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旺斯的冬季-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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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
〃Neil虽不接受访问，但不表示他的一切都是神秘不可知，维也纳的音乐协会很看重他，几乎每个季度都会安排他工作，我想刊物或多或少会提到一些吧。〃
唐亦峰想了想，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谢谢你，Miki。〃
从诊所出来，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唐亦峰开车经过那家音像店，特意下车去买了几张碟。回家，照例看到齐欢倚在沙发上静静地看书，听见他的开门声，抬头打了下招呼，又埋头做自己的事。唐亦峰站在玄关处，远远地打量他的侧面，心里暗道Miki的道听途说可真没说错，这是一个比贵族还要贵族的漂亮男人！
似乎是觉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灼灼目光，齐欢合上书本，与他对视，墨黑的眼瞳带着一丝询问，和几分温润的笑意。
唐亦峰笑着走过去，挨着他的身体坐下。齐欢不躲也不避，坦坦然然地与他保持亲密接触。唐亦峰说：〃欢欢，你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齐欢勾了勾唇角，〃所以吸引了你，很荣幸。〃
〃也是我的荣幸。〃
唐亦峰说这话时认真的神情，让齐欢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于是岔开话题问：〃你买了什么？〃眼睛扫了下刚才他放在桌上的那个纸袋。
唐亦峰拿起来晃了晃，〃你猜。〃
〃CD？〃
〃猜猜买的是谁的CD。〃
齐欢抱歉地耸了耸肩，〃你应该是喜欢流行音乐的吧？我对那块不熟悉。〃
唐亦峰拆开包装纸，将里面的两张盘一起递给齐欢。
齐欢接过来看，怔忡了一下，脸色微变，〃Neil。。。。。。〃
〃对，Neil。〃
半夜，齐欢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闭着眼睛在枕头下摸索，知道他这个手机号码的人并不多。
按下接听键，齐欢含糊地应了一声。
〃齐欢，救命！〃声音充满了极度焦躁与不安。
齐欢在两秒钟后彻底清醒过来，没好生气地说，〃打错了。〃随即就要挂线。
齐佳育气得破口大骂，〃齐欢，你这个缩头乌龟，我知道是你，就是你！你。。。。。。〃
齐欢忍不住笑起来，想不到这人看似成熟，原来也有这样幼稚的一面。
片刻，齐佳育的口气又软了下来，哀求道：〃齐欢，我们见个面吧，我有事请你帮忙。〃
齐欢沉默了一下，说：〃我没空，什么事现在说。〃
〃。。。。。。〃齐佳育踟蹰。
〃没事挂了。〃
〃齐欢，我欠人一笔钱，三天之内不还，他们会把我扔进大海去喂鱼。〃
齐欢冷笑：〃那关我什么事？〃
齐佳育咬牙，〃你当真半点不念兄弟之情？好歹我们有同一个爸！〃
齐欢发了一会儿愣，翻了个身，仰躺，视线漠然地停留在天花板上的某一点，兄弟之情？笑死人了，这人居然这时候跟他讲这个，真是鬼扯淡！当年他快要饿死街头的时候，这些所谓的爸啊兄弟的，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
齐佳育见他默不作声，连唤了几声，齐欢懒洋洋地用鼻音嗯了一下。
〃齐欢，这次只有你能帮我，看在爸爸的份上，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爸爸？好陌生的名词！齐欢冷淡地说：〃你求错人了，回去找你仁慈的父亲吧。〃
〃他？〃齐佳育恨恨地说：〃找他有用，我就不必来找你了！〃
〃找我也没用，死心吧，齐佳育。〃齐欢的声音带着倦意。
齐佳育恼羞成怒，叫道：〃齐欢，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发我，你现在什么身份？如果我把你跟唐亦峰同居的事爆料给媒体，你说会有多轰动？〃
