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飞舞之思情-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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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久了？”她颤声问。
“五百年。”他说得淡然，放下衣服，轻轻地弹了弹衣衫，理得平整了，这才又看向她，“初月，不可以。你不可以抛下我，不可以忘了回雪！”
“先喝下灵泉之水吧！”她的泪流了下来，“回雪，我们费尽心思，月珑倾尽全部灵力，才将龙灵引开。我们时间不多，你先跟我离开，其他的，我们慢慢再说。”
他摇头，轻叹道：“或许，你还记得一些支离破碎的往昔片段；或许，你还没有全忘。栖月湖心孤岛地宫墙上的‘回雪’二字，便是我五百年前刻意留下的，为的，便是让你能发现我的所在。那日你被龙灵拖入湖中，我便是倾尽灵力要让你重拾昔日的记忆。可是，初月，你所记得的还太少、太少，让我告诉你，将一切都告诉你！”他拈起了手指，深深地凝视着她。
云歌如同被雷电击中，全身一颤，记忆的碎片汹汹而来，不断地刺激着她沉寂的心。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逐渐汇拢来，拼凑成完整的画卷，痴痴地将她呼唤。
层云之巅，天女初月执着灵鞭痴痴地思虑着什么，她的胸前挂着流风所赠的三生石，灵光四射。三日之后，她便要披上嫁衣，成为流风的新娘了。天界的天女们，都在羡慕她呢。多少年了，没有哪位出嫁的天女能有幸拥有一枚三生石，更何况，是如此美丽至极的一枚三生石。而流风，他是神龙一族中，法力仅次于龙君赤炎之人呢。流风，你会给初月一份她想要的爱吗？
疾风过处，小白龙从天而降，英挺的眉目间满是忧伤之情。
“初月，回雪恭喜你！恭喜你觅得好夫婿！”他看着她，眼中都是深深的痛色。
“回雪，你来了。”她垂着头，是不敢看他的双眸。
他上前，执起她的手，拉她在层云之巅坐下。
“这当是我们最后一次在这层云之巅共赏烟火人间三千繁华，共同放牧这群星璀璨了吧。”他幽幽地说。
“流风说，只要我喜欢，往后，我仍可以来此放牧群星。”
“流风对你真的很好。而且，他有能力给你别人所无法给予的幸福吧，比如，这三生石。”他看着她胸前闪烁着灵异之光的三生石，冷冷地说道。
“回雪，你要我怎么说呢？”她轻轻一叹，“你知道，我的心愿。”
“心愿？”他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再也不能忍耐失爱之痛，“初月，问问自己的心，你爱流风，还是爱他身负的无上法力？而且，初月，你知道，就算法力无边，也未必能成就一段感天动地的爱情，就好像龙君和冰雪女神那般。”
“可至少，我会拥有希望。”
“初月，那真的重要吗？”他看着她，切切地问，“你难道不喜欢和我一起坐在这层云之巅？难道毫不留恋我们曾共同度过的那些单纯快乐的日子？”
“回雪，你知道，你是除了月珑之外，初月最亲最爱之人，可是……”
她的话没说完，便被回雪急急地打断：“既然是这样，还有什么可是？你心中所愿之人是我！是回雪，而不是流风！不要欺骗自己，欺骗满天神佛，那会遭天谴的！初月，嫁给我！嫁给回雪，嫁给你心中所愿的那个人！这才是你想要的爱！”
“不！回雪！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没有听到初月哭着、喊着说出的那些话，云歌的心念骤然回到了现实之中，回到了湖底陵寝。她的心痛着，是令人窒息的痛。
“你可明白了，我的心，还有五百年前，你自己的那颗心？”他看着她，执拗地问着。
“回雪，那是初月，那只是初月！而现在，在你眼前的，只是凡人云歌！”
她哭着，茫然无措。
“可你知道，若是无法挽回你的心，回雪情愿永世的禁锢，回雪不需要救赎！”他竟是毫不妥协。
“就算不为你自己，为了月珑。回雪，月珑很苦。五百年了，茫茫尘世中，没有比他更寂寞的人！”
“你的心肠已变得如此坚硬了吗？初月，你只在乎你的哥哥，你可有想过回雪？这五百年，回雪的寂寞比他更甚呢！而且，不仅是寂寞！”
她怔住了，抬起泪眼，沉吟半晌，终于问道：“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喝下这灵泉之水，跟我走？”
“做回初月！”他切切地看着她，目光如火，“给回雪一颗爱的心！”
“怎么可能？”她苦苦一笑，“纵然我答应你，可爱不同于别的东西，能够随意地给予或丢弃。”
“当然可能！”他从怀中取出一件华光四射的东西。
她看清了，那正是挂在初月胸口的三生石啊，却为何会在回雪的手中？
看她满脸的疑惑，他认真地说道：“你还不相信吗，还不相信自己五百年前的心，五百年前的爱吗？这就是凭证呢。因为你的心、你的爱属于回雪，所以，你将这枚三生石赠与了回雪。因为，你想与之共携三生三世美好姻缘的人，不是流风，而是回雪！初月，再想想这五百年的相寻相觅，想想你为何要堕入凡尘。初月，你爱的人是我啊！初月，来，把你的手给我。”
