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碎掉的沙漏 作者:夏清茗(晋江2013.11.09完结)-第2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将口袋里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拿出来,轻轻放在地上。
“我们今后,还是不要再见面课。世界虽然很小,但只要不想,总有怎么也遇不到的人。”
他艰难地迈开步子向前走,禁不住红了眼眶。
在高二的时候,其实他已经看出苏格喜欢顾笙远。她看向顾笙远的眼神中那满满的恋慕除了孟北那个木头脑袋,谁能看不出来?只是他选择了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因为他不甘心。
苏格答应跟他交往那天起,他总是希望着她能慢慢淡忘那个不会属于她的顾笙远,转而喜欢上他,他对她好一点,更好一点,明明知道她心里的人不是自己,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戳破这美好却脆弱的表象,小心翼翼得像是守护着生命中最最重要的珍宝。
可她不爱就是不爱。
即使他一心一意地付出,也还是到了尽头。
到现在他才终于能理解转身离开的人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不回头大步向前走,并不是因为不爱了,放下了,而是因为太爱,太不舍,因为不舍才不敢回头去看,不敢去看,因为害怕那些本不想落下的眼泪落下来。
如今觉得,苏格是个挺伤人的女生,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苏格站在原地,良久,弯下身将盒子捡起来打开,一枚刺目的银白钻戒安静地插在泡沫中,她的鼻尖忽地一酸。
【“我们今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她捂着脸呜呜地哭出声。
还是失去他了。只要她说出来,他们之间就注定了不会再有任何可能——是她亲手,埋葬了一段本应该美好的友情。
那年的情人节,下了好大的雪,细碎的雪花纷扬着,吻过了天尽头油画般的鸽子灰的云,如同一场洁白的洪荒。人们眼睛所看见的是连绵不绝的大雪中星星暖暖的灯火,氤氲如烟的雾气,以及在街头哭到泣不成声的苏格。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陆扬的公寓门口的,只觉得自己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浑浑噩噩地站在门外,也不按门铃,就这么笔直笔直地站着,一直等到陆扬出来扔垃圾才发现她。
陆扬一手拎着垃圾,刚拉开门就看见冻得嘴唇发紫的苏格,显然吓了一跳:“苏,苏格?!你怎么在这?”
见到他,苏格的眼眶刷地红了,抿着唇不说话。
“你你先别哭啊!……”他手忙脚乱地把垃圾丢到外面,拉她进屋说话。
进了屋,陆扬把空调的温度又抬高了两度,给她倒课杯热水。
“发生什么事了?”看着她瑟瑟发抖,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实在想象不出情人节当天,她是怎么让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苏格哽咽了太久,都快说不出话来了:“……你,别问好,不好?我就是……自个儿犯贱,现在难受得没地方可去了……”
看她现在的状况,他不敢再追问,担心他再问下去她就要失控:“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煮点姜汤给你。”
说罢,他拿了几个老姜走进了厨房。
苏格抱着自己窝在沙发里轻声地哭。
陆扬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累得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整个人缩成一团,像一只陷入恐惧的猫。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行熬好的姜汤,转身去拿来一条毯子来给她盖上,然后打开电脑,一边做事,一边照看安睡的她。
他不敢在这时候去猜测,既然苏格不想说,她觉得他这里可以信任,他便缄口不问。
苏格一直睡到傍晚才醒来,陆扬做了一桌晚饭,让她吃了再走。
“让上司亲自下厨,我大概是史上最牛的员工了。”她露出一丝笑意。
“我还担心你吃不惯。”他说。
苏格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坐下来乖乖吃了一大碗饭。
然后,陆扬开车送她回去。
到公寓楼下时,苏格看见她们那间的灯还开着,她想,是季茗先回来了吧。
她打开车门,回头对陆扬笑了笑:“谢谢你今天肯收留我一下午,陆扬。”
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认真的口吻念他的名字。
他耸耸肩:“快上去吧。”
“你就不想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说说。”
她很浅地一笑:“今天呀,我的初恋彻底宣判死刑了。”
留下不明不白的回答,她走上楼去了。
陆扬坐在车里,抿着唇,模糊了神情。
苏格开门进屋,季茗就坐在那看电视,某频道正播着一档搞笑的综艺节目,可她却丝毫没有笑的征兆,见她进来,立刻侧目注视着她:“回来了。”
“嗯。”
“小胖之前打电话来过。”
“……哦。”
“哦?!你就这么点感想?”她眉头一皱,走过来。
“那还能有什么感想?”苏格将包放在一旁,去倒了杯水。
“今天是情人节你知不知道?”
“知道。”
“小胖要跟你求婚你知道么?”
她垂眸,淡淡道:“知道啊。”
“……”
“我跟他分手了。”她神色漠然,从口袋里拿出盒子放在桌上,“戒指你替我还他吧,我留着不合适。”
“苏格!!”季茗登时就来火了,“你还是不是人啊!小胖是不是刨了你家祖坟,你要这么对他?!”
