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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26黑白无常-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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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句话才出口,恰好有一个人推开了会客室的门。那推开门的人,看他的情形,并不是想进来的。 
  他只是推开门来找人,在他推开门来的时候,恰好听得原振侠高声叫出了那两句话。那人哈哈一笑,接上了口:“这样的话,我们可算是同病相怜了,我要在烈日之下,监督吸沙机的运作!” 
  那人没头没脑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原振侠向他看去,见是一个体型十分健壮的青年人,貌样很得人好感,他向之略点了点头。 
  那青年人,不用说,就是陈克生了。陈克生离开了吸沙船,有事情来找他父亲,职员说陈大律师在一间会客室,他就找了来,恰好听到了原振侠的话,就自然而然,搭上了口。 
  陈大律师看到自己的儿子,也感到十分诧异,叫着他的名字:“克生,实验所放假?” 
  陈克生摊了摊手:“才不是!我们在海中吸沙,有一个甚么捕鱼组织,说我们破坏了捕鱼区,我想来了解一下法律问题。” 
  他说着,向原振侠挥了挥手,原振侠仍然在道:“我没可能去监工!” 
  仲大雅坚持:“方法是你提出来的。最多,我和你一起去监工,一定要肯定祟物已经破坏!”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看来仲大雅是不会让步的了,他只好用力挥了一下手,来表示心中的气愤。陈克生和陈健南本来已准备离去,可是一听得仲大雅的话,都不约而同站定,陈克生问:“要破坏甚么?” 
  仲大雅挥着手:“去去!你不懂的,你是学甚么的?” 
  陈克生并不生气:“海洋生物学——如果你刚才说祟物,我倒不是不懂!” 
  仲大雅大喜,看来他对法术、祟物之类的东西,比甚么都有兴趣,忙道:“请坐!请坐,你怎么会知道有关法术的?” 
  陈克生并不坐,只是叹了一声:“最近发生的一件事,使我感到,许多古老传说中的禁忌,都很有化为事实的可能,结果十分可怕,不能叫人不警惕,而且,也实在有些东西,会带来很坏的运气!”陈克生罗罗唆唆说了一堆,原握侠并没有听懂他在说些甚么,仲大雅也听得连连皱眉,他向陈大律师道:“你在法庭上的陈词,如果和令郎说话一样,我看没有一宗官司打得赢!”陈健南也啼笑皆非:“克生,你在说甚么啊?”陈克生长叹了一声:“说来话长,唉,真不知道从何说起才好!”大律师以口才著称,儿子却说话如此不清不楚! 
  陈大律师感到十分气愤:“那就别说了!”仲大雅却阻止:“不要紧,如果是和甚么魔法作祟有关,我倒想听一听,只管慢慢说!” 
  陈克生受了父亲的斥责,心中正不是味道,没好气道:“这件事,只能对两个人说,对不起,阁下虽然貌相非凡,可是不在这两个人之内!” 
  仲大雅也不生,“哦”地一声:“那两个了不起的人是甚么人?” 
  陈克生一挺胸,显得他就要说出来的两个人的名字,都非同小可,连他也与有荣焉,所以他才有这样的神态。接着,他神清气朗地道:“一个是著名的传奇人物卫斯理!” 
  仲大雅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原振侠立即想:“有点道理,那件事,一定是一椿怪事了。” 
  陈克生闷哼了一声,提高了声音,又道:“第二个,是另一位传奇人物,原振侠医生!” 
  原振侠不禁大讶,陈克生显然不认识他,可是又知道他的名字,他不说甚么,先问:“是谁指点你只能把事情告诉这两个人的?” 
  仲大雅曾听过原振侠的自我介绍,心想这倒好,要找的人当面见了都不认识,倒要看看事情怎么发展下去,所以他斜睨着两人,一副想看好戏的神情。 
  陈克生又叹了一声:“一个叫胡怀玉的生物学家!” 
