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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海阔天空-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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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营前高挂了免战牌,依然开战,一定生了什么变故。

戚顾二人互递了个眼神,当机立断:“回去!”

他们派人将杨瑄押往赫连春水大营,自己驰马狂奔回营。不想还是晚了一步,只这一会儿,地上竟已新添不少尸首。土地被浸成暗红,遍布着马匹和人的残肢。场上一片混战,分不出你我,已到了近身肉搏的地步,人人都是拧在了一起厮打,一杆杆突刺的枪尖带了前一个人的血迹再扎进另一个人的胸膛。人们在死亡的胁迫下激发了斗志,狂了一般,变得像凶猛的野兽一般嗜血。杀,为了杀而杀。每个人的眼中都只有杀。

顾惜朝连看着都觉得不寒而栗,直冲到卢鼎盛的战马旁,厉声质问:“不是说好了求和不战么?”

“增援的军队带来了蔡丞相的命令,叛乱作反者,不接受归降,一律杀无赦!”卢鼎盛双眼充血,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咬牙切齿地道。

“蔡京!”戚少商脸色涨红,声如闷雷。从听到整个阴谋的那一刻他便隐隐觉得事情不会善终,果然,一切来的如此之快。

战马嘶鸣,兵戈交击,杀人者的狂啸伴着被杀者的惨呼,所有的声响充斥着耳朵,反而令人瞬间失聪。顾惜朝的手心几乎攒出血来,目中迸射出精芒,愤怒而又狠厉。

他不是没有经过杀戮的人,也不是会被血腥震慑住的人。只是当他看见昨夜怯怯向他敬酒半天只叫出一句“顾公子”的人倒下了,为他割下最好的肉并双手奉上的人倒下了,取下身上唯一平安符送他的人也倒下了,他的心终于再也无法平静。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尊他敬他爱他,他本以为自己的血是冷的,到此刻才发现,原来他一直都错了。他以为他在营中只是为了调查什么人陷害戚少商,他以为一切都是逢场作戏,可那些人对他付出的感情,他一直都感觉得到。顾惜朝伸手抚了抚腰间的平安符,紧紧地捏在手心。他一定要想出办法,他一定要救他们!

顾惜朝一夹马腹奔到阵中,飓风一样,所向披靡。可他总是救得了这个,就顾不上另一个。往往取舍之间,就是一条生命。有时因为都想救下,反而全都救不下。他挥剑的手已经麻木,眼前越来越模糊,似乎是一片茫茫血海,而他,只是不断重复着挥剑。臂上、肩上、胸前,深深浅浅。鲜血从各种兵器造成的伤口中溢出,蔓延蚕食那扎眼的青色。

顾惜朝坐在战马上,无名斜指向地下,血滴汇成线凝成珠,从剑尖一滴,又一滴,落在早已被血染红了的土地上。眼前的杀戮还在继续,他,无能为力。原来亲眼看着兄弟被杀,就是这样。他终于明白。

不远处,有辆战车驶出重重兵阵,一个衣袂飘飘的白色身影立在战车上,负手观战。顾惜朝看清了那人,双腿一夹马腹立即扯缰冲了过去。千军万马中,还有一骑也同时朝那方向驰去。是戚少商。两人甚至不用交递眼色就有了默契,一个掩护,一个擒拿,十几个近身护卫,却怎么挡得了逆水寒与无名?几下金石交击擦得火星飞溅,更有几柄剑就生生断在了逆水寒下。终于将凌是谦擒回马上,双双回阵。

“劳动两位出马,凌某恐怕担当不起。”凌是谦虽被顾惜朝挟持着共乘一骑,却也并不畏惧。

“堂堂蔡相的爱将,怎么担当不起?”顾惜朝一手揪住他衣襟,另一手将剑向下一压,凌是谦脖子上就渗出一道血痕,“若你赢了这一仗,加官进爵自然不在话下,将来甚至还会取赫连春水而代之,怎么妄自菲薄起来了?”

“你们都知道了。”凌是谦脸上也是一惊,但他的情绪掩藏起来却很快,一会儿就笑道:“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戚少商并不理他,双腿一夹,胯下坐骑奔出几步,用内力将自己的声音朝战场远远送了出去,“你们的主帅在我们手里,还不住手!”

