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杀尽 作者:陶大安da(起点2014-05-06完结)-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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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d–if－you－listen－very－hard
　　如果你细心聆听
　　The–tune－will－e–to－you–at－last
　　你最终会听到那曲调
　　When－all－are－one－and–one－is－all－yeah
　　当万物合一一即万物
　　To－be－a–rock－and–not－to－roll
　　你就会成为磐石岿然不动
　　And－she‘s–buying－a－stairway－to–heaven
　　她想买一架通往天堂的阶梯
　　一曲完毕，众声欢呼，乔浅被人拽到一边说话，从人群中挣扎着出门，他没有喝酒，但是仍旧感觉头晕目眩，关上房间的门他倚着墙站了一会，耳朵里还是有嗡嗡的耳鸣声。
　　然后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甩着手上的水时沈斯南从镜子里看见池先，他明显一副醉酒的模样，眼睛亮的发光，嘴角斜斜笑着，站在门口望着他。
　　余光中写晚上在澳大利亚的草原上躺着，很静，没有一点声音：象躺在一只坏了的表壳里。
　　“阿南，刚才乔浅说，红尘滚滚，我们这种小人物也就靠着爱过让自己光辉伟岸了。”池先难得声音很轻，语气里有缱绻爱意。
　　沈斯南已经恢复清醒，他低下头从池先旁边出门：“你那个智力能干得了那么伟大的事情吗，我先走了。”
　　池先抓住他的胳膊，然后将人拖着进了隔间，一脚踹上门，将沈斯南压在墙上。
　　沈斯南抬头看他，池先缓缓低头，嘴唇停在他的唇边，轻轻摩挲：“阿南，我很孤独用英语怎么说？”他皱着眉头吻了上去。
　　那是非常蛮横霸道一个吻，沈斯南只感觉自己的氧气都要被吸光，唇舌互相纠缠，抵死缠绵。池先的吻滑向他的脖颈，然后在他的锁骨狠狠啃食，沈斯南仰头大口呼吸，眼前尽是斑驳光影。
　　那是充满爱意与挣扎的一个吻。
　　“不要说。”池先按着沈斯南的头不让他闪躲，不知是谁的牙齿划破了谁的嘴唇，口腔里一股血腥味，沈斯南无从躲避，任池先索取，不要说，不要说什么呢，灯光从他的眼前闪过，沈斯南闭上眼睛回应。
　　一万年太久了啊池先，请你爱我现在。

　　第四十一章

　　乔浅总能梦到高考结束那天，大家都穿着白色的校服参加最后的毕业典礼，邻班的班主任，那个年轻的数学老师，站起来向他们挥手，声音哽咽：“孩子们，我亲爱的孩子们。”坐在下面的人本来还嬉皮笑脸说他怎么话也说不清，一下子就湿了眼眶。
　　站在教学楼底下，能听到上面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一到四楼的阳台都站满了人，撕碎的了书飘满了天空，还有人坐在栏杆上一张一张地扔英语单词卡片，少女白色的裙畔飘扬。
　　高考成绩出来前一天晚上，她还做梦自己在考数学，最后的大题一道也不会，她在演草纸上不停的写，结果时间飞速地转，她急的哭出来。旁边的考生跑过来摇她，说：“你哭什么啊！打扰我做题了！你还我的思路！”她与他争辩，然后一下子惊醒。
　　醒来以后发现自己额头上都是汗，手掌紧握，指甲简直要嵌进肉里。
　　拿过桌上的手机发现才刚过12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给沈斯南发短信：“师哥，我刚刚做噩梦了。”
　　沈斯南很快回复：“师哥不会催眠曲。”
　　乔浅也没想到沈斯南还没睡，眨巴眨巴眼睛又发了一条：“师哥，我饿！咕……（╯﹏╰）b”
　　这次回的更快：“又喊饿！去年没吃饭吗？”