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反反复复，都在向她诉说、传递着一个意思。她不禁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他将她的手握住，将三生石置于两人的手心之间，与她十指相扣。
“初月，闭上眼睛，然后，全心全意，对三生石说出我的名字。那样，你便会记得你是初月，记得你对我曾经的爱；那样，初月，我们便能回到从前！我们将返回天界，做一对天上人间，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而月珑，也将得到救赎！”
第三十二章 天 机
她真的闭上了眼，往事的碎片再度袭来，殷殷地扣问着她的心。
“你听见我的心跳了吗？有心跳便是有心。楚骁的心会永远为你跳动！”
那是楚骁啊，是楚骁在那样深情地对她表白着深挚的爱意；是楚骁在那样
疼痛地凝视着她，在切切地问她，她的心、她的爱究竟属于谁。
热泪奔涌，她睁开了双眼，却正迎上回雪满含忧伤和责备的双眸。
“楚骁是谁？为何你会对三生石说出他的名字？”他有些恼怒地问着。
“对不起，回雪，我做不到！”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
“做不到什么？”他眉头一扬，“做不到爱我，还是做不到将他舍弃？”
“回雪，喝了它吧，不要辜负……”
他却扬手，一把将她手中装着灵泉之水的瓶打落在地。瓷瓶碎了开去，灵
泉之水流了一地。“既然如此，你走吧！回雪不需要你的救赎，月珑也得不到救
赎！”
她呆住了，怔怔地坐于地上，心碎了开去，空落落的。
原来，救赎不仅仅不是桩易事，而且难到几乎不可完成呢。
灵光闪烁，龙灵带着月珑疾速飞了回来。“轰”得一声，石门关上了。灵光
一闪，月珑气喘吁吁，皱眉跌跪于地上。
“哥！你怎么样了！”云歌奔了过去，扶住了月珑。
“你怎么还在？你怎么还没把回雪带走？”他看清了眼前之人，眉头皱得更
深，他费尽了心思，却是功亏一篑。
“月珑，不要怪她。你知道我的心，你知道我在等什么。我要初月，如果她
不是初月，我为何要走？”回雪在一旁淡淡地说道。
“够了！回雪！五百年还不够吗？你不仅惩罚了你自己；还惩罚了我，惩罚
了初月，惩罚了所有的人！这还不够吗？你还要延续这诅咒，这惩罚吗？究竟
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肯忏悔，才肯寻求救赎？”月珑愤怒了，五百年来，他从未如
此愤怒。他的眼睛，怒火熊熊燃烧着，让他原本清雅俊美的脸庞显得有些狰狞。
“月珑，你生气了？”回雪冷冷地嘲笑道，“你既然选择了背负一切，便该知
道，这折磨是永生永世。五百年算什么？弹指一挥罢了。连五百年都熬不过
去，月珑，你还谈什么救赎？”
月珑站起身来，推开云歌，愤怒地走到了回雪身前，抓起他的衣服，说得咬
牙切齿：“是我错了！我很后悔，不应该替你寻找什么救赎！你根本就是罪有应
得！当初，我应当做的，便应当是说服初月忘掉你！”
“你做到了，不是吗？”他仰头看他，眼中漾着愤恨的火焰，“是你给她喝下
了恒沙弱水，将她推落红尘，让她忘了我呢！你做到了，不是吗？可是，月珑，你
没想到她会接受我所修持的仙缘，化身龙体，不是吗？那是我的仙缘、我的龙体
啊！所以，无论她走到哪里，投身于何处，就算你没有找到她，她都终将要来将
我寻找！”
“不错，我让初月忘记了一切，忘记了爱，也忘记了罪孽！”月珑疲惫地坐到
了地上，痛苦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都无须救赎，无须解脱。就让我，随你，还
有你不可赦免的罪孽，一同沉入苦海吧！”
“哥！你在说什么？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云歌走了上去，扶住了月
珑。他们的话，她听得清楚明白，却是有些糊涂。五百年前，天界所发生的事，
月珑都对她说过，可为何，她有些模糊的感觉，还有些事，他对她进行了隐瞒，他
和回雪都在瞒着她。
“没有了，云儿，一切的一切，我都跟你说过。”月珑看着她，眼睛里写满了忧
伤，却是很透彻清明的神气。
“如今，我们还能做什么？”她相信了他，认真地问。
他执起她的手，站起身来，拉她向陵寝之外走去：“既然他不需要救赎，既然
我们都无法得到救赎。云儿，我们回到红尘中去，回到那些爱你的人身边去。”
“这样就放弃了吗？”灵光一闪，龙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是你在说话？”月珑大吃一惊。以前，云歌曾说过龙灵对她说话，他并未
在意，以为是回雪作祟。不想，竟然是自己错了。难怪自己五百年来，想尽了所
有的办法，都无法将他抓住。原来，他已经修得了无上的法力，已经能开口说话