  原振侠只是略想了一想,就想起了胡怀玉是甚么人,因为有一些神奇的故事,和他的研究所联在一起,他曾听一个小朋友温宝裕提起过。他还没有表示甚么,陈克生又狠狠地道:“这两个人,难找之极,电话永远没人听,有人听,也总是不在,真不知世上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两个人!” 
  原振侠伸出手来:“有,我就是原振侠医生!” 
  陈克生陡然一震,发出了“啊”地一声惊呼,一面虽然也伸出手来,可是却一脸的狐惑之色。仲大雅在一旁大笑:“怎么?不相信?他有甚么特别?为甚么事情只能讲给他听?” 
  陈克生仍然十分疑惑:“胡所长说原医生……经历多,英明神武……没想到……没想到……”。 
  原振侠此时容颜憔悴,看起来一副潦倒相,无精打采,连说话也有气无力,和“著名的传奇人物”这样的称谓,相去甚远,难怪陈克生不相信。 
  陈克生迟疑着。 
  陈克生虽然迟疑着未曾说出甚么来,可是原振侠也知道他心中想些甚么,他苦笑了一下,不作解释,也没有要听陈克生的话的意思。 
  陈克生反倒自己不好意思起来,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只好频频说:“太意外,也太凑巧了!” 
  他连说了几遍之后,又问:“不知道原医生是不是有兴趣听我说一些事!” 
  原振侠连望也不望他,而且想都不想,就回绝了他:“没有兴趣,一点也没有!” 
  情形有点令人尴尬,仲大雅在一旁,仍然笑嘻嘻地不出声,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原振侠显然是要故意冷落陈克生,所以他转问仲大雅:“你已经有很久没有在那旧宅居住了?” 
  仲大雅摇着头:“接近八年了!” 
  原振侠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下,下意识地以为这样,可以使他的倦容略有改善,仲大雅看到了这种情形,暗中摇了摇头。原振侠的声音之中也充满了倦意:“我还以为如果不住在那屋子里,祟魇法就会不起作用。” 
  仲大雅点头:“一般来说是这样,可是我想,当年那班恶客,一定用了十分恶毒而且强烈的方法,何况我是那屋子中出世的,只怕若不是破了祟法,我就算搬到阿拉斯加去,一样会受魔法的控制!” 
  原振侠的声音提高了些:“我有一个朋友,也曾深受巫法之害,后来,他创办了一个巫术研究院,你的经验,是很好的巫术研究课题,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你可以去和他联络一下!” 
  仲大雅连连等头:“是,我听说,研究院设在西印度群岛的海地?” 
  一提起了巫术,提起了巫术研究院,原振侠自然而然,又想起玛仙来,所以他的神情,更加苦涩,更加落寞。 
  陈克生在意识到原振侠是在故意冷落自己之后,他也是性高气傲的人,已经准备离去的——因为原振侠令他感到失望。看原振侠的情形,分明他自己陷进了无可解决的困境之中,这样的一个人,又怎能帮助别人去解决甚么难题? 
  可是由于原振侠和仲大雅的话题,涉及魔法,十分吸引人,这时候看到原振侠这等模样,他忍不住咕哝了一声:“如果那位首选的先生也是这等模样,我也不必去找他了!” 
  原振侠只是冷冷地翻了翻眼,连回答一声都不想——人在感到极度的困倦之际,都会这样子。 
  陈克生和他的父亲,一起向外走去,已经跨出了门,却又听得原振侠道:“仲先生,如果当日的魔法,并没有祟物,只是一种咒语,那么,就算旧宅的一切全被辗碎了,也没有用处!” 
  仲大雅震动了一下,声音之中充满了失望:“那我就不知如何才好了!” 
  陈克生觉得原振侠有粉碎了一个老人的希望之嫌,不是很同意原振侠的说法,所以他停了一停,而且转过头来,向原振侠瞪了一眼。 
  原振侠仍然并不理会他。陈克生大声道:“就算是恶毒的咒语,也可以破解的,除非真是从大海之中捞起了甚么鬼怪来,那才难对付!” 
