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贵妻荣只是传说_派派小说-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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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姑忙行礼,陈知隆已经道:“这是随弟一起被掳的楚爷。”林大奶奶忙万福不迭:“楚爷安。”正在乱纷纷行礼时候,听到有人笑道:“楚爷许久不见。”
这是?桃姑循声望去,见离自己数步之外,有个妇人手里牵了个女孩站在那里,不是别人,正是刘夫人。
看见刘夫人,桃姑一则以喜,喜的是她竟安然无恙,二则以惊,惊的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也是被林大爷掳来?
刘夫人已经款款走上前来,她牵着的孩子正是静儿,静儿也不行礼,只是笑嘻嘻的望着林大爷:“林大叔,你可给我带了好玩意回来。”听到她这声称呼,桃姑的心才放了下来,看来刘夫人不过是来这里暂避难罢了。
洗浴
刘夫人弯腰把静儿拉过来:“你这孩子,怎的这般胡闹,你林大叔不过是去接你陈楚两位叔叔,哪里能有好玩意?”虽说是训斥,但听起来更像爱昵,静儿小脸一红,挣脱她的手,走到林大爷跟前矮下身子就要行礼,林大爷已哈哈大笑,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行礼:“林大叔这里的好玩意多着呢,只要你留在这给大叔做媳妇,什么好玩意不都是你的。”
这话说的周围的人都笑了,静儿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八岁女娃,脸更红了,胡乱行了个礼扭身跑走,林大奶奶忙吩咐丫鬟跟了静儿过去,笑道:“这事还要刘家姐姐说了算,只是我家那淘气小子,刘姐姐只怕看不上。”
这却是有求亲意思,众人停止笑意看向刘夫人,刘夫人还在那里嘱咐静儿慢些跑,听了林大奶奶的话已经笑道:“虽说婚事本是父母张主,只是也要孩子们自己喜欢,若真有心,等他们大了时再做定论。”刘夫人来这里数月,林大奶奶十分喜欢静儿,只是不知丈夫心里有什么主意,此时听的丈夫和她想的一般,原以为有求必应的,谁知竟被回绝,不过也知道刘夫人的性子和别人有些不同,不过一笑而过。
此时已经走到厅里,这厅和寻常人家的厅有些不同,就有普通人家厅三四个那么大,正中悬一匾额,上书四个大字,知信守义,匾额下面摆了一张铺有虎皮的交椅,底下两行相对而摆的椅子,上面都铺了狐皮。
除此之外,那些常见的多宝格,炉瓶等物一概不见,只是交椅旁边有张小方桌,椅子前面有小几而已。
林大爷也不推辞,径自坐到上方铺了虎皮的交椅之上,陈知隆就坐在左边第一把椅子,桃姑坐于他下首,林大奶奶亲自捧了茶上来后才告辞带了女眷进去整治酒席,刘夫人坐于右边第一把椅子,接了茶对桃姑笑道:“前几日海上大风,我这心悬了一夜,直到昨日有人报信说已在海上寻到你们这才放心,想来你们吃了许多苦头。”
她说话时候情真意切之态,桃姑也是看的出的,忙道:“那日只不过吃了几口海水,旁的就没有,只是不知夫人吕宋家里?”刘夫人微微皱眉,只是叹了口气:“逃的命来也就够了,别的也就不能想。”
桃姑低头默然,王家在吕宋二十来年,商行里货物银两只怕也有数十万,就算能收的一些细软,只怕不过十之一二,数十年积累,一朝灰飞烟灭,还不知怎么心疼?
刘夫人反笑道:“这有什么,钱财不过身外之物,既能赚的来,就该想着有一日会散了去,只当是时运,人安乐就好。”桃姑迟疑一会才道:“没想到夫人这般豁达,倒是在下的不是。”
刘夫人微微一笑,林大爷已经道:“刘夫人生来豁达,却是让我们这些须眉男子有些惭愧。”
陈知隆似乎也想说话,但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轻轻敲着茶杯,刘夫人一笑:“这种事,说来却是官府出面抢的,胳膊拧不过大腿去,若是遇到盗贼,自然不肯。”说着刘夫人不觉掩口:“瞧我这句,倒是当了矮子说短话了。”
林大爷却没有生气,只是叹道:“若是太平时节,谁会走了这条路?生在这种乱世,也只得如此。”乱世?桃姑想起当日陈知隆所说的话,看起来一派太平景象,谁知道却是病入膏肓?
