
嗖──
莱索托!
嗖──
地拉那!
嗖──
吉布提!
嗖──
渥太华!
嗖──
阿姆斯特丹!
嗖──
万象!
(这时「嗖」不出来了。因为激光枪出了一点毛病。既没有声音又不喷火。为此停顿了一下。但马上又修好了。但万象已经提出了抗议──虽然原因并不在小刘儿而在我们工作人员身上,但是抗议仍是针对小刘儿提出的。这就是伟人和常人的区别。一开始小刘儿还有些不服气,我们这样给他解释:谁让你现在说话算数呢?如果是我们,问候不问候人家才不在乎说不定还嫌烦呢;万象的人民还在等着呢,要不要再提一遍万象?谁知小刘儿哥哥这时真有些进入角色,犯了伟人的驴脾气,说如果它不提抗议,我倒要再提一遍;它现在提抗议了,我倒真不愿再提它了。这时我们倒有些佩服小刘儿哥哥呢。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我们马上跟着说:就是,过去也就过去了,万象就不要再提了。于是激光枪修好之后,万象也不再提了。我们接着往下问候:)
大名府!
嗖──
嗖──
(由于枪刚修好,一下子把刚才没喷的万象之弹也喷射出来,于是一下子万紫千红,这倒不是在为自己的出生地作弊。)
延津!
嗖──
王楼!
嗖──
柴禾寨!
嗖──
西老庄加东老庄!
嗖──
…………
酱油缸!
嗖──
醋提子!
嗖──
账单!
嗖──
小心眼!
(我的天,但愿他本身作为心不是这样。我们可是为它而来。但也一下子考虑不了那么多了。也就:)
嗖──
如烟的往事!
嗖──
陈芝麻烂谷子!
嗖──
两个上课时候的辫刷子!
嗖──
(接着开始由柔弱转为刚强。)
枪刀剑戟!
嗖──
千军万马!
嗖──
阳台!
(原来到了他,也逃不出这种思想负担呀。)
嗖──
(等这声「嗖」一完,我们才突然发现,这时小刘儿已经脱离了我们给他准备的原稿。刚才我们还奇怪,怎么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倒退了呢?原来是脱离了稿子。中士使了一个眼色,一个黑人士兵立马上去捂住了小刘儿的嘴:「我们的心肝,你已经说得出了稿和出了圈,你已经违了章和犯了法。念你是初犯,这次就饶了你吧。──既然这样,对地点和物体的问候就到此为止,接着开始问候人吧!「其实他们不明白,小刘儿嗓子里虽然还有一些离谱和脱稿的地点问候,但再也没有什么宏图大志了──他的宏图大志也就到此为止了,接着就是问候,也是问候一些无伤大雅和不脱离主题的庸俗不堪的东西。譬如讲他要问候马车、粪堆、牛屋、打麦场、镰刀、牛套、夜壶、屠宰场、卫星转播站、直播机、月经带和卫生黏条──这些当年挂在门上和身上的东西,不是也出圈不到哪里去吗?但黑人士兵也是矫枉过正,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不知道他脱稿接着要问候些什么的时候,就横马立刀将他的问候拦腰斩断,于是本来还有一个精彩的结局──譬如念到某些物体的时候,人们由于对往昔的怀念,能不在那里欢呼吗?──说起来小刘儿也是因小失大,一个千载难逢本来能说出自己心理和偏爱,能将这种心理和偏爱通过载波机和通讯卫星传达到全世界的机会,又被他因为失去节制和选择给错了过去。过后小刘儿在回忆录中了承认了这一点,说他和一个千载难逢可以将自己的心和自己的心声倾泄给全世界──不知对这个世界会起到什么引导作用呢──的机会在几秒钟内失之交臂。──现在这种结局就有点像秃尾巴鹰了。由此也可以看出,小刘儿也就这样了。黑人士兵有责任,他也吃了自己过去历史的亏。看来经过多少年的风吹雨打,他还是依然故我,他的老毛病还是改不了──不管他处在什么历史阶段,不管在异性关系时代给人捏脚的阶段,还是到了同性关系者回故乡的阶段,不管在生灵关系阶段或是灵生关系的阶段,还是到了非梦与花朵一直到单体和合体的阶段,他总是一个因小失大或从一个事物的正面一下就走到它的反面于是就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人。一直到他变成了天鹅的心──你现在是什么?你是破鞋和拐杖的物化和变身呀,就像你当上了总统和秘书长一样──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因为缺乏节制而把我们对他的殷切希望和重大寄托顷刻间付诸东流。