“……他很好。”沉默许久,她说了三个字。
季茗被她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弄得气极了,扬起手却挥不下去——因为苏格手一动,用那杯水将自己从头浇了个透湿。
是我不好,配不上他。
“我想静一静。”她推开季茗,走向浴室。走到浴室门口,她忽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水珠顺着发梢一直往下滴,半个人湿透了,她努力地弯着嘴角,笑得很苦:“哦,告诉你一件好事,米薇怀孕了,打个电话去恭喜一下吧。”
闻言,季茗瞬间愣住了。
而苏格,沉默了整整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离得太远,连再见都忘记怎么说出口
小胖说,要是你愿意,我一辈子做同桌。
小胖说,因为我喜欢你。
小胖说,你嫁给我怎么样?
小胖说,只要你开心,多久我都等。
小胖说,你的心是不起铁做的?
……
最后,蒋一哲说,我们今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苏格说,好。
清澈的阳光倒映苏格的瞳孔里,宁静得让人心痛。她坐在公园的第三级台阶上,用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飞起的一只气球。
小胖今天要去青岛了,可她没去送机。
他不想再和她见面,怕临走再害得他没有好心情,所以当季茗站在她床边问她去不去的时候,她假装睡着了听不见,一直到清脆的关门声传来。
她装睡季茗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戳穿。既然不想再见,又何必强笑着去走到那没有意义的最后。
她在家待到很晚才出去走走。
她想,她是对不起他的,全世界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
他这一走,估计真如他所说,这辈子,再见无期。
她看了看表,飞机快到了。
没想到最后,她竟是以这种方式失去他的。
“唉……”
突然,手机响了,她慌忙摸出来接起,从那头传来了一阵喧闹的杂音之后,传来了小胖的声音:“苏格,你都不肯跟我说再见吗?”
他的口吻没有尴尬,没有愤怒,没有斥责,只有如从前一样温柔的语气:“我马上就要登机了,苏格。”
苏格捂着嘴,错愕地湿透了眼眶。
“不说话么?”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小,小胖……”她呜呜地哭了,“你在机场?”
“嗯,飞机快到了。”
“去,去青岛?”
“嗯。”
“……对不起!我,那天我不是故意那样,我想好好说的……对不起!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她握着手机大哭。
那头安静了几秒,小胖就笑了:“傻瓜,你永远不需要向我道歉。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天凉多穿点,你一感冒就很难好……”
她拼命点头。
“还有,要幸福,知道么?”他说得很郑重。
“嗯!……”
“以后或许真的见不到了。”
“不会的,就算你不回来,我也会去看你,我保证。”
“……现在,好好地说声再见给我听吧。”
她努力地收敛鼻音,一字一顿道:“再见,蒋一哲。”
这辈子,她欠了他太多,给了她那么多伤害,最后的一句再见居然还要他来讨。
挂断电话后,她的心情突然间坦然许多。
孟北的婚期定在三月初,从二月底开始就忙得要命,也就有一段时间和苏格断了联系。
那段时间,苏格提议回高中看看。于是,一群人便说好了日子一同去了。
站在母校的大门前,众人此刻得心情真可谓五味杂陈,种在校门旁的玉兰树的紫花还未散发光华,地面上的杂草已悄悄萌芽,一切都像是朦胧间半醒的婴儿,从教室传来清清朗朗的读书声。
“这就是你高中母校?”米薇问。
“嗯,漂亮吧。”顾笙远嘻嘻地笑。
“切,我的母校还要漂亮呢!”米薇不服气道。
“那怎么一样呢?这里的美好在我心中无可替代。”他的笑容温柔得令人不禁想起多年前那个喜欢倚在窗台,浅笑温言的少年。
苏格和季茗并肩走在他们身后,虽不置可否,内心还是因他简单的一句话而动容。这个地方不论是对于他还是她们,都将是生命中永远无法抹去的印记。
季茗扭着脸安静地望着那些其实并没有多少看头的风景。
苏格讨好地扯了扯她:“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小胖都没真生气,我有什么可气的?”季茗指了指远处那一棵高大的梧桐,“我就是突然想起那时候你抱着那树嚷着要上树,结果上去就下不来了,后来还是顾笙远搬来梯子把你弄下来的。”
【“苏格!你别上去了!快下来!”小胖在树下焦急地喊。
苏格蹲在树上,神色想当怪异,树下的人半天才弄懂那表情叫“哭笑不得”:“我,我也想下来,可是下不来了呀!……”
“啊?!——”郑兮媛的眉心一跳,“你怎么上去的就怎么下来呗。”
苏格的表情更苦逼了:“我忘了我怎么上来的了……”】
顾笙远回过头:“记得那时候差点拨了119。”
“你们把这些破事儿记得这么牢干什么?!”苏格恼道。这几个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糗她的“光荣事迹”,这是多么不厚道的行为!