众将士仰头一看,果然那顾惜朝剑下的是凌是谦,动作纷纷僵住,即便扭打在一起的也是缓了一缓,都不知如何是好。

“叫他们待在原地,不准向前一步。”顾惜朝抓住凌是谦的衣领,往前一拎,无名仍是不离开他脖颈,“快说!”

“你们都待在原地,不准向前一步!”

顾惜朝侧头示意戚少商靠拢过来,低声道:“你和卢鼎盛带着人马先撤,我在这里看着他。”

“惜朝……”戚少商才唤出口,见到顾惜朝眼神坚决,就不再说话,自行驰去吩咐了卢鼎盛,又单骑回到他身旁。

“你怎么不走!”顾惜朝见他将马停在自己身边,怒从心起。

“要走一起走!”戚少商理直气壮,握紧了缰绳倒像个任性的孩子。

他很少这么任性,顾惜朝看了也是心中一动,虽知道这时候不应分散心思,可还是压制不住从心底升起来的暖意,只好别过头去不看戚少商,话中却是带了宠溺:“傻子!”

天,阴沉;地,也阴沉;朔朔北风中,千军万马前,只有孤零零的两匹战马并立。喊杀声止了,连那疲惫的马蹄声,脚步声,和重伤者的阵阵哀吟,也逐渐远去。

“他们已经走远,要杀我就动手吧。”凌是谦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

顾惜朝脸色阴沉,剑上加劲,便欲立刻要了他性命,却听得耳边清脆地一声响,无名去势被逆水寒架住。顾惜朝反剑一挑,隔开逆水寒又向下砍落,可戚少商的剑太快,无名还没触到凌是谦的脖子就又被架住。

“府衙那晚,是不是你手下留情?”戚少商不顾顾惜朝一脸愠色,开口问凌是谦。

凌是谦看着顾惜朝的剑锋,不紧不慢地微笑:“戚少商,你的确有让人折服的本事。人人遇上你,都不忍心杀你,而且还很想打破他自己的规则。”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惜朝一眼,然后敛了笑容,“但你这些所谓侠义,终究只是江湖人的冲动,如不能扬名官场手握大权就是一文不值。怎比得上指点江山的壮志,胸怀天下的气魄?所以,你纵然放了我,我也还是不会手软。即使起义军已经撤走,用你的人头还是可以换到我想要的东西。”

顾惜朝忽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角都渗出了泪水,笑得凌是谦和戚少商不看他都不行。他颤抖的青衣慢慢静止下来,语声铿然:“糟蹋人命的人没有资格谈天下。”

凌是谦微微一怔,顾惜朝又平静地道:“你要的不过是手掌生杀的满足,你为的,不过是你自己。”

戚少商微微笑了。

顾惜朝却回手撤了剑,一脚将凌是谦从马上踢了下去:“我不杀你。因为你和以前的我,很像。”

几个卫士赶紧上前将凌是谦护卫回阵。对面是几万大军,眼看二人决计没有生还的希望。凌是谦一回阵,就恢复了凛凛官威,朗声道:“戚少商,你身为公门中人,却助纣为虐,该当何罪!”

戚少商一牵缰绳,将马头向顾惜朝那边并了并,压低声音道:“待会我挡住前后和左边的人,你从右边突围,先去找小妖。我自己会来找你会合。”顾惜朝在一旁头也不回,好似没听见一般,戚少商知道他脾气,也不再多说。

“戚少商,你放下兵器,我可以只追究你一人,放过顾惜朝。”凌是谦在阵中高声喝道,脸上已没有一丝感情,冰冷而狠厉。

“去找小妖,他会来救我。”戚少商知道顾惜朝倔强,必不肯轻易让自己出头,回头对他嘱咐了一声,翻身下马,一扬手,逆水寒落地,连着剑鞘插入土中。

几乎与此同时,顾惜朝也轻灵已极地跃下马,也是一扬手,无名落地,一双晶亮的眼睛瞪向戚少商,满脸的不领情。

戚少商声音一哑:“惜朝,你……”

“不要再把我当成以前那个顾惜朝。”顾惜朝转身背对他,声音低低传来,只有戚少商一人听到:“当心里有一个人,就会变得越来越像他。”

“来人,拿下!”几十个将士一下子冲出阵来,好像唯恐这两人反悔似的一举围了过来。

“慢着!”远处的一个人影尚不清晰,声音却已远远传了过来,转眼间这人竟已奔到近前。


●(四十五)
“住手!”此人步履如飞,众人还未及看清,便见他风一般窜到戚顾二人身前,将一方平乱珏挡在了虎扑上来的众将士面前,一时之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四大名捕平乱珏,谁敢阻拦!”

