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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大雅之堂-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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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苦练了这么多年的琴,结果还没等上战场呢就先被自己的老师给淘汰了。怎么会这样的?从小到大自己不是一直都是最优秀的吗?哥哥的成绩那么好,可是他得到的赞扬也没有自己得到的多。人们总是说,哥哥很出色,可是妹妹比哥哥还要出色。哥哥有出息,妹妹会更有出息。哥哥不过学习好,可是妹妹除了学习好琴也弹得好,所以更了不起。这些话这些年自己听了多少都记不清楚了,只听得耳朵起了茧子人也麻木了,甚至觉得那些话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废话,可是现在自己是多么希望有人再在自己的耳边说说这些废话,多么希望有人说自己不仅比哥哥好,而且比闵乔更好,可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这么说。没有人这么说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说完全相反的话?和闵乔相比,自己真的就那么差吗?他们为什么都那么偏向她?

    想到这些羽清觉得自己的心闷得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她把头转向了窗口,她发现那窗口更黑,竟然看不尽意丁点儿的光亮,传说中的星星和月亮似乎也因为讨厌自己而躲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要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不知为什么她又想到了楚天,想到了那天他冲过来抱住自己时擦破的手背,那血迹在她的脑子里渐渐地扩散着,直到眼泪又莫名其妙地涌了出来。于是她终于发现楚天居然是唯一一个还能让她得到一些鼓舞还能让她感到一点温暖的人,她信任他而且已经开始在心理和精神上依赖他了。她心里想要见到他的念头又开始冒出来,而且刚刚冒出来便疯狂地蔓延开来,现在她的每一个细胞里都浸透着那样的欲念了。她想,能见到他就好了,即使不说话,什么都不说,只要见见他就好。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羽清的心情一直都不好,虽然也是正常的上学放学去教授家练琴,但是情绪却很低落,很少开口讲话,回家以后经常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就连忙得脚不沾地难得回家的爸爸回来了她也避而不见。

    李静最近忙得天旋地转,根本没有注意到羽清有什么变化,反而觉得女儿最近乖得很,都不会来吵她闹她,似乎比从前懂事了。对于女儿目前的这种状态,她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何况她一心沉浸在她正在全力以赴苦心经营的事业里,也没有精力去顾及其它。李静这个人素来也是争强好胜的,凡事爱拔个尖儿。在结婚以前,她是团里芭蕾舞演员里的女1号,没有人比她还好。后来嫁给了羽清的爸爸,先是生了两个孩子,紧接着又跟丈夫出国了,她在剧团里昔日的光辉已然不再了。这让她在心里和精神上都倍感失落。从国外回来以后,剧团里几乎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几经周旋,总算是在二线找到一个岗位,从一线光芒万丈舞台退到二线跑腿打杂,李静的心情可想而知。她发誓要重整旗鼓,要把在一线失去的舞台用其他的形势在二线找回来,因为她不能容忍人们对她的不经意不在乎以及视而不见,她习惯作宇宙的中心,让所有的星球都围着自己转。有了新的目标做动力,李静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和状态,那工作干得是风风火火的,很快就被提拔为中层干部了。这还不算,因为她为人确实很精明干练,又能说一口流利的外语。在她的努力之下给剧团争取到了不少去国外演出的机会。最近,李静被理所当然地被提拔成了副团长。新官上任,自然要格外积极些,所以春节期间有国内外有很多场演出都是要她亲自带队出征。

    林恒最近倒是经常准时回家,因为春节会很忙,所以他想尽量利用春节前的这段时间多陪陪家人。每年的春节从初一到十五日程都被安排的满满的,就是和家人一起吃一顿年夜饭都是难得的。在羽清和羽明的记忆中,爸爸陪他们一起玩儿还是小时候住在国外的那几年的事呢,在国外的时候,虽然爸爸也忙,至少每天还是能够抽出一些时间和家里人在一起的。可是自从羽清6岁的那一年,父亲被调回了国内工作以后,职务是一天比一天高,事情是一天比一天多,别说是陪孩子了,就是在家落脚的时间都是有数的。

    没有时间和孩子们在一起,更没有时间去了解他们的想法,林恒的心里难免有愧疚。他知道自己和李静的工作都忙,虽然孩子们自己知道上进,似乎也没有什么让人不放心的。但是在他的心里始终有那么一个角落,牵挂着他们,担忧着他们。他曾经殷切地期盼过妻子李静能把整个身心投入到孩子们身上,这样他会感觉好过得多。可是事与愿违的是妻子对事业的热衷远远超过了家庭。她很在乎自己在别人心里的地位,也很在乎自己是不是显得很重要很有价值,当然不是在家里,而是在更广阔的天地和空间里,林恒曾经多次试图说服妻子,但是她太过执著于某些东西了,林恒无法强迫她放弃。

    林恒很想努力去弥补对孩子门欠下的关心和爱,但是他想补偿的时候却发现儿子女儿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了。不知道是他们长大了还是怎么了,他们和自己越来越疏远。羽明见到自己基本上没有太多的话,连打招呼都是客客气气的,好像他不是爸爸,他的身份只是政府官员而已。

