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如海-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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歆乐听说忍不住微嗔道:“师傅也是,你才进了几天书房就这样难为你?”
“唉,夏太傅倒没有让我做诗,只是让几位皇兄写篇贺文,偏是杨侍郎,悄悄给我说的,让我给母妃争口气,还说去年代王世子随猎,就是因为小小年纪,文才武功都了得,父皇龙心大悦,恩赏无数。杨大人说父皇最喜少年英雄。”
“真的?”霄碧听说逊炜的事情,心下欢喜,轻声脱口而出。歆乐和高烯两个说话,谁也没有留意她,独有高炬发现霄碧眼眸闪亮,笑意隐现,不禁有些纳闷。
歆乐和高烯两人商量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法子,歆乐不禁又怪高烯愚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这都怪你,原本时间短也不是什么由头,你瞧姐姐,跟着尚宫局的女官们也没学多久,如今嬷嬷、姑姑都夸姐姐聪明好学、端庄和肃,也没见你这样。”
啊呀!高烯突然大叫了一声,吓了众人一大跳。只见他一拍大腿,上前拉住霄碧的手说,“霄碧妹妹,救我……”话没说完,就被高炬打断,“别混说了,这欺君之罪可不是闹得玩的,依我说,趁早儿下点功夫,不拘好坏来一首得了。”众人这才知道感情高烯是打霄碧的主意——帮忙代笔。
如风性急,当下就嚷道:“六皇子,你这不是害我们郡主嘛?”如雨也说道:“皇上最恨别人欺瞒于他,这个法子可不妥。”歆乐恨恨地敲了高烯一下,高烯只得怏怏地嘀咕着:“不让代笔就是了。”高炬止不住摇头叹息,霄碧笑笑不语。
“哎,有了”高烯灵机一动,又来了主意,“不用代笔,霄碧,‘你’写一首。”众人不解其意。高烯嘿嘿嘿得意地笑了三声,“霄碧,你写一首,不算我的,我给你代呈上去,如是皇上没留意,嘿嘿,不好意思就算我写的了,若是被发现了,就说是你写的,不算欺君,怎么样?”众人哑然,实在没想到这个高烯一肚子的鬼主意,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歆乐气得骂他“脸皮有城墙厚”,高炬拉着他就往外走“别丢人了”,高烯边走边大喊,“霄碧,你放心,横竖有事都有我,绝不连累你,好歹帮忙替我圆一回,哎,哎,哎……”说着就被高炬拖出门外去了。霄碧看见觉得好笑,当下也没有再理会。
高烯那日没能说服霄碧帮忙,一直不甚甘心。依他的心性脾气,倒不是真的为了希冀邀宠,就是觉得自己难得想出这么个妙招,没能实现可惜了的。于是每日里去霄碧那里死缠烂打,用尽软磨功夫。霄碧被缠得不行,就提笔给他写了一首。如雨等人见拦不住也无法,如风如霜小、如雪顽皮,内中就只如雨一人暗暗担心。
磨蹭了几日,高烯见大家都交了文章便也趁人不注意将诗稿悄悄交给了夏太傅。这夏太傅是三朝老臣,品格端方,老成持重,颇具清议人望。故被永逸加封为太傅,总领书房事,与几位侍读一起督促皇子们读书。现今书房内的皇子除了皇长子鲁王高炽就藩在外、皇次子淮王高燧成婚后移出宫廷,就只剩下四位皇子。太子居长,加上他素来雍肃恭孝,深得几位极力推崇儒家学问的侍读推崇,夏太傅也对他期许甚深。
夏太傅见高烯交诗稿,颇觉意外,再一细看,只见纸上写着:
仁智怀德圣虞唐,贞妙显华重荣章。
臣贤唯圣配英主,泰岳松柏万年长。