她气得鼓着脸的模样像刚出笼的包子,比平时多了几分可爱,引得季茗和顾笙远笑得更夸张了。
苏格比他们记得更清楚的场景,是那时候她六神无主地蹲在树杈上,顾笙远踩着好不容易找到的梯子爬到她面前。
他向她伸出了手,用哄小孩子似的口吻对她说:“手给我,我带你下去。”
那一刻,苏格特没出息地觉得顾笙远像个英雄。
米薇静静地浅笑着,注视着聊得无比开心的三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不动声色地瞥了苏格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快。
顾笙远指着田径场说:“记得有一回小胖体育没及格,下定决心要训练,每天下午放学后在操场跑圈,我们一帮人帮他加油打气,苏格你喊得总是最响的。”
“你还端着一盘鸡翅在终点诱惑他不是?”苏格笑道。
说到这顾笙远就嗤笑不已:“得了吧,最后那盘鸡翅全进了你一个人肚子里,你是边吃边给他加油。”
“小胖跑完回来盘子里就只剩鸡骨头了。”季茗每每回想起小胖当时望着盘里的鸡骨头剧烈抽搐的表情就觉得太可乐了。
苏格笑了一会,忽然笑不出来了,静静地看着空荡荡的田径场:“……我有点想小胖,他应该到青岛了吧。”
“废话,你以为他坐的是环球飞机啊!十几天前就到了。”季茗说。
“……对哦,报平安的电话都打来过了。”她喃喃。
米薇一脸费解地看着她:“苏格,像蒋一哲这么好的人,你为什么和他分了?”
苏格顿了顿:“不合适吧。”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适合你?”问这句话的时候,米薇微微眯起眼,似乎在试探她如何回答。
苏格犹豫几秒,叹了口气:“不知道,目前……暂时没有。”
见她说得如此淡然,季茗想,这次她是真的放下了吧。也是,人家女朋友都怀孕了,再死缠烂打就成犯贱了。
米薇没有再往下说。
“米薇,走累了没?要不要喝水?”自从米薇怀孕后,顾笙远就很紧张她的身体,家务活他全包了,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她碰碎了似的。
“我不渴,也不累,你不用这么紧张。”米薇笑道。
“现在你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他可宝贝着呢,怎么能不紧张?”季茗捅了捅他,深感羡慕。
“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苏格问。
米薇羞赧地笑着:“那得看顾先生什么时候跟我求婚。”
闻言,苏格诧异地看向顾笙远:“不是吧你,都弄成这样了,你还没跟米薇求婚?!你也忒离谱了!”
顾笙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酝酿酝酿,这可是人生大事。”
米薇一个激灵:“这你可提醒我了,这是人生大事,鲜花、烛光、钻戒一个都不能少!”
“是,是,孕妇最大!……”
……
季茗走到苏格旁边,小声道:“你放手是不是太快了,什么时候决定的?”
“什么时候不重要了。”苏格淡淡地微笑着,“明知道不是自己的,抓得再紧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次舍得?”
“他活得更幸福一点,我就舍得。”
放手的时间不长,一个指间的距离而已。放开了那些年无法忘怀的执着,也放了自己。哪怕几年,几十年,她可以学着怎样忘记,忘记水族馆里扰乱了她的生命的大男孩,忘记他背着她走过灯火斑斓的街道,忘记他温暖的笑容……等到终于有一天她可以只把顾笙远当做好朋友,她也可以再次做回原来的苏格。
季茗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我觉得你变了。”
“指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
“说不清。”
“那你觉得以前好还是现在好?”
她思忖良久:“这没可比性啊。”
苏格只是嘻嘻地轻笑。
苏格曾经说,她不喜欢春天,即使花开似锦,即使生命复苏,即使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红就像一幅水粉画,对于她来说却总感觉少了一点明媚。
她更喜欢初夏。郑兮媛曾不止一次问她为什么,她只答复她两句话。
第一句:因为初夏的蚊子还很少,不用天天喷刺鼻的花露水。
第二句:因为初夏的阳光就像剑桥的晨光,温暖而澄澈,似有面包的香甜。另外,栀子花会在那个季节盛开。
只是属于她们的那个无暇的初夏,似乎是回不来了。
走完了学校,他们又去拜访了从前的班主任,特意请他出去吃了顿午饭。饭桌上,听着班主任念叨着那时候总是不让人省心的他们的光荣事迹,还有那些还堆在学校仓库被灰尘掩埋的长篇检讨书,众人就一阵怀念。
“记得孟北有一篇检讨书还扯到了人类未来发展大计,整整凑给我三千字,我对这篇印象深刻!”班主任笑道。
苏格看向他:“班主任,你那时候是不是抱着看连载小说的心情在看我们的检讨书啊?”
闻言,他开怀大笑。
苏格在上学的时候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们能想现在这样心照不宣,那会儿多恨他呀,规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