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飞快跑-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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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凌普看着抽泣的计飞,深皱眉:“还是一起吧。”
回家路上,计飞渐渐不哭了,安静地倚在王起泽肩膀上,乖巧可人。王起泽除了看路的时间,其余时候都在注视她。他不知道原来她还有哥哥,也不知道原来她哭起来是那样惹人疼爱。
他一手抱她,一手拿钥匙开门,等门开了,她却站在原地不动了。然后,他听见她低低的抽泣声:“王起泽,有一天你会不会也离开我?”
第 13 章
本来喝点酒也不是什么大事,问题是这两天她刚好来那个,以致清醒后一直闹肚子痛。撕心裂肺地痛。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王起泽给她熬了粥,粥果然暖胃,她一边喝一边回忆昨天晚上的事。她记得二哥给她打电话,也记得自己一直拉着王起泽的衣袖,问他会不会离开她。
曾经她也这样问过柳奇云,问他会不会离开她。那时候年纪还小,以为只要他答应了,就是保证,就一定能长久。她揣着他的承诺从大一到大二,以为可以到大四,到三十,到六十,然后一辈子。他消失后,她才明白原来那种承诺是那样脆弱,而索要承诺的她是那样幼稚。
昨天晚上王起泽的脸色是平淡的,静默的。他没法给她承诺,就算给了,那也不是真的,所以他索性不开口。
他是对的。不开口是对的。
计飞咕噜一口把粥喝完,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她把汤匙扔进碗里,看着王起泽,说:“我们分手吧。”
她总在说分手,总是在跟一个又一个她喜欢的不喜欢的男人告别。其实分手的理由很多种,计飞认为其中一条最适合她心境:高不成低不就。
和王起泽一起三个月,她终于决定抽身——连李名秀也要不起的人,她计飞哪有本事把握住。王起泽有点惊讶,沉默地看她。她轻挑地笑一声,站起来:“我去外面走走,晚点来收东西。”就这样分离也好。
她走到门口,王起泽追上来,问她:“是因为柳奇云吗?”
计飞愕然,然后笑着摇头:“怎么可能是因为他。如果你说是因为李名秀……算了,我开玩笑的。我不想说这些,先下楼了。”
他看着她:“等你回来后我们再好好谈一谈。”
她点点头,说:“好。”
楼下是个广场,周末人特别多特别热闹。计飞走在人群里,突然很乏力。这些人每天都在努力生活,或幸福或悲伤,或笑或冷漠。生活里琐事太多,一个人承担起来太苦,于是就想两个人一起,即使是痛苦,也可以商量着分担。两个人走到一起,总是有很多理由,也许是因为寂寞,也许是因为对方有可用之处。而那些或悲伤或甜蜜的爱是否真能够支撑所有,包括以爱之名的生活?
现代人的爱情就像道别游戏,充斥着离别。
计飞不喜欢离别,她第一次体会生离死别是初三那年。记得那天正好是中考,她在做物理题,不知怎么,突然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坟堆。从考场出来,家里人等在外面,说爷爷过世了,让她收拾东西快点回家。计飞第一次体会到那种冥冥之中亲人间特有的牵绊,她想着草稿纸上的坟堆,一下子就哭了。
