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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荷衣传奇(至46)-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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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对一个用麻雀来形容嫌抬举,充其量也就是只乌鸦的卑贱妓女而言,竟然可以有机会飞上这个时空最高的那根大枝头冒充那N多凤凰中的一只,是何等惊天地泣鬼神的幸运!
  为什么这个时空没有DV、DC可以把皇恩浩荡赐她“幸运”的那一刻记录下来,效仿钻石的恒久远,让那一刻永流传?
  坐在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池塘中央的怡然亭上,倚着朱红亭柱,对着满眼残荷,柳荷衣抱紧了怀里的六弦琴,努力寻觅着琴上本来就几乎淡不可寻的异味残留。
  永安巷口单记小茶馆独家特制的臭豆腐的味道,号称臭足永安巷,香满“醉花丛”的臭豆腐的味道,美丽优雅的皇朝第一名妓私下极是偏爱的味道。
  却不该出现在琴上的味道。
  琴盒上的味道更容易寻觅一些,但抱着琴盒不放太蠢了些。
  听有份参与搬运乐器工作的阿琐说起,那晚送她的乐器来的车上有掩不住的怪味,车外比车内重,象是用臭豆腐臭鸡蛋烂菜叶洗过车似的,她真的很遗憾不曾有机会闻上一闻。
  不知道那件供在“百音坊”的素白衣袍,有没有被那些“洗”车的东西“洗”过?
  “小小小小姐”
  曹操也要说了才会到,她的小丫鬟却只需要她想一下就出现,真是神奇。不过,已经过去七天了,她的小丫鬟还没有从得知她失身对象竟然是当今圣上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吗?
  “阿阿阿阿琐,”听声音就觉得不大对劲,回过头看见阿琐几乎要哭出来的脸色,柳荷衣轻轻皱了下眉,“怎么了?”
  “他他们知道了”
  “她们是谁?知道什么了?”这小丫头语无伦次,柳荷衣听不太懂。
  阿琐看看旁边侍侯着的碧波和碧水,迟疑了一下。
  柳荷衣只是一个眼神,碧波和碧水立即无声无息退到了亭外,非常的有眼色,让她的小丫鬟非常的相形见绌。
  “说吧。”还得她催促这小丫头开口。
  “他们行宫里的人知道小小小小姐的身份了!”
  “我的身份?”看看阿琐那一副天塌了的模样,柳荷衣愣了一下,随口道,“妓女吗?”
  “小姐!”
  柳荷衣若无其事的态度如同负负得正的刺激,终于让阿琐回归了“小姐”这个简洁顺耳的称呼,美中不足就是声音尖得有些刺耳。
  “阿琐,纸包不住火,我原本就是‘醉花丛’的妓女,总会有人知道的嗯,这行宫里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身份对“临幸”她的皇帝陛下而言,应该不是什么值得昭告天下的光彩事情。既然曾经封锁过他老人家驾临“醉花丛”的消息,将她的身份公之于行宫上下的可能性应该也小于等于零。这行宫僻处京郊,里面的人,究竟是从哪条信息传播渠道得知她的妓女身份的?
  “送菜来的小厮跟膳房那些小太监闲聊,说京里已经传遍了,说姑娘脚踩几条船,想要攀高枝,勾引皇上,抛弃明王,下下”
  “下贱无耻?”
  京里传遍,朝里宫里,应该不会很安生吧?这个时空的舆论监督力量虽然不能和另一个世界相提并论,但阶级之分、上下之别的森严程度,也远非另一个世界可比拟,所谓伦理纲常的力量,纵然是一国之君,也还是需要顾忌几分的。
  柳荷衣微笑着将怀里的六弦琴拨弄出跳跃的音符。
  她可不可以把六弦琴上不该出现的味道和皇帝陛下七日前连夜闪人、迄今踪影全无的事情放在一起做些大胆的联想?
  “小姐!!!”
  “是不是随人说,我又不是第一天被人骂,阿琐你急什么?”
