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武藏-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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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不祥的沉默,双方都在凝视着逼近的死神。武藏脸色灰白,注视着那一对对复仇的、闪着毒光的眼睛。他在选择攻击目标。
浪人们与和尚们都没有武藏这么紧张。他们众多的人数给了他们信心,他们是乐观的。当然,没有哪一个人愿意最先受到攻击。
站在和尚队伍中最后的一个闪到武藏的右边。
“武藏,我是为春,”他高叫着,“有人告诉我,你趁我不在时杀死了安城,然后又到处张贴嘲弄本院的诗。这是真的吗?”
“没有!”武藏也大叫着,“如果你是个佛门弟子,就只应该相信你自己的亲眼所见。你要用你的脑子去考虑问题。”
这正如火上加油。大伙叫了起来,说与他谈话是浪费时间,现在该动手了。浪人们狂热地支持他们,他们叫着、喊着、手中的剑舞着,煽动着和尚们出枪。
武藏看准了站在他左边的这帮浪人是只想动嘴,不想动手,便转向他们喝道:“你们准备上前?”
所有的浪人都退了一步,每个人都以为武藏那双杀人的眼睛正盯住自己。只有两三个不怕死的在原地未动,伸直着剑表示应战。
一眨眼功夫,武藏象只斗公鸡一样地向其中一个扑去,只听得象拔瓶塞似的“砰”地一响,地上便染了一滩血,接着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嗥叫。
武藏的剑在空中飞舞,鲜血、脑浆,指头,手臂伴着剑在空中横飞。
浪人们本来是来看热闹的,并未准备参战,但这一弱点正好使武藏首先拿他们开刀。刚开始,他们还聚在一起,认为和尚们马上会动手救他们的。但见武藏一下杀了他们四、五个,和尚们还是按兵不动,剩下的浪人们全乱了套。他们舞着剑乱刺一通,不时使他们自己人伤着了自己人。
这时的武藏真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仿佛是置身于某种朦胧的梦幻之中。在这杀气腾腾的梦境里,他只觉得自己的肉体、灵魂和战剑凝成了一体。父亲的教训,关原战场的实践,各个道场的理论以及山水的恩赐,都在驱动着这个飞速移动的肉躯。他变成了一股旋风——一股超脱了肉体的旋风,卷向那向山下溃逃的浪人……
一个和尚在数着自己的呼吸次数,计算着这短暂的战斗时间。他只呼吸了二十次,战斗便结束了。
武藏身上溅满了血,地上、草上,甚至连空气都染上了血。随着一个浪人的一声尖叫,剩下几个未被杀死的四散奔逃。
条太郎一直站在一旁为师傅祷告。“老天爷,助我师傅一臂之力吧,他是个好人。”但当他看到血不是从师傅身上流出来时,他的声调变了。“看啦,我师傅不是个懦夫,他在揍他们!”就在他高兴之时,宝藏院的和尚开始向武藏围了过来。“坏了!师傅要遭难了。”条太郎忘记了一切,象个火球般地朝这血腥之地滚来。
为春寺主一声令下,“上!”顿时杀声震天。一群光头和尚如群蜂出巢,蛮不可挡。各种形状的长枪——圆的、扁的、十字形的、倒钩形的在空中哗哗作响。他们一个个拿着得心应手的武器,要在今天的实战中一试锋芒!