　　乔浅笑出声来：“那我去睡觉啦！坏师哥晚安！”“晚安。”她对着手机亲了一下，然后开开心心躺会床上，一夜无梦。
　　第二天查成绩，提前一个多小时坐在电脑前面，打开教育部主页，然后把爸妈赶出去关上门。乔爸乔妈在门外走来走去，然后就听到砰的一声响，连忙推门进去，只见键盘摔在地上，自己宝贝女儿双眼含泪。
　　“宝贝你哭什么？”乔妈声音颤颤巍巍。
　　乔浅擦掉眼泪，一吸鼻子：“我这是喜极而涕！”
　　池先得到消息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乔浅，你这是要疯啊！”乔浅还在那边兴奋地嚷嚷：“哈哈！我已经告诉师哥啦，我要去Z大！等着迎接我吧！”
　　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乔浅的高兴之情，池先都被带动起来，和她一块畅想了一下未来的美好生活，说了半个小时乔小姐的瘾才下去，挂了电话，池先嘴角尤带笑意，然后点燃一根烟，在花园里独自抽起来。
　　“怎么一个人跑到花园来抽烟？”池锦在炎热夏季，领带也好好扎着，白色衬衣下是像封面模特一样的完美肌肉轮廓，冷漠英俊得好像一个精致的假人，原来池先曾多次怀疑池锦根本没有汗腺因为他连汗都不流，后来发现他身边简直有二十个透明的助理存在帮助他无时无刻不保持良好的形象。
　　池先随手扔了香烟，回头懒洋洋笑着看他：“哥哥你又带着你的二十个幽灵出来了。”他笑容灿烂，嘴角上还有小小的酒窝，狭长的睫毛上金色的阳光，就像一个称职乖巧的弟弟。
　　“你回来以后咱们也一直没有聊聊天，你在学校怎么样？”池锦将手搭在他的小臂上，两人慢慢在花园里散步。“很好，挺开心的，哥哥这么关心我我也太不安了，您一个工作狂，还是以事业为重最好。”
　　“听说你在学校交了很好的朋友？”明明是问句，池锦说起来平平淡淡毫无平仄像是陈述。池先眨眼的频率乱了一拍，他仿佛想抬眼复又合上：“我在哪都有很好的朋友。”
　　池锦冷冷注视着前面的路：“你知道现在不是交朋友的时候，”他的背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踏地很稳，“这些事情，我能知道，很多人就更清楚。”
　　池先的脸上被晒出了一层薄薄的粉红色，他保持着金黄色的灿烂笑容抬头看着池锦：“哥哥你今儿话可真多。”
　　此时，二楼的书房里，池老爷子和池澜复站在窗边望着花园里兄友弟恭的两人。
　　“父亲，”池澜复五十多岁的人在老爷子面前依旧保持恭谨，说话时微低着头，“您说这事……”
　　“年纪大了，儿孙事不好管。”老爷子拄着拐杖坐回椅子上，清朝檀香木椅在昏暗的房间中犹自发着光晕。老爷子发须皆白，即便不与人交谈时表情自带三分悲悯。
　　“您好歹给我一句提点，儿子好有个把握。”
　　“你想要句提点，我便给你留句话，池家这一辈，我只认园子里那两个人。”拐杖向外一指，然后站起来向外走，池澜复连忙向前一步在一旁搀扶，老爷子也不看他：“你儿子都长大了，你以为事事是你心里有个把握就行的？虽姓池，可都不是池中物。”
　　“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花园里两个人还闲聊着，池先早先已看到书房中身影：“哥哥，父亲有什么态度么？”
　　“先前提了一句，他只当没这回事。”
　　“既然父亲现在当没这回事，那就可以永远都没这回事。”
　　池锦侧头看他，他眉毛略淡，就五官来讲其实比池先还温柔一些：“我还有事，先去忙。”池先微微屈身：“哥哥再见。”
　　池锦向他一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顿下来：“池先，有时候想起你，印象总是你还小的时候。”
　　“就是现在长大了，也还是你弟弟。”
　　此时英国的一家单身公寓里，一个蓬乱着头发，裸着上身的男孩，正坐在游戏机前打电子游戏，屏幕的光照亮他苍白的脸，他的脸棱角分明、带点邪气，是一张漂亮的混血儿的脸。
　　旁边的地板上杂乱铺陈着许多人物资料，上面被做了重点标记，也被人不小心滴上了咖啡和油渍。
　　“Neil？”艳丽高挑的女人陪着浴袍从浴室袅袅走出来。