他话语方毕,身后又有一个面色冷洌的年轻人赶到,与他并肩而立。两人年纪都不很大,可风度气势却非同一般。

“崔三爷,冷四爷,二位与戚少商同为四大名捕,凌某怎知不是六扇门在护短?恕凌某无法尊平乱珏之令。”凌是谦拱了拱手,话尾一转竟是仍要一意孤行。

“那圣旨尊不尊?”一乘小轿抬来,轿上人右手平拖,掌中执一黄卷,竟是无情。一队捕快排成一列站在他身后,他们腿脚之快竟跟得上无情的轿子,必是六扇门中好手。

凌是谦见四大名捕到齐,只怕圣旨不会有假,也噤了声跪倒在地。

“昭曰:查河间府乡民谋反主犯卢鼎盛,从犯杨瑄、顾惜朝,目无法纪,祸乱乡野,其罪当诛。着御前总捕戚少商就近缉拿,立即正法。钦此。”无情的声音清冷而明亮。

凌是谦心中愤懑,知道到手的功劳要泡汤,手中拳头紧了紧,道了声“遵旨”,站起身斥退了上前抓捕两人的将士,倒并不走开,在一旁等着看六扇门的好戏。

戚少商却在听到“顾惜朝”三个字时脑中轰然炸开。难道诸葛神侯知道自己混迹起义军中,便请了圣旨先发制人?不然自己和顾惜朝一起,难保不会牵连到六扇门。戚少商知道自己现在不仅仅是戚少商,更是六扇门的捕头,若自己摊上了叛乱的罪名,难免会拖累神侯,让朝中奸佞乘机参上一本。可杀了顾惜朝,在他心里就像杀了息红泪一样荒谬。息红泪?戚少商心中一紧,什么时候起,顾惜朝在他心里竟比红泪还重要了?

无情似乎已经替戚少商决定了,他挥了挥手,身后的捕快们便一涌上前,将戚顾二人隔了开来。其实,只要杀了顾惜朝,拿了人头让戚少商回去交差就算是完成了旨意,至于是他亲手还是别人代劳,没有人会深究。

戚少商一愣,发现那一个青影在眼前消失,突然着了慌,当看清了他被围在另一个圈中,立即发足向他奔去,却被一柄快剑拦住。戚少商自己的剑本来也快,可现在他手中却没有剑。他索性不接招,任凭那一剑向肩头砍去。可剑身突然不可思议地回转了刺到他面前,也并不伤他,每每离伤他只差了几分,却刚好阻住了他的身形。戚少商见自己没有剑便逃不出这游龙的缠绕,于是一个翻身跃到掷下逆水寒的地方,“呛”一声出鞘,迎上冷血的快剑。

戚少商进了六扇门以后,不是没有过和冷血切磋的机会。只是剑客的剑,不到战场上,便永远达不到最快的速度。这速度,视乎使剑者的决心,和杀气。冷血的剑只攻不守,向来快、准、狠,无时无刻不能一击致命。而戚少商和朋友过招,总是不会放太多杀气,因他从不介怀胜负,所以与冷血比剑他总是不敌。可今天,局势却似乎逆转,戚少商一柄剑正劈反挑直刺横扫,气象万千,声势如虹,仿佛周遭丈许尽皆笼在他剑下,眼看连快剑冷血也应得吃力。

无情又挥了挥手,原先因为冷血与戚少商对阵而让到一旁的捕快们纷纷涌上,将两人围在中央,自西向东缓缓转了起来,看似错落,实则依了一定的规律攻向戚少商。竟是用了无情的阴阳两仪阵法,一面消去戚少商的优势,一面为冷血助攻。