了，只怕，不久之后，便能化身龙形了吧。
云歌却不禁问道：“龙灵，你还想怎样？”
“丫头，你的记性可不怎么好。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只要你能为我做
件事，我便带着回雪与你们返回天界！”
“什么事？你说吧，只要我能做，我一定竭尽全力！”
“不要答应他，云儿，你不能答应他！”月珑极力劝阻。
“可这是我们唯一的救赎之道！”
“云儿，连法力如此强大的龙灵都无法做到之事，你以为，你一介凡胎肉身
的小女子能做得到？”月珑想起了那日在地府找到云歌的情景。虽然不知道龙
灵究竟要她做什么，但他知道，那一定是险恶异常之事。
“再强大的人都会有自己的弱点。”她想起了那日龙灵对她说过的话，“哥，
我们应该一试。云儿已经厌倦了，不想再生生世世，重复这无休止的折磨和悲
哀！”
“回到人间，去找楚骁，他会给你你想要的爱！”月珑并不妥协。
她默默地看着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来到龙灵身前：“说吧，究竟要我
做何事？”
“丫头，你还记得奈何桥边那些无人收留的鬼魂吗？他们日夜哭泣，却永生
永世都得不到解脱呢。”龙灵殷殷地问。
她当然记得，奈何桥边的泥淖中，那些形容枯槁，犹如骷髅一般的头颅；那
些枯藤般肮脏丑陋的手；那些从未停止过诅咒和怨恨的呼喊。
“丫头，你记得。”龙灵继续说道，“我会给你三次机会，让你活着走进地府。
你会再见到溪边竹舍里的那个人。我要你说服他走过奈何桥，投生，再世为
人！”
云歌怔住了，千年无欲无求的爱恋，是满天神佛都无法报偿的呢，自己何德
何能，能让他放弃心中至爱？
月珑却是听得明白，想得清楚，急忙说道：“云儿，不能答应他！你根本做不
到！那个人，即使满天神佛都无能为力！”
云歌却没有听从，而是认真地问龙灵：“那个人究竟是何人，他与所爱之人
究竟遭遇了什么？”
“你应当自己探听。若是他连这个都不肯告诉你，你又如何能将他说服？”
“好……”
她下定决心，正要回答，龙灵却将她打断：“不要急着回答我。丫头，你且听
我将话说完。”龙灵似有一番犹豫，终于说道，“若是你三次进入地府之后，都无
法将他说服。丫头，你将陷入恶鬼狱中。便是要与奈何桥边，那些无人收留的
孤魂野鬼生生世世为伍，永远得不到救赎！”
她怔住了。原来，救赎，没有捷径。
“走吧，云儿，我们走吧！”月珑拉起了她的手。
“月珑哥，或许，我能说服他。”
“不可能，你连他是谁，经历了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你只有三次机会。
三次，连了解一个人都做不到，更枉谈要改变他千年不变的心意。云儿，你太高
估自己的能力了。”
“哥，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就算楚骁愿与云儿一世厮守，可来世呢？来
世，带着这可怕的印记降生的云儿，还能有幸，遇到一个像楚骁那样的男子吗？
她是连她的父母都不愿收留的婴孩啊！而你，哥，你是我的亲哥哥啊，是我生生
世世是亲人。我能忍心看你承受永劫不复的寂寞与荒凉吗？哥，这许是我们唯
一的机会。我一定要抓住它！”
“那就让我去！”月珑仍旧不愿妥协，“龙灵，我愿去到地府，去说服那个
人！”
“你？”龙灵仿佛一只灵慧的眼，在将他嘲笑，“你和我一样，没有俗世之爱，
如何能对他心中的苦感同身受？你不能理解他，自然无法劝说他。你去，只是
徒劳。”
“哥，我已经决定了！”她的坚持同样毫不妥协。
月珑看着她，好生心痛，终于咬牙点头道：“好的，云儿，既然这是你的选择，
那你就去做吧！哥会帮你！就算你做不到，就算要与满天神佛为敌，哥也绝不
允许你堕入恶鬼狱，承受万劫不复的命运！”
“哥……”她看着他，泪落了下来。
“既然如此，你们走吧。丫头，到该去地府的时候，我自会去找你。”龙灵说
着，他身后的石门缓缓开启，“丫头，让我告诉你，这便是第十生十世。不过，你
也知道，仅仅这一点，根本不足以说服他。”
她郑重地点头，正要出门，却又回头，走向了枯守于墓室之中，一直没再说
话的回雪。
“我会带你回到天界，无论你是否愿意！这是我的心愿，我相信，这也是初
月的心愿！”她看着他的眼睛，坚持着。
“我知道你会。但是，初月，想想你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我们都会得到救赎！”
“我不会！没有你的爱，回雪得不到救赎！”
她凝视着他，良久，才转身，和月珑一起，走出湖底陵寝，返回了烟火人间。
第三十三章 身 世
栖月湖中繁星点点，楚骁独坐在楚云归的回廊之上，手中一壶冷酒。他离开陆家庄园多日，也不再住在艳月楼云歌的房中。他搬进了楚云归，索然独居。
“楚骁，你的心中只有脉脉温情。云歌磨灭了你的万丈雄心，让你甚至忘记了刻骨铭心的仇恨。”
凤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