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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荼蘼肆野-第28章

小说: 荼蘼肆野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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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注视着对方,都笑了。
“那天我真以为你丫……要吻我。”
“本来是那么打算的,后来觉得你反应特有意思。”
“操的。”他勾住我的脖颈,唇贴了上来。
“变灯了。”我蜻蜓点水的回了他的吻,车开出去的时候,下雾了。
然后……
我看见了那辆从斜街里开出来的车,它没有等红灯……
刹车已经来不及了,猛的打轮,车子几乎倾斜,可……除了剧烈的撞击我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了,只有疼痛的感觉,而疼痛也只是一瞬间,然后什么感觉都没了……
糟糕。许唯还在我身边。

(十)片断

“你那是怎么回事?”
“不好看?”
“不是这个问题!这叫什么样子!”
“急什么?转转运啦。”
“那是打耳洞!”
“不要,下辈子还不想当姑娘。”
“你……”
“不跟你说了,疼。”
“该死。”

“算我求你了,离我儿子远一点。”
“……”
“你说话啊,你跟我保证,别再来见他!他跟你不一样,你是个成年人,他才十六岁!!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阿姨你听我说……”
“他爸,你别打他,你住手,这里是医院……老公……”

“嘿,你不烦啊?”
“习惯了。”
“比我拉琴还没意思。”
“其实道理一样,耐心的地方不同罢了。”
“唉,这张开始显影了。”
“嗯。”
“日出真美……”
“呵……是啊。”
“为这片子你等了一个月?”
“这还算短的,风景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
“哈~就像生活总是不尽如人意?”

“太糟糕了吧?我觉得要是刮风这房子得塌了。”
“怎么会呢,几十年的历史了,说塌就能塌?”
“玄……听,很多地方都是木质的结构。”
“古朴。”
“扯,估计连隔音都做不到。”
“你又不制造噪音,拉琴的声音没事儿的。”
“……那你Zuo爱的时候别叫床。”

“学校的回复寄过来了。”
“哦。”
“打开看啊。”
“你看吧,如果特……糟糕,直接扔垃圾桶。”
“……嗯……这个……怎么说呢……”
“行,扔了吧。”
“恭喜,通过!”
“哈?”
“都跟你说了没问题的。”
“天!”
“嘿,下去,压死我了……嗯……椅子要倒了……”

“我觉得害怕……我从没想过”
“别无他法,如果留在这里,你爸绝对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
“可是……”
“还有我呢,我会照顾你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你熟悉那里么?”
“很熟悉,我的大学时代都在那里度过,你会喜欢的。”
“……那”
“相信我就对了,我要你好好的。”

“嗯……太深了……武晔……退出去一点……”
“说!你干嘛要那么干?你把我当什么?嗯?把我当什么?”
“你太粗鲁了……停……停下来!”
“后悔了是吧?说话啊!”
“别掐我,放开……放开……我不能呼吸了……”

“阿姨……您……”
“妈……”
“您冷静,他在挂吊瓶。”
“妈,你打死我也没用,我就是要跟苏禾在一起!”
“你怎么那么宁啊?你还敢从家里跑出来?怎么不干脆撞死你,我就彻底省心了!!”
“阿姨您喝点水冷静一下。”
“拿开!你真是让我……恶心!你是恶魔吗?干嘛阴魂不散的缠着我儿子?”

“第一次坐飞机什么感觉?”
“……不安,够不到地面……”
“就不能说些好的?”
“不知道能说什么……所谓好的,我觉得我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你。”
“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说他们会报警么?”
“……”

混乱的片断、混乱的时间、混乱的人物……
这些都是什么?
为什么我跟苏禾,跟我妈会有这些对话这些场景?

