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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青锋在 by 冷兰-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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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却不在楼内
风雨在楼外!

路上有风,有火,更有拿着明晃晃的刀的江湖人,这些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翻过来杀过来,他们的目标自然是金风细雨楼的风雨楼。没有了苏梦枕,白愁飞,王小石,甚至戚少商也不知所踪的风雨楼,拿什么对抗这样的风雨?
再好的屋子也经不起朝来寒雨晚来风,更何况屋中的主人已经不在了,此刻,又有谁能挡他们的路?
无情的绿呢轿子就在路的中间。

他的轿子如风中落叶,那么孤单,那么伶仃。似乎风一来就会被卷走,可是几阵风过去了,他的轿子却还在那里。
方应看已经回来了,他已将戚少商私纵顾惜朝之事上达天听,当然自是少不了添油加醋一番,再加之刘贵妃扇风点火,更有奸相在旁落井下石,龙颜震怒之下,竟将诸葛神候停了职,令其闭门思过。
朝中的风雨,无情不担心,几番起落他早已习惯了。他不怕打压,压力愈大,他反弹愈高。打击愈重,他反击更强。
他更相信戚少商的能力,他只想着眼前的风雨。
江湖争斗,堂口纠纷,这是黑吃黑。官有官道,贼有贼路。有很多事情,无情不宜出手,所以他需要戚少商,也需要戚少商的金风细雨楼。
他不宜来,他却来了。
他来,只为表一个态度。
是无情的,也是神候府的态度:
他们支持戚少商,
支持定了!

当无情到蓝裤子大街时,方应看也已到了蓝裤子胡同,他从临窗的位置看下去,正可以看见蓝裤子大街的腥风血雨,他也看到了无情的轿子。他可以想见帘子后那孱弱却倔强的身影,他甚至感到了唇上的温度,那比常人略淡的唇,有雪的冷,更有梅的香。
方应看知道那人的风骨如峭壁上的寒梅,决不会折服于任何人,更不可能承欢于任何人,他却忍不住想接近,想触摸,甚至——想采摘!
那日在小楼他拼着挨上无情的暗器也要一亲芳泽,代价就是直接导致今日的行动往后推了七天。
整整七天!
七天不长,却足以让戚少商在金风细雨楼站得更稳一点。
七天不长,却足以改变时局。
方应看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他甚至无法解释自己那天的举动。他无法说服自己,为什么在棋局已布好的情况下做出这么莫名奇妙的举动。他甚至知道那天无情确实起了杀意。他早该知道无情又怎是轻易被人制住的人,那样的局瞒得过别人又如何瞒得过他方应看,但他却心动了,愿者上钩!
不过,不要紧——他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笑了——他毕竟没亏,不是吗?——他是翻手成云覆手雨的方应看方小候爷,过去的事,他不习惯回头看——关键是眼下。
眼下?


(好累,没干劲了,这一只只的怎么都这么别扭,真想敲晕了,直接送洞房。我要写 H,我要写SM,哭ing)






9、

眼下的局势似乎又有了变化。
那样凌厉的风雨似乎也温柔了起来。
无情的轿子就在路的中间,如大石横卧,如中流砥柱。
天上有星
地上有月
那轮月发自无情的指端,无情的明器,也如他的人一样明锐。
明明看的清,翩迁而来,待到尽时,已是入了骨。

风雨就慢了下来。
不是方应看的人,至少不全是方应看的人。六分半堂,有桥集团,迷天盟,更有许许多多说不上名字的——但,他们都是戚少商的人。
仇人,敌人。
人一旦倒了霉失了势,很多以前忘了帐现在记得赶紧算一算的人就多了。
墙倒众人推,既然墙要倒了,也不妨再多加一手。
顺逆神针,情人泪,失魂镖——无情的明器如明月。
明月?明月千里寄相思。而无情的明月能及多远。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八方上下,无情只有一双手。
他的手却让人受不了,受不了,就有人骂了起来。
“我们只找姓戚的,关你成大爷什么事!”
这句话是怨。
“要六扇门的撑腰,金风细雨楼也不必混了,这风雨楼还是乘早拆了罢。”
这一句话却是毒。
金风细雨楼的门人脸上多少都有些变了颜色。在江湖中混的人多多少少对六扇门都有几分忌讳,更不愿意让人指为同流。风雨楼经白愁飞一役后,元气未复,有资格守风雨楼的弟子已是帮中翘楚,这些弟子经此一役,对风雨楼的忠心自是不需怀疑。但自家的楼子要靠外人来守,甚至是六扇门中人,内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更何况,今夜大敌当前,自家的楼主竟不知所踪。

