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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春雪瓶-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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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敢说,那妞儿定是苏杭货色,才会长得那般水嫩!” 
           “我看倒像是山里人,要不,哪来那股子骚野味!” 
           “水嫩也好,骚野也罢,二位也只看看嗅嗅而已,还是吃不上口的。” 
           接着又是一片戏谑的笑声。 
           春雪瓶停下步来,一扬眉,正要转身发作,忽从后院过道上传来一声呼问:“怎么啦!又出了什么新鲜事儿啦?!” 
      春雪瓶感到这声音好熟!忙抬头一看,见一位身著红衣黑裤的妇人正快步向她走来。她不觉一怔:这正是她适才在玉府门前和日前在巨鹿客店里曾两番遇见过的那个妇人。那妇人一看到春雪瓶时,眼里也迅即闪过一道惊诧的亮光,只向她微一颔首,唇边浮出一道浅浅的但却是甜甜的笑容,随即转脸向那中年汉子问道: 
           “伍兄弟,门外那些人又在胡闹什么?” 
      中年汉子瞬了瞬春雪瓶,又为难地笑了笑,说道:“这帮浪荡汉,嫂子又不是不知道,闲得无聊了就到处嬉闹一阵;闹得无聊了又自会散去的,嫂子休去管他。”他随即又回过头来指着春雪瓶对她说道,“这位姑娘从西疆来,是来住店的一,还说要见见咱刘大哥。” 
           那妇人显得十分惊诧地又将春雪瓶打量一下,问道:“姑娘是从西疆来?” 
           春雪瓶点点头:“从西疆来。”  
           妇人:“贵姓?” 
           春雪瓶:“天山春雪瓶。” 
           妇人略一沉吟:“姑娘要见我那当家的何事?” 
           春雪瓶双眸突然一亮:“你可是蔡姑?” 
           妇人张大一双眼愣住了:“你是……?” 
           春雪瓶抢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臂膀,热烈地说道:“是香姑姑姑叫我来的。她和哈里木叔叔时时都在惦念着蔡姑和刘大叔呢!。” 
           妇人已由惊诧变为惊喜,激动得嘴唇也微微颤动起来。她仰面向上,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叹:“啊,我的老天!香妹子还活着,我蔡幺妹又多了一个亲人!”  
      春雪瓶也被蔡幺妹这激动的真情所感,蓦然间,她感到自己也和这位素不相识的蔡姑倍加亲切起来。恰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了一片店伙计和那帮闲汉的争吵之声: 
           “这是刘泰保刘爷开的店,你们怎么金面佛面都不看啦!” 
           “刘爷的佛面哪敢不看!可那妞儿又不是刘爷的闺女,你抬刘 
           命出来压我兄弟干啥!” 
           “谁无六亲姐妹,我劝你等少损德!” 
           “谁人见色不动心,老哥也别装相!” 
      蔡幺妹侧耳听了几句,随即转身去至客店门前,面街一站,左手叉腰,右手指着那帮闲汉骂道:“你们这些馋嘴猫,饿老鹳!竟馋到你姑奶奶桌上来了!告诉你们,适才进来这姑娘是我蔡幺妹的亲侄女,你等再敢沾沾惹惹,就休怪我手辣!”  
           那帮闲汉一听,全哑声了。其中三两位就住在本街附近的汉子,连连拱手道歉,还赔了许多不是,然后才各自垂头溜去。 
           蔡幺妹眼看那帮闲汉已经走远,这才又回到堂内,带歉带慰地对春雪瓶说道:“姑娘别介意,在这儿有我和你刘大叔,委屈不了你的。” 
           春雪瓶只不在意地笑了笑,没吭声。 
      蔡幺妹将春雪瓶带到后院她的家里,刚一坐定,便已有人将一壶新沏的茶和一盆热腾腾的洗脸水送进房里来了。春雪瓶洗过脸,这才一面喝茶,一面又和蔡幺妹闲谈起来。蔡幺妹仔细地问了香姑和哈里木的近况,问了春雪瓶在路上的行程,还问了罗小虎的处境和西疆的局势。总之,蔡幺妹几乎是无事不问,问得却非常审慎;春雪瓶是有问必答,答得也极为小心。比如,蔡幺妹在谈及有关罗小虎的情况时,总是用的“听说”二字,却绝口不曾提及她认识罗小虎并与他还有过交情的往事;在谈到哈里木时,也从不把他和马贼之事联在一起。尽管蔡幺妹由于久涉江湖又历经风波,说话行事都显得十分谨慎,但她毕竟心地善良,又极重情义,因此,言谈间,她对罗小虎安危的惦挂,对马贼兴败的关切,是非爱憎总要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而且往往使人为之情动心倾,随她激荡起喜怒哀乐。心性敏悟的春雪瓶已将蔡幺妹的心境情怀洞察得清清楚楚的了。二人谈着谈着,蔡幺妹忽然问道:“你姓春,又称呼香姑为姑姑,就应是香姑家的侄女了,我怎从未听你香姑姑姑说起过她在西疆还有兄弟姐妹?” 