后来她去市里念高中,又去外地读大学,自爷爷过世后,就很少见到奶奶。计飞清楚记得自己跟奶奶的第一次长谈发生在大二第一个学期。那时候奶奶已经七十三岁了,不小心摔了一跤,等计飞回家看到她时,她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计飞看到第一眼就失声痛哭起来。还记得小时候她很吵很闹,很喜欢哭,一直跟在奶奶身后,摔了跤就使劲哭使劲哭。然后,她慢慢长大,奶奶却一日一日衰老。
那是个暖和的下午,计飞握着奶奶的手,听她讲从前,讲她和爷爷的故事。奶奶很少提爷爷,以前计飞缠着她讲她都只是笑而不语。而那个下午,她一直在回忆,回忆和爷爷的媒妁之言,回忆跟爷爷一起吃过的苦——他们一起孝顺过公婆,一起将孩子拉扯大……奶奶皱纹满布的脸上挂了祥和的笑。计飞蹲在她脚边,仰望着她,心里溢满了疼爱和感激。她知道奶奶正沉浸在回忆里,而回忆里必定有很多心酸和苦痛,但奶奶一直笑着,就好像这七十多年来,她走的是一段圆满的幸福路。
奶奶摔一跤以后,一只腿严重受损,只能借助拐杖走路。计飞经常扶她去厕所,经过走廊时,奶奶总要边走边回望远处的青山,有时一步一回头,有时甚至忘了走路。计飞当初很不理解,直到一个月后奶奶去世,她回想奶奶回望山头时的情景,想起奶奶那无奈而忧伤的表情,才恍然了解,奶奶原是这样深深依恋着这片土地,她专注地回望,是因为她对这个人世还有许多留恋和不舍。
也是在那时,计飞真正了悟到什么叫死别。死别锥心,她想原来每个人到最后都会离她而去,而与其最后锥心,不如一开始就淡漠。
现在跟王起泽分手,也是不想以后受锥心之痛。计飞疲乏地坐进长椅里,看到广场中有个双腿残疾的小男孩一直望着她。见她看他,他便朝她慢慢移来。她冲小男孩一笑,那小男孩便停在原地,也羞涩地笑了。两个人互望着,不知道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什么。计飞想起小时候奶奶给她看手相——奶奶其实挺迷信的,每日两注香,从不怠慢神灵。她捏着计飞的手仔细观摩,看到一半脸就沉了,很久过后才摸着计飞额头:“手心纹路是可以改变的……你以后要多做善事。”计飞一直记着奶奶的话,看到可怜人她总是要给点钱表示心意。可她现在却忘了要帮助这个小男孩,她只是与他对望。
她在想,她跟这个小男孩到底有什么区别?
一样奔波在世上,一样努力地积极地生活,同样地,有时也会伤心难过,有时又会开心。
她走过去,把身上所有的一元零钱都给了小男孩。她坐回长椅里,忽然很想回家,很想爸爸妈妈。
她在想自己的心事,连旁边多了个人也没注意到,直到李凌普不满地咳出声,她才转过头去。李凌普笑嘻嘻凑近:“吵架了?”他那笑可真恶毒,好像他一直期盼着她跟王起泽吵架似的。计飞摇头:“没。”她狐疑地上下打量他。李凌普赶忙解释:“我来这边办点事,远远看到你在发呆,就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你们一定吵架了。”
不是吵架,是分手。计飞懒得多说,就望着远处的百年发呆。李凌普看她一会,琢磨着说:“昨天名名是不是来找你了?”计飞不答。他皱起眉:“你千万别把她的话放心上。”
计飞点点头,站起来:“我去别处逛逛,你随意。”
李凌普跟着起身:“我等下去见起泽,你要不要一起?”