　　少年没回头，只举着左手向她摆了摆。他的胳膊很细，骨节分明。
　　“Goodbye～”眼睛自然地微微弯起，眼角有颗小小的泪痣。

　　第四十二章

　　开学时，沈斯南照例提前一天回学校，从宿舍楼底下就陆陆续续的看到熟悉的人，有同样这天刚回来的还在上下搬着行李，有早就回来了的三两呼朋唤友出去玩，沈斯南行李不多，背着包互相打个招呼就上了楼，在二楼还被204门口的垃圾堆绊了一下，小胖笑眯眯跑出来把纸箱往楼下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收拾完。”
　　沈斯南看眼纸箱子，发现大多都是装吃的的，心想也难怪：“不用我帮忙？”“不用不用，一会儿老二回来，”小胖擦把汗，“池先回来了是吧，中午一起吃个饭呗。”
　　“嗯？”沈斯南正打算往上走，听见后半句停了下来，“他得明天回来呢。”小胖已经哼哧哼哧地搬着箱子下楼了，在大厅里回了一句：“那是我看错了。”
　　到了宿舍门口，发现锁已经被打开，大门微敞着，沈斯南想着刚才小胖的话，不禁笑了笑，池先已经回来了？
　　径直推门而入，正对着的窗台上确实坐着一个人，纤细高挑，百无聊赖地晃着小腿。
　　不是池先。
　　沈斯南即刻后退一步，右手扶上门框：“你是谁？”
　　那人正轻轻哼着歌，听到沈斯南的问话停了下来，从窗台上轻巧跃下，一步一步慢慢从阴影中走出，年轻男生清瘦但结实的身材，骨肉均匀，好似天使一般的容貌，漂亮的叫人挑不出瑕疵，利落干净的短发，眉宇间还有一份天真孩童的稚气，明明脸部已是少年轮廓，合起来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一双眼睛澄澈清湛，眼角一颗小小的泪痣。
　　沈斯南在看清他的一刻，前尘往事都撞进心口，他瞪大眼睛望着他仍不敢相信。
　　“如相。”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
　　沈如相，他的弟弟。
　　沈如相，三岁时走丢的弟弟，才是盘亘在他和沈从微之间问题。
　　母亲从生下沈如相后便身体不好，沈斯南和弟弟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多，情谊比之别的兄弟更为深厚。
　　沈如相圆润可爱，所以每次犯错以后只要眨着大眼睛望着人总能得到原谅，像个小尾巴一样总跟着沈斯南，又总是能犯各种稀奇古怪让人抚额的错，每次打碎了东西拆坏了玩具就可怜巴巴地叫沈斯南：“哥哥，哥哥。”沈斯南便帮他把一切都收拾回原样。
　　沈斯南原以为一切都会这样下去，沈如相小孩子脾性不长大也没关系，他会帮他收拾好烂摊子，如相不会做的，他都帮他做。谁欺负如相，他就帮他欺负回去。如果如相赚不到钱，他就养着弟弟。他是连沈如相被人说一句重话都不愿意的。
　　妻子去世，沈从微曾哀伤一段时间，某一天他带着幼子上街，那日天气炎热，他感觉浑浑噩噩，待反应过来，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小小的幼童。
　　沈如相，再也没有回来。
　　“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々，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若是生个小儿郎，做张小床给他躺，给他穿上小衣裳，拿块玉璋让他玩．他的哭声如钟响，将来穿上大礼服，便是安邦定国王。
　　那个小儿郎的眼角，有颗小小的泪痣。
　　等沈斯南反应过来，少年已经走到他跟前，他比沈斯南还稍微高一点，微微偏着头看他：“哥哥。”
　　那一刻仿佛岁月重叠，沈斯南几乎要被迷惑。
　　但他不是沈如相，沈斯南将他一把推开，少年向后退了几步，再抬眼时眼睛里满满是被伤害了的委屈。
　　沈斯南心一颤，仍然硬着声音问：“你是谁？”
　　“我叫Neil。”