           春雪瓶:“我母亲和香姑姑姑是结拜姐妹,她们之间相处得比亲姐妹还亲。” 
      蔡幺妹十分动情地:“啊,原来是这样。我和你香姑姑姑一样都没有亲亲的弟兄姐妹,但也都有比亲亲的弟兄姐妹还更贴心的手足。”她沉思片刻,又说道:“二十年前我曾去过西疆,并在西疆也结识了一个十分讨人疼爱的妹妹,我一直都在惦念着她,也不知她近况如何,日子过得顺心如意不?” 
           春雪瓶:“她是谁?” 
           蔡幺妹:“名叫达美,是个哈族姑娘。” 
           春雪瓶不觉惊呼起来:“啊,原来是达美姑姑!” 
           蔡幺妹也不由一惊:“你认识她?!” 
           春雪瓶: “她就是哈里木叔叔的妹妹,也是我的姑姑。” 
           蔡幺妹真感喜出望外,忙又急切地问道.“达美近来可好7.嫁给了谁?日子过得称心吗?”    
      春雪瓶凄然说道:“达美姑姑已经不在人世了!”接着便将她从罗小.虎口里听得的有关达美之死的情况告诉了蔡幺妹,还把她从莲姑口里听来的艾弥尔如何埋葬达美的情景也都说了出来。蔡幺妹听了直悲伤得泪湿襟袖,泣不成声。房里充满了凄切哀伤的气氛。  
      午饭时,蔡幺妹吩咐伙计在店堂灶上炒了几样可口的菜肴端到房里,她又在一旁殷勤陪劝,让春雪瓶美美地吃了一顿。席间,蔡幺妹也曾问过春雪瓶来京何事,春雪瓶只应了“寻亲”二字便不再多说,蔡幺妹也就不便深问了。 
           饭后,蔡幺妹把春雪瓶带到西屋当头那间房间里,对她说道: 
      “二十年前我初来北京时,住在这间房里,后来你香姑姑姑和哈里木叔叔也在这间房里成的亲,你就住在这里吧!在京城,我这儿便是你的家,短缺什么尽管说,千万不用客气!”接着她又帮着春雪瓶将行囊安顿好,把房里收拾一下,说道:“你一路辛劳,且先歇息,明日我陪你到京城各处玩玩。”她说完便退出房门,回到东屋去了。 
      春雪瓶经过长途辛劳跋涉,一旦安定下来,这才真正感到她已经有些倦乏难支了。于是,她掩好房门,倒在床上,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才被窗外院坝里的一阵谈话声把她惊醒过来。她侧耳一听,是一个她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在和蔡幺妹谈话。春雪瓶已猜出定是蔡幺妹的丈夫刘泰保回店来了。于是,她赶忙翻身起床,走到窗前向外看,见果然是她曾在巨鹿客店中见过的那人。春雪瓶便站在窗前一边梳理鬓发一边听他二人谈话:蔡幺妹:“德五爷上月托驿差带回家书,说他们准于中秋前赶回京城过节的,不想中秋已过了这么多天,他们却还未到,该不会是在路上出了什么岔儿!” 
