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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大雅之堂-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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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明心里忍不住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大雅之堂(42)
    玲玲的爸爸自打开上了面的,每天早出晚归,拚了命地在拉活赚钱,说是要用最短的时间攒够买楼房的钱,一定要搬出龙口胡同那个倒霉的四合院。他现在是一天也不想再在那个院子住下去了。老三最近染上了赌瘾,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赌徒,深陷赌城无法自拔,已然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整天像个讨债鬼一样到处划拉钱,老太太嘴上骂着,可行动上依然纵着,虽然天天念叨这个家早晚会被老三给败光了,可是只要老三在跟前说上那么三五句好话再早起给老太太买两个油饼儿两碗豆汁去,回头就总能从老太太那里哄出钱来。到底是有老太太撑腰,老三的赌胆是与日俱增,玲玲的爸爸也曾劝过他,可是别人的话老三全当耳边风,凭你说破大天儿去他自是岿然不动,仿佛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你要是跟他急,他就跟你横,最终的结果就是吵得乌烟瘴气,闹得人仰马翻,而后不欢而散。

    这种局面让玲玲的爸爸下定决心以最高昂的斗志投入到攒钱买房的事业中去,他认为用最短的时间攒够买房的钱还不足以表达想搬出那个院子的愿望之强烈和急切,他想他现在的心情完全可以套用电视里天天都在放送的澳柯玛冰柜的广告词来形容,那就是没有最短只有更短。他想他一定要竭尽全力,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要尽快把买房子的钱攒出来。只是玲玲爸爸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还在盘算如何攒钱时,玲玲的大伯倒是先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大房子搬走了。并且把他们原来住的那间房子卖给了在秀水摆服装摊的兄弟两个。

    兄弟两个之所以买下了这间房子,主要是因为这里离什刹海非常近,这两年他们在秀水卖服装赚了点钱,盘算着将来在什刹海的边上开个酒吧或者饭馆儿什么的。不过现在也还只是想想而已,因为他们的钱还不够开饭馆儿和酒吧的。前些日子兄弟两个偶然听朋友说起龙口胡同里有个四合院里的一间房子要卖,于是立即问朋友要了地址,看完了房子,二话没说就毫不犹豫的买了下来。虽说买下了,却不常来住,一个星期能来一回两回的,看看房子,打扫打扫便走。

    不过玲玲倒是和这兄弟俩投缘,虽说一个星期只来一两趟,玲玲却很快就和他们熟络起来,他们的身份底细也都一一详细打探过了。原来大伯家住在这里的时候,玲玲和大伯的家的哥哥也没走得这么近的。玲玲从第一眼看到这兄弟两个,就觉得他们顺眼。而这兄弟俩个也不拿玲玲当外人,对玲玲那是有问必答。玲玲爱说话,是个话痨,这兄弟俩个偏偏又都是热心肠,也就难怪彼此投脾气了。

    当然玲玲对这兄弟俩知道多少,闽乔就知道多少,但凡玲玲得知了什么新消息,甭管那消息是什么,和她搭架不搭架,她总要告诉闽乔去。

    这个暑假闽乔不用天天跟着梁渠学琴,虽然每天也会练习几个曲子,却完全是出于消遣。除了练琴的时间,大部分时候闽乔都钻在那个书库里看那些被玲玲叫做老古董的书,玲玲总是说那些书不用翻开,就只看了书皮儿就已经头大了。可是闽乔却喜欢看,当然这也是李云霜潜移默化的影响所致。李云霜是教中文的,平时说话难免会引经据典,闽乔不懂,就问。李云霜就会给她讲这些经典的由来出处,久而久之闽乔不但熟记了这些经典,而且对经典的出处也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无事的时候,便喜欢追根溯源,钻在书库里看那些书。

    自打闽乔上了中学,便开始觉得和爷爷住在一起不方便了。梁渠和李云霜便在书库的里间给闽乔收拾出了一间卧室,让闽乔搬过去单住了。玲玲最近去找闽乔,也不去别处,每次都是直奔书库。书库要是没有,再去别处找。

    “我猜你就在这儿呢!”玲玲笑嘻嘻地跳进来。

    玲玲如今出落得比小时候标致多了,单眼皮变精神了,肿眼泡变平变薄了,塌鼻梁也似乎挺了很多,鼻侧的几颗小雀斑也越发的俏皮起来。

    “玲玲!”闽乔从一堆书里抬起头,“我看书看累了,想出去转转。正要去叫你呢,你就来了。”

    “哎,我们还去烟袋斜街转转吧,还是那里热闹!”玲玲说道。

    “好吧,我去问问妈妈,要不要买什么菜,我们正好顺路买回来!”

