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青丝四卷全集-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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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日,复原神鼎的灵力,否则会有严重的后果,他不肯说那后果是如何,我也要尽快打探出来,否则让景王占了先机,先行作了部署,可就不妙了。
段知仪怔了怔:“移动神鼎的后果,那日知仪不是告诉夫人了?会影响皇帝的气运,七七四十九日之内,空门大开,无所依持,任何邪物都可以置他于死地。”
“再没有其它的恶果了?”我心中闪过一丝什么,快得让我抓不住,总觉得还应该有些什么,一时偏又想不起来。见段知仪肯定地点头,我揉了揉额头,舒了口气:“没有就好。”皇帝在太庙那个怪异的阵法中,应该是安全了,皇家护身保命的阵法,不用想也知道是采为厉害的。玛哈已死,应无人再能破解,而太庙方圆十里都有羽林军驻守,想行刺更是不可能。皇帝既然敢动神器,必然对自身的安全有周全的部署,这点倒不用我担心。
想通这一层,稍稍安心,我抬眼看着段知仪,微笑道:“麻烦先生了,先生忙了一天回来也该累了,你回房歇着吧。”
段知仪看着我,笑了笑:“夫人没有疑问了?”
我想了想,摇摇头:“暂时没有了。”
段知仪看着我,片刻不语,眼中却充满了打量之色,我略觉奇怪:“先生为何这样问?“
“昨日在四经山,夫人似乎有很多疑问在。”段知仪静静地道,“不想今日夫人问出的问题,却与昨日完全无关。”
我想起昨日从玛哈藏身那洞中出来,追问他们是“怎么来的?怎么找到我们的?”那些话,心中苦笑,我既已知安远兮是那鬼面人,那些问题不是就迎刃而解了么?何需再问?至于安远兮怎么成了平遥散人的徒弟。怎么练了那身高深的武功,我已问过他,他既不肯说,我再问又有何用?只要我知道他不管如何绝不会害我,就够了。
“原来夫人知道我师弟是谁了。”段知仪虽然单纯,却不愚笨,见我沉吟不语,立即猜到原因。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微微一笑:“我师弟断不会对夫人言,是夫人慧敏过人,猜中的吧?”
我眼神一黯,苦笑不语。段知仪叹了口气:“我现在才知道,何以师弟对夫人的事如此上心?”
这话由段知仪说出来。算是交浅言深了,我蹙了蹙眉,知道自己不该任他继续说下去,可是偏偏又无法制止他,因为他接下来说了一句:“师弟虽然不肯说,知仪却不忍见他如此受苦,总该让他受的苦得有价值才是。夫人想知道他是如何拜到家师门下的吗?”
我怔怔地看着他。无法言语,段知仪笑了笑,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叹道:“师父这数十年隐居巍山,已经很久不曾下山云游了,那日他发现在夜空天河两端,各有一颗从未见过的星星突然出现。师傅从从没有见过这两颗星星,掐指一算,突然面色一肃,收了平日的玩笑之态,对我说要下山一趟,没过多久,就带了师弟回来。”
我望着他,专心倾呼。段知仪接着道:“师弟刚来的时候,整天沉默不语,也不理人,每日除了吃饭都呆在房里,望着一幅画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我听师父说他脑袋受了伤还没有好,开始还以为他被砸傻了,直到有一天,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趁他吃饭没回来,跑到他房里找出那幅画,想看看他整天在看什么,结果被师弟回来撞到,冲过来夺走我手里的画,寒着脸对我说了他到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出去!’我才知道,原来他不是没有情绪的傻子。”
我咬紧了唇,垂了眼睑,只听段知仪道:“那幅画,真是奇怪,我从未见过可以把人画得那样有趣,一个乌龟身子顶着个大脑袋,那脑袋的五官全是变了形的,我却一眼看出那画中的人是师弟……”
我闭了闭眼睛,费力地开口,声音有一丝暗哑:“段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段知仪顿了顿,似乎是笑了一下:“夫人不愿意听,我便长话短说。之后不久,师父带着师弟闭关,帮师弟打通了全身经脉,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不仅是武功,还有奇门遁甲之术,与教我的方法截然不同,不止亲自示范,口口传授,时时点拨,尤觉不够,甚至涉险为他寻来断魂崖的马龙果,助他一夕之间获得一甲子的内力。”
“平遥散人何以对他如此厚待?”原来如此,原来安远兮一身的武艺是这样来的,我望着段知仪,“先生不怪尊师厚此薄彼么?”