虽然到了回忆录中他也看到了这一点,但历史早已东流,你再回过头来说得头头是道还有什么用处呢?我们也只能听之任之地摇头苦笑一下罢了。于是小刘儿本来还有一些很好的想法和问候,现在又被自己本身的负载给压迫住了──就像是一场梦魇。这时我们也明白了历史上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在每一个历史阶段里,小刘儿总是挨他爹的打──不要说是他爹──他爹当然也和小刘儿一样有些不着腔调──要不就是他们有家族遗传的同一性?──就是我们这些正常人看着他都起急。──除了这些门上和身上的东西问遍,本来他还想问候一些过去的亲切的身外之物,譬如讲他还准备问候瓦砾和骷髅,脚气的黄水和黄河的波涛,当年的大槐树和后来的一地鸡毛……那么多看家的东西,都是可以讲的──本来他可能想不到,但是如果他不被自己压住,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说着说着不就像泉水从深涧中流出线头从毛线团中扯出那样将潜藏到意识深层的物什和温暖给带出来和想出来了吗?──但是一切都晚了,因为他自己的原因,地点和物体的问候已经被黑人士兵给掐断了。我们对他已经不具备耐心了。物体的问候也就到此为止了。这时小刘儿能怎么样呢?他也不过像在历史上挨了爹一顿打一样,舔一舔自己的嘴唇,无可奈何地愣在那里罢了。──假如这时他要破碗破摔,在错误的道路上再坚持一下,不顾一切掰开黑人的手扬起自己的喉咙继续问候下去,,我们也拿他没辙──现在你是总统和秘书长;但是他连试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不让问候地点和物体,他马上也就在地点和物体上卡了壳。──这也是他在历史上的另一个弱点,于是我们只能哀其不幸和怒其不争顺水推舟和听之任之地把他的地点和物体问候给憋回去让他从谱外和稿外回到圈内和稿内接着开始对人员的问候了。──在开始新的问候的时候,他甚至还从刚才地点和物体问候的阴影里走不出来呢。本来还有一点大胆、从容、脱离了稿子和谱子的潇洒,现在就像挨了打的鸡和狗一样,一下就缩回了自己的翅膀和夹起了自己的尾巴,剩下的就是磕磕巴巴和结结巴巴。一副草鸡认输和看我们脸色行事的样子。开始完全对着稿子照本宣科和照猫画虎。对着麦克风念一个名字,还磕磕巴巴停顿一下,看一看我们脸上的反应。──这就从一个极端又走向另一个极端了。让我们看着也感到别扭。这时黑人士兵又上前纠正他:「小刘儿大爷,您也不必这样,您是我们救出来的领袖,说到底不是让您听我们的,而是我们千军万马要听您的调动。您这么照本宣科和结结巴巴,也是在公众场合出我们的丑呢。这让别人和外人看起来,好象我们已经军事政变了你成了一个傀儡一样。我们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吗?您怎么就不能放松一点呢?──甚至在不违背原则的基础上,您还是可以在稿子名单之外,夹上一些自己心爱的名字的;在正常的历史运转之中,还是可从夹带一些个人的私货的。你还是有这个特权的。──如果你再这样装模作样下去,我们就要视你为别有用心!」黑人士兵说着说着,竟对小刘儿真动了怒。这时我们的心肝小刘儿,就更加不知所措了,倒是一下停在那里──连念也不念了,大眼瞪小眼,看着黑人士兵。士兵这时倒是没辙了,头上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最后带着哭腔说:「如果您不是我大爷,我是你侄子的话,我真想象当年你爹一样抽你!「还是那位中士,在关键时刻从飞机的士兵舱来播音室,分别拍了拍两个激动的肩膀,说:「就让小刘儿照着这稿子念吧──就不要再难为他了。念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这样念也有这样念的好处呢!」接着对黑人士兵挤了一下眼,事情才接着进行下去。于是小刘儿开始对以下人员问候:)
这里是非洲军团──八十二航空师,我们的领袖小刘儿在飞机上向以下人员问候:
(本来是让照本宣科,大家已经做好了这种思想准备,小刘儿在机上念──就好象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