计飞摇摇头,转身走了。
她飞奔到火车站,买了张回家的车票,快要上火车时,她给人事部的小王打电话,再一次申请辞职;给吕央和蔡卡儿发短信说她回家了;给王起泽发短信,说他如果有空,就请帮忙替她收拾衣物送去卡儿家里,要是没空,就把衣物扔了。
回家的路艰辛但一直有希望,她坐了十个小时的火车终于回到市里,那时正是凌晨三点,她需要再等四个小时,等早上七点钟才有回县城的汽车。她坐在候车室里等天亮。正是深秋天气,白天夜里温差很大,夜里特别凉,计飞穿着白天那件薄T恤,冷得瑟瑟发抖。她翻看手机号码,一直翻阅到最后也没找出一个可以陪她聊天的人。
如果她没跟王起泽分手,或许王起泽会陪着她。
所以两个人在一起,或多或少还是因为寂寞,就好比现在。原来与人交往,当朋友或当恋人,求的也不过是在凌晨的时候,能有个人陪她发短信、等天亮。
计飞熟练地按下几个数字。电话一直在响,却无人接听。她继续打,打到第三遍时,那边传来困倦的声音。计飞差点落下泪来,她喊了声“妈妈”,而后长久地沉默。妈妈在那边急坏了,一直喊“计飞?计飞?”,直到计飞低低地应一声,妈妈才长吁了口气。
“我七点到家。”想象妈妈在那边又愕然又紧张又开心的样子,她不由微笑起来。
或许这个世界再没有其他人可以陪她,但家里人永远不会抛弃她。即使也会死别,但那种死别也无法将他们之间的牵绊隔断,就好像爷爷奶奶的音容样貌会永远留在她心间一样。
早上七点十五分到的家,妈妈已经准备好一桌的饭菜等她。她跟爸爸妈妈撒着娇,觉得特别幸福。中途吕央和蔡卡儿都打了电话来,她的心情已不像昨日那样颓丧,便笑着说了些话,劝慰她们别担心,然后挂了电话继续享用美食。
过了几天,她回老家给爷爷奶奶上坟,坟地在自家菜园里,她很久都没去过了。她望着那两个并排静立的小山丘,忽而想起生同裘死同穴的古语来。她记得爷爷奶奶从没吵过架,或许是因为年纪老了,或许是从没让她碰见过——老辈的感情,总是亲情大过爱情,她一直很羡慕。
其实每个人内心都对爱情有个定义,只是每个人的欲念不同,表现出来的爱情观也就不同而已。人心是一团欲望,欲望越大,想得到的东西就越多,就越不容易满足。不满足,所以要继续匍匐追求。而到最后,每个人都在欲望里燃焚,实在难受了,就拼命找出口。计飞总在猜测那些在爱情里游游荡荡人,他们到最后会不会忽而发现,其实所谓的爱也不过就是想求个安定,或者只是在寂寞的时候,有个人陪你聊天,陪你一起等天亮?
大哥给她电话,说是想接她去北京,她拒绝了。她对北方城市有种偏执,虽然她的朋友中也有北方人,但她就是不喜欢那些或漂亮或美好的北方城市。
二哥也给她电话,他说:“你现在累了,可以停下来休息,是因为爸爸妈妈、大哥和我都很宠你。但你要明白,你总要学着长大。当然,你以后要是累了,也可以回来,回我们身边,但我希望那个时候你已经是另一种心态。”
计飞在老家呆了一个月,每天去菜园里坐坐,早上六点起床,晚上八点睡觉,白天的时候一般都是发呆。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变化,二哥果然是最了解她的人。她这样匆忙跑回家,何尝不是一种任性。
第 14 章
两个月后再回这座城市正好是圣诞节前夕,计飞找好房子后,就开始找工作。朋友介绍她去一家国内有名的网站上班,她在地产频道当编辑。据说这个频道的人很能赚钱,计飞观摩他们的样貌,觉得他们确实长得就像一副会赚钱的样子。她暗暗想,要是自己能长成他们那模样,然后天天赚大钱小钱该多好。
上了四天班,终于等来元旦三天假期,她本来打算窝在家里好好休息的,不想第一天清早就被陌生号码吵醒。计飞窝火,眯着眼睛接起电话,在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后,她一下子就清醒了,也不怒了,挂断电话后赶忙起床收拾打扮。
是的,她没想到柳奇云会打电话给她,更没想到他会约她吃饭。当然,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答应他的邀请。细心打扮,是想告诉他,两年后的计飞已经完全从他一声不响离开的阴影里走出来,她现在过得很好。
柳奇云在楼下等她,见她出来,他掐掉手里的烟迎上去:“今天很漂亮。”
计飞笑一下,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柳奇云拉开车门,请她上车:“有心自然就知道。”