  陈健南大律师叹了一声:“克生,你在胡说八道甚么呀,就没有人听得懂你的话!” 
  陈克生一再受到了指责,不禁大是愤然:“你们根本不让我从头说起,怎么会懂?” 
  这时,仲大雅只是怔怔地望着原振侠,原振侠撑着头,神情漠然,也不知道他在想甚么,显然对陈克生的话,都没有留意的意思。 
  陈健南看到了这种情形,用力推了陈克生一下,示意陈克生离去。陈克生却反而急步来到了原振侠的身前,大声道:“五个渔民已经死了,胡怀玉认为害死这五个渔民的邪魔,正在活动,而且还在找别的牺牲者!” 
  陈克生的这一段话,仍然是无头无脑的,但至少可以使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有五个人死了,死在一种邪魔的力量之下! 
  原振侠总算向他看了一眼,从陈克生焦切的神情上,他可以体会到陈克生实在有十分难以解决的严重问题,可是他也实在提不起兴趣来。 
  他扬起手来,本来多半是想用力挥动一下的,但结果却又无力垂了下来,叹了一声:“我无能为力,你去找……那位先生吧!” 
  陈克生盯了原振侠半晌,脱口道:“原医生,我看你,倒像是中了恶毒的魔法!” 
  原振侠非但不否认,反倒说:“我想是,逃不出去,快死了!” 
  仲大雅陡然伸出手来,在原振侠的肩头上重重拍了一下,他出手极重,令得原振侠的身子,也歪了一歪,接着他大喝:“振作些,我们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 
  原振侠给他的回答,是一声长叹! 
  陈克生这时,已对原振侠完全失望了,在过去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原振侠至少已发出了三五十下长嗟短叹! 
  可是他心中确然大有难题,所以他重重地顿了一下脚,才转身离去。 
  这是原振侠和陈克生的第一次见面。在陈克生而言,很有点不欢而散的味道,可是对原振侠来说,由于他精神十分恍惚,所以他根本没有甚么记忆。 
  当时,仲大雅又重提旧议:“我们一起监工,怎么样?其实,也也是象徵式的,不致于会真的要在烈日下工作,我们可以谈天说地,我还可以介绍我最近的女伴给你认识,嘿,不是吓你,是一个真正的大美人!” 
  原振侠又叹了一声,他连再争的兴趣也没有,只是点了点头。回到了医院,院长对于原振侠取得的成绩,表示十分满意。当然,安排工程进行的事,就不必原振侠来操劳了。 
  到了正式拆卸的这一天,仲大雅一早就到,原振侠早就忘了,仲大雅到了之后,未见原振侠,向医院大提抗议,院长这才亲自出马,把原振侠带到了仲大雅的面前。原振侠仍是一贯的无精打采,仲大雅和他握着手:“呵呵”地笑着:“小老弟,你怎么能爽约?还记得吗?我答应过要介绍我的大美人给你认识的?” 
  他说着,就把一个女郎推到了原振侠的面前。原振侠并没有注意到有甚么“大美人”在,那是他精神不集中的缘故,直到这时,他也是先听到了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叹声和啧啧声之后,才感到一定有甚么不寻常的事发生了,这才集中精神——或者说,是令得散乱的目光集中起来,这才看清楚了被仲大雅带到他面前的那个女郎,他也为之一呆。 
  那是一个健硕无比的女郎——绝不是肥胖,只是健硕,身子极高,至少有一公尺八,肤色黑里透红,约莫三十上下年纪,浓眉大眼,神情有点腼腆,看起来相当妩媚。她和仲大雅的年龄可能相去极多,可是当他和仲大雅站在一起的时候,却无人可以否认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原振侠的口中虽然没有说甚么,可是他的神情,已把他心中所想的表达了出来。仲大雅显然十分满意原振侠的这种表示。他竟然当着众人,在那女郎的丰臀之上,重重拍了一下:“不错吧!”原振侠留意到仲大雅在一拍之下,手弹开,可知是如何富有弹性! 