武藏紧紧地握着剑,剑上的血已使剑柄发粘。为了防止被围困在中心,他后退了几步严阵以待。刚才的搏斗使他有些头昏,血与汗已使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他决心死得壮烈,如果他真的会死的话。
使他惊奇的是,和尚们总不向他出枪,而是象—群疯狗似地咬向他们的同伙!毫不留情地追杀着那几个剩下的浪人。企图唆使和尚们把长枪刺向武藏的可怜浪人,有的被刺中嘴巴,有的被撕成两半,直到杀得一个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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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藏怎么也想不通,和尚为什么要杀他们的支持者?为什么又杀得这么凶残?虽然他自己刚象头野兽般地杀过人,但此刻也不忍心看到布衣和尚杀戮浪人的惨状!看到了他人的兽性使他自己恢复了人性。
有人在拖他的胳膊和腿,他往下一看,只见条太郎在流着放心的泪。
一切都结束了。寺主来到武藏面前,有礼貌而不失尊严地说:“我想你就是宫本,见到你很荣幸。”他身材高大,面色和善,武藏多少有点被他的仪表慑服,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只知擦着剑上的血而说不出话来。
“让我自己介绍一下,”和尚继续说,“我是为春,宝藏院院主。”
“那你就是枪法大师罗!”武藏说。
“你初到寺院时我不在,很对不起。徒弟安城的枪法让你见笑,十分惭愧。”
对安城的行为表示道歉?武藏觉得是否要掏一下自己的耳朵。他更糊涂了,仍不明白和尚们为何要杀浪人,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过来,”寺主说,“洗洗身上的血,你需要休息。”为春和尚把武藏领到火边,条太郎紧随在身后。
众和尚把一大块棉布撕成条条在擦着枪头,擦完了的慢慢聚到火边,若无其事地与为春和武藏坐在一起。他们开始闲扯了。
“看那儿,”一个和尚指着前面说。
“啊,乌鸦开始吸血了。”
“为什么不吃肉?”
“会的,只要我们一走,它们就会立即开宴。”
恐怖的逗乐就以这种懒散的方式进行。武藏的印象是,如果他不开口问,恐怕永远也不会明白。他看着为春和尚说:“你知道,我认为你们到这儿是来杀我的,我已下决心能杀你们多少就杀多少,直到我自己被杀死为止。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这样对待我?”
为春和尚笑了:“我们没有理由把你当成盟友,但我们的真正目的是想做一次清洁。”
“你们称刚才发生的事为‘做清洁’?”
“对,”为春指着远方的地平线说,“最后等日干方丈来向你解释。那肯定是他来了。”
在平原的另一边,一个骑马的人对日干方丈说:“你这么大年纪还能行走如飞。”
“我并不快,是你太慢了。”
“你比马还敏捷。”
“为什么不呢?我是个人嘛。”
老方丈徒步陪着一帮骑马的人向烟火处奔来,那五个骑马的人是政府官员。
和尚们耳语着:“是老方丈。”他们后退好远,隆重地站成队形,象是举行神圣的仪式似地迎接日干方丈及其随行人员的到来。
日干方丈的第一句话就是:“事情都办好了吗?”
为春和尚躬身答道:“按您的吩咐办好了。”然后转向其他官员,“谢谢各位光临。”
几个武士一齐跳下马来,‘为首的说:“有劳你们了……”官员们接着一个个地检查了尸首并作了记录。为首的转过身来对为春和尚说:“我会从城里派人来收拾的,你们什么也不用管了。”说完之后,五个人又一齐上马,飞奔而去。
第二十三章
老方丈向众僧作了个手势,表示用不着他们了。和尚们向方丈又鞠了一躬之后,开始静静地离去。为春向日干方丈与武藏说了声再见,也随众和尚走了。
大队人马一走,乌鸦欢叫着,拍着翅膀,扑向死尸。
老方丈这时走到武藏跟前说:“那天多有冒犯,还请原谅。”
“哪里话,你很好,是我应该谢你。”武藏—下跪在老方丈面前。
“起来,起来!”老方丈叫着,“这里不是磕头的地方。”
武藏站了起来。
“这次经历给了你什么教训?”老方丈问。
“还不明白,望方丈明示。”
“好,”日干方丈说,“刚离去的那几名官员,是大久保长安手下的,他刚被派来治理奈良。浪人们利用他初来乍到、不熟悉当地情况这一弱点——拦路抢劫、诈骗、聚赌、调戏 妇女、拜会寡妇——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政府虽把他们没办法,但却查到了十五个集团的头头的名字,其中就包括段与安兵。
“段八及其同伙讨厌你,这你知道。因为他们不敢与你斗,便玩了一个自作聪明的阴谋,其目的是想借宝藏院之手杀人。那些署着你的名字的、侮辱宝藏院的东西都是出自他 们之手。他们并设法让我知道这一切。当然,他们把我当成了傻瓜。”
武藏听着笑上眉梢。 :“我想,这正是给奈良来个大扫除的机会。为春知道了这个想法,他愿意负责做这件事。现在你看,皆大欢喜——和尚、官员、还有乌鸦,哈,哈!”
