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夫记-叶梵-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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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准备开口说让青屏明天白天再回屋好好补个觉,我放她一天假,却忽听朱离道:“你回屋……”
我一怔,和青屏同时看向他。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淡淡地道:“让夫人来吧,我习惯了。”
这是我来一天以来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但我发现,他说得越多我越恨得牙根儿痒痒,难怪他家夫人这么狠命折磨他,气得我都想……更可恶的是,青屏居然立刻点头称是!
我真是怒火攻心:“你有病是吧,你嫌我虐你虐的不够是不是,要不我再多掐你几下?针呢……”我扭头到处寻摸,大叫,“青屏,给我把针拿来,你家少爷活得不舒服,我再多给他扎几针……”
青屏吓得一哆嗦,赶忙退了两步,颤声道:“青……青屏……就在外面,您有事就叫青屏……”
说着转身小跑着便离开了屋。
果然欺负我是外来的,他们主仆倒是一条心。我气得一步跨到床边,一把掀了他的被子,口中边念叨着:“有事,我现在就有事……我快被人逼疯了……没针我可要动剪子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想到他伤痕累累的腿,我知道我肯定是下不去手。见他通红的脸和眼下的淤青色,终是认忪地住了手,我只好咬咬牙,给自己着补点面子回来:“咱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惜我等不起。”他疲惫地闭上眼,语带嘲讽,淡淡地道。
这口气凝在喉间,却差点把我噎死。这人绝对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潜质。不对,还不是气死人不偿命,是人都快被他气死了,还得觉得他是那么的可怜,错全在自己!
“你会武功么?要不你告诉我哑穴在哪儿,我扎你哑穴得了。”我怒道,却只盯着他腿上的那处溃烂心疼。最简单的方便是剜了那块腐肉,可是那处离大腿主动脉太近,而且这里根本没有手术条件,万一失血过多那个了,我可就真成了“谋杀亲夫”了。但如果不加治疗引起并发症,毒素入血,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夜未央
一时间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虽然知道他是故意气我,我却只是觉得胸口闷闷的疼。
“你既然习惯我侍候,要不再把你挪屏风后头得了。”我嘴上不依不饶,却还是垮了双肩认命地替他掖了掖被子。
我也知道他硬挺了这一阵只怕也快熬不住了。见他表情没那么痛苦,知道可能是药稍微见了效,他不理我,我也就懒得理他,跟屋子里转了一圈,想找个方便点的地方也眯一会。好歹也忙活了一天,我知道后面的麻烦肯定不比今天少。
古人都讲什么席地而卧,我想着就郁闷。本来就是平房,还大理石地面,我就是垫个十床八床被子,估计明天早上还得腰酸背痛。于是拼了两张椅子,又从床上拽了一条被子一个枕头,我和衣倒在上面,开始还想着明天一早得叫人把墙角的那个硬榻扔了,那根本不是人住的,还有上面的被褥味道也有点忍受不了,然后再换个软点的……后来不一会儿我也不知道怎么着,便睡着了。
隐隐听着有人说话,我睡得有点迷糊,睁眼看看外面的天。刚有点泛着灰暗色,看来是还没亮呢,这是谁这么不长眼,扰人清梦!我原来就有点神经衰弱,睡觉一向轻,有点动静就醒,估计跟在医院值夜班的习惯也有关系,何况这椅子睡着实在是不怎么舒服。
刚想起身,却觉得身上的阵恶寒——该不是那个什么姬暗河又来了吧,我看他真不应该叫暗河,应该叫暗夜才是,老是大半夜出来吓人!
有点害怕,可是听着又不像,但似乎就在朱离的床前边……想着原本应该是我睡在床上的,我不由猛地一起身,轻声喝道:“谁!”
话音一下停止下来。
估计我这动静也把说话的人吓了一跳。那人猛地回身,我吓得一哆嗦,差点没直接从椅子上摔到地上去。这才真正叫做用目光杀人呢,比晚上朱离看向灵素的目光多了N倍的杀伤力,要不是我知道眼珠子上没有经脉,我还真以为自己中了无形的六脉神剑,胸口被灼出一个洞!