    “那你快去,我在大门口等你!”玲玲说完转身出去了。

    闽乔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菜篮子。

    “闽乔,你猜怎么着,楚天和赵元原来只是哥们,不是亲兄弟,我还奇怪既然是哥俩,为什么姓两个姓呢。”闽乔刚出来,玲玲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是吗?”

    “可不是,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还有更稀奇的呢,楚天哥本来都考上大学了,不过只读了一年就被学校开除了!”

    “真的?为什么?”闽乔惊讶地问。

    “我是听赵元哥说的,他说有一次他去学校找楚天哥,结果碰到了一群流氓,硬说是赵元哥停自行车的时候刮到了他们的摩托车,碰掉了漆,让赵元哥陪。赵元哥不服气,说根本就不是他碰到的,后来就打起来了。那帮流氓把他踩在脚底下扒他的裤子,结果被赶过来接他的楚天哥撞了个正着,让那些人放了赵元,那些人不干,楚天哥急了,照着用脚踩着赵元哥头的那个家伙就是一脚,结果就打了起来。打架是楚天哥先动的手,可是那些人里有一个家伙先动了刀子,把赵元哥的手臂刺伤了,血一大片一大片地流出来。当时那些流氓也傻了,楚天哥当时就红眼了,刺伤赵元哥的家伙吓坏了,扔下手里的刀转身要跑,结果楚天哥就从地上捡起刀追了上去,在那个家伙的屁股上捅了一个窟窿!”

    “啊?!真的啊!?”闽乔忍不住惊叫道。

    “可不是嘛!”

    “那后来呢?”闽乔急切地问。

    “后来楚天哥就被学校开除了呗!”

    “是那些人先欺负人的,也是那些人先动刀的,学校为什么要开除他?”闽乔诧异地问道。

    “谁让楚天哥倒霉呢?屁股上被扎了一刀的家伙就是他们大学教务处主任的侄子。那个家伙后来还嚣张地放话出来说,楚天哥别想继续留在大学里,除非他跪在他面前给他磕头认错,管叫他爷爷,他兴许能放他一马!”

    “楚天哥听说那些话了吗?”

    “听说了,不然的话我怎么会知道的!”

    “那楚天哥有没有去求他?”

    “求他?想得美!楚天哥也放出了话,说自己宁可大学不念了也绝对不会给那个孙子道歉的。”

    “楚天哥很有志气,我真是配服他!那以后呢,被开除了以后楚天哥怎样了呢?”

    “还能怎样?背着那样的处分还怎么考别的大学啊!正好当年赵元哥没考上大学成了无业游民晃荡着呢,后来两个人就结伴儿去秀水练摊儿了!”

    “是吗?楚天哥有没有为当初打架的事情后悔?”

    “没有!我听赵元哥说楚天哥对他可好了。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是在一个胡同里长大的。就跟咱们俩差不多,他们两个一直都非常要好。为赵元打架他怎么会后悔?”

    “说的也是,不过我还是觉得很可惜,按你说的,楚天哥是个好人,好人该有好报才对!”闽乔说道。

    “好人没好报的多了去了,哪儿说理去?不过这样也好,楚天哥他们在秀水赚了钱,才买了我大伯的房子,我才能认识他们。你不知道,他们人可好啦!我听赵元哥说,楚天哥打小就挺聪明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赵元哥还说楚天哥不仅聪明,而且还特别的够哥们讲义气,在他们那片儿人缘儿好极了,没有人不愿意和他交往的。”

    “这么聪明的人不能读完大学不是很可惜?”闽乔忍不住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不过好像我也没见他为这个伤心难过的。”

    “可能他在心里难过,故意不让人看出来呢!有时候表面上越是不在乎,其实心里就越难过。”闽乔又说。

    “也许吧,谁知道呢?”