意思是他很有心。计飞心里冷笑,表面却不动声色。柳奇云启动车子,随意找了个话题:“没想到你真辞职了。”计飞没说话。他一笑,突然欺近些:“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他的气息在她耳边浮动,她也不回避,点头:“我没法跟你做同事。”
这话够直接,也有点伤人。柳奇云静了片刻,突然笑起来:“你现在倒愿意跟我一起吃饭了。”他一向睿智,并且直指人心底,“你愿意见我,是因为你想听我解释。”他开始专注地开车,并不看计飞表情。
计飞被他点破心思,相当尴尬,尴尬中带了不少怒气:“你不觉得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恰好红灯亮了,柳奇云沉默地偏头,直盯到她眼里的愤怒就要迸发而出,他才偏转头去,心平气和地道:“我今天就是来解释的。”他嘴角挂一个无奈的笑,“如果不解释,我想你一辈子都可能躲着我。”
计飞盯着前路红灯:“躲不躲没什么差别,我只是不想看见你。不过你愿意解释,我就乐意听。”
柳奇云看她一眼,笑:“我当然愿意解释。那天去你们公司谈广告位的事,竟然看到你,我当时就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再消失了。”
车子停在另一个区最豪华的商厦前,柳奇云已经在火锅吧订好位置。火锅吧环境不错,很有西餐厅的情调,计飞立在门口,考虑要不要换一家店。柳奇云微微低头:“不喜欢这里?”计飞摇头,嘀咕:“我在这里想过亲。”
柳奇云没听见她的嘀咕,见她摇头,他微微一笑:“这家火锅店环境不错,我想你会喜欢,就订了座位。”
计飞回他一个笑,走进店里。点好菜,两个人安静地坐着,忽然间听见有人叫计飞的名字。计飞想了想,只当没听见。柳奇云循着声音看过去:“你朋友?”计飞刚想答话,就见他站起来,朝那边走去。计飞愕然,不得不跟过去。
“计飞,你回来了!怎么不跟我们联系!”李凌普声音洪亮,永远是有钱痞子的冲动模样——这就是刚才计飞不想答话的原因,一来她不想成为全火锅吧的焦点,二来她不想见那群人。
“这几天回的,还没来得及联系你们。”计飞的笑很真诚。
李凌普相当气愤:“打个电话的时间总有吧?”
计飞看到王起泽叼了根烟,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一笑,不作回答。
吕央上前两步,拉住计飞:“你看你,回来了也不联系我和卡儿。”她转向柳奇云,微微一笑:“柳奇云,好久不见。”
柳奇云定定望着吕央,久久不说话。计飞朝李凌普身后的蔡卡儿眨眼,蔡卡儿面无表情地回视她。她吐吐舌头,表示自己知错了。蔡卡儿这才扬了扬眉头,嘴角露一丝笑。
“干脆两桌并一桌算了。”李凌普看了看王起泽,又转向计飞,“我们也刚点完菜。”
王起泽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倒是把一根烟抽完了,又拿起一根叼在嘴里。计飞笑着转向柳奇云,意思是听他的。柳奇云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和计飞还有点事要谈。要是大家不介意的话,明天我请大家去PUB玩。”
李凌普冷冷盯他:“我们不缺那个钱。”
柳奇云一笑,只当没听见。他转向计飞:“不是说好听我解释的吗?”计飞点着头,也是笑。两人转身回餐桌。饭吃到一半,计飞觉得压抑无比,索性放下筷子:“我们换个地方。”柳奇云想了想:“也好。”不然无法谈下去,他确实需要对她好好解释。
两人胡乱吃了点东西,买单后跟另一桌人打招呼,说是有事先走了。计飞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出了火锅吧,两人走路去附近的咖啡店。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吕央和卡儿。”柳奇云呷一口咖啡。
计飞笑了笑:“我也没想到。”她回来没跟卡儿和吕央联系,她们以为她还在老家。
柳奇云静静看她:“李凌普是百年的公子……吕央和卡儿似乎跟他挺熟。”
计飞愣了一下,她一直以为百年是国有企业,没想到竟是李凌普家的。她心不在焉地点头:“是挺熟。”
柳奇云见她对这个话题不怎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