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飞快跑-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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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飞的心一下子沉下来,无疑她二哥说的是事实,她也听得出二哥的态度,二哥怕是不太赞成她跟王起泽在一起。可能是怕她受伤害,可能是怕王起泽始乱终弃,总之二哥虽未表态,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她斟酌着,说:“二哥,其实王起泽他人不错。”
计申海笑着点点头:“好吧,你自己看着办。”
回到家,她看到王起泽坐在沙发里抽烟,烟灰缸里尽是烟蒂,也不知他抽了多少。计飞笑着迎上去:“我回来了。”
王起泽却不像往常那样以微笑对她,而是静静凝视她,良久,才皱起眉来:“我不知道你哥哥原来是这么有前途的青年。”
计飞听得出他的愤怒和讽刺,可她并不觉得隐瞒自己哥哥的职业就是种错,她走到他面前,温柔地看着他:“你以为我哥哥是做什么的?无业游民还是农民工?”
她这样尖锐,只让他觉得狼狈。他确实以为她家庭条件不好,以为她两个哥哥都是社会底层人物。他沉默一会,掐灭烟蒂:“你大哥是做什么的?”
计飞一动不动地看他。他现在的表情和神态,就好像她二哥如此优秀都是她的错一般,她实在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可不知怎么,脑子仍是经不住刺激:“他在航天局。”
难怪她大哥说要接她去北京,养这样一个没有野心、没有物欲的妹妹,实在绰绰有余。王起泽冷笑起来:“为什么一直瞒着我?这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平常表现出来的那些自卑又是怎么回事,是要博取谁的同情吗?”他肩膀微微抖动,极力忍着心里那股无法言说的恼怒。
计飞咬着下唇。他的话太伤人,好像只有她是自卑的,他才能要她,他同情她才跟她在一起。而如今她有两个优秀的哥哥,他便再也找不到那种优越感,所以他恼羞成怒,所以他这样质问她,重伤她!
“是,我就是瞒着你,就是以此来博取你的同情!”她捏紧手里的包,眼里泛着泪,可眉头和眼神是那样倔强,即使面目变狰狞,也不改她的决绝。“你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兄长用低到尘埃里的姿态去求生活,你永远体会不到当兄长每天上学念书还要带着比自己小五、六岁的妹妹时,妹妹那种感恩的心情。他们那样辛苦。若是你,当你已经长大,你会不会拿着他们的成就到处炫耀?你不但没有能力感恩,反而要以他们的名义来生活……你怎么可能体会这种心情!你不能!你多风光,一出身就注定被万人捧,你怎么可能体会得到!”
她全身都在颤抖,委屈、愤怒和难过在她心里交织。
客厅里如死寂,只有她重重的喘息声和他微不可闻的叹息。他在叹息什么,叹息她怎会变得如此面目可憎吗?
她跑进卧室,将房门狠狠带上。在这个房间也可以看到夜景,百年的灯激烈地闪烁着,就像她起伏不定的内心,像要爆发,像要撕开口子尽情发泄。她在卧房里犹自伤心难过,客厅里,王起泽点燃一根烟,又点一根,不抽,就只一动不动地看着,看着这明灭的烟火最后将是怎样一个结局。
他后悔自己口不择言,他应该告诉她,他并非不懂她的感受,也并非故意损她尊严,他那样怜爱她,想给她最好的,他怎忍心惹她哭泣。可她回房时那样决绝,他来不及说点什么,她便已将房门关上。
还记得刚认识她时,她给他的感觉就是个会耍心计的女孩子,他并未把她放在心上。直到那一次他跟李凌普开车经过她们那个区,他看到她跟吕央、蔡卡儿站在一起等红灯。她站在吕央身边,被吕央逗得直笑;她倚在吕央肩膀,恣意地撒着娇。后来,蔡卡儿一声不响地把她手里的袋子接过去。他看着,才惊觉原来她是那样需要疼爱,于是他仍旧以请她作挡箭牌的借口,顺理成章地将她变成自己的女人——他从来没有过那样激烈的,想保护一个人保护到老的心情。
如今知道她两个哥哥都如此优秀,他是否就该放手,她是否就不再需要他的疼爱?是他偏激了,他扪心自问,自己何曾有过放开她的心思?