  原振侠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仲大雅又道:“想想看,我们两人的孩子,会多么强壮,多么出色!” 
  原振侠由衷地道:“是的,在优生学来说,无可比拟,这位小姐——”仲大雅纠正:“不是小姐,是仲大雅夫人,她是河北人,燕赵不但男儿出色,女人也与众不同!” 
  仲夫人羞态更浓:“你别老夸自己的老婆了!” 
  仲大雅笑:“是好,怕甚么夸?等拆了旧屋,你得好好地替我生一大群胖小子!” 
  仲夫人的脸红了起来,原振侠见过的各种各样的男女也够多了,可是像这样的一对,却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在他情绪低落的时候,倒也很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当时,他只当仲大雅的大美人是河北乡下才出来的女孩子。不几天之后,他知道仲夫人闺名曹银雪,十二岁就到维也纳留学,学的是声乐,是在国际上相当有名气的歌唱家,精通四国语言!他和仲大雅的组合,奇特之极,这一点,他自己也知道。她性格爽朗之极,这样评论她自己,“没有道理可讲,他七十岁,我二十八岁,在见到他之前,我从来不把自己当女人,见了他之后,才知道人有男女之别,阴阳之分!” 
  拆那旧房子,由于仲大雅的坚持,一直进行了一个月左右,仲大雅夫妇和原振侠,有长久相处的机会,这一双夫妇都是性格开朗的人,仲夫人更是大有女中豪杰的味道,原振侠受了感染,也开朗了不少,而且在一个下午,主动地向仲大雅夫妇讲了他自己的遭遇。 
  原振侠和女巫之王玛仙之间的事,不必全部讲述,只要随便提出其中一点来说说,就可以听得人目瞪口味,仲大雅夫妇,自然也不例外。 
  原振侠的结论是:“只要玛仙回复正常,以她在巫术上的能力之深,不论你家当年曾受过甚么恶毒的磨法作祟,都可以破去!” 
  仲大雅双手握住了原振侠的手,用力摇着:“小兄弟,看来我们两人的命运一致。医院方面甚么人都不派,单单派了你来,可知是天意!天意!” 
  一个月之后,旧屋拆卸完,所有拆下来的东西都粉碎,仲大雅有点依依不舍,硬要原振侠答应和他保持联络,又要把他的“第一个孩子”,过继给原振侠。 
  老一代人物的古老作风,一律齐全。 
  原振侠自然只好答应,这一个月来,他心情好了不少,所以当天晚上,他听到铃声去开门的时候,看到在门外的人是陈克生时,他先是迟疑了一下,但立刻打开了门,并且说了一句:“我们见过面!” 
  陈克生叹了一声,他知道自己第一次和原振侠见面时,原振侠的精神不是很集中,可是也未料到竟差到这种严重的程度! 
  陈克生连连点头:“见过的,还说了不少话,不过当日你的精状况很差!” 
  原振侠觉得不好意思:“真差之极矣,只怕世上没有甚么人会比我更差的了!” 
  他这句话才出口,就看到陈克生侧了侧身子,在陈克生身后,像是幽灵一样,闪出了一个人来。原振侠才向那人望了一眼,就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有收回的必要了!因为那个人的精神状况,看起来才是全世界最差的!他脸色惨白,鼻尖渗着汗(天气并不热),身子微微发着抖,眼神散乱,口唇哆嗦,站在那里,进来也不是,不进来也不是,一副彷徨无依,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看了令人生出一股寒意来。 
  原振侠是医生,他失声道:“这位朋友不舒服?请快进来!” 
  那人仍在踟蹰不前,陈克生已经扶着他走了进来,扶着他坐下。 
  通常在这样的情形下,都会给这样的人喝一杯酒,原振侠也不例外,以第一时间送上了一杯酒。在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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