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眼睛最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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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想到事情会那么简单。
在刘若波家门口,贴着“地库招租”的字样。
那是近郊一间村屋,环境清静,立铮与少群对望一眼,两人决定以租客身份按铃。
半晌,才有人来应门。
是一位中年女子,脸容端庄,谨慎地问:“找谁?”
“可是有地方出租?”
少群心想:这是谁,难道是管家?
立铮纳罕,照说,屋里只有一老一小,这女子却中年,奇怪。
两人的思想象孪生子般一模一样。
“可是你们两人住?”
少群点头。
“你们做什么职业?”
“我们在广告公司做事。”
她俩外型实在正派,那女子考虑一下,让她们进去。
少群客气地问:“怎样称呼你呢?”
“我姓许。”
“许太太,你好。”
屋子里不见刘若波。
许太太带她们到地下室。
说是地库,可是有窗有门,可通向花园,两间房间连一个小小休息室,真适合她们两人居住。
少群脱口问:“租金多少?”
许太太讲了一个数目,不算便宜,可是值得。
“有停车位,你们二人分摊,可以负担。”
立铮闲闲问:“屋里还有什么人?”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在楼梯口出现:“婆婆,我出去一下。”
立铮一眼就认得她是刘若波,她们没找错地方,只是没想到这位外婆如此年轻。
刘若波真人比照片还要漂亮,以前,立铮从来不觉得白皮肤有什么好看,可是今日看到白皙的刘若波,真是眼前一亮。
少女神情平静,看不出异样。
少群把握机会,“我们反正要出去,载你顺风车可好?”
少女犹疑,“不用客气。”
许太太说:“这两位小姐打算租地库,这里,就是我们两婆孙住,人口简单。”
少群说:“许太太这样年轻,已做了婆婆,真意外。”
立铮笑笑:“我们还有一个地方要看,明早可作决定。”
许太太点点头。
少群说:“明天我们再来。”
车子驶近公路车站,看见刘若波在等车。
立铮把车停下来,诚恳地说:“我们不是坏人,快下雨了,请上车。”
刘若波考虑一下,上车去。
立铮绕远路,争取时间,“你在读书还是在做事?”
少女没听见,她看着窗外,似心事重重。
“刘小姐,你去什么地方?”
她仍然没有回答。
少群起了疑心,转过头去看后座的乘客,这一惊非同小可,“立铮,她有事,快快把车驶往急症室,我用手提电话报警。”
刘若波在后座一声不响,她已昏迷,头靠着车窗玻璃,裙子上有大量血迹。
立铮与少群一时都不知道是否载错了人。
一到医院,救护人员立刻把刘若波抬进去,少群打了几个电话。
“什么事?”立铮拉着医生问。
“流产手术没做妥,险象环生,正在急救。”
“有无生命危险?”
“很难讲,请速通知病人亲属。”
立铮问:“许太太知道消息没有?”
“刚刚联络她,已经赶着出来。”
立铮轻轻说:“可怜的无知少女。”
“他是她同学,照说,彼此应有了解,不该如此结局。”
“要看清楚一个人是很困难的事,不外是赌运气。”
“少群,为何这样悲观?”
少群别转面孔,不出声,过一会才说:“我生父一早遗弃我们母女,家母挣扎养大我。”
立铮把手按在她肩膀上。
许太太气急败坏的赶到急诊室,她与刚才那文静的中年太太宛若二人,此刻的她一颈一额都是青筋,五官扭曲,握紧了拳头,脚步踉跄。
少群连忙过去扶住她。
“咏波在哪里?”许太太眼泪汩汩流下。
立铮奇问:“咏波?”
少群安慰她,“她在急救,你放心,且坐下。”
立铮斟来一杯热水,递给许太太。
“咏波,咏波。”许太太掩脸痛哭,嘴里喃喃呼唤。
立铮与少群面面相觑。
半晌,她似略为镇定,抬头问:“让我见一见咏波。”
医生出来说,“她需要做一个手术,请稍候。”
这时立铮看到尹绍明站在门口。
她过去轻轻说:“你也来了。”
“是,我们不知刘若波已经怀孕,我同医生谈过,他们说,手术应是招迪生案之后的事。”
立铮问,“你见过刘若波的外婆,你没说她这么年轻。”
“当时我也有点意外,身份证上的她只有四十九岁。”
“她丈夫呢?”
“早年去世,她承继小量遗产,生活非常小心。”
“她的女儿女婿呢?”
“我告诉过你,他们因车祸丧生。”
“女儿叫什么名字?”
“让我找一找,”他取出电子记事簿查看,“她叫许咏波。”
立铮忽然抬起头来,“尹绍明,我们到派出所去找记录。”
她跑去同少群说了几句话,随小尹匆匆离去。
尹绍明一直间:“你查什么,多年前的车祸,同本案有什么关系?”