    “不过我还是很佩服楚天哥,他很坚强,要是换了我遇到这样的事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怎么会和他一样?你那么乖,又不会在别人的屁股上捅刀子。学习成绩那么好,钢琴弹得超棒,又拿了那么多奖,明年你一定能考进音乐学院的。”

    “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闽乔情绪不知为什么突然低落起来,“玲玲,你说为什么那些看上去很好的事到后来结果却很坏?”

    “我也不知道!”玲玲似乎也被闽乔的情绪感染了,没精打采地回答道。

    “我真的很为楚天哥可惜。他本来可以不用去秀水摆摊的,我想他自己也一定更愿意留在大学里吧。可是事情既然发生了,也得接受现实啊!”闽乔像是在对玲玲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玲玲听了,只瘪了瘪嘴,却没再说什么。
大雅之堂(43)
    梁渠重新给闽乔和羽清上课是开学以后了。就在开学以后的第一个周末,羽清要去梁家上课,司机家里刚好有事,请了假。李静今天难得有空说是要亲自送女儿去上钢琴课,羽明就说不用李静去,他今天也闲着,他叫出租车送妹妹过去就行了。

    兄妹俩按上课的时间提前半个小时出了门,很快就叫到了一辆车,可是没想到路上堵的利害,眼看着上课的时间要到了,可什刹海的影子还没看见呢。羽清着急,一个劲儿地嚷着说要迟到了。羽明只好催促司机说:“师傅,麻烦您快点儿,我们上课要迟到了。”

    司机哼哼了两声,摇着头说:“我倒是想快,也得快得起来呀。我还想多拉两趟活儿呢,我早上五点就出门了,刚赚够了份儿钱。我不想快?谁不想快谁是孙子。可是你看看,你看看,到处都在修路,走哪哪儿堵!”

    “还真是的!”羽明答道。

    “可不是!您没听说嘛,ChinaChina,就是拆这儿拆那儿!”

    “师傅可真够逗的!”羽明听了忍不住呵呵笑起来,“算了,您就悠着开吧,晚了就晚了。下次我们记得早些出门就行了。”

    “哎,你这个小伙子,行!通情达理,将来准错不了!哪家的姑娘要是能嫁给你那可是有福了。”司机一边说一边冲着坐在旁边的羽明竖了竖大拇哥,羽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算来羽清来梁家上课已近十个年头了。在这十年里,羽明是第一次陪着妹妹一起来上钢琴课。因为路上堵车的关系,他们来得有些晚了。才进中院,就一眼看见琴房的门敞开着,远皓正坐在钢琴的前面弹琴,而梁渠和闽乔则站在旁边听着。不想远皓还没弹完就被梁渠打断了。

    “这感觉不对,不对,差得太远了。这曲子是旋律优美以及和声背景丰富的浪漫派作品。速度上要弹奏成有感情的行板。要注意肖邦作品中的“鲁巴托”,就是在一首整体的节奏严整的作品当中,允许某些片段、某些乐句不严整。“鲁巴托”在意大利中文翻译为“夺过来”,可以理解为在一乐句中,前面的几个音扩充一些,时值上长了一些。这些时值是从后面的几个音上夺过来的,这就要求后面的几个音速度上要快一些,使得整体上听起来还是非常严整。这是一种伸缩性比较强的节奏,但还是要与随意地自由地节奏律动区分开。在弹奏肖邦的作品时,一定要加强这种“鲁巴托”节奏律动的训练。另外,左手的和声背景弹奏得要清楚,力度上决不能喧宾夺主,影响右手得旋律。这首作品中高潮速度上可加快一些。但绝不能太快,快得没有任何理由能解释,应弹奏得恰如其分。远皓,你再来试试”。