  在另一个号称人人平等的世界,娱乐圈里所谓的天王巨星和艳星传绯闻,在天王的粉丝眼里,也是艳星下贱无耻地勾引了高高在上的天王。想想那所谓的天王在真正有身份的人眼里也不过就是个戏子,艳星怎么也是当红的一线女星,身份的落差怎么及得上皇帝与妓女的天地之别?跟皇帝陛下“传绯闻”,她不挨骂才奇怪呢。
  依稀记得天王艳星恋并没有持续很久,天王不愿意面对粉丝的压力——说穿了就是不愿意让恋情影响事业前途,而艳星却不甘心长期做地下情人,一心要让恋情“”,结果,一段不知道持续了一年还是两年的地下恋情“”即死。
  如今,皇帝陛下跟她这个小小妓女的纠缠,算不算是“”了?
  却先“见”了她的小丫鬟眼底闪烁的“光”。
  “阿琐,有人欺负你吗?”
  她柳荷衣的身份若已“”,阿琐的身份也就不言自明。一时半会没人来找她的麻烦,不代表同样在妓院存身、却比她的地位更不如的阿琐就会安然无恙。
  “没,没有。”
  阿琐匆忙否认,红红的眼圈却分明是“此地无银”的最佳注解。
  柳荷衣的脸沉了下来。
  “阿琐,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我想办法送你回‘醉花丛’吧,姨娘虽然嘴巴凶点,对人还是很好的。”
  “不,不要!我走了,小姐怎么办?我要伺候小姐!”
  “我缺人伺候吗?”
  “不,不一样的,我知道小姐对我跟她们不一样的”
  “跟着我,你可能要吃很大的苦头。”
  “我不怕,小姐,让我陪着你,别赶我走!”
  光结成雾,雾凝成珠,啪啪地掉下来,知道她不喜欢被人跪,小丫鬟只敢拉着她的袖子哀求。
  柳荷衣闭了下眼:“那么,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小姐,真的没人欺负我,我只是我只是小姐,皇上只是太忙才几天都没来看望,是不是?皇上是真的喜欢小姐,才不是玩过就算了,才不会一转头就把小姐忘了,是不”
  铮的一声,琴弦骤响,盖住了最后一个“是”字。
  越扯越紧的袖子带着胳臂一颤,夹在琴弦间的手指,在挑断琴弦的同时染了红丝。
  柳荷衣将手指放在唇间吮着,瞟了一眼眼泪停顿在脸上的阿琐,轻轻笑道:“如果你家小姐告诉你,她巴不得皇上玩过就算了,一转头就把她忘了,你可不可以把眼泪留到雨水少的年头抗旱用?”
  那一瞟一笑的风情,让不满十五的小女孩呆呆地点了头才发现不对:“小小小小”
  “皇上已经金口玉言,让我安心等着做他的妃子,阿琐,可以去把吵输了的架赢回来了吗?”
  “小”
  “方才有人说皇上对我只是玩过就算了,一转头就会忘了我,你这个丫头替我出头,跟人吵架,是不是?”
  “”
  “你这丫头的吵架功夫,也算是得过姨娘真传的,连场架都吵不赢,岂不丢尽了咱们‘醉花丛’的脸面?小八卦王,记得先洗个脸再去找回场子,嗯?”
  “小姐,这样可以吗?”
  “没什么可以不可以,得宠才是硬道理。”柳荷衣笑嘻嘻地拍了拍阿琐那仍旧保持着拉她衣袖姿势的手,抬高了声音叫道:“碧波!”
  “姑娘有何吩咐?”
  “我饿了。”
  “奴婢这就吩咐膳房准备”
  “我想吃‘如意居’的蜜汁莲藕,‘快兴楼’的荷叶鸡,‘醉香斋’的醉香千金翅,还有‘一品轩’的一品芙蓉燕窝羹,不知道膳房做不做得出这几家招牌菜的味道?”
  “”
  “味道不对,我可能就什么都吃不下了。”
  “姑娘”
  皇朝第一名妓弯着唇角的笑容,历来是同性也难以招架的千娇百媚:“反正皇上一转头就忘了我,我就是饿死,也没多大关系,是不是?”

  渠道

  端平六年的秋天,注定要成为皇朝历史上最具绮丽色彩的多事之秋,缤纷热闹得让人目不暇接。花魁争艳的戏码眼看就要以新花魁君如梦的大获全胜而落幕,赫然杀出的新人物却让整个赌局峰回路转,陷入更加扑朔迷离的新局面。
  皇帝陛下!