竟是十分雍和雅穆,颂圣贺寿很是相宜。夏太傅心想平日竟错看了他,倒是个可造之才。素闻他顽劣,看今日之作,若日后严加督促,也是能成大器的。当下就赞道:“六皇子此诗做的甚好,皇上若知道,必定是欢喜的。六皇子还需努力,不负皇上期望。”高烯只唯唯称是,心下暗笑,口中还说:“只是平常一首小诗,太傅过奖了,不敢清扰父皇圣听。”夏太傅见他态度谦逊,心中十分高兴,心想到底是在书房里受过圣人教化就不一样了,这位皇子如今也是如此谦恭自省。想着他初学起步,也不必太赞了他,免得自信满满反而不好,也就不再多说了。次日向永逸奏报时也只泛泛地报了大致情况。
永逸听说书房里各位皇子做了贺寿文章,心中欢喜,便命人把各位皇子都叫来,带着文章当面看看。正好淮王高燧入宫觐见,便一起来到文华殿上。路上淮王的贴身小太监重喜悄悄地对淮王说,“适才奴才在那边书房听见太子那边的两个太监在议论,好像说咱们的六皇子做了首好诗,蒙师傅夸赞。可是不知为什么太子不让人向皇上提这事,奴才刚听了个头,小柱子就出来骂了那两个太监一顿,两人不敢说了。奴才觉得这事蹊跷,赶着来报王爷。”高燧听了,冷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无非是怕着我们兄弟出头,压着我们而已,哼,走着瞧。”
这高燧与高烯是一母同胞,高燧性子刚硬、擅长武事、年纪轻轻却已有战功,平素喜结武将,加上舅父一党在朝中有些势力,故而众人皆道他少年英武,赞他颇有永逸帝早年的风范。永逸对这个儿子也很是喜爱,远甚于皇长子,故而敬妃一族都对高燧寄以重望。高燧少年得意,自觉不凡,平日难免露出痕迹,与太子一党早已是暗潮汹涌了。此刻高燧听说了这件事,怎肯善罢甘休,当下便准备借机发难。
其实高烯的心里是有些慌乱的。昨日他原打算草草了事的,没有料到这诗竟得到太傅的夸赞,当时他便有几分紧张,一力推辞无需向父皇提及,还好太傅当时也没有坚持,他这才放下心来。谁知今天突蒙父皇召见要考查学问,他不知道底细又开始紧张起来了。刚才进殿的那瞬间,他已拿定主意觉得还是不提“贺诗”的事情为好。进殿后又看见二哥也在这里,心下稍安,见二哥对自己点头示意,便也打了个招呼,依次站在右手末尾。
永逸细阅呈上来的文章,都是四平八稳、歌功颂德的,内中不乏有文才华丽、辞理清晰的,“恩,都不错”,永逸一边看一边颌首叹道:“皇儿们均不负朕望,实我朝之福啊。想先祖戎马定天下,四海归心,武功是极好的,唯有这文治上,总被那些江南文人有所诟病,朕是一心要主天下清议的。如今看几位皇儿的文章,朕之心愿可达矣”。
永逸一篇篇文章点评下去,果然没有提到高烯的。高燧见状,上前一步奏报,“父皇,听闻六弟初初进学,为了父皇的圣寿也做了一首贺诗,不知父皇看了意下如何?”
“恩?老六也作诗了?在哪里?朕来瞧瞧。”
高烯刚刚松了口气,听二哥这么一说,一颗心又吊到嗓子眼了。忙道,“不是,恩,是,恩,不是什么好诗,平常得很,不敢给父皇瞧。”
永逸翻翻书稿,竟没有找到。夏太傅也查点一下,发现没有便回奏道,“皇上,六皇子确是作了首贺诗,虽说不是什么大作,但难为他年纪尚幼,进学不久,能写出这样大气典雅的句子也是可赞的。昨日臣收下来搁在书案上,想是刚才取的人落下了,臣这就命人去找。”说罢,转身吩咐宦官去书房再找。
高燧看到此景冷冷笑道,“怕不是落下了,是有人存心不想让父皇知道吧?”
“淮王殿下何出此言?”夏太傅听见此话微感不悦。
“老二,这是说得什么话?”永逸也不太高兴高燧的无礼。
“父皇恕罪,儿臣并无对太傅不敬之意,儿臣是想说太傅是君子之风,只怕防不了小人动了其他念头。”高燧见众人疑虑,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挑明了说,“适才儿臣的奴才听见太子的奴才说,是太子不想让父皇知道此事。”
众人听闻皆惊,夏太傅不解地看着太子。永逸微眯着眼睛盯着高煜,“可有此事?”