    女儿就更别提了,基本上连照面都不和自己打一个。林恒若是回家吃晚饭,羽清必然不会出现在饭厅里。林恒有几次去敲女儿的房门,她就隔着门说自己累了已经睡了。爸爸想女儿,就说让羽清开开门,自己进来看看她说几句话就走,可是羽清死活就是不开门。

    林恒见不到女儿的面忍不住对李静大发感慨,说自己工作太忙和孩子们的感情都疏远了。李静却笑着说哪有自己的孩子会跟父母疏远的,小孩子任性撒娇罢了,过几天就好了。

    “今年的春节又不能和孩子们一起过了!一大堆的事儿!又要出国!”林恒又说

    “你上一次和孩子一起过春节是哪年哪月的事了,还说呢!”李静说道,“不过今年我也要带团出国,保姆也请假要回老家过春节去了。孩子们恐怕要自己过节了。好在他们都长大了,不用咱们操心了!”

    “孩子再大也是孩子,我是实在没办法!”林恒无奈地说道,“你还是要多关心他们。不行我看剧团就别干了,咱们俩都这么忙时间长了也不是个事儿!”

    “没事儿,羽清说话也要上大学了,等她考上了音乐学院,将来我再把她往国外一送,进最好的音乐学府深造,到了那时候就更没有什么好操心的了。我还没老呢,而且剧团刚提了我做副团长,你知道有多少人不服啊!我不能就这么撂挑子,怎么也得干出来个样儿来给他们瞧瞧!”

    林恒看了看妻子,没再说话。他想有些东西可能就是注定了的,就像一个人的事业和一个人的婚姻,对于妻子李静,他实在不知道他应该挑剔她什么,事实上她似乎是几近完美的。然而他知道他自己的心,他只是想,将来断不能让儿子羽明也娶一个这样的妻子。当然,他只是在心里这样暗暗地想,却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大雅之堂(65)
    就在1994年的春节的前几天,林恒李静和保姆都走了,家里就只剩下了兄妹俩个。羽明刚刚参加完今年的研究生考试,本来想好好放松一下,可是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他不能丢下妹妹一个人不管,没办法每天也只好窝在家里陪着妹妹。羽清经过了这一阵子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还是按耐不住想要再见到楚天的心情,于是主动去找哥哥帮忙了。

    那天吃过晚饭以后,羽清不想看书也不想弹琴,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呆坐了好长时间,才终于下决心去了哥哥的房间。

    羽明正在看书,就听见妹妹在门外叫自己,“哥,你开开门,我要进来和你说说话。”

    羽明起身打开房门,见妹妹没精打采地站在门口,忍不住说道,“这些天看你怎么这么没精神呢,平时跟我吵架的劲头都哪里去了?”

    羽清没理哥哥,径自进了房间,然后一头扎在哥哥的床上,说道,“没意思,活着真没意思。”

    “你说什么?”因为她把脸埋在被子里,所以说起话来呜噜呜噜的,羽明也没听清楚。

    “没什么,没听见算了!”羽清又从床上爬了起来,看了看哥哥说道,“哥,最近好烦啊,咱们找朋友一起出去玩玩儿散散心好不好?”

    “你说现在?”

    “不是现在,随便什么时候!反正我不想这样整天呆在家里,闷死人了!”

    “噢,我知道了,你是因为快考试了,紧张了对不对?出去放松一下也好,我明天就约远皓,咱们一起出去吃饭,然后去看话剧怎么样?”

    羽清听了不说话,显然是对哥哥的安排不满意。羽明见羽清没有答话,歪着头想了想又说:

    “要不去听音乐会?”

    羽清还是不说话。

    “那你说说你想干什么呀?你说出来,哥照办还不行嘛!”

    “就我们三个干什么都没意思!”羽清低着头在喉头里小声咕哝着。

    “你说什么?”羽明显然没听清楚羽清的话,提高了声调问道。

    “我说就我们三个人干什么都没意思!”羽清也略微提高了声音把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以前不是一直都是我们三个出去的吗?以前你怎么不说没意思呢,现在是怎么啦?”羽明有些糊涂了。

    “哎呀,哥,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多找几个人吧!就像上次去香山的时候那样热热闹闹的!”羽清说话的时候没敢看羽明的眼睛,心在怦怦地乱跳,她觉得自己的脸好像都红了,心想幸亏哥哥房间的灯光比较暗,否则非露馅儿不可。

    羽明听了妹妹刚才的话,不免吃惊,他盯着羽清看了老半天后说道:“你真是我妹妹?”

    羽清略微平静了一下心情后瞪了哥哥一眼说:“我不是你妹妹,根本就不是,你什么时候把我当妹妹了,胳膊肘尽往外拐来着。”

    “听了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句倒像是我妹妹说的。”羽明这才把目光从羽清的脸上收了回来,嘘了口气接着说道,“吓我一跳,你不是一向都看不上瞧不起他们吗,怎么又要和他们聚了呢?”