“我与师弟的福缘不同,家师传授我的是修仙之道,传授师弟的却是人杰之道。”段知仪笑了笑,淡淡地道:“至于家师为何对师弟鼍眼相看,倒未细说,只言师弟有他自己的命数,他有自己的劫要度,债要还,他若劫度债清,则助于天下苍生。家师交待我,不管何时,只要师弟向我开口求助,我必得帮他。”
我听得有些懵懂,什么劫?什么债?又怎么扯上了天下苍生?但段知仪知之甚少,恐怕只有安远兮这个当事人才最清楚。段知仪接着道:“没过多久,师傅便让师弟下山。后面的事我知道得也不详尽,家师归天后,其实并未让我来京师,只是前不久我收到师弟的灵识传信才赶来的。师弟只简单地说是云老爷子找到他,原来他竟是云家的二少爷,老爷子知道师弟师从家师,十分欣慰,委以重任。若没见夫人,没有去那洞中救夫人,没有看到师弟见夫人坠入地火池中几欲成狂的样子,知仪倒是挺为师弟高兴的……”
“段先生!”我打断他的话,平复了一下思绪,“先生是世外高人,自不把世俗礼仪放在眼里,只是在云府说这样的话,只怕会为我和小叔惹来麻烦,请先生慎言。”
“师弟的事,知仪本不想多言,也知和夫人说这些非常失礼。”段知仪笑了笑,温和地看了我一眼,“不过,知仪怜惜师弟的心情,只望夫人凡事三思,莫再伤他。”
我伤他?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伤谁?在这侯府大院,我对他是能避则避,还要如何?老爷子已经在暗示我警告我了,我受的伤害又有谁来怜惜?段知仪看到我愤愤的目光,笑了笑,低声道:“知仪回来时,见到德管理请了官媒来,目前恐怕还在前院候着。这件事,师弟恐怕不知道吧……”
我这才明白过来,何以段知仪会对我说这么多越礼的话,原来是见着了云德请回来的官媒。这件事真会伤到安远兮?心里“咯噔”一下,有些迟疑,随即想到老爷子的那番话,我无奈地微微一笑:“段先生,活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义务和责任,便是随性如你,也有需遵循的东西,比如尊师的嘱托。有些事,是不能由着我们的性子来的,这俗世自有它的规则。”
段知仪默默地看着我,半晌,点了点头:“知仪僭越了。告辞。”
看着他转身出去,我半晌无语,小红进来见我这样呆坐着,迟疑了一下:“姐姐……”
我淡淡地看她一眼:“官媒来了?”
“是,在前院候着呢。”小红赶紧道。我理了理衣服,平静地道:“请她进来吧。”
第43章 丧亲
官媒进屋给我见礼,我请她坐下,打量了她一眼,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媒婆,大都打扮成一个德性,头上包个抹额,穿得花花绿绿,腮红和唇角的黑痣是必不可少的故作多情缀,但这位嬷嬷却打扮得极为端庄,看上去像小户人家的夫人,也不像电视里见到那些媒婆一样一见面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心下反倒生了些好感,笑道:“嬷嬷怎么称呼?”