两个人熬了一夜。计飞故意拖到快上班的时候才开门,客厅里已不见王起泽的人影。她踱进客厅,看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满是烟蒂。
“起来了?”王起泽从厨房里出来,端着刚做好的早餐,见她盯着烟灰缸,不由一笑,“快去洗脸刷牙,有早餐吃。”
他这样温和,就好像昨天晚上他们并没有争吵。计飞低着头,不与他对视。他叹口气,朝她走来。他进一步,她便退一步。他皱了皱眉:“你还在生气?”他上前拥住她,哪会给她逃的机会。“对不起。”他压着她的发,低低抱歉。
计飞的呼吸声湮没在他的心跳声里,撞击在他心底。
原来互相伤害是害怕失去,他想继续以保护者的姿态拥有她,而她也贪恋他的温暖,他们都很害怕失去彼此。
“乖,快去洗漱。”他能感觉到她的心渐渐软下来,此刻不得寸进尺,还待何时——“刚给你们频道主编打了电话,替你请了假……今天我们在家好好休息。”
他说话时语气暧昧轻软,计飞本身就是个害羞的人,听他一说,不由尴尬。他在她颊边轻轻一吻,将她带入浴室。
总有些事就算不摊开来讲,也会过去,就像这一次他们争吵。他们争吵的理由其实很可笑,可笑到第二天两人相对时,都不好意思再提起。本来他们就已经决定不理会家庭环境,现在这样执着只能算是给心里添堵。
第 22 章
最近有传言市长将被双规,上到市政人员下到百姓都在议论这件事,在他们看来,这种事总是无风不起浪。至于被双规的原因,流传出来的版本各式各样,也没几个人知道真实内幕。王起泽倒是挺平静,计飞本来有些担心,但见他并无异常,也就感叹一番流言可畏,再不把这些传言放在心上。
二哥他们接的工程都已经动工,一直很忙。这天,计飞接到她二哥计申海的电话,让她赶紧收拾东西赶去北京。原来他们母亲去北京大哥家小住,也不知什么原因,一直闹胃痛。他们大哥计申天带母亲去医院检查,一查竟被查出得了胃癌。计申天不得不打电话跟他们兄妹商量。计申海因为工程的事一直脱不开身,只好让计飞先去,他尽快安排时间再飞过去。计飞一听妈妈病重,当天就请假去了北京。
到北京之后,才知道妈妈并没有事。爸妈和大哥为难地看着她,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是疑惑地望着他们。
计申天给她夹菜,柔声说:“你打电话问问申海吧,你来北京是他的主意。”
计飞便给二哥打电话,二哥很直白,直接告诉她,他不希望她跟王起泽在一起。计飞诧异之余,问他是不是因为那些传言。他二哥沉默一会,说:“计飞,你真以为那只是传言?莫说空穴来风,就算真没那回事,我也不希望你跟他在一起。”
二哥的理由很简单,王起泽不适合她。
计飞不知道如何是好,二哥既然已经骗她到北京,就没有让她再离开的道理。她不是不能走,家里人也没有管束她。可是爸妈和大哥都那样无条件地信任她,就好像她不可能不听他们的话一样,如果她离开北京,就不是他们心目中那个乖巧的女儿和妹妹。她从小就很听话,面对爸爸妈妈和兄长,她实在没法在不征求他们同意的情况下跑回去。
她央求她妈妈:“妈妈,我想回去。”
妈妈慈爱地看她,也很无奈:“你二哥也是为你好,你知道妈妈从小最疼你,如果你有什么闪失,妈妈也会伤心。”
计申天不是不疼爱这个妹妹,但他考虑的显然跟他二弟计申海考虑的一样,他对计飞说:“你一直都知道爸爸妈妈、我和申海对你的人生期望是什么——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和气。王起泽是个什么人物?他或许可以给你很多,但他给你的,未必就是适合你的。”
爸妈和兄长都不赞同她的恋爱,而更令人难过的是,她不是被囚禁,她有很多机会回去,可她到底不愿意违背家人的意思,乖乖呆在大哥家里,偶尔陪她妈妈出去逛街。
计飞来北京王起泽是知道的。他一天固定两个电话问她妈妈的病情,与她聊每天的琐事。一开始计飞以为只要说服二哥她就能回去,便编谎话说妈妈的病有好转云云。后来时间越拖越久,她想跟他坦白,却已说不出口,只好继续说谎。