    “看不看得上是一回事,一起出去玩儿是另外一回事!”

    “那还用我安排呀?你又不是不认识他们。下次去梁教授家上课的时候你约他们不就行了?”

    “我不想!”

    “为什么?”

    “哎呀,哥,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反正我要你邀请他们,你到底管不管嘛!”羽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开始跟哥哥撒娇耍赖了。

    “管管管,你是我妹,不管你我管谁呀。再说了,你不是就要考试了嘛,我哪能让你心情不好呢!不就是出去玩儿嘛,还是上次去香山的几个人,这回咱们就去逛庙会吧!逛庙会行不行?”

    “好啊好啊!”这安排合极了羽清的心意,她可不想看电影话剧听音乐会什么的,那样大家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散场之后就又各奔东西了,聚和不聚又有什么不同?

    “你满意就好办了。放心吧,我会安排的,这总行了吧?”

    “你说你会安排的哦!”羽清不放心地重复着哥哥的话。

    “是,我说到就会做到的!行了,你快点儿回你自己的房间吧,别再闹我了,我要看书了!”

    “千万别忘了啊!”羽清又叮嘱了一句这才从床上站起来出了哥哥的房门。
大雅之堂(66)
    过年前,李云霜特意安排了一天去办年货,那天爷爷正好当班,而梁渠呢又是最不爱逛街的,李云霜也不想他受那份罪,于是就自己和闽乔两个人逛街去了。母女两个在从西单王府井儿一直逛到了赛特。李云霜给闽乔买了好几件新衣服。有一件白色的毛衣,两条条绒的长裤,一双棕色的小皮靴,还有一件鹅黄色的细格子短大衣,衣服都很适合闽乔,穿上很好看,尤其是那件短大衣,闽乔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李云霜都看傻了,不但衣服的颜色很趁闽乔白皙的肤色,那个款式也非常的洋气。如今的闽乔身上已经找不到一丝一毫当年沿街乞讨摆摊擦皮鞋时的那些落魄的痕迹了。经过李云霜和梁渠这些年来的呵护和调教,闽乔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一副像他们这样人家的女儿所必然会有的样子。

    母女两个不知不觉从早上一直逛到了下午,整整逛了大半天儿,再多买一样东西都拿不了了,这才提着大包小包地赶回家去了。

    李云霜和闽乔回到家的时候,梁渠刚刚送走了一个人,一个去年刚从音乐学院毕业的梁渠的学生,因为要过节了,来看看老师,还特别求了一位书法名家给梁渠写了一幅字,也一起带了来。学生跟老师随便聊了几句,放下字画就走了。梁渠正要打开字画看看写的什么,就见母女两个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梁渠赶紧过去帮忙接过她们手里的包,忍不住笑着问“嚯,这么多东西?这买的都是什么呀?”。

    “妈给我买了好几件新衣服,都很好看。还有爷爷的,您的,妈妈自己的,每个人都有份。”闽乔高兴地说。

    “是吗?”梁渠笑眯眯地看着女儿。

    “闽乔,把给爷爷买的新衣服给爷爷先放到房里去,等爷爷下班回来再让他试试合身不。还有这是你的衣服,回房换上,让爸爸看看。”李云霜把两个装衣服的大纸袋递给了闽乔。

    “好的,爸,你等着,我马上来!”闽乔一边答应着一边高兴地接过衣服出去了。

    闽乔走了以后李云霜一眼看见了桌子上摆了一个卷轴,顺手拿了过去,问道:“这是什么?”

    “一个学生送来的,说是特意求名家写的,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是吗?”李云霜一边说一边饶有兴致地把字画打开看了看,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用暖暖的声音说道:“看来你的学生还真是了解你。这篇东西呀,写给你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梁渠凑过去一看却原来是一篇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曰∶“何陋之有?”

    旁边则是几行小注,写着:恩师梁渠德才双馨,学生俊良有幸蒙恩师言传身教,受益匪浅。今借刘禹锡《陋室铭》一篇以颂先生,顺达俊良对恩师的感激之情及儒慕之思。

    梁渠看了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呵呵地笑了。

    “爸爸,衣服是不是很好看?”梁渠正在看字画忽听见女儿在唤自己,于是把目光从字画上扬起来,望向套间的门。豁然见看见穿着鹅黄色短大衣的闽乔就站在那里,脸上一如继往地荡漾着甜如蜜的笑容。

    梁渠忍不住愣了半晌。闽乔长大了,长成大姑娘了。虽然他一直觉得闽乔长大了一定不难看,可是梁渠还是没想到她有这么一天会变得这么好看,虽然每天都能看见闽乔,也知道她在一天一天的长大,可是怎么今天的感觉就这么明显,就好像这中间并没有经过这些日月,闽乔似乎一夜之间就变成一个窈窕淑女了。这件鹅黄色的细格子的短大衣真是太适合她了。望着美得像初春时节绽放在干枯的枝条上的第一朵鲜艳欲滴生机盎然的花蕾的闽乔,梁渠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和她们祖孙俩在车站相遇的傍晚她拼命的拉着自己的袖子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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