“嘘。”
立铮有熟人,问了几句话,到档案部坐下,工作人员笑说:“幸亏所有资料已贮藏在电脑里,一百年前的记录都不难找到,不过,我们用了整整六年时间处理电脑化,仍然人手万岁。”
立铮坐下来,与尹绍明分配工作。
“你看这一部份,注意许咏波这个名字。”
“你怀疑什么?”
“还不肯定,只有一点点灵感,开始工作吧。”
可是事情比预料中容易,很快便找到他们要的资料。
“在这里了。”
尹绍明趋向前看。
是十八年前报纸的新闻头条:半山交通意外车毁人亡,情侣黑夜飞车,乐极生悲。
那时的新闻标题咬文嚼字,半天去不到正题。
立铮连忙看小字。
“女方许咏波当场死亡,男方谭国昌临终透露,两人在车上有争拗,故此忽略交通情况,未有闪避迎头而来车辆。”
尹绍明嗯一声,“那时,刘若波只得一岁左右。”
“是,所以叫若波,那意思是,她极象母亲咏波。”
“若波自幼由外婆带大,她的外公呢?外婆那么年轻,为什么不见外公,警方可知道这个人下落?”
“没有记录。”
“警方太粗心了。”
“不可能十八代祖宗都查遍。”
“这是一宗谋杀案,”立铮说:“招迪生再负心,他罪不致死,律政署要代他申冤。”
“立铮,你得到什么结论?”
“概念尚十分模糊。”
“说来听听。”
“有人非常恨恶招迪生,这个人,不是刘若波。”
小尹小心听着。
“这个人,一直未受警方怀疑。”
小尹抬起头来,“我们回医院去。”
这个人,已经呼之若出。
黄立铮回到候诊室,立刻拉住苏少群谈个不休。
尹绍明看着她俩,真象姐妹,一般白衬衫卡其裤,一样手长腿长,聪敏过人。
少群走过来,“许太太在病房与外孙说话,刘若波已经苏醒,无生命危险,但仍虚弱。”
“让我们同许太太谈谈。”
这时,许太太从病房出来。
她似乎已恢复镇定,轻轻说:“谢谢两位,若波又过了一关。”
少群看立铮一眼,叫她注意,许太太现在知道病房里躺着的是若波,不是咏波,是外孙女,不是女儿。
“我们想与你说几句话。”
许太太坐下来。
“许太太,”立铮问:“若波外公在什么地方?”
问题十分唐突,可是,许太太不以为忤,坦白地说:“他一早已经遗弃我。”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我女儿一岁的时候。”许太太淡淡说。
历史重现,噩梦再演,悲剧一代接一代重复。
“可是,你仍然沿用许这个姓氏。”
她摇摇头,“我后来再婚,他姓许。”
“许先生呢?”
“他不到三年因病去世,”许太太声音十分凄苦,“一个中年女人,不能称小姐,叫女士又有点奇怪,故此,只能继续叫许太太。”
“若波的父母亲可曾正式结婚?”
许太太异常镇定,“没有,他不肯,他讥笑我女儿,‘你不过是妄想我同你
结婚’,那时,小若波已经出生。”
少群轻轻问,“你痛恨这个人?”
许太太沉默。
但是,就在三个年轻人面前,她的面孔忽然变了,象电影中的特技一样,她的脸拉长,肩膀耸起,皱纹加深,眼球突出,她咬牙切齿地说:“我会剥他的皮。”
“他已经不在这世界上。”
“是,”许太太松口气,但随即掩脸,“不过,他把咏波也带了去。”
“不,”立铮说:“是咏波带了他走。”
许太太在该刹那把多年前的心事泄露出来:“那夜咏波出去与他做最后谈判,没想到真的成为永诀。”
少群惋惜地说:“其实,当年她还有选择。”
“还有什么路可以走?家贫,只得一个寡母,又未婚生子,遭人遗弃,还有什么选择?”
立铮不以为然,“自力更生。”
“在那个年代,只得一条死路。”
“你呢,你不是活下来了?”
“我是为小若波。”
“然后,若波重蹈覆辙。”
“你都知道了,那招迪生更坏更奸,贪得了便宜,一副“你奈我什么何”的无赖样,他遗弃若波,去追求富家千金,你说,他该不该死?”
许太太的眼睛,转为一种暗红色,闪闪生光,使人害怕。
立铮说:“你到他家去过?”
“我去取回若波送他的礼物。”
“十八号晚上,发生了什么?”
许太太忽然之间恢复了镇静,“我取了东西就走了。”
“那么,你是最后见到招迪生在生的人。”
这时,尹绍明身后出现了两名警察。
尹绍明同他们谈了几句。
警察开口了:“许太太,在你家中,我们找到现场发现的同类型薄胶手套与一只冰钻,许太太,我们想套取你的指模,并且,请你告诉我们,上月十八号晚上八点左右,你在什么地方”
许太太霍一声站起来。
“许太太,请你跟我们回去问话。”
那许太太蓦然转过身子来盯牢少群及立铮,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少群忽然觉得害怕,她退后一步。
警察把许太太带走。
尹绍明说:“谢谢两位。”他也跟着离去。
少群颓然坐下,“那外婆会因我们被判二级谋杀。”
立铮更正:“不,她因杀人判罪,与我们无关。”
少群说:“你说,在冰钻刺入那人大动脉的时候,她是在替女儿报仇,抑或替孙女报仇?”