  皇朝第一名妓柳荷衣的“新欢”,竟然是登基之后深居九重、几乎让人遗忘其登基前犹在睿王爷之上的风流名声的皇帝陛下!
  身为柳荷衣的“旧爱”,明王殿下是因为皇帝陛下的缘故,才忽然对柳荷衣不闻不问的吗?
  而新花魁君如梦是因为不甘心作为明王殿下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才几次三番拒绝明王殿下的热烈追逐的吗?
  爆炸性的消息伴随着众人心里的疑问,令跌至谷底的柳二十赔一的赔率迅速逆转跃升为柳二赔一。这个时空还没有云霄飞车之类的游戏设施,这大起大落的赌局赔率倒也变相地让大家体会了什么叫做刺激。
  让“拥梦”一派稍觉安慰的是,君二赔一的最辉煌记录虽然不再,但君七赔一的赔率还是证明眼见才可为实的不变真理。毕竟明王殿下频繁出入“醉花丛”、数次求见君如梦是人所共见的事实,而皇帝陛下与柳荷衣的关系相对而言,其真实程度,却还有待进一步证实。
  不过话说回来,“绯闻”传播之迷人处,就在于这“有待进一步证实”的过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以提供给大众无限遐想揣测的空间。
  皇帝陛下什么时候看上皇朝第一名妓的?
  万岁爷初次临幸柳美人的时间地点,是重阳之日“醉花丛”的“枕荷居”吗?
  而身为皇朝最轰动桃色新闻的女主角,重阳前以编制新曲之名闭门谢客时就曾传出过失踪流言、重阳当日“醉花丛”一把大火后便再度以养病之名消失于大众视线中的柳荷衣,如今究竟身在何方?
  是被皇帝陛下“金屋藏娇”了吗?
  如果是,那皇帝陛下的“金屋”,又在何处呢?
  是宫里,还是宫外?
  疑问重重,谜团处处,流言纷纷,热闹滚滚。
  以日均两条半的速度刷新皇朝门槛更换记录的“醉花丛”由上至下都被打听了N遍,虽说老江湖的风姨娘嘴巴堪比蚌壳紧,只可惜即使是当之无愧的皇朝第一风月场所,也并非人人素质均达到这等水准,到底还是有守不紧嘴巴的乐师舞姬,透露了曾经于重阳之前在一富丽堂皇之处为柳荷衣伴奏伴舞的消息。
  来自西山小村的消息言之凿凿地宣称柳荷衣在当地居住过,但有好事人等前往打探时,却发现当地已由兵部军械司戒严,闲杂人等不许接近,十分的令人玩味。
  有熟悉环境者,顺路游赏西山胜景。登高远眺,枫红柏翠间,小小山村不可见,峨峨宫院,却是隐隐现高墙。
  青天如洗,雪白的鸽子扑棱着翅膀,轻轻盈盈,飞越过三丈六尺九、暗藏九五之数的红墙。
  不知道这无分行宫皇宫的统一高度,对于有皇朝第一高手之称的“铁卫”冷轩而言,是否可以如同飞鸟般轻松跨越,她只知道,这等高度,对于号称皇朝第一名妓的柳荷衣而言,别说什么飞越跨越,就是走得近些,都可以引起她这深度惧高症患者心底的恐惧感。
  眨眼间,飞入一片白云间的白鸽,极目已经难见。秋草青青黄黄,眼前那巨大的朱门上,班驳着年深日久不曾刷新的漆痕。
  柳荷衣停住脚步,看看这以前不曾涉足过的地方,再看看带自己前来此处的小月那冷冷淡淡的神情,纵是阳光正好,也让人满心都是秋凉。
  “这是什么地方?”