戚少商望了望被隔得越来越远的顾惜朝,只见包围他的圈子越来越小,小斧的破风声只隐约可辨。他顾不得应付身边阵势,将逆水寒舞在身周,提起气向前猛冲,终于向前移了几步。

“即使杀了戚少商,也务必拿下顾惜朝的人头。”无情的声音响起。

围住戚少商的人又开始动起来,他的步子却就此滞住,再挪不了半分。戚少商嫌应剑碍手碍脚,索性横剑当胸不顾一切狂奔起来。周围毕竟都是六扇门的弟兄,虽有无情令出如山,却还是不敢伤他性命,但戚少商身上瞬间多出些大大小小的伤口自是不在话下。

顾惜朝早就在战场厮杀中用尽了力气,手中又失了剑,现下被追命和捕快们围攻,只靠一柄小斧,已经疲惫得几近虚脱,他看到戚少商奋力冲来,胸中也强提一口气,拚死撑住,脚下却不由自主地被带到峡谷边上。

这峡谷并不很深,十丈来高,下有流水,水势湍急。可对现在的顾惜朝来说简直就是亡命深渊,以他现在的体力,若坠入峡谷必定被水流冲走,连自救的力气都不够。

顾惜朝深吸一口气,飞出小斧,银光回旋出一个大圈,将围攻的人向外扫开,但声势大不如前,伤不了任何人。那些退开的人又重新逼近,围得比方才更紧。顾惜朝脚下紧紧钉住地面,再往后半分即是峡谷。

戚少商见顾惜朝情势危急,大吼一声,四五个捕快被他瞬间震开,连冷血也是手中一滞。戚少商趁隙窜了出去,奔向顾惜朝,却听空中尖利的破风声传来。一道白光从无情手上传来。

可无情身上的衣衫还是纹丝不乱。

戚少商眼角看到了暗器的来势,他此时若用逆水寒去挡也还来得及,可一挡就势必阻了身形,被追来的冷血赶上,再不能向前一步。于是他决定不挡。不挡的代价是一只眼睛。可阻挡的代价是顾惜朝的命!

戚少商的脚步丝毫未缓,几乎是向那枚暗器冲了过去。

空中再次响起破风声,凄美而艳丽的长啸,如鬼神夜哭。小斧撞飞了那枚暗器,却已没有了飞回去的余势,像他的主人一样,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终于,跌落在地上。

顾惜朝手中没了武器,追命一脚踢来,只能向后弯下身子避过,两侧又有十几柄剑同时刺来,他终于避无可避,脚下半分力气也无。他不想死,可现在却由不得他。顾惜朝一脚踩在虚空,身子极优美地向后倒下,像一尊莹碧的玉像,只待落地便会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脆响,就连追杀他的人,都看得一瞬间窒息。

顾惜朝闭上了双眼,脑中不知怎的闪过一个问题:你若是明天要死了,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顾惜朝笑了,那淡漠的笑容竟比所有的哀号都来得凄凉。他要做的似乎永远也没有机会做了。

落水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扑到崖边的戚少商。戚少商一手向下拼命地抓,整个人像是要跳下崖来。若不是旁边的人死命拉住他,恐怕他是真的要跳下来了。

如果生死会将最不愿分离的人分离,那么,共赴黄泉会不会是更好的结局?

可惜,顾惜朝再也没有时间去想了。浪花翻卷,很快就淹没了他无力的身影。

戚少商大半个身子挣扎在崖外,眼睛简直要瞪出血来,好像要望穿那滔滔流水,好见到被水淹没的那个身影。他的身子开始发僵,嘴唇颤抖着不能发出一点声响,像是魂魄也随那青影去了。

“他始终认为,这世上除了戚少商,没有一个人的剑够资格杀他。”无情在一旁叹了口气。

“惜朝——”发狂的吼叫从峡谷里传来了回音,久久不绝,连回音中都蕴着深深的悲戚。戚少商被冲人拖回空地上,突然觉得无法呼吸,虚脱一般地倒下。连云寨的兄弟们死去的时候他也痛,可不曾这样的痛,承受不了的痛,像是失去了自己的灵魂,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一切。他伏在地上,双目紧紧盯着顾惜朝落下的方向,十指抠进土里,口中支离破碎:“惜……朝……”

有时候,有些事只有等到失去后才会懂得,可又有些时候,不懂得却比懂得来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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