齐欢攥紧手机，半晌，冷冷地说：〃你去试试吧，我也想知道有多轰动。〃不等对方再说些什么，直接按下结束键，拆掉电板，扔到床头柜上，拉起被子将自己闷头闷脸盖住。
第二天，唐亦峰坐在钢琴前等到了十点半，也没见齐欢起来。
迟疑了一下，还是过去敲门。齐欢在里头低低应了一声，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开门，应该是刚从浴室里出来的，额角的水渍还没有抹干，齐欢的气色似乎不太好，他的皮肤白，脸上一有什么不对劲，就明显得晃眼，唐亦峰注意到他的眼睛下方有一圈淡淡的青，就问他，〃昨晚没睡好？〃
齐欢揉了揉太阳｜穴，微微点了下头。
唐亦峰笑着问：〃怎么回事？做噩梦了？〃
齐欢咳了两声，〃这你都知道？〃去厨房找咖啡，唐亦峰跟在后头，递过来一杯温热的牛奶。
齐欢看着牛奶皱了下眉头。
唐亦峰笑起来，〃你这么怕喝牛奶啊？可是你胃不好，不要喝那么多咖啡。〃
齐欢一怔，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
〃那有什么难！〃唐亦峰一脸得意，〃见微知著是我的看家本领！〃
齐欢接过牛奶，淡淡一笑，〃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抗拒喝这个么？〃
唐亦峰安静地等待他说下去。
〃我小的时候，有一次被扫地出门，流落街头，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糊里糊涂躲进一家甜品屋的冷冻室，藏在角落里不敢出去。结果居然迷糊地睡着了去，醒来发现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壮着胆子去推门，想着赶紧逃，不料那门居然被反锁了。我又冷又饿，好在冷冻室里的桌子上留着一个做坏了的蛋糕，还有几大盒牛奶。当晚我就把蛋糕吃光了，想着要坚持到第二天人家来上班的时候发现我。〃齐欢将杯子递到嘴边，嘬了一小口，白色的泡沫有一点残留在他紧抿着的唇线上，他伸出舌头轻轻一舔，嘴角慢慢绽开一个微笑，〃可是你知道么？我足足等了六天，也没有一个人来。原来那家蛋糕店快要倒闭了，在歇业前几天，老板发神经放了所有员工一个长假。到了第七天，连牛奶也没了，我躺在地上，跟自己说再忍忍，很快就结束了，想着想着，门却突然开了，他们终于度假回来。〃
唐亦峰默默地将他手里的牛奶拿走，倒进水池里，打开水龙头，看着液体变稀消失。
齐欢站在他身后，面容一如既往的沉静，唯有一双墨黑的眼瞳深处波光隐隐颤动，他轻声问他，〃你相信么？〃
等了一会儿，唐亦峰回头，冲他一笑，说：〃笨小孩，你总是这样害怕别人质疑么？〃
齐欢抿了抿唇角， 眼眶忽然有些潮。聪明如唐亦峰，也是不能体会他此刻的心情啊！因为这人没有试过挖心掏肺把所有的事告诉自己曾经最想亲近的人，以为他会心疼、会在乎，谁知却换来他无声的嘲讽与唾弃。
（七）
下午三点，〃中国风〃显得有些冷清。
坐在靠近落地玻璃的角落，齐欢将目光投向户外。
Waiter过来招呼，唐亦峰自己点了一杯咖啡，随口问身边的人：〃豆浆还是橙汁？〃
齐欢头也不回，无所谓地应了句：〃随便。〃
〃那就豆浆吧，听说很不错！〃唐亦峰看了看菜单，又点了一份黑森林蛋糕。
〃你朋友我又不认识，为什么要我一起来？〃齐欢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蛋糕填进嘴里，〃我不认为我们已经熟识到可以干涉各自的私人空间。〃
唐亦峰笑着端起咖啡，〃这不叫干涉，这是分享。〃
齐欢不认同地瞥了他一眼，对着面前的热豆浆发呆。
唐亦峰兀自说开：〃我其实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男性朋友，大多都是保持在见面说声HI，走时说声BYE的情面上，但是今天这个不同，他不但是我学长，还曾经是我姐姐的初恋情人。〃
〃哦？〃齐欢忽然来了兴趣，〃后来为什么分手？〃
唐亦峰笑了笑，凑近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因为他跟我们一样。〃