  “守心园。”惜字如金的小月,声音与神情一般的平淡清冷。
  柳荷衣勾着嘴角笑笑,“我认识字。”
  朱门上的匾额,虽然也满是风霜的痕迹,上面的字倒仍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
  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识字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有德行的象征,只是对妓女而言,德行不能当饭吃,才艺什么的却可以拿来出卖。她若是大字不识一个,也成不了今日风靡大盛皇朝的第一名妓。
  “甘泉行宫的惯例,是将此地受过宠幸的宫人,安排在这个‘守心园’,等待皇上宣召入宫,为妃为嫔,享受富贵荣华。只可惜即便是皇上朝夕居住的皇宫,三千佳丽,能让皇上记得的,也只是少数,何况是久久才来上一次两次的行宫?因为要等待宣召,进了‘守心园’的宫人,却也不能如其他宫人一般,当差五年,便可以离宫回家,另嫁他人,这一生一世,都要在这里等待。”
  才觉得这小月不爱说话到惜字如金,她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简直让人听不胜听。
  柳荷衣用力抿抿嘴角,僵硬地问道:“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这里,可以说是行宫中的冷宫。”
  并不比方才冷多少的声音,却瞬间冻结了柳荷衣嘴角仅存的笑痕。
  “听说姑娘这两日心情不佳,连饭都吃不进几口,皇上吩咐,让奴婢带着姑娘在行宫各处转转看看,散散心、解解闷、开开胃——”小月咬着最后三个字,慢吞吞地问道,“姑娘想进这园子里瞧瞧吗?”
  那不冷不热的腔调,真不是一般的难听,平白无端地辜负了那么一张清秀的脸庞。
  “小月姑娘都带我到这里了,还由得我说想或是不想吗?”
  小月依旧慢吞吞地道:“除了年久失修,这园子里的景致其实是不错的,毕竟最初是给受过宠幸、可能入宫受宠的宫人准备的地方不过姑娘的心情若是已经好转,不想再走动下去,奴婢自当服侍姑娘回房安歇。”
  “若我说,我想进去散散心呢?”
  冷宫,行宫中的冷宫,等闲哪得一见,还真是很刺激她仿效齐天大圣游过留名的欲望呢!
  小月冷冷的目光不带丝毫回避之意地落在她脸上:“听说姑娘胃口欠佳,皇上特地命人送了新贡的黄岩蜜橘、金丝酥枣给姑娘尝鲜,这会儿多半也该到了。姑娘冰雪聪明,如何行事,自会斟酌,但有所命,奴婢无不遵从。”
  本已僵硬的嘴角蓦地跳动。
  奴婢,这么一个目光灼灼、直盯着她这个“姑娘”的奴婢,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看不出哪点象是奴婢的奴婢,想必很有些来头,叫“牢头”不知道会不会称头?
  本已冻结的笑容蓦地绽放出令人目眩的光彩。
  左边“再使性子就打入冷宫”的大棒,右边“乖乖听话就有一两文铜钱赏赐”的胡萝卜,她这个妾身未明、不尴不尬的“姑娘”,又该如何“斟酌”?
  柳荷衣如小月一般缓慢得让人恨不能踢上两脚的语声里,多了小月不曾有过的娇嗲,柔媚得几乎滴出水来。
  “圣恩泽被,小女子岂敢独享。小月,将御赐的果品分一半给御膳房当差的诸位大人们送去,柳荷衣蒙他们照顾,借花献佛,也请他们尝个鲜”
  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御膳房是与外界沟通联系的少数之一。作为这寂寞行宫闲来无事的第一磕牙对象,她忍饥挨饿挑剔精美饭食、辛苦减着不需要再减的肥,努力刺激缺乏娱乐生活的宫女太监们传播她这个下贱妓女相关流言的积极性,如此丰富肥美的舌根咀嚼原料,若加了羡慕、嫉妒、不屑、不平诸般调料,不知会是怎样的精彩,可以传播到什么样的范围?
  听说,流言可以长出翅膀的。
  那么,可不可以,飞越行宫这高入青云般的围墙?
  眼波盈盈,流转过青天白云,红墙绿瓦,落在那小月僵硬冰冷得几乎泛出蓝光的脸上。
  柳荷衣如小月一般缓慢得让人恨不能踢上两脚的语声里,多了小月不曾有过的娇嗲,柔媚得几乎滴出水来。
  “小月,你说,好不好呢?”

  起舞

  小月没有说话。
  只是当天晚上,“甘泉行宫”中建筑最精美、视野最佳、风水最好,素为皇帝陛下驾幸居所的“临风阁”中一片混乱,僭居于此地厢房的下贱妓女,受命即刻搬迁到日间未能有幸一游的“守心园”“小住”。
  夜暗灯昏,弦月无光,一路行来,柳荷衣遗憾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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