“我的朋友不在家,”无情的帘子已经拉开了,他的脸色苍白,他的语中有一丝疲倦,他的神情有几分月下访客不遇的遗憾,“大家请回吧。”
笑话!
他们拿着火把拿着刀来,杀上别人家里,他们这样来当然不是等主人看座看茶的了,他们是来烧楼的!烧的就是风雨楼,等的就是今天。
这时突然有个人出来说主人不在,请回,这不是笑话吗?
但说这话的人是无情。
他的话让人不能不听,不敢不信。
就算有不相信的人,地上的尸首也在告诉他,无情的暗器还是挨在别人身上比较好。
后面的人停了下来,其实不冲得那么前也没有关系,前面的人却想后退,当然大家都是来烧楼的,往后排排更没什么要紧。



火箭
漫天的火箭
四面八方的火箭
目标只有一个
无情身后的风雨楼!
无情的轿子在路的中央,他堵的是一方的路,如何能挡八方的箭?
无情竟舍轿而出。无情有腿疾,他的轻功却似乎自成一派,他如一只白鸟平平飞出,在风雨楼飞出一角的屋檐上,白衣委地,坐了下来,他手指连动,将四方箭矢,一一击落。
白色的衣袂在风中飘拂,如盛放的白莲,寒风带露,开到极开到尽。
方应看突然叹了一口气,他的眼中竟有不舍,他在看,似看一朵花,一片雪。
看花谢,看雪融。

“箭来”方应看一声清斥,早有旁人送上弓箭来,他弯弓搭箭,以忍辱神功作体,以山字经作引,发出伤心小箭。
箭去,带火携风,竟正中了无情的轿子,轰的一声炸了开来。
这一炸却如捅了马蜂窝,从轿子里不知射出多少暗器来,一时哀声遍地,却因了这一炸,无情那顶经过改装,不知布有多少机关的魔轿竟也塌了半边。
方应看收弓,笑得得意。

无情抬眼看向对面的轩窗,他俏丽的脸上挂着一抹轻笑。
“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成兄有礼!”从对面楼上款款走下的,不正是剑眉朗目贵介如兰的方应看。
无情冷道,“你也是来烧楼?”
“非也,非也!”方应看摆手笑道,“方某闻弦歌知雅意。又岂会干如此煮鹤焚琴,不解风情之事?方某此来,只为为戚兄和成兄分忧。”
“哦?小候爷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无情也笑,他不笑冷,笑起来更冷。
方应看也不着恼,只笑:“虽非好计,但胜在有效。”那逆水寒之事,戚少商与顾惜朝几擒几纵,几成闹剧,他方应看要看不出蹊跷,也算白活了。
无情看定他,眼中更冷:“方应看,你自以为算尽一切,你可知,人心难测!”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方应看一叹,抬眼望向无情端坐的风雨楼,道,“方某不知人心,不问天命,只知放手一搏,未尝不是一番天地。如今大厦将倾,外面有风里面有虫,这与其让风蚀虫蛀,不如让方某拆了干净。眼下的一切,无情兄亦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如此,无情兄又何必挡我的道?”他负手而立,从容的神情如在春明景和的皇家林苑之中,而非隔着这满街的硝烟战火,拼打撕杀。
无情听方应看此语竟隐隐暗指朝中之事,却是甚合心意,畅快之至。他微一颔首道:“若依了我的性子,一出一入,早杀个血流成河。” 星光印在他的脸上,冷若冰霜。
无情自是明白如今这大宋朝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患在天灾水祸,方腊梁山,虎狼邻邦。
而那过之根源却在九阶丹陛之上。