不过,我特别想这借这个机会假装自己被吓晕过去,只可惜我不争气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话地——僵硬在那里。
“宁兄……”朱离轻轻唤了一声,总算让我的身体脱离了那男子目光的桎梏,我立刻重新倒在椅子上装死。
朱离似乎咳嗽了一声,我心跟着一跳,也不知道他烧退了没。
“少爷,您这是何必……”我耳朵不太好只能隐约听到几个字。不过我倒宁愿现在失聪的人是我,我就猜朱离身上肯定有秘密。只可惜一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的人,都会不得好死。
“都过去了。”朱离的声音这么暗哑,肯定是又该喝水了,这位不速之客也太没眼力价儿了,专挑人家生病时候来啊——我又在腹诽,不过又想,要是昨天晚上来,还不第今天。
“什么叫过去了……我才离开三个月,这贱人就害您至此……岂能……”
我闭上眼睛,要是耳朵也能闭上该多好。就算那个人手起刀落我不知道心里还少了点恐惧。不像现在,还得听着别人怎么盘算杀了自己——果然风水轮流传,前不久我还说我是刀俎朱离是鱼肉来着,这会儿我也成鱼肉了。不过我有点庆幸,幸好这一日待朱离还算不错,这人怎么着也得替我说两句好话不是。
果然听他还算有良心地轻声道:“她失忆了。”
“她说失忆你便信了?当初她不也说过失忆……”那人恨声道,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却没再说下去,顿了下又道,“王爷既然把您托付于宁某,宁某没有担负起王爷的嘱托便是宁某失职……”
“你……这是何必……”朱离又咳了一声,“是我……让你去的……”
“要知道你这样儿,我哪儿也不去!而且既然我已经回来了,断不会再让这个贱人再伤害于你。少爷宅心仁厚,宁某眼里却容不得沙子。我今日定是……”
不是吧,我似乎感觉杀气浓了几分。我宁愿死在朱离手里,却不想不明不白死在这个人手中。正犹豫要不要大叫救命,却听朱离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若想杀她……何需等宁兄动手……”
脚步一顿,杀气又散了几分。我心微微一松,又似乎觉得朱离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难道……他要亲自动手不成?
“少爷,你这是……”
“婚……是皇上赐的,做媒的是刘……太师,保婚的是……枢密史,她娘家是……白御史……”
我听着都明白了,全是朝廷要员,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以那人的智商,应该比我聪明吧——“我”要真死了,只怕朝中正好有人可以借机会生点是非什么的,毕竟静王爷离府半年生死不明,估计早有人想做文章了!
“何况,她若……真有……事,只怕……更得怀疑……”我不知道他是故意说得声音低不想让我听见,还是气息已经弱了下去。但见那人不再开口提杀我,想必是明白了其中的利害。
原来他跟“我”一样,都是有所图的。原来那位夫人对他的虐待,只怕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秘密,而朱离的隐忍与苦难,也不过是想守着那个秘密,就算是我,待他所谓的好,不也是不想让人知道我的秘密么?
这个世界真滑稽,到处是秘密!大家用着各种心机手段成全自己而已。我忽然想笑,却觉得面部僵硬,实在笑不出来。
“那……少爷白受了这些苦,这腿这伤,岂能让宁某咽下这口气!”杀气再盛,难不成死罪暂免,活罪难逃?他也要在我腿上多扎几刀不成?
“这腿本来……就废了……什么关系……呢……”
难怪对原来那位的虐待他可以等闲视之,难怪就算躺在那么阴冷黑暗的斗室之中他也可以生存下来……明知道也许这些不过是他计谋的一部分,但我却一点都不能忍受他这么自报自弃地用这种平静的语气形容自己。
亏他还懂得医理,难道他不知道就算是半身不遂,这种的冻疮褥疮一样会影响肢体的血流,会造成大面积的栓塞,会引起数种并发症,会危及生命么?他刚刚还在发烧也与之不无关系,又怎么可以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听着他越来越弱的气息,我原来只以为他不肯开口是漠视和鄙夷我,现在才明白他的气血亏损到何种地步,说上这几句话就已经喘成为样儿!枉这位忠心耿耿的宁笨蛋还说什么“有负王爷所托”——您要是在跟这儿叨唠下去,一会儿你家少爷挂掉了,您就真有负王爷所托了!
我想着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俩人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士可杀不可辱,你们当我真是晕过去了是吧,说话做事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特别是朱离,看在我辛苦照顾你一天的份儿上,就算对我的忍耐是委以蛇委,也好歹别说的那么直白好不好,太伤自尊了。
我怒从心中起,一把掀了被子“腾”地坐了起来,拿了靠在火盆旁边的水壶(我发明的给水保温的土办法,明儿个得叫人弄个炉子跟屋里了),又到桌上取了杯子,拿着水三两步就冲了过去,一把扒拉开那个碍眼的身形,将水杯递到朱离嘴边,喝道:“喝了!”
朱离似是一怔,倒是很给面子的就着我的手喝了几口,快到杯底的时候我长了记性,及时收回了手:“还要么?”
见他摇头,我才起身,转身向着那跟黑铁塔般的身子(直到站在他身边,我才发现,这人长得还真是又壮又高,气势骇人),还是很没出息地不敢看他的眼,我的平视只能到他的胸前。个儿输人,咱气势不能输人,于是我冷冷地道:“这位……这位‘宁兄’,我家相公这身子骨儿您也看到了,今日病得厉害,不宜见客。有什么要事,三日后您请早,记得三更前来,窗户我给您留着,过了五更门窗上锁,您再来我就喊人了……”
这话一出口,我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一滞。我立马警觉地想退两步到安全范围,却没想到倒是那人先“噔噔噔”退了三步,直到桌边。
我抬头,终于敢看他了。身子虽然高大,长得似乎还不错,二十七八的年纪,微黑的皮肤,威武的面庞,刚硬的五官,凛然的气势——一看就知道是武侠小说里说的那种名门正派之人,我心略安(不过岳不群刚开始也挺道貌岸然不是?我抓紧机会腹诽一下)。不过,这人心理素质也忒差了吧,我这么几句就把他吓成这样儿?我还要开口,却见朱离缓缓开口:“我……跟你说了……”
“她……真的失忆了……”虽然还是有点迟疑,不过这语气总算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了,“可是她真不认得我了?”