方丈说完便走,武藏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突然撵上去说:“尊敬的长老,您没忘记什么吗?”
“什么?”日干方丈问。
“您还没给我一点指点呢。我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您,万望不吝指教。”
老方丈无牙的大嘴又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没明白?”他问着。“你火气太旺了,这就是我给你的唯一指点。如果你继续以你的力气为傲,你定活不过三十。今天,你就可以很容易 地被杀掉。想想吧,好好想想。”
武藏无言。
“你今天学了些东西,但还没学好。因为太年轻,我不能过分责怪你。认为一个武士只是炫耀自己的武力那可是天大的错误。
“我以前也常犯这个毛病,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来教训你还不太够资格。你应该去向柳生石秋西和古泉领主请教。
石秋西是我的师傅,古泉是我师傅的师傅;如果你能以他们为楷模,你大概可以成功。“日干长老的声音消失了。待那低首沉思的武藏抬起头时,已不见长老的踪影。
第16章 牡丹花茎译者题解,不问红尘,宗师闲隐。狂徒不识,牡丹花茎。武藏看破,遣徒传信。柳生门派,高徒受惊。
柳生谷比村子大,比城镇小,只有一家客栈,名曰绵谷。从脱在浴室里的衣服看来,武藏知道,浴池中已有好几个人在洗澡,他也脱下衣服,进了热气腾腾的浴池间。浴池中有三个洗澡的人在愉快地谈着,见到武藏那高大的身躯,一下子中断了谈话,好象觉得有个异帮之物来到了他们中间。
武藏满意地滑入了大浴池,弄得池浪直涌,其中有一个把头靠在池沿上的人,这时睁开眼盯着武藏。
武藏并不理会,那三个人到外面小池中去了,并渐渐恢复了谈话。
“他叫什么名字——柳生家族的那个武士? ”
“叫生田纪佐卫门。”
“如果柳生领主叫随从来送信拒绝较量,那他可就不象是别人传闻中的那般高强。”
“听生田纪佐卫门说,柳生石秋西已退出武林,从不与任何人过招。你认为这是真的吗?”
“我看不是。最大的可能是听说吉冈兼甫的第二个儿子前来挑战,避开了更安全些。”
“他至少是幽默的,送来了水果还捎话说愿我们此行愉快。”
吉冈兼甫?武藏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他曾听说过,当他在吉冈道场时,传七郎到伊势来了。武藏肯定这三个人是回京都去的,其中必定有传七郎,哪一个是呢?
“我与洗澡无缘,”武藏丧气地想着,“第一次,小杉把我弄进了浴室。现在浑身精光又遇上吉冈道场的人。这传七郎已肯定听说了本道场发生的事。如果他知道我就是宫本,一定会马上出去拿剑杀来。”
但这三个人再也没注意他。从他们的谈话看来,他们一到这儿就给柳生家族去了信。柳生石秋西过去与幕府教练吉冈兼甫交往不深,正因如此,柳生石秋西不能让吉冈兼甫的儿子不知道他收到信否就走了,故派生田来客栈作礼节性的拜访。
三个京都人已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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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舒服。”
“的确不错,现在为什么不请些姑娘来陪我们喝酒? ”
三个人擦干身子出去了。
回到房间,武藏与条太郎在静静地吃着饭。他一直为拜见柳生石秋西一事心事重重。想到自己低下的级别,总担心会见不到他。
“如果与某人比臂力,”武藏想,“就应该找比我力气大的。这回冒死一拼也要征服柳生这一伟大的名字。如果我连一试的勇气都没有,那还叫什么武士?”