厅内气氛冷了下来,林大爷呵呵一笑:“不是说了有醇酒美人,谁知道竟说起这些?来人,请陈爷和楚爷先下去歇息。”立即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俏生生的丫鬟,陈知隆和桃姑起身随她们而去。
黑龙帮的房屋比海龙寨好的多,里面的摆设自然也要精致,架子床,水墨帐,竹编的席垫摸上去光滑清凉,床边还有梳妆台,上面镶了一面玻璃镜,打开螺钿镶的抽屉,梳篦齐全。
衣架上挂着一套男子的衣衫,床后挂着的帘子后似乎雾气腾腾,那是什么?丫鬟已掀起帘子走了进去,随即又出来笑道:“楚爷还请先沐浴。”
说着就要上前来替桃姑解衣,这个动作吓到了桃姑,她忙退后一步,解着带子道:“不劳烦姐姐了,由我自己来。”丫鬟见她害羞,也不强求,还是没有离开,桃姑见她不走,反道:“在下既要沐浴,还请姐姐出去。”
丫鬟眨着眼道:“大爷既让奴婢伺候楚爷,自然也要伺候楚爷沐浴,怎好就出去。”桃姑一时只觉得说不出话来,丫鬟更加大方:“楚爷还请快些解衣,不然水就凉了。”桃姑这时方憋出一句:“在下洗澡之时,并不喜有人在旁,还请姐姐出去。”
丫鬟抿嘴一笑:“楚爷,大爷既让奴婢来伺候,若就这样走了,大爷定会责怪奴婢,还请楚爷由奴婢伺候罢。”说着就要上前来替桃姑解衣,桃姑一张脸犹如红布,口里道:“男女授受不清,还请姐姐出去。”
手已经推那丫鬟出去,接着把房门紧紧闭了,那丫鬟初还敲门:“楚爷,楚爷。”桃姑只当听不见,接着就听见丫鬟大笑,桃姑把窗户纸戳开一个洞,见那丫鬟坐于檐下,心这才放下。
掀开帘子走了进去,里面有个半人多高的浴桶,水已经放满,伸手进去摸摸,水温真好,见了这水,桃姑顿觉身上痒的不行,龌龊不堪,忙把衣衫脱掉进到水里,这一进去这才觉得舒服极了,难怪说温泉水滑洗凝脂,这热水洗浴可是比当日在乡下时候趁着天黑烧了热水擦身来的舒服。
桃姑在里面浸了一会,拿起搭在浴桶旁的手巾搓着身上的汗泥,这几月没有洗过,微微一搓,水面已经浮起一层污物,桃姑不由皱眉,走出桶外,看见旁边有个小木桶,索性用这木桶舀了水往身上冲,正冲的爽快之时,听到外面又响起嫩生生的声音:“楚爷,还是由奴婢进来伺候吧。”
不好,看来这丫鬟还要进来,桃姑忙把衣衫胡乱穿好,走到外面道:“不必了,我已洗好。”说着开门把丫鬟放了进来,丫鬟见桃姑穿的还是旧衣,把衣架上的那套衣衫拿下来抖开:“楚爷,这是大爷特意备的,还是换上吧。”
桃姑见她还要继续替自己换衣,忙抢下她手里的衣衫:“我自己换就好,不必劳烦你,还请你出去。”丫鬟还要说话,桃姑已经板起脸来,丫鬟是个机灵的,想来是她脾气古怪,忙笑道:“既如此,奴婢就先出去。”
桃姑还不放心,重又把门紧紧拴好,想想又不好,还是进去帘子里面换掉了那些衣衫,洗了澡,换好新做的衣衫,桃姑顿时觉得人都精神很多,这才开门放丫鬟进来,丫鬟这时老实很多,见桃姑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披在那里,忙拿过一块干手巾替她擦着头发,觉得没那么湿了,这才拿出梳篦替桃姑通起头来。
丫鬟的力道极其恰好,桃姑觉得十分享受,鼻中闻着丫鬟身上的幽香,难怪那些男子有钱后要买几个丫鬟回来伺候自己,原来果然不一样,再看着屋中精致的摆设,当日在乡间时候,去过庄里地主家的女儿闺房也没这么齐整。