齐欢吃惊不小，看他一副认真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那你姐姐。。。。。。〃
〃很多年前的事了，他跟我姐姐，按中国的古话来说，就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事，连我爸妈都默认了这个女婿。谁知道那家伙在大学毕业后，突然决定要去中国工作，我姐也不挽留，还去送机，我们都被弄糊涂了。〃
〃后来呢？〃
〃后来，我姐就跟一富家公子哥拍拖，一年后结了婚。那家伙专程飞回来参加婚礼，在我的严刑逼供之下，他才招认自己是个GEY，还是到了大学三年级才发现的！〃
齐欢忍不住笑起来，〃这人也算后知后觉。〃
唐亦峰忍俊不禁：〃是啊，也不知道先前有意无意摧残了多少少女芳心。〃
〃你姐呢？〃
〃他们感情很好，不过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所以知道了之后，惊讶多过伤害。〃唐亦峰往咖啡里投了几块方糖，拿干净漂亮的小银勺不停地搅动，〃我曾经非常希望他做我姐夫，尤其在我姐过世以后，我经常会控制不住地想，如果当年我姐嫁的人是他，那她应该会很幸福！〃
齐欢静默了一会儿，看着他：〃可惜，并不是什么事都可以顺从我们的意愿去发展。〃
唐亦峰点点头，回视他的目光，苦笑，〃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蔚景越来的时候，看见老友与身边的人很亲密地说着话，一脸的笑意盎然。
走过去，唐亦峰抬头看到他马上跳了起来，笑嘻嘻地给他一拳，〃舍得回来了啊？〃
蔚景越笑着应道：〃我是工作忙，走不开，哪有你这样自在？〃
唐亦峰对这个借口嗤之以鼻，〃得了吧，据我所知，你的公司是把你划分到华裔一族吧？你的年假比你的中国同事不知道要多多少！〃
蔚景越不和他辩这个，看了看齐欢，对唐亦峰说：〃不打算介绍下么？〃
齐欢微微一笑，正想站起来，唐亦峰按住他的肩头，示意蔚景越坐到对面，〃都是自己人，不要来这一套。〃
蔚景越无奈地笑笑，冲齐欢点头，算是打招呼：〃蔚景越。〃
齐欢笑着回应：〃齐欢。〃
叫了一杯绿茶，蔚景越看见唐亦峰诧异的眼神，解释道：〃在中国喝惯了。〃
唐亦峰说：〃我记得你以前只喝美酒与咖啡。〃
蔚景越苦笑了一下，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齐欢欠身道：〃失陪一下，我去洗手间，你们慢慢聊。〃
蔚景越伸手在唐亦峰眼前晃了两下，才把他的注意力从远去的背影引到自己身上来，〃你也太夸张了点吧？他只是上个洗手间，你要不要这么难舍难分？〃
唐亦峰哈哈笑了两声，开心地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很好。〃蔚景越看着悬浮在水中的几片绿茶，简洁地说。
〃啊？〃唐亦峰不满地敲了敲桌面，〃没了？就这样？〃
蔚景越看他难得的孩子气，不由笑起来，〃他是你的情人，又不是我的，他怎么样、好不好用，这些都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唐亦峰微觉尴尬，〃什么好不好用？我只是随便问问嘛，看你都扯哪去了！好了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你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位honey，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是不是怕他见了我会移情别恋啊？哈哈！〃
蔚景越身体微微一僵，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亦峰，我失恋了。〃
唐亦峰吃惊地看着他，他虽然早猜到这个老友不会无缘无故请假跑回来，但是却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在他的记忆里，蔚景越是个非常洒脱的人，不但有艺术家特有的浪漫，又不失成熟稳重，理性与感性体现在他身上是恰到好处的平衡与协调！而像今天这样正儿八经又带着那么点失意落寞地说自己失恋，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什么原因？〃唐亦峰小心翼翼地询问。