“苏禾!”
他笑,站在街道的对面,笑得温和。我多么想抱住他,再也不放手。
“慢点,别跑。”
“车!看车!”
……
“武晔,武晔?”
谁在摇晃我?头很疼,每个细胞都纠集着,像要扭曲到一起。
“醒了么?睁眼啊!上帝!醒了就睁眼啊,算我求你了……”
困难的睁开眼睛,似乎大脑还不想清醒过来……很难受。
“Thank goodness!”
许唯的脸在眼前逐渐清晰起来,他脸色很不好,眼圈都黑了,看起来疲倦不堪。
我看着他看了很久,医生和护士进来的时候,我只觉得恍惚。
我在哪儿?怎么了?
他翻开了我的眼睑,又挪动我的头部。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又梦到的是什么?很长很长,很乱很乱的一个梦。它们关乎我的记忆,而那又是什么样的记忆?
“医生,他怎么样了?到底有事儿没事儿?”
“应该没有大问题,明天安排做个脑部扫描……”
许唯跟医生说着什么,我还是觉得疲倦,耳朵不再去捕捉任何信息。我需要休息。
昏昏沉沉的我又睡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是被脚步声惊醒的。
“喝水么?”许唯俯身看着我。
“我这是怎么了?”
“Car crash。”他淡淡的笑,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我的大脑运转着,努力回忆……哦,对了,那车从斜街冲了出来,我来不及刹车……
“放心,学校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然后车子交给周童处理,他在跟保险公司交涉,只是那个肇事司机……该死的,丫的居然跑了。那个路口有摄像头,车牌号拍摄下来了,不过……是赃车,事故发生之前车主就已经报失了……警方”
“你怎么样?”我握住了他的手。
“还说呢……你丫也忒仗义了,因为打了轮,车子偏了过去,他那车顶在了你车的尾部,气囊都没弹出来”
“你到底有事儿没有?”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得确认他没事儿。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害怕失去某个人。
“你就不能听我说完?”许唯看起来有着难得的严肃,“……没事儿……就是冲击太大,晕了,醒过来吓我一跳,可能就几分钟,但是街上空空荡荡的,一辆车都没有,我报了警,可是你……你头上都是血,鼻子里还流了很多血……我当时都疯了,我以为你死了……”
“呵呵……”我看着他,摩挲着他的手背。
“还笑!操你妈的。你都昏迷了一个多礼拜了,淤血都清出来了,可你就是不醒……今天才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
我试着动了动身体,还成,胳膊腿都挺顺从的。
“别动,好好躺着!”
“除了脑袋还哪儿出问题了?”
“你还嫌不够是么?”
“你瞅你这话说得……”
“宝贝手绝对没事儿。”他说着,拿起我的手亲了亲。
“嗯。不幸中的万幸。”
“……做全身扫描的时候……嗯……”许唯想说什么,可却犹豫了。
“怎么了?”
“腹腔没有问题……就是……”
“你要说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干嘛。”我觉得他的犹豫让人不舒服。
“你……没事儿,你先休息吧,等好了再说。我出去抽烟。”许唯说着站了起来。
“你给我坐下,说。”我不快的皱了皱眉头。
“你半个脾脏被切除了……”
“这叫没事儿么?”我差点儿被他气死,“腹腔大出血了吧?”
“不是这次。”
许唯说完,在门口站住了,“武晔……我想……”
模糊的视线,混乱的神志,深切的疼痛……
“他被车撞了,车从侧面冲过来的,他……”
“血压70/40,心率140……”
嘈杂的人声……
“医生……”
“请您外面等待……”
记忆的片断恍恍惚惚的,但我似乎……
“那次出了车祸的……应该是你,不是苏禾……”许唯的说法印证了我模糊的记忆,是的,老旧的街道,穿梭的人群,车子,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真的么?我努力回忆着刚才的梦境,对,对对,那时候他没出事儿,那么……
“你别动!”
我试图坐起来,许唯快步走了过来,按住了我不安分的身体。
“现在休息,什么都别想。”
“许唯……我好像……你知道我一直沉在一个长梦里……我觉得……混乱,太混乱了……”
“别动!别动,躺好。”
我忽然觉得异常的无力,我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么多年,我活在记忆的假象里。
谁能相信呢?谁又能忍受?
假的,你的全部生活、全部记忆都是假的??
崩溃。g
那么,真相又是什么?什么才是真实存在过的?
他来了,然后我被车撞了,那么后来呢?
他在哪儿?我之后又怎么样了?
如果刚才梦里的片断是真实的,那……苏禾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遗失了他?为什么他不在我身边?他是什么时候离开我的,又是为了什么?
……
“武晔,回答我,十几年前的你在波尔多做什么?”
波尔多?
我为什么在那里?
“武晔,武晔,”我感觉许唯不停的在拍我的脸,可是脑子里乱七八糟一锅粥,疼,钻心的头疼……
该死的,为什么?
“武晔,忘了就算了,别再去想!”
“我要想起来,我必须想起来,你懂什么?你放手!”
医生护士再次浩浩荡荡进来的时候,我蜷缩成一团,一切让我弄得一团糟,手上的点滴已经错位了,我双手按着头,浑身都是压抑不住的疼痛。
“你先出去,病人需要安静!”
“不是的,医生”
“出去,护士长,你把他拉出去,”
“你过来,他现在需要休息和绝对的安静,您回避一下比较好……”
“你妈的,我什么也没干,我……”
许唯大概被他们拽了出去,而我的情况更糟,他们压住了我,有人用小型电筒照我的瞳孔,有人推了仪器过来,有人……
直到小臂上的刺痛传来,我还在看着他们,知觉丧失的时候,深深的绝望笼罩了我。
谁来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谁来告诉我,我丢了什么?
谁来告诉我,表象世界之外的真相?
谁能??
我不过就是想活得平凡、简单、安静。
怎么就这么难?
活了大半的人生,居然多一半是假的?
太可笑了吧?
“嘿,你看那男孩儿多可怜……”
“走吧走吧,有什么可看的。”
“妈咪,他怎么了?”
“不看不看,走,去买爆米花……”
“今天赌马……”
“晚上?可能不成,改在……”
“该死的!谁来帮帮我?求求你们,谁来帮帮我……”
黄昏与夜晚的交界处,陌生的国家、陌生的语言、陌生的面孔。他们……他们为什么都看着我?到底怎么了?拉着黄气球的金发小女孩儿,穿红色大衣的少女,街边三五成群玩儿滑板的少年,匆匆赶路的上班族,年迈的花白头发的老者……
谁?他们?哪儿?干嘛?
这是一个什么世界?
……