吕央和蔡卡儿也以为她妈妈病得很严重,经常打电话来问候。听吕央说,市长将下马的消息越传越多,也越来越公开化,计飞本不担心,直到上次吕央跟她说,有传言王起泽要跟某宣传部长的千金结婚,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那天正好是端午节,她来北京的第二个月,王起泽打电话给她,她正在厨房里跟妈妈学做菜。妈妈见她讲话躲躲闪闪,便笑着示意她去卧房接。
王起泽在那边哑着嗓子,他说:“计飞,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他从没有主动提过爱不爱的问题,计飞有些诧异,又想起吕央说过的传闻,心里一紧,轻声道:“没有。”
“我爱你。”他毫不犹豫,更像宣誓。计飞握着手机,心里一阵难过,想起自己这边的处境,又猜测他那边的情况,便觉得他们之间原来只剩下绝望。她静默一会,轻声回他:“我也爱你。”
两人默契地挂了电话,就像告别,从此后两人也是默契地再没联系。
蔡卡儿和吕央隔了半年才知道他们分手的事。那时候计飞已经在北京开始新的生活,工作是她大哥介绍的,仍是做编辑,只是换了家更有名的网站。
吕央打电话给她,无不叹息:“原来这半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却一点也不知情。计飞,你跟王起泽到底为什么分手?上个月他请我们去参加他的订婚宴,我们还以为你特地从北京赶回来和他订婚,谁想到……”她顿了顿,小声喊,“计飞?计飞?”
计飞恍惚应了一声,说:“原来他真的订婚了。”
吕央这才知道原来计飞对王起泽订婚的事并不知情,她懊恼地说:“对不起,计飞……”
“没有事。”计飞打断她,想笑一笑让她放心,最后却只是轻声说“我先挂电话了,忙,一会再打给你。”
她站在三十二层高的落地窗后,眺望远处一望无边的北京常年灰白的天空,内心竟比那旷远的天空还要空、还要寂寞。她从他们相识开始,一点一点地回忆,回忆到最后一次他们争吵的时候。她没告诉他她大哥和二哥的职业,他生气,于是莫名其妙地争吵,她记得自己当时是那样愤怒和难过,想着他怎么可以那样不可理喻。现在计飞终于明白,原来吵架也是幸福,只是如今与他吵架的那个人,已不是她。
此时她爸妈已经回老家,她住的房子是她大哥计申天的。计申天在单位还有一套住房,所以不常回家,相当于计飞自己一个人住一套房子。她平时除了上班或者偶尔逛街,就再没什么活动。计申天自然明白她心里的苦,也很心疼她,总是给她零钱,希望她多出去旅游、散心。
期间她也相过亲,但结果很不尽如人意。她大哥也不勉强她,只是鼓励她多结交朋友。
计申海半年后去了一趟北京,他与她进行了一次长谈。这是计飞第一次听二哥谈起王起泽,谈起当初他骗她来北京时的种种心情和理由。
此时已经是深秋天气,他们坐在阳台的躺椅上,计申海抽烟,计飞喝咖啡。
“二哥骗你来北京,你是不是很生二哥的气?”他温和地看着她。
计飞笑着摇头:“我知道二哥你是为我好。”
计申海抽一口烟,烟圈化开,瞬间与冰冷的空气相融,很快消散。他一笑:“你心里肯定还是有点怨的。我以为你很快能忘记王起泽,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我听大哥说,你相了好几次亲,对方条件也都不错,可你一个也没看上。”计飞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却被他笑着打断,“当然,感情的事要看缘分,二哥并不是一定要逼你马上谈恋爱,然后结婚生子,我只是希望你能忘记那些不快乐的过往。”
“我知道。”计飞笑笑,接着说,“我只是不想勉强自己。”
不想勉强自己这种话,多多少少透着些无奈。计申海沉默一会,柔声道:“你以为当初我骗你来北京真是因为那些传言?”