柳生石秋西的尊严随着年龄在增长。当年应德川家康之邀,他曾带着第五个儿子宗德及十六岁的孙子兵吾去过京城。德川家康当时不仅确认了这位年高德劭的武士的土地所有权,还要聘请他作德川家族的军事教练。柳生石秋西当时以年纪为由,谢绝了这一聘请,只是请求任命儿子宗德代替他。德川家康当即欣然赞同。五子宗德带到江户去的并不只一身精湛的武功,还有父亲教给他的满腹经纶。
在柳生石秋西的书架上,摆着师傅古泉领主给他的证书——证明他巳精通新荫剑法。与证书放在一起的,还有领主所著的四卷军事技术手册。每逢先师逝日,柳生石秋西总不会忘记在这些无价之宝前面摆上供品。这秘籍上不仅有文字叙述,还有图解。就是在不问武林事之后,柳生石秋西也乐得常常展卷。当他细看那各种架式的攻防图时,就觉得那画中的武士也从天而降,与他一起呆在这山野小堡之中。
古泉大师第一次来到柳生谷时,柳生石秋西只有三十七、八岁,还是雄心勃勃之时。古泉当时带着两个侄儿正漫步武林,寻觅高手。一天,他们到了宝藏院,宝藏院的寺主才把他介绍到了柳生谷。
柳生石秋西与古泉师傅一连比试了三天。第一天,古泉说,他想打中他哪儿,就可以打中他哪儿,比试结果,的确如此。第二天也是一样,柳生石秋西的骄傲受到了伤害,他想在第三天的比试中以新招取胜。第三天比试,古泉看到柳生石秋西的新架式时说:“你变我亦变。”又打败了柳生石秋西。只是在那时,柳生石秋西才真正悟出了一点孙子兵法的真谛;由于柳生石秋西一再挽留,古泉大师在柳生谷住了半年。在这段时间里,柳生石秋西一心一意从头学起。最终古泉大师不得不走时,他对柳生石秋西说:“我的剑术还非上乘。你杯年轻,你应把它练得炉火纯青。”临走时,他送给柳生石秋而一句禅道偈语:“何为有剑斗无剑?”
多少年来,柳生石秋西从各个不同的角度考虑这个问题,最终总算找到了比较满意的答复。当古泉大师再访柳生谷时,柳生石秋西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要与师傅过招。师傅未动手,审视了好一会他的脸,然后说:“不必了,你已入境界。”在这之后,他给了柳生石秋西证书及四卷图解秘籍,柳生剑派自此而生。
为了避开城堡中的复杂礼仪,柳生石秋西现隐居在一山间小屋中。虽然对隐居生活有着道教般的狂热,但却不讨厌生田纪佐卫门为他领来的那个吹笛姑娘。每当她说要走之时,柳生石秋西总是叫她再呆两天。
把一朵牡丹修饰好放在花瓶中之后,柳生石秋西问小津,“怎么样?我的花插得还好吧?”
站在他身后的小津说:“你一定认真地学过插花。”
“一点也没学。我不是京城的有名之士,既未学过插花,也未学过茶道。”
“你看起来好象学过。”
“我只不过是把使剑的办法用到插花上面来了而已。”
小津惊奇地问:“真的?”
“对,插花使剑,同出一理。我可没这些规矩,非用指甲掐断花脖不可。关键是要让花有精神——使她们看起来还是活的,就象长在地里一样,看,我的花就没死。”
小津觉得这位严肃的老人教给了她许多应该知道的东西。当他们正在讨论插花之时,生田纪佐卫门轻手轻脚走进了小宅,叫出了小津。“请告诉领主,我已办完事回来了,好吗?”小津进去了一会后,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