           刘泰保:“德五爷是个精细人,又有罗燕和幼铭随身护卫,大的岔儿是不会出的。德五奶奶也正为此担心,我为劝慰她,费了不少唇舌。” 
           蔡幺妹:“难怪你在德府逗留了这多时辰。” 
           刘泰保:“我原说赶回家来吃午饭的,不想临走时又碰上铁贝勒王爷府里的执事,他留下叙话,又耽搁了一些时刻。” 
           蔡幺妹:“听说铁贝勒垂爷已经几番派人去打听过德五爷的消息了,也不知王爷心里关挂的是德五爷还是他的马?!” 
      刘泰保:“德五爷在王府行走多年,王爷对他还是有情的。适才我从王府执事口中得知:王爷连日来几乎每天都在询问德五爷消息,显得十分焦躁不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急待和德五爷商量。” 
           蔡幺妹:“王爷权大势大,百官俯首,有什么事不能办的,难道还非等德五爷回来办理不可?” 
      刘泰保:“这也很难说!有些一个小小老百姓能够办到的事,满朝文武就不能办。比如你会踩绳,朝里那些官儿们就没有一个能踩。何况德五爷见多识广,名重江湖,兴许有些事还非他出面不行。” 
           蔡幺妹:“那么,王爷急着等他回来商办的又会是什么事呢?” 
           刘泰保:“我还从那位执事口里听到一个消息:王爷已于两日前派出几名随身心腹校卫分头到各地寻访李慕白去了。” 
           蔡幺妹:“李慕白!王爷寻访李慕白何事?” 
           刘泰保:“我心里也在纳闷。京城里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兴许又会闹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蔡幺妹:“可李慕白云游四海,萍漂无定,他们能寻到他的踪迹吗?寻到了,他又肯来吗?” 
           刘泰保默然不语了。 
           春雪瓶听着听着,不觉已由惊异变为了惊喜,一种莫名的激动使她突然振奋起来,她似乎隐隐感到,一场激烈的争斗已经在等着她了。   
      第十七回 漫游京都街头访迹 寄人篱下半夜思亲 
      晚饭时,蔡幺妹来到西屋,把春雪瓶请到她的房里。春雪瓶刚跨进房门,刘泰保便笑吟吟地从靠椅上站起身来。迎着她说道:“春姑娘远来不易,一路辛苦了!我就是这店里的掌柜,姓刘,江湖人称的一朵莲花刘泰保。春姑娘如不嫌弃,就叫我刘大叔好了。” 
           春雪瓶忙上前躬身施礼说道:“给刘大叔请安!刘大叔一向起居可好?” 
      刘泰保爽然一笑,说道:“托福,托福!我和你蔡姑过得还算平安。听说你香姑姑姑和哈里木叔叔都平安无恙,这些年来,我和你蔡姑都一直在惦挂着他俩呢。”   
           蔡幺妹在一旁说道:“酒菜都快凉了,还是坐在桌上慢慢谈吧!”  
      饭桌就摆在房内,桌上摆满了菜肴,这是蔡幺妹为给春雪瓶接风而特意备办的。三人上桌坐定,蔡幺妹便提壶举箸,劝酒奉菜,十分殷勤。桌上,刘泰保又问了一些西疆的边事风情,春雪瓶也都一一作答。谈着谈着,刘泰保忽然问道:“春姑娘在西疆可曾听说朝廷派了一个姓德的官员去西疆查访边情的事?” 
           春雪瓶:“刘大叔说的那位官员可叫德秀峰?” 
           刘泰保不由一惊,急忙说道:“是德秀峰。我问的正是此人。春姑娘司知道一些他在西疆的情况?” 
           春雪瓶:“略略知道一些。他在我动身之前七八天便已起程回京,我到肃州时听说他已平安地过了祁连山。只要过了祁连山,路就好走了。” 
           蔡幺妹:“德五爷既然动身得比春姑娘还早几天,为何至今尚未到家?” 
      春雪瓶:“我不比他,我无牵无挂,一路逍遥自在,任意快马加鞭;他要按驿而行,还要应酬迎送,随带着三匹王爷嘱他挑选的大宛马,自然就落到我的后面去了。” 
      刘泰保注视着春雪瓶,眼里露出惊异的神情,他没想到这位看去还显得有些稚气的姑娘,说话竞这般通达在理。他不禁连连点了点头,回顾着蔡幺妹说道:“春姑娘说得有理。其实我们担心的是在西疆,德五爷只要平安地离开了西疆,我们也就放心了。” 
           蔡幺妹点点头,又忽有所思地说道:“你说王爷已派人四出去寻访李慕白的事,我一直在心里琢磨着,可就是猜不出是为的什么来!” 