    远皓重新弹了起来,可刚弹了一小段儿梁渠又挥挥手打断了他。

    “不对,感觉还是不对。你没能很好地理解肖邦的《夜曲》。《夜曲》是歌咏出甜美感伤旋律的梦幻型小品,很适合肖邦钢琴音乐中特有的诗情,以及优美细腻的旋律表现。肖邦的《夜曲》从1827年写到1846年,也就是从华沙音乐学院时代经过维也纳时代,直到去世三年前,几乎涵盖了整个创作期。虽然现在谈到“夜曲”,几乎都会首先想到肖邦的21首《夜曲》,但这并不是他发明的曲式,而是比他大三十岁的爱尔兰作曲家约翰。费尔德所创,曲名可能是来自天主教会的“夜祷”。费尔德与肖邦一样,是钢琴家兼作曲家,作品有很浓厚的浪漫主义精神,充满了想象力与激动的情感。他的《夜曲》大多旋律优美情感细腻,但有时过于柔弱,甚至有些多愁善感。不过“夜曲”虽然是费尔德首创,却是到了肖邦手中才得以发扬光大的,内容与形式都变得更为丰富,且艺术性更高,效果更美。肖邦一生中共创作出21首《夜曲》,其中有18首是以两曲或三曲一组的形式在生前出版。他早期创作的《夜曲》中就留有费尔德的痕迹,但从形势与内容上看,肖邦的《夜曲》已超过费尔德的功力。就肖邦的《夜曲》而言,各个层面都是多样性的,费尔德则较为单调。有位音乐评论家曾经说过:“肖邦把费尔德创造的形势发扬光大,除了注入戏剧的活力之外,也增加了更多的热情与宏伟性。单就钢琴技巧而言,《夜曲》在肖邦的作品中的地位或许不如《前奏曲集》,《练习曲集》与《叙事曲》等重要,但是这21首从心底里直接涌出的感情与思考,却可说是更纯粹表达出心声的真实音乐。尤其是肖邦最后几首《夜曲》具有晚期创作的特色,不再华丽,而更内敛质朴。充满平静的抒情旋律,不时流露出一种悲切、孤寂的感受,这也正是肖邦生命晚期心境的写照。”梁渠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情与磁性,他的讲解不仅让这几个学音乐的孩子动情,甚至让站在门外的那个政法大学的高材生都如醉如痴了。羽明正在恍惚之间,又听见梁渠接着说道:“重新来一遍试试看。”

    远皓又弹起来,这回还没等梁渠说不行呢,站在院子里的羽明就觉得不行了。虽然他不是学钢琴的,但是还是会听听的,何况身边还有个会弹琴的妹妹,没吃过猪肉总还是看过猪跑的。

    “闽乔,你来试试看。”梁渠冲一直站在旁边专心看远皓弹琴的闽乔招了招手。

    远皓一听赶紧从钢琴前面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侧身站到旁边去了。

    “哦!”闽乔答应着到钢琴前坐好,当乐曲从她的指尖流淌出来的时候整个院子都变得鸦雀无声。

    伴着那美妙的乐曲羽明仿佛走进了一幅幅美丽的图画,慈悲的夜色将太阳的余辉裹进了她宽坦的胸怀,大地顺从地依偎在黑魅魅的夜幕里。在无数星体的托扶下,一轮明月悄悄升起悬挂在空中,用她那母性的柔情俯瞰着宇宙的一切。神秘的月夜给世界带来了宁静安谧,给人们带来了新生的接吻永久的和平。月光下,女儿的手指触动了沉寂中的琴键,跳动的音符刹那间在夜空中滑翔,飘动的秀发在音乐的线条里交织起舞,闪动的目光如同月光一样朦胧但纯净如水……

    当金色的黄昏被夜的黑色抹去,闪动着时隐时现的银光。如滴水般滴落着点点音符,像粒粒珍珠镶嵌在夜空。小心翼翼地拨动心底沉寂的情丝,就像那梦中的甜蜜与欢乐。如同油彩涂抹的块块色斑,容融于有意无意的遗忘:“记忆的碎片随岁月流逝更加零落,各种记忆的失落使人变得心地平和,目光安详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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