一时丫鬟已把头通好,又挽好一个髻,这丫鬟看来是惯于伺候人的,那髻挽的极好,刚收拾停当,就又有丫鬟进来道:“楚爷,酒席已经齐备,大爷请你往前面去。”桃姑照镜子瞧瞧,着着一身新衣的自己果然和原先不一样,看起来精神好很多,这才起身点头随后来的丫鬟前去。
刚走出房门,就见陈知隆也走了出来,也不知他是怎么的,竟把胡子剃了,只剩唇上的一小簇胡子,唇周边全是青青的胡茬,瞧起年轻许多,若不是那神情没变,桃姑一时还忍不出来。
伺候陈知隆的那个丫鬟此时粉腮含春,站在门口,一副恭敬送他出门模样,桃姑心思一转,这丫鬟既是林大爷送来伺候的,定也伺候陈知隆洗澡换衣梳头,说不定那伺候之外,还有点别的事做下去,不然这丫鬟此时也不会钗横鬓松,粉面含春。
虽说这事也是常事,但桃姑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不舒服,却又有了几丝庆幸,当日若应了他的婚事,日后还不是要容着他纳妾讨婢?毕竟他不过为名节所关,才要娶自己。
陈知隆却丝毫不知,拱手笑道:“楚爷换了这身打扮,看起来精神许多。”桃姑回礼道:“陈爷也是如此。”说着桃姑不由回头看一眼门口,那丫鬟已经走了进去,桃姑又转头道:“陈爷方才定是极乐。”
这个?陈知隆没料到桃姑竟会这样问,若是男子,问这话也没什么,但桃姑身为女子,问这个就有些?桃姑那话说出来才觉不妥,低头看见自己的男装,强笑道:“你我兄弟,有什么不好说的?”
陈知隆微点一点头,宴席所在之处已经到了,摆在一个小小花厅之中,虽是十一月天,这花厅周围还是花团锦簇,看起来像是春日而不是冬日,林大爷身边,坐着一个美人,却不是林大奶奶,而是那个佛朗机女人。
一看她打扮,桃姑就奇怪了,她穿的是裙子,却又不是两截,一双玉臂露在外面,大半个胸也露在那里,脖子上像数珠样的挂了几串珍珠链子,手上金镯金戒一个不差,下面的裙子却有宽大的能藏住几个人,看来这就是刘夫人所说的佛朗机女子穿的奇怪衣饰。
惊吓
林大爷起身招呼他们各自坐下,陈知隆坐了主位,桃姑次座,林大爷下面相陪,佛朗机女子还是坐于林大爷身边,恰好和桃姑相对,桃姑虽知道不该盯着人家女眷看,那眼还是忍不住向她身上瞄去。
那女子虽高鼻深目,又穿了一身的奇怪衣饰,一头金发也没挽成髻,而是用根绸带束在脑后披散开来,但睫毛极长极翘,就似一把小扇子样,眼睛很灵动,面上时时有笑意,竟是个绝色佳人。
见桃姑往自己身上看也不着恼,反而露出笑容,桃姑倒觉得有些脸红,忙低头下去……刚饮了几杯就有一个中年妇人带着几个年轻女子上来深深行礼。
那几个年轻女子生的都很出色,有几个手里还抱了琵琶等物,听的有大户人家会在家里养小班子以供赏乐,难道说这里也有小班子不成?
林大爷已经放下酒杯笑着对陈知隆道:“这几个女子都学了一些新曲,还要你这个知音人赏鉴赏鉴。”陈知隆面上带着淡淡的笑看向这几个女子,桃姑此时只觉得眼都被这些女子的容色晃花了,只觉得一个个都是那画上的仙女走下来的,不过那画上的仙女不会说话很是死板,而这些都是活生生的,眼波流转时候都带有情意。
桃姑就算是个女子此时也觉心神摇曳,若是个男子的话,她不由看向陈知隆,陈知隆不过往那些女子身上扫了一眼就对林大爷笑道:“我不过一个走海路的粗人,算什么知音人,就让她们随便唱起来。”
说完陈知隆觉得有人看向自己,转头又对桃姑一笑:“楚爷要不要点几曲?”桃姑的眼正对上陈知隆的眼,听了他这问话不由一呆,难道说是为了报复方才自己的问话吗?