方应看一击掌,喜道:“知我者无情兄也。既如此——”
无情截断他道:“方兄可知这一搏,又有多少生灵涂炭。”
窄巷之中,血在飞,火在烧。
烧在风雨楼之外,更烧在方应看眼中,他道:“自古一将功成万古枯。若听任这大好棋局尽落他人之手,不若由我取之。”
“方候爷今夜此言;无情记下了。若真有那国覆城破的一日,希望方候爷还记得今夜殷殷报国之心。”无情冷笑一声道。
方应看是何等样人,他的有桥集团暗中勾结各省县商贾操纵天下油,米,盐,布,糖的交易,富可敌国,且又不吝于打点收买,并不致引权贵眼红染指。莫说是大宋境内的生意,就连辽金两国也遍布他的生意。他有钱,有了钱,便足可与掌有大权拥有重兵的蔡京分庭抗礼。有了钱自可换回他所要的权势地位。他何必管这天下是谁家的。谁家天下,当官的都不会和钱过不去。对他来说,纷纷乱世更易生财。他这样的人,此刻却心怀天下,心忧天下?方应看的话,无情是一句也不相信。

“如此,得罪了。”说话间,方应看手却不停;他自箭袋中取出三支箭羽,一起搭在弓上,扬手便射,三道箭光破空。
方应看虽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必要的时候,他也会挂下脸孔捋袖打架说狠话。
现在似乎到了时候。
无情似乎早等着这一刻,他一低首三点寒光迎了个正着。这三点寒光却是自他的背后发出的。无情的背后无手,这三点寒光自然不是用手力发出的,是机簧之力,这便是无情的背后三箭。
寒光撞在一处,空中三声闷雷炸响,方应看发出的箭羽却因这一撞,化作三团火球,直往下坠去。四散的火星如金色的雨,纷飞散落在风雨楼的木檐上,吡啵作响,幸得先前的那场大雨,只是慢慢燃着,而后归于寂灭。原来那箭与箭的一撞只是铁石之击,如何能有这震天撼地的声势?

“霹雳堂的雷引子”无情道。
“无情兄果然好眼力。方某怕今晚不尽兴,特备下这一事物。”方应看拍了拍身畔的箭囊道,这只箭囊倒是有些诡异,非革非布,竟是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入手无声。他得意一笑又道:“长夜方欢,却不知道无情兄还剩下多少暗器?”
“既然小候爷吃准了在下暗器已用尽,还等什么呢?”无情淡淡得道,夜寒风冷,他轻咳了一声。
方应看似是不死心,他再问:“无情你真要阻我的路?”
“风雨虽冷,楼宇虽破,但崖余只能以残破之身,守得了一时便是一时,守得了一世便是一世。” 无情声音更沉。
“好!那方某就来会会无情兄的第四箭。”方应看见无情之意已决,不再多言,退后半步,弯弓搭箭。

却说那小白马带着戚少商在泥泞的山路上走着,未及半个时辰,禁制他的毒就解了。那样的毒原本禁制住的就不是他的肢体,而是他的心。心?色心?戚少商苦笑。
“若非戚大侠起了色心,惜朝岂能如此容易得手?”顾惜朝比逆水寒还冷的话犹在他的耳边。
色心?是色心吧。
却不是自今夜始,也许早在旗亭酒肆的那一夜起,早在那时隔着飞舞翩扬的白色轻纱,看着那低眉浅笑的青色身影,他便起了心。
月影参半,心动神摇。

细思算,
奇葩艳卉,
惟是深红浅白而已。
争如这多情,
占得人间,
千娇百媚。

心醉,心碎,心冷。纵然如此,看在那人的眼中也不过是换来一声冷笑。
冷,一如他当日在连云寨的悬崖边。
寒风依旧,山路婉似,戚少商却似乎已是迷了路。
他的眼里有繁星,却没有路。

突然马儿蹄下一拌,一声长嘶,戚少商几乎从马鞍上滑下,他强抓住马辔,马儿吃痛,原地打了个转,稳住了身形。因了这一晃,戚少商却清醒了,他暗道一声惭愧。揽紧马首,道声:“小白兄,辛苦你了。”小白马似通人意,低鸣一声。