只见高煜不慌不忙地上前施礼,淡定从容地回奏,“启禀父皇,并无此事。”说罢,回首看向高燧说,“淮王之说不通常理,本宫何必要做这样的事情?”
“哼,太子为什么要做太子心里自然明白,你一向忌讳我们兄弟,不愿意看见我们兄弟获宠。故而有点事情都要压制我们。”高燧不满地说,永逸听见不禁面色暗沉,眉头微皱。
“呵呵”太子轻笑道,神态极是大度,仿佛听见一顽皮小儿说了件趣事一般,“淮王此言差矣,左右都是兄弟,大家向来都是敦和亲厚,兄友弟恭,何来压制一说?父皇明鉴,休说儿臣绝无此心,即使退万步说,儿臣有心不让六弟出个风头,也不至于如此愚笨,一张纸扣下有何用,那是死的,六弟这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就在此,锦绣文章都在六弟肚子里呢,六弟,你说是吧?”
高烯支支吾吾不敢接口,高燧被这番冠冕堂皇的话顶得没话说,再见高烯唯唯诺诺心下有些诧异。高炬此时看出不妙,心中暗暗担心,“六弟是不是真的写了贺诗,不会是后来又请霄碧代写的吧?”老四高炎一向冷淡自保,见他们闹起来,唯恐牵连自己,偏隅一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太子看着高燧兄弟,心中微微冷笑,“聪明还被聪明误,今天我看你们如何了结此事”
永逸冷眼旁观几个儿子的动静,面色渐渐不豫。夏太傅见皇子们君前公然争斗已惹得圣驾不快,赶紧出来圆场,“太子殿下说得也是,臣倒忘记六皇子现就在这里,还去找什么原稿啊?六皇子,将昨日所作吟于皇上一听吧?”
“我,这,”高烯慌的不知如何解说,“……圣虞唐,贞妙……章。臣贤配英主,泰岳松柏万年长”他已不甚记得原句,就嘴里咕噜咕噜地一带而过。众人听得莫明其妙,高燧以为他害怕,便给他鼓劲,“六弟莫慌,慢慢吟给父皇听,有什么事父皇会给你作主的。”高烯听了心下暗恨。高炬见此情景心中明了,哎,这个六弟真是不醒事啊。别连累了霄碧才好。当下上前一步,朗声禀道,“想是六弟初次习作,自觉诗文不美,不惯在众人面前吟诵,父皇待奴才们取来诗作一看便知了。”
“哼,没有出息。自己写出来的文章读都读不出来!”永逸恨铁不成钢,蓦地一念丛生,盯着高烯问,“是你自己写得诗?”高烯迟疑着不敢回答,“既是读不出来那就写出来吧,来啊,取纸笔来。”
高烯这下慌了,赶紧跪下,“父皇恕罪,父皇恕罪。”
“说!”一声怒喝传来。
高炬一听心想完了,对跪在一边的高烯轻轻低语道,“代人所呈”
“是,是。”高烯经此提点想起那个“妙招”,连忙说,“此诗不是儿臣所作,是代人上呈给父皇的,前头因没有说明,别人都误会了。此诗实是义成郡主为恭贺父皇圣寿所作,让儿臣代呈的,父皇一问便知。”
“哦?”永逸一下子转怒为喜,“呵呵,难得她有如此孝心,好,好。太傅,你说此诗做得大气典雅,可不曾想是一女子所作吧,今年才七岁还没有老六大呢。怎样,朕教养的女子不同一般吧?”夏太傅忙连声称赞,直说得永逸是龙心大悦,一殿的戾气转眼划为祥和,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可惜还没有看见全文,老六这个不成材的东西背都背不出来,更不必说写了。太傅,此女家学渊源,幼承庭训,朕一心要将她教育成德才兼备的女子,才学一道以后还要烦请太傅多费心了。”夏太傅躬身称是,心下不免揣摩,内廷女子托付皇子师傅课读,可见皇上期许甚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众人正附和着永逸,太子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殿外,不一会儿刚才那个去找诗稿的太监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纸,向太傅复命。
“来,给朕看看。”永逸高兴地接过诗作,朗声念了一遍,赞了一遍,正准备传给众人看看,突然面色一变,呵斥道,“大胆高烯,胆敢矫词欺君!”