蔚景越摇摇头，〃那只是导火线，不是真正的原因，不提也罢。〃
〃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看到蔚景越微微勾起的唇角，唐亦峰连忙补充道，〃我是指他的性格，为人之类的。〃
蔚景越想了想，〃骄傲，自卑，要强，脆弱，敏感，固执。〃
〃拜托！〃唐亦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在向我展示你大有进步的中国词汇么？〃
蔚景越怔了一下，神色沮丧，〃我想我根本就没了解过他，他心里的门闭得太严实。〃
〃这么听起来，他是个十分缺乏安全感，而且充满矛盾的人。〃唐亦峰试着引导他。
蔚景越点头，认同地看了他一眼，〃对，矛盾！〃
〃你先前跟我说，他是一个平面模特，那么，我可以主动理解为他是一个外在条件相当不错的男人，经济方面应该也不会输你太多。。。。。。〃正积极地分析着，忽然他停下来，做出侧耳倾听的姿态，远处的长廊似乎隐约传来齐欢的声音，带着些许平时少有的愤怒，唐亦峰心中诧异，与蔚景越对视了一眼，匆匆离座，绕过一张张桌子朝声源走去。
齐欢与齐佳育纠缠在一块，两人虽然身高差不多，但齐佳育是典型欧洲人的身材，不仅高而且壮硕，与这种人对杠，四肢修长腰身纤瘦的齐欢明显是要吃亏的。
果然，齐佳育很轻易便箍住他的双手，又重重地将他推到墙角，用身体死死地压制住他的挣扎，满脸怒容地低声叫道：〃齐欢你给我冷静点，听我解释！〃
〃你放开我！〃齐欢疼得额角冒出冷汗，嘴上却不示弱，〃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一点长进都没有，不但龌龊，还卑鄙无耻！〃
〃SHIT！〃齐佳育恶狠狠地骂道，〃再说一句，看我怎么收拾你！〃
〃齐佳育，你敢做就要敢认！像你这样，算什么男人！〃
齐佳育气得脸色涨红，举手劈头盖脸给了他一巴掌。
齐欢嘴角溢出一丝殷红，拼尽全力也挣不开背后那大山般沉重的束缚。僵持了片刻，他忽然收回力气，脚下跟着一软。齐佳育看他脸色不对，吓了一跳，稍微松了些臂力，将信将疑地问：〃你怎么了？别耍花样！〃
齐欢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微微喘息，趁身后之人放松戒备，飞快转身将他用力推开。齐佳育猝不及防，向后颠退好几步，背部猛地撞击在雕刻了繁杂花纹的石柱上，顿时火辣辣地疼起来。暴怒夺走了他所有的理智，发疯似的冲上来，气急败坏地朝齐欢的腹部重重踹了一脚。
齐欢眼前一黑，捂住肚子，脱力跪倒在地上。
〃欢欢！〃唐亦峰赶到，正好看到这一幕。上前扶住他的身体，对随后跟来的蔚景越沉声道：〃马上打电话报警！〃
齐佳育知道自己这一脚踢得不轻，看到齐欢惨白的脸，已经有点懊悔，上前抢过蔚景越的手机攥在手上，忿忿地说：〃报什么警！他是我弟弟！我跟他在商量事情，关你们什么事！〃
唐亦峰此刻根本没心情去理会这人说什么，他一心扑在齐欢身上，看着他咬紧牙关，额头冷汗一层层沁出来，又不敢轻易移动他，只好急切地问：〃怎么样？欢欢，是不是很疼？我送你去医院！〃
附近的人渐渐围上来，将齐佳育困在中央。蔚景越冷冷地打量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肇事者。齐欢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轻声说：〃没事，带我离开这里。〃
唐亦峰点点头，有力地支撑起他的身体，让他将重心大部分靠向自己这边，〃实在疼的话，不要逞强，让我抱你出去。〃
齐欢侧过头，虚弱地扯了下嘴角，〃给我留点面子吧。〃
唐亦峰看着他挂在脸上淡淡的自嘲，无奈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狠狠剐了齐佳育一眼，对蔚景越说：〃交给你处置。〃
〃去吧去吧。〃蔚景越干脆利落地冲他一挥手，继续打量跟前这个已经极度不安，在他冷眼注视下几欲抓狂的男人。
齐欢蜷缩在副驾驶座上，脸色白得骇人。
唐亦峰手握方向盘，每隔两三分钟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