　　他看沈斯南没有反应，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又是一步贴近沈斯南，小心翼翼的拉过沈斯南的手，他的手指冰凉，看着沈斯南的表情像是怕被拒绝：“哥哥。”一声哥哥唤的好似心满意足。
　　沈斯南没有推开他，Neil身上有股淡淡的奶香气，太多时候，气味的记忆要比其它的更加深刻。“我不是你哥哥。”Neil将头靠在他身上，轻轻叹口气：“我先走啦。”
　　Neil在抬起头前故意用下巴扎了下他的肩膀，然后满眼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向他挥了挥手便跑了出去。
　　沈斯南在原地愣了一下，等他追上去时，楼里已经没有了少年的身影。
　　沈斯南按照原定的计划将行李收拾好，把宿舍打扫干净，但是他心里一直有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当他刚刚完成这些，就决定回家。
　　一些话堵在心口，他非常急迫的想要与人交流，和人分享。
　　心情如此，他连最后上楼都是跑上去的，在按响门铃的时候他还在心里琢磨着要怎么跟沈从微说。
　　“嗨，爸爸，我今天见到了一个人，长得特别像如相。”
　　不对不对。
　　“爸爸，你还记得如相吗？”
　　这样也不好……
　　还没有想好到底怎么开口，沈从微已经打开了门，当他看清眼前喘着气的沈斯南，皱起眉头：“你怎么回来了？”并不是欢迎的语气。
　　像一盆冷水，迎面浇上了沈斯南。
　　他在门口愣住，忘了要说些什么。
　　“谁啊？”是秦晴的声音。
　　沈从微测过半个身子：“你先进来吧。”
　　沈斯南进了屋子，发现餐厅里秦晴和她姐姐一家正在吃饭，秦晴看见是他，表情有些尴尬，而她姐姐一家人在看清是他后就又重新低头吃饭，当做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
　　“你先在客厅坐会儿吧，有什么事我们吃完饭再说。”
　　没有寒暄，没有问他是不是吃过晚饭，没有邀请，仿佛沈斯南只是个外人，而他的到来也确确实实干扰影响了他们一家人原本欢乐祥和的晚餐。
　　沈斯南站在那里，忽然意识到，沈如相早已不在这个家里了，而他也早已不在这个家里了。他很想问一问沈从微是不是还记得如相，记得那个粉雕玉琢淘气可爱的娃娃，但是他嗓子很哑，他想如相大概也是不喜欢生活在这么一个屋子里的。
　　沈从微如今生活的很好，他这样的生活，不想让任何人破坏，他不想记起沈如相，也再未忏悔，如此浩瀚世间，只我一人凭吊。

　　第四十三章

　　从居民楼里出来，夕阳残照，正是晚饭时间，外面空空荡荡没有行人。食物的香气从每一家窗户飘出，像是某一种催人归来的讯号，但是其中没有一个是召唤他的。
　　沈斯南顺着大路走了几步，就看见秋千上的人影，平时都是些小孩子在上面荡秋千，现在却坐着个高瘦的少年，没有人推他，一个人一下一下的点着地。
　　“Neil？”沈斯南只是猜测性地叫了一声，那个身影却很快抬起头来，虽然隔得距离有点远，一眼望去，确实是他没错。
　　“哥哥。”Neil向他招了招手，沈斯南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Neil没有回答他的话，他拉过沈斯南的手，像很久以前就已经这样做过了般自然：“哥哥，哥哥，你来推我吧。”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望着沈斯南的时候仍保持着一股孩童稚气，那一刻，沈斯南觉得自己是真真切切在他眼中看到了如相，自己曾经最宠爱、当做至宝的弟弟。于是他走到他身后，轻轻地推着他。
　　Neil察觉到秋千荡起来以后，就张开了胳膊欢呼：“喔哦～哥哥再高一点～”沈斯南不知不觉受到感染，Neil在半空中又扭头看他：“刚刚我坐在这里，看到大家陆陆续续从不同的地方回来，都回到这里，就有一种特别大的归属感。”
　　这样的场面，想起来其实很心酸，满小区的人各自回到家中，家里有亲人或朋友，有做好的饭菜，唯独他坐在那里，无人关怀，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