不过随即桃姑笑道:“陈爷都不敢称知音人,在下就更不敢了,况且今日这席是为陈爷所设,在下不过沾陈爷的光罢了,唱的如何自然还是陈爷赏鉴。”林大爷听了他们的对话,眼里有光闪过,不过只一霎就端起手中的酒杯递于那个领头的:“先说好,唱的好了这酒就赏了,唱的不好,我可是要罚的。”
领头的接过林大爷的酒一口饮尽:“自然是不会罚的。”说着微一点头,已有仆人放了凳子下去,抱着乐器的女子坐下,还剩的三个少女站在中央,对上面齐齐行个礼,起身时候琵琶已经弹了起来,三女同时开口。
这声音似乳燕出谷一般娇嫩,又似金石裂开一样清脆,那弹琵琶的真的就想珍珠落入玉盘一般,还有桃姑不知道名字的乐器声音浑厚和琵琶声相得宜彰……桃姑当日在乡间不过听过走乡窜户的草台班子唱的粗戏,那听过这样的,顿觉得再生几只耳朵都不够用。
猛然只听见琵琶声高高往上抛,那歌着的女子声音也随着往下落,琵琶声越来越高,歌者的声音越来越低,但却声声清晰可闻,猛然琵琶声当的一声停住,歌者似蕴含了许久一样把最后一声唱出来。
桃姑只觉得那声极高,高的好像要上了天,随即就只剩下一丝抛下来,接着周围安静下来,就见三个少女闭了口,那几个女子也把乐器放下,站成一排给他们行礼。
陈知隆已经轻轻拍了下桌子,笑着对林大爷道:“好,我虽不是知音人,却也听出着实不凡。”林大爷此时眉眼皆笑,显见的十分得意,又倒了杯酒给那个领头的:“好,不妄你方才的那番话。”
领头的面有得色,接过杯子笑道:“大爷,这就一杯酒,可怎么分?”林大爷手一挥:“昨日新得的几匹料子,你去支七匹,给她们一人做身新衣衫穿。”这话一出口,那些女子齐齐又行礼:“谢过大爷。”
那声音娇滴滴的,听的桃姑都身上一麻,外面已经有笑声传来:“怎么,林大爷这里有好曲子听,倒藏着不让我们听?”这说话的一听就是刘夫人的声音,果然她和林大奶奶站在那里,想是一开始唱曲就在那听了。
林大爷急忙起身:“王大嫂可别笑话,你当日在故乡时,也不知听了多少好戏,今日倒打趣起我来了。”刘夫人已经和林大奶奶走上前,桃姑和陈知隆也站起身,那佛朗机女子也站了起来,她行的礼却和众人有点不一样,身子虽然弯了下去,那手却没放在腰间,而是扯着裙子。
果然一地有一地的风俗,不过她穿这样裙子的话,那手放在腰间也很怪异。此时行礼已毕又各自坐下,刘夫人和林大奶奶坐在佛朗机女子上手,那些唱曲的女子也下去了。
林大爷笑道:“怎么方才请王大嫂过来时候,下人们说你在忙?竟还要拙荆亲自相请?”林大奶奶此时已站起身亲自执壶给他们各自斟酒,刘夫人摇头:“不是我拿架子,只是静儿这调皮丫头,竟跑去海边说要瞧爹爹什么时候回来,结果衣衫尽湿,我在训她呢。”
林大奶奶斟了一轮酒走回座位坐下笑道:“并不是静儿调皮,却是致儿顽皮的紧,竟是他带着静儿到了海边的。”
林大爷的手往唇边的胡子上捋一捋:“致儿以后是要继承我衣钵的,常去海里也是好事,只是不知王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提到王老爷,席上的气氛变得有些低沉,刘夫人抿了抿唇,手无意识的紧了紧本来就插的很紧的簪子:“也没什么,他在爪哇和令弟在一起,只要令弟好好的,他也就会好好的。”
说着刘夫人转而对林大爷笑道:“难道说我信的令弟,大爷反而不信吗?”林大爷嗦了一嗦哈哈笑道:“这话是我说的不是,该罚该罚。”
说着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桃姑见刘夫人说话双眼放光,整个人都和平时不一样,虽说她的年纪比林大奶奶和那佛朗机女子都大了许多,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