接下来,戚少商打转马,便向来路奔去。
来路是顾惜朝的草堂。
无论他还有没有立场去面对顾惜朝,他都要去。
事因他而起,他九现神龙戚少商,纵然会为情所困,却不会为情枉法。


11
顾惜朝在不在草堂,戚少商不知道。
他没有到得草堂,途中他碰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与顾惜朝有几分相似的人,却不是顾惜朝,未到近前,戚少商便已知不是,虽然一样飘逸的身影,戚少商却知道不是。
御风而来的是追命。

追命的话一共有三句,他说:“方应看今夜围攻风雨楼。大师兄已赶去。杨先生失踪,戚楼主速归。”
三句话便交待三件事。
第一,风雨楼危殆,出手的人是方应看。
第二,驰援的是无情,只有无情,没有其他的人。其他的人呢?皇宫,神候府,京师处处,哪一处没有风雨,没有危机,能腾得出手的只有无情,足见今夜局势的紧张。出手的是无情,又足见神候府对金风细雨楼的重视。
第三,杨先生失踪。追命口中的杨先生指的便是杨无邪。杨无邪是金风细雨楼的军师。白愁飞一事后,戚少商能那么快在金风细雨楼站稳,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的鼎力襄助。
但杨无邪对戚少商有看法。
杨无邪是风雨楼白楼的主事,风雨楼中白楼主管资料,那浩如烟海的资料中有一份便是属于戚少商的。当初王小石请戚少商来金风细雨楼主事时,杨无邪说:“戚少商可能是个大侠,却不是个好头领。”他指的便是戚少商将顾惜朝引进连云寨一事。
一个大侠可以杯酒论交,一个头领却不可以。头领必须懂得控制,识得人心。若是不懂不识,或者自以为懂得识得,却还是不懂不识,便是不该。那无异于拿命去赌,赌的不止是自己命,还有手下一干弟兄的。你戚少商的命可以愿赌服输,其他人的命又怎能由你挥霍。
虽然很有看法,但一旦王小石决意将楼主之位让给戚少商后,杨无邪便支持戚少商了,戚少商也很信任杨无邪。
七日前方应看借顾惜朝杀人一事向无情发难起,戚少商便将风雨楼的事务都交予杨无邪,防的便是今日。而在此节骨眼,杨无邪却失了踪,风雨楼定是人心散乱。

当下,戚少商不再多言,纵马疾驰,追命亦全力展开腿法,一路向西,奔赴汴京城。待到得城下却见城门紧闭,那城头之上人影绰绰,张弓结弩,严阵以待。追命领着戚少商往西行,绕到城后,那西侧的城门竟是寂静无声,似半个守军也无。戚少商正讶异间,追命自袖中取出一支烟花,点了,却是红色的火焰。顷刻,城墙内亦有一朵烟花升起,却是青色的。
“铁捕头也来了?”戚少商喜道。
追命点点头道:“二师兄一直在候着我们。”
青色属木,铁手行二,而二亦属木,故而铁手的信号便为青,而追命取红,无情取黑,亦同此理。在神候府待了三年,戚少商对四大名捕兄弟之间传递消息的方法多少有所了解。果然片刻之后,那门便从里面开了,开门的人,浓眉朗目,谦冲敦和,正是铁手。
当下会齐了三人,便听得一声尖锐的哨声,追命失声道:“是大师兄的第四箭。”
铁手的神情也凝重起来,他道:“你们先去,我解了这些守军的|穴道,便赶去和你们会合。”
铁手对公义正道法理的坚持,戚少商清楚得很。
私自挟持守城军将之罪名,戚少商也清楚得很。
他很感激,却不道谢。
只因当日他为顾惜朝追杀,身负重伤,逃出连云寨,与铁手在古道狭路相逢时,铁手便已说过。他说“你既然不下杀手,那我就告诉你: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敌人;从此之后,我们是朋友。”片刻,他又道:“永远是朋友。”
这句话,戚少商记下了。
既是朋友,戚少商一拱手,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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