“妾身夫家姓刘。”官媒有礼地道,接过馨儿奉上的茶,道了声谢。我笑了笑:“今儿请刘嬷嬷来,是想请嬷嬷给咱们侯府的二少爷作个大媒。嬷嬷回去替咱们留意一下京中的在家闺秀,选个德容兼备的好姑妈,这事儿办成了,云家一定重谢刘嬷嬷。“
刘嬷嬷笑道:“荣华夫人,侯府这样的豪门望族,结亲自然也要选个门当户对的,只是皇上刚刚进行了选秀,京中名门望族的姑娘,多进了宫了,现下倒不好选呢。”
我倒忘了这一茬,想了想,笑道:“云家这样的门楣,倒不一定要豪门望族来锦上添花,只要姑娘德行好,就是小家碧玉也成的。”
刘嬷嬷点头道:“有夫人这句话,妾身一定尽力帮夫人将这件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
我笑了笑,示意小红将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那一切拜托刘嬷嬷了。”
刘嬷嬷坦然地收下红包,笑道:“那过两天妾身就将画像拿到府上给夫人挑选。妾身不打扰夫人,先行告辞。”
等她出去,我的笑容淡下来。刚刚段知仪说那番话又浮上心头,这件事要不要先同安远兮说一声呢?思量片刻,想到他的伤,终是决定等官媒的画像送来了,再和他谈。我抬起头。叫过宁儿:“宁儿,你跟厨房说一声,这段时间给二少爷准备些补血养气的药膳和补品,先让厨子安排个膳食单子给我看看,你一会儿把前些日子老爷子送来的人参和血燕拿过去。”
宁儿应声出去,我让馨儿把吉他收起来,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小红,冥焰今儿怎么没过来?”
平日里他每天都要到我这里来看我的。是不是昨天精力消耗太多。太累了?也不知道觉魂和他合体之后,他有没有什么不适?小红笑道:“冥焰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去缎子姐姐寻药,姐姐莫担心。”
我笑了笑,这孩子真是个急性子。觉魂已经和他合体,他仍是没有以前的记忆,不知道冥王对他的惩罚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其实我心里。对冥焰没有恢复记忆,既忧又怕,还隐隐的仿佛松了口气,不是我不想他恢复记忆,而是我怕他恢复了记忆,面对现在的我会伤心。他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却负了他,心里不是没有愧疚的。可如今我无心也无力对他的付出做出任何回应,我欠冥焰的;,只能等下辈子还他了。
还有安远兮,老爷子竟然把整个隐势力交给他执掌,如今老爷子既然知道景王极可能是那个幕后黑手。肯定会对他的一举一动上心,相信过不了多久会有更多的情报传回来。我如今最关心的,是安远兮从景王身边那个暗桩那里会了解到什么资料。楚殇之死的真相,还有无极门的那些错踪复杂关系,想到当初铁山郡暴乱。我遇到那些无极门的杀手,如果景王是无极门的掌控人。那说明铁山郡的事是他一手策划的,景王一直没有放弃过对云家出手,看来是真的觑觎云家这份家财,有了云家的钱做后盾,他谋位就有了保障。我冷笑,景王,好个景王!我若让你轻轻松松就如了愿,我就不叫叶海花!
在房里查看了这几日的帐簿,发现太后要的钱爷爷还没有支出去,而有本帐薄也透着些古怪,心中正在疑惑,宁儿来推我去主厅用膳。老爷子身体越发不好,每日除了晚膳,坚持一家人一起吃之外,其余时间都呆在房里。我让奶娘抱着诺儿,随我去到主厅,见厅里除了老爷子,安远兮和云德,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精壮老头,老爷子正拉着他亲热地聊着话,见我进来,笑道:“叶丫头,你来得正好,来见见修叔。”
修叔?我有些诧异地看向那个陌生男子,那男子见我进来,赶紧站起来:“云修见过少夫人。”
云修?我望着那张与云德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再看云德一脸喜悦之情,蓦地想起他是谁了,他是云德的父亲,云府的大总管云修。这人据说是老爷子的心腹,对老爷子忠心不二,十几年前为了老爷子和云峥的病,带了些人出海寻仙,只望能找到灵丹妙药帮主子治病,却一去没了消息,很多人都猜测他可能已经死在海上了,没想到这会子突然冒了出来。我赶紧道:“修叔免礼,妾身腿上有伤,不能给您见礼了。”这云修虽然是家仆,但是云家的地位不比二房的那几位执事低,我对他也得客客气气。
“少夫人客气了。”云修仔细看了我一眼,眼神一黯,“云修离府数年,走时峥少爷还拖着我的手让我早日回来,没想到等我回来时,峥少爷已经……”说着,两行热泪已经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听他提起云峥,屋子里顿时一阵沉默,老爷子幽幽一叹,脸上也带上一抹痛色。
我听云峥说过,这位大总管以前很疼他,心中也是一酸,强笑道:“修叔别太难过,云峥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为他如此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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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修擦了擦眼泪,见到我身后奶娘抱着的诺儿,迟疑了一下,道:“这……是不是小少爷?”