我一抖,有点心虚的看着那人——我该认识他?再抖,看向朱离,暗自祈祷,不是……不是我跟他也有一腿吧……
却听朱离又轻咳了一声,见我瞪向他,轻声道:“她连……自己都不认得了……”说着,微微顿了下,“你先回吧,有事……三日后来……”
我捣蒜般地点头,心道朱离你总算还有良心,给我面子。那人似乎不料朱离如此说,但却只是怔了怔,便点头向朱离行了个礼,又狠狠瞪了我一眼,准备离开。
见有人给撑腰,我有点小人得志的意思,于是对着他的身影道:“还有,看您也是武功不错的高手,麻烦您下回来时,先点了我睡穴什么的,我胆儿小,别没事就说什么‘贱人’、‘不放过我’什么的……您要真瞧我碍眼,甭打招呼直接动手,给个痛快就成,不用事先通知我……”
你抖?正常,我就是想让你抖,你吓唬我半天,我不回报一下多对不起你啊——如愿的看到预料中的效果,我才满意地收回目光。
扭头却见朱离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气色虽然还是不大好,但似乎脸没那么红了,看来他自己的药果然有效。他虽紧抿着嘴,但唇角似乎……有一丝笑意,竟让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很特别的风华神采,我有点相信青屏所说的大奕国第一佳公子的话了,不过估计真要恢复到人见人爱的程度,还是任重而道远的。
转念一想起刚刚他跟他“宁兄”的对话,合着你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很有意思么?
我不由气不打一处来:“看什么看,睡觉!”我吼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垂死ing……
今天感冒,鼻塞,发烧,嗓子发炎说不出话。
吐血更新,字字血泪,我容易么我!!!
疗毒伤
清新的空气,让人精神爽朗——此话诚不欺我。我原先所在的医院地处城乡交界处,占地面积也不小,空气比拥挤的市中心已经算好太多了。但和这里还真是没得比。
后院很宽阔,站在正屋门口的台阶上,居然能看到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因为是初春时分,还只是青黄之色,灰暗暗的。但“悠然见南山”的感觉已经让我兴奋不已,心里想着回头也在院里多种几株菊花,待到秋天一定更有感觉。
“啊啑啊啑啊啑……”我一连打了五六个喷啑才住口。空气是好,但终归是早春初寒,冷得很。我很想像古人一样练套拳什么的舒筋活血一番,威风凛凛倍儿有面子。只可惜我的运动神经一向不发达,小时候属于连体育都会不达标的人,除了因为长在海边会游泳之外,就只有广播操可以拿得出手了。后来有阵我们医学院流行练瑜珈,我怕被人看出某人的手脑不协调,愣是没敢去。
于是只好象征性的伸展下筋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回去我也得感冒,这才回了屋。
此时朱离已经由青屏侍候着梳了头,正在洗脸。我上下打量了下,精神尚可,气色不佳。也是,搁谁跟那斗室之中一待就好几个月,面色还能白里透红那才是神仙呢,再加上这半身的残疾和一身的疮痛……心又是一软,原来想调戏几句的心思也没有了。
正好灵素带了两个丫环端了早餐,我起身到外间。凑过去看了两眼,我淡淡道:“从今日开始,鱼虾之类的海物先别上了,每餐只挑些清淡的小菜……还有,上午下午和睡前,各加一顿汤,只拣鸡、鸭和猪骨什么的……”
我本来还想说要在三餐外加点水果什么的,可是又传来朱离的咳嗽。昨天一晚上睡着了也没咳,再说我也号了脉,没什么风寒之症。我发现这人早不咳晚不咳,每回我一说话他就咳,莫不是……我心念一动:“嗯,先这样吧,我想起来了再说。”
灵素忙应了一声,抬头看了看我,我知道她的心思,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有青屏在里面侍候就行了——估计她是看懂了,犹豫了一下,先打发那两个丫环下去,才轻声道:“那……今天您还……还推少爷出屋不……本来应该是昨天……”
我一怔,推少爷出屋?这是哪一出?
什么昨天今天的?昨天因为朱离的伤势我忙得昏天黑地的,自己都一天没出屋。今日我倒刚从外面回来,知道天气还不错,风和日丽的,但我才不相信她家夫人原来有这么好心,每日会推朱离出门晒太阳。而且朱离昨天疮毒发作,今天虽然退了烧却还是虚弱得很,就算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于他有利,但天这么冷,他身子又弱,再冻出个好歹来,我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可是看灵素一付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又有点犹豫,只怕哪句话说错了,让她心生怀疑怎么办?这会儿里面那位倒是不咳了,您要是咳嗽一声,我也有个借口进屋请示啊。
正在幽怨,只听青屏一声惊呼:“少爷……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我心一哆嗦,忙冲了进去,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