           刘泰保沉吟片刻,说道:“一定是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不然,王爷不会这么着急,更不会轻易派人去请这位名震京都的李慕白的。” 
           蔡幺妹不以为然地:“听说王爷早年就和李慕白有很深的交情,他想见见李慕白,随时都可派人去请他,有什么轻易不轻易的!” 
      刘泰保:“你懂什么!王爷是什么人!李慕白又是什么人!一个是皇王贵胄,一个是草野豪杰,他二人交情再好,但总是相克的,王爷若和他经常交往,定会遭谗受忌,也许还会惹出大祸来的。” 
           蔡幺妹困惑不解地:“看你说得多玄乎!王爷交个李慕白,我就看不出会惹出什么大祸来!” 
      刘泰保乘着几分酒兴,压低声音,显得有些神秘地说道:“王爷若把李慕白那样一个武功盖世、剑法绝伦的人留在身边,住在紫禁城里的皇上知道了,他能睡得安稳吗?” 
      蔡幺妹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她略一咋舌,默默地思索片刻,忽又有所不解地说道:“俞秀莲大姐也是名震京城的侠子,德五爷当年也曾将她留在身边多年,怎么就没有惹出祸来?” 
      刘泰保:“德五爷哪能和王爷比!他在皇上眼里和心中能有多少份量!兴许还够不上皇上心中的那杆秤呢!因此,我想王爷他急着盼德五爷回京,和他派人去寻李慕白,兴许就是为的一回事。 
           当然,请李慕白最好还是由德五爷出面稳妥些,也只有德五爷出面,李慕白才可能来。” 
           蔡幺妹:“王爷请李慕白来京究竟是为什么呢?” 
           刘泰保:“要打仗,拜大将;要打磨,请石匠。李慕白以武功剑法闻名天下,请他来,多半是要仰仗他的武功和剑法了。” 
      春雪瓶一直没有吭声,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从刘泰保和蔡幺妹的谈话中,懂得了不少东西,也悟出了许多道理。她也曾听母亲谈起过宦途险恶,但那都是指的同僚间的倾轧争夺,没想到皇上对臣下也会心怀疑忌,更没想到像王爷这么显贵的人物也难免有祸降之忧!看来这京城果然是个是非之地,一切还须小心谨慎才是。 
           饭后,大家又聊了会,已经喝得有些醺醺然的刘泰保竞打起瞌睡来。春雪瓶这才告辞回房安寝。 
      第二天一清早,春雪瓶起床后正在梳头,蔡幺妹已换上一身新衣兴致勃勃地进房来了。她走到春雪瓶身后,伸手抚着她的双肩,俯下身来对她说道:“今天我陪你出去玩玩。京城里好看好玩的地方多极了!”接着她便帮着春雪瓶理好鬓发,又催着她换上一身淡蓝色的衣服,然后将她拉到窗前透光处,细细将她端详一番。蔡幺妹看着看着,不禁惊叹起来,说道:“哎呀,我的天!你真美,而且是越看越美!” 
      春雪瓶羞涩得低下眼帘,她那红润的脸上又增加了一层红晕。蔡幺妹仍在目不转睛地瞅视着她,继续说道:“我走南闯北见过美貌女子多着啦!可耐看的人不多,越看越觉美丽的人就更少了。”她忽然眨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神驰片刻,又自语般地说道:“十九年前我也曾见过一位美貌而又耐看的女子,那可真说得上是国色天香,简直美极了,也耐看极了!”  
           春雪瓶心里不觉微微一动,很想问问蔡幺妹所说的那位女子是谁;可她又觉于情有碍,未便问出口来。 
      蔡幺妹又从自己的头上取下一朵鲜红的绢花,亲手给春雪瓶插到鬓边,说道:“你虽用不着再借花来给你增色,但哪有姑娘不戴花的呢!我在西疆闯荡时,也是天天头上插野花。” 
           春雪瓶:“蔡姑为何去到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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