立铮轻轻答:“她是替自己报仇。”
“那么,我会请尹绍明找心理医生替她检查。”
立铮点点头。
她俩拖着疲倦的身躯离开医院。
有些女性,象受了诅咒,无论生在什么年代,总不能挣脱命运摆布。
那天晚上,少群做噩梦,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对着她说:“他日,你的命运会同我们一样,因为你揭穿我,你不同情我。”
早上惊醒,少群一背脊冷汗。
她回到侦探社,立铮已经在做报告,她打算把案情在网页上用假名公布。
稍后,尹绍明也来了。
他自己斟了杯黑咖啡,坐下来。
“许太太已全都招认,医生认为她精神状况可疑。”
两个女生都不出声。
“冰镇已经过洗刷,但是木柄上用特殊化学过程检验到与死者相符红血球,奇怪,她没有丢弃凶器,她节省惯了,连胶手套都循环再用。”
少群与立铮仍不说话。
女性同情女性,凶手应当绳之于法,但是许太太悲哀的一生叫她俩恻然。
少群忽然问:“她叫什么名字?”
“冯明慧。”
少群轻轻说:“曾经一度,她也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躲在母亲怀中,听童话故事,憧憬将来,她叫明慧,父母盼望她既聪明又智慧……”声音渐渐低下去。
侦探社里静寂无声。
小尹喝完咖啡就告辞了。
过两日,她们收到一张支票。
立铮高兴地说:“看,一季的开销在此,我们的生意可以做下去了。”
一早,有人来敲门。
磨沙玻璃门依呀一声推开。
她们先看见一只黑色长缎子手套。
哗,什么一回事,少群双眼睁得老大。
接着,一个浓妆艳女走进来,低胸晚装,细高跟鞋,整套耀眼钻饰,看样子是一夜未睡,刚自舞会散场出来。
“眼睛侦探社?”她轻轻问。
“请进来坐。”
她轻轻坐下,把一只细格子鳄鱼皮手袋放在一旁。
是什么地方来的风尘女子?立铮细细打量她。
少妇打扮虽然浓艳,但是脸容十分端庄,神色落寞,不似欢场里的人。
“你们是侦探?”有点不置信。
立铮微笑,“什么事呢?”
“你们真能干,在社会有贡献有地位。”无限感慨。
少群答:“不敢当,请问有什么疑难?”
少妇颓然说:“我丈夫有外遇。”
立铮与少群交换一个眼色,心灵相通,一齐答:“我们不做这种案件。”
“为什么?”少妇大为失望。
少群坦白地说:“太猥琐了。”
“是”少妇掩脸,“你们说得对,我自幼受父母兄弟钟爱,学业不错,也拥有许多尊重我的朋友,即许失去一个不忠的丈夫,也应重新站起来。”
“对,说得好。”
“但是,我无法振作。”
立铮劝慰:“失望、伤心、沮丧、羞辱……慢慢可以克服。”
少妇慢慢抬起头来。
“这种创伤当然不是即刻可以康复,给你自己一点时间,忍耐地坚毅地度过难关。”
少妇讶异地看着她们,“你俩是谁,为什么给我这么好的忠告?”
立铮摊摊手,“一切靠你自己。”
少妇自手袋中取出一张支票,“多谢指教。”
少群急,“不不,你取回支票,无功不受禄。”
“这是谈话费。”
少妇站起来告辞。
立铮走到窗口,看到街上去,只见少妇踏上一辆黑色大房车离去。
少群看着支票上面额,“她十分慷慨。”
“原来,谈话也可以收这样丰富报酬。”
整个下午,她们读新闻,剪资料,闲谈,相当开心。
黄昏,正想结伴去看一场电影,熟人来了。
那是苏少群的前同事朱梦慈警官。
朱警官在侦探社门口上下左右百般打量。
少群笑,“进来喝杯香浓咖啡。”
朱警官问:“标志上的眼睛为什么有一颗蓝眼珠?”
“蓝色醒神一点。”
立铮笑着走近,“朱警官,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少群问,“今日来找我们,只是探访?”
“不,有一件案子,找你们商量。”
立铮的精神立刻来了。
“梦慈,你办案能力超卓,何需别人帮忙。”
“你且听我说,”朱警官态度严肃起来,“这件案子很奇怪。”
“所有的真实案子都比奇情小说诡秘。”
朱梦慈说:“请看照片。”
她把几张放大了的照片搁桌子上。
立铮一眼看到大滩血迹,“噫,又是谋杀案。”她浩叹。
“两姐妹,孙红与孙紫,结伴自内地来本市旅游,不到三日,妹妹孙紫被发现倒毙酒店后巷。”
立铮抬起头想一想,不说话。
她拿起照片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