(十一)踌躇

“大概就是如此,我听你说了这些情况之后……觉得……这不是脑部受到冲击所造成的。人的大脑很复杂,每一个部分……”
“那就请您明白告诉我,这样绕来绕去没有任何意义。”看着对面的主治医师,我只觉得烦躁,他说了半天完全没有重点。
“直白的说,”他顿了顿,“我建议你咨询心理医生,或者神经学方面的专家。”
“你意思是……我精神不正常?”简直不可理喻!
我站了起来,感觉无比的愤怒,下意识的,将他办公桌上所有我的片子、病历推到了地上。干完之后觉得很失礼,我马上将它们拾了起来。“抱歉,抱歉……”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没关系的,您请坐。”他倒是客客气气的,丝毫没有半分不悦。“我不是说你有神经类别的疾病,简单来说……我觉得你可能……有严重的记忆紊乱现象。而之所以会导致这个,不是因为这次的车祸,而是长期以来存在于你脑中的某种强大的压力。能明白么?”
我点了点头,表示懂他说的话。
“你知道很多事情都有一个所谓的导火索,而这场车祸可能就起到了这一作用。人在受到肉体上的折磨和伤害以后是否能够准确的回忆整个事件,清晰的描述并辨别真伪?很多相关的科学研究都对受害者的回忆产生质疑。经过一些实验和推论……结果发现在强大的压力下,人们的确无法准确回忆过去。”
“你……你等一下,什么叫受害者?”
“这只是一个代名词,你不要想太多。”
“你的意思是……有人曾经严重的伤害过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也很有可能是你严重伤害过某人。所以我建议你接受正规的心理辅导,我不是这方面的权威,这类问题不属于我的研究范畴。”
“我……根据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就是说,因为某种我过去曾经经历过的冲击,我产生了记忆混乱?”
“可以这么理解。”
“那就是说……那些事情……一定是不好的,对吧?”
“……我没法给出明确的回答,但……多数如此。”
“那如果……如果我当它们从未发生过……就像这么多年来一样……是不是更好的选择?”
“是。但是你很难克制自己做到。”
“为,为什么?”
“你知道,一个人完整人格的形成就是堆积在他的成长环境里、他的感情氛围里,他的教育经历、他的工作经历,他的……确切记忆……”
“……”我捏了捏额头,艰难的开了口,“难道……就连我现在的人格……都是……假……不,不真实的?”
“不是说不真实,可能是你刻意的放大了某一面而缩小了另一面。”
“这……这不可能啊……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记忆混乱而导致人格不真实?”我想起了以前看《发条橙子》,那里那家伙即便洗了脑可还是……
“你要明白……嗯……某种类似于催眠的东西……很有可能,你陷入了自己对自己的催眠……如果是这种情况,就很好理解你现在的记忆状况以及人格状况。”
“难道我人格分裂?”我觉得恐慌。
“不不,所谓解离性人格分裂不是你的这种状况,那要糟糕的多,会有很多个人格共用一个身体……”
“请等一下……我只想问……如果,如果现在的人格是不真实的,那么以前的我……是不是跟现在完全相反?”
“我给你一张名片,你可以找他咨询,我想你会受益匪浅。”
我明白我已经占用了他太多的时间来询问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我想我给了他麻烦……
接过名片,表示了感谢,我起身告辞。
“出院以后也暂时不要过度劳累,休息一段时间比较好,对你的身体,你的精神都有利。”
我关上门的时候,听到他这么说。

“嘿,怎么样了?”看见我出来,许唯站了起来。过道里很安静。
“没什么问题,他叮嘱我要注意休息。”我们往病房走。
“得,那你就继续休假好了,反正学校都快放暑假了。”他按了电梯,随意的说。
“嗯。”我表示赞同。f
病房里的东西都整理的差不多了,我想不到许唯还有这耐心。
“换衣服,然后回家。”他勾住了我的脖颈,吻了吻我的唇,不知道为什么,我想推开他,可还是忍住了。这段时间我有些排斥他,我觉得他那么敏感一定有所察觉,可他当什么事儿都没有……有点儿过意不去。
“你换吧,”他把衣服扔给了我,“换好楼下等我,正门。”他说着,拿了行李开了门。
我坐到了床上,觉得无力。不太想回家,回去之后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许唯。那些混乱的记忆片段让我心慌,它们历历在目那么真实清晰,惹得我禁不住去猜测……苏禾他……也许还活着。
如果,如果他还活着……那……
我知道,我们一定是已经分开了,可为什么会分开呢?还……还有没有机会复合?
每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心里就拧得慌,那我该怎么面对许唯?我深切的知道,如果摊牌,他能疯了。
我问过自己到底……爱不爱他……没有明确的答案。我认为我是爱他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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