计飞记得上次二哥暗示她说传言并不一定是假的,意思是王家真有可能出事,她确实以为二哥是想让她远离是非。计申海看她表情,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一笑:“居高位者最不怕流言,就算内部真有人想动王家,以王家的势力,什么事摆不平?我想大哥应该跟你讲过我骗你来北京的原因——家里人都是一个想法,觉得你更适合平淡的生活。”
家里人都不看好王起泽,因为王起泽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平凡女婿或妹夫的样子。计飞捧着冒热气的咖啡杯,想了想,问她二哥,“二哥,王家是不是真的出了事?”咖啡杯虽是热的,她手背却被深秋冷风吹得通红。
计申海望着她手背:“本来是要出事,但被王家摆平了。”
“王家能摆平,是……因为联姻吗?”她喝一口咖啡暖胃。
计申海皱了皱眉:“原来你是要问这个。”他掐灭烟蒂,牵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揉搓,“你还是这么怕冷,我们回客厅,不然你的手要被冻坏。”
两人起身回客厅,计飞一直不说话。计申海叹口气:“以王家的能耐,这点小事都摆不平还怎么在官场混?”
计飞神色一暗,对上二哥温和的目光,竟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计申海摸摸她脑袋,无不怜惜:“你老实告诉二哥,是不是真的没法忘记王起泽?”
就像别人说的,有些人和事不是想忘就能忘的。可是忘不掉又能怎样?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只要不刻意制造机会,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相见。
“二哥,你不知道,我在大学里其实挺乖张的,完全不是家里你们看到的乖巧样子。”她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着窝进沙发。计申海探究似的看着她,她继续笑:“我不知道那叫不叫叛逆,可我知道我永远不会把叛逆用在你或者爸妈或者大哥身上,从小我就告诉自己,不能让你们担心,不要做你们不喜欢的事,一定要乖乖听话,因为我知道你们也是同样地、百分之百地对我好。”
计申海一直静静听她说话,她停住了,他却还陷在自己思绪里。
“是不是觉得二哥太约束你了?”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是歉疚。
计飞挽着他臂弯,笑:“怎么会!我知道二哥你是为我好。”
她第二次说这句话,第一次或许他能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确实是为她好,而第二次,这一次,他却只能叹息:“计飞,或许是二哥多事了。你要是想回去就回吧,二哥不拦你。”
计飞却笑着摇头:“这里很好,我暂时没有回去的打算。”她还是不想让他担心,或许也不想违背他意愿——她看得出他是不赞同她回去的。
计申海第二天就走了,他还要赶去上海开会。她二哥走后不久,柳奇云竟然来了北京,他直说自己是特地来见她的。计飞纳闷他怎会知道她行踪,他说是她二哥透露的。计飞半天没说话,看来在二哥心里,柳奇云是适合她并且能与她平淡过一生的好人选。
但她实在意兴阑珊,不管柳奇云说是要辞掉工作来北京还是说要重新追求她,她都不感兴趣。
柳奇云坐在她对面,眼里有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