众人大惊,高烯慌得就跪下了,“父皇明鉴,确是义成郡主所作,实不敢欺君。”
“哼,的确不是你写的,你说得没错,可是若不是朕发现,你也不打算承认吧。你说是代呈,怎么原文上既没有代呈的字样,也不是她的笔迹?是你——想据为己有,冒名贪功,欺君罔上,方才是见事迹败露才不得不说实话的吧。实话还没尽说,什么别人误以为,就是你的贪念作祟。”高烯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反正都是错,就这么认吧。
“太傅,高烯顽劣,看来不严加管束是不能成器的了。今儿这事不算朝政,朕把他交给太傅,依书房的规矩办。可不能徇情哦,须知‘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话已是带着教训了,夏太傅惶恐,当下不敢怠慢,依例重责了高烯,众人噤声退下。
高烯被打了二十戒尺,罚抄论语五十遍。责打倒也罢了,单这抄书一项他最是觉得苦不堪言,直抄得手酸脚软,两眼冒金星,在衍庆宫里是撒娇耍赖不迭。把个敬妃弄得又心疼又生气,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霄碧这个丧门星,想着自己与她恐怕是八字相克才屡屡受其祸害,便遣人找了哥哥悄悄进宫,意欲设法除之。
吴大人听了妹妹的诉苦,沉吟片刻,计上心头,“眼下皇上对她圣眷正隆,我们不可正面除之,妹妹可知“积销毁骨”这话,皇上对她宠爱过了,免不了就要有流言,妹妹当知此女的来历,若是这影响大了,那么……自然……”,敬妃一想蓦然明白,粲然一笑,“大哥好计谋。妹子知道了”。吴大人又说,“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得妹妹挽回圣心才是,大事要紧啊,朝中我已着人起了头,放了风声,一旦我们能成,那边”说着指了指坤宁宫方向,“那边母子就大势已去,还何惧一个丫头呢?”
深宫如海 卷一:缘起 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
章节字数:4738 更新时间:07…10…21 14:04
霄碧从宫女们那里听说了高烯被罚的事情,心下有些内疚,难怪有几日未见高烯露面了。于是就趁着皇上过来的时候,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永逸,希望能得到他的谅解,体恤高烯为母亲的一番孝心,宽免了高烯,也就宽免了敬妃。
永逸听了笑着说,“你啊,和你娘一样,总是为别人考虑。这事过去了就不提了,朕是交给书房处置的,不好去干涉。这样对高烯也好,给他个教训,才能用心念书呢。”霄碧还想再说,被永逸止住了,“今日朕来是要带你拜个师傅,可是个大学问家,你好生向他学,别让朕失望。你写得诗啊他夸赞得很呢。”说着,就领着霄碧去了书房见夏太傅,郑重地把霄碧托给了太傅,以后霄碧虽不和皇子同学,但也时常去聆听太傅教诲,以至于倒了后来太傅深撼霄碧身为女子,其见识心胸竟是埋没了。
没过几日,敬妃病了,病中让人去求见皇上。永逸前来探视,两人执手唏嘘不已,想起多年夫妻,念及旧情,永逸就宽赦了敬妃。敬妃经此一事后,竟似变了个人一般,性子和顺了许多,恭敬皇后,对待其他妃嫔也都亲亲热热的,碰到面都拉起手来“姐姐长妹妹短”的叙话半天,众人皆道怪。只永逸以为她已确实长了教训,见宫中和睦自是十分高兴。
转眼已到了月底,离皇上圣寿没有几日了。这一天,太子高煜突然来找霄碧,说烦请她到毓庆宫为其辨认一本古琴谱,内有一些缺失不知是否能填补上。霄碧欣然同意,跟着高煜来到毓庆宫的书房,一抬脚只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妹妹,别来无恙?”
霄碧猛然抬头,“三哥?”,正是逊炜站在面前,含笑着看着自己。
“三哥!”霄碧惊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