我赶紧让奶娘把诺儿抱到他身边去,柔声道:“诺儿,叫修爷爷!”
“修爷爷!”诺儿乖巧地扑到他身上去,“诺儿抱抱!”
“嗳,小少爷!”云修手忙脚乱地抱起诺儿,看着诺儿清秀的小脸,老泪又滚出来,“小少爷长得跟峥少爷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眼眶微红,任何人在我面前提到云峥,我都忍不住想要落泪。老爷子见我泫然若泣的表情,赶紧道:“云修啊,好不容易才回来,别提那些伤心的事,咱们老哥俩好好喝一杯。云德,你爹今天回来真是难得,你也坐下来一块儿吃。”
围桌而坐,桌上已经摆满佳肴,老爷子和安远兮面前分别还摆了两道药膳,老爷子平日里就是吃着药膳的,安远兮见他面前也摆了两道,怔了怔,抬眼看了看我,又垂了眼睑。这一顿饭我和安远兮都没说话,桌上只听到老爷子和云修聊天的声音,云修讲他这些年在海外的新奇见闻,我听得心不在焉,老爷了却感兴趣地听着,听得兴起,云德偶尔也插嘴问上几个问题,顿饭倒不因我和安远兮的沉默吃得冷场。
饭毕,老爷子拉着云修回他房里,说要与他秉烛夜谈。我见老爷子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破坏他的兴致,只唤住云德,交待他不可让老爷子太过劳累。云德点头去了,我抬眼见安远兮也站了起来,他看了我一眼,低声道:“谢谢大嫂!”我见他面前的药膳盘子都空了,扯了扯唇角:“小叔客气了,这本是我应该做的。”比起你为我做的,我做的这些实在算不得什么。安远兮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欠了欠身:“那我先走了。”
我点了点头,安远兮踏出厅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我怔忡片刻,对小红道:“小红,推我去院子里走走。”
坐在荷塘边,感受着温暖的阳光,看到荷塘时厒出一茎嫩嫩的花苞,才恍然已是初夏,我来到这个时空,不知不觉,已有四年时光。才四年呵,为什么我觉得仿佛已经经历了一生这么漫长?我的身体,我的情感,都垂垂老矣,再没有初入异世的锋芒,想到四年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我唇角一动,泛起一丝苦笑。那样的桀骜不驯,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吧?
“姐姐!”远远似来一声呼唤,我抬起眼,见冥焰急冲冲地奔过来,不由笑了笑:“什么事跑得这么急?你刚回府吗?用了晚膳没有?”
“姐姐,不好了。”冥焰不理我一连声的问话,跑到我身边,蹲下身道:“我刚刚在街上听到这个消息。寂将军他……他……”
“他怎么了?”我诧异地道。冥焰吸了口气,沉声道:“寂将军他死了!”
“什么?”我惊得站起来,腿上骤然一痛,又跌坐到轮椅上。我不敢置信抓住他的手腕,“你从哪里听来的?会不会听错了?寂将军怎么会死了?”
皇上明明用护国神鼎解了寂惊云身中的邪降,虽然那天我离开之前寂将军还没有醒,可是皇上也说过他已无大碍,怎么突然就死了?冷汗潸潸。寂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