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迎浮生千重变-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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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见他犹豫不决,立时变脸,冷道:“亏得那位秦公子对二爷是有情有意,我让他给你写封信,邀你来做个伴。他那玲珑心肝,偏偏把我对他的一番好意曲解了去,以为我要加害你,怎么劝他都不肯写。只好我自己亲自来请,你倒好,看来是不想去。也罢,我也不强人所难,去还是不去,二爷自己看着办。”说罢,也不给烈风开口的机会,扭头就走。
烈风听她这话,显是逼迫秦轻诱自己前去,但被秦轻拒绝。当下又惊又喜,惊的是不知秦轻现状如何,有没有病着?有没有伤着?喜的是他居然还在意自己,不愿自己遇险。情急之下大叫:“姑娘止步,我与你同往。”
那女子停下脚步,再回过头来,已是笑颜如花。道:“看来秦公子一颗心并没有所托非人。二爷,请随我来。”
烈风苦笑,牵着马,紧跟上她的步伐。他知来者不善,但事关秦轻安危,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二人一马行至码头,那女子引他上了一艘外表普通无奇的船。
烈风几步走上前,四下张望,问道:“秦轻在船上?”
那女子笑着点点头,突然伸出两根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点了烈风身上几个大|穴。看烈风一副愕然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二爷不必担心,你进了这船,便算是落在我们手里。现在点你的|穴,不过是为了方便带你去见你心心念念着的人而已。”挥手招来两名灰衣男子,将烈风投进一个华丽的大木箱里,随即合上盖门。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烈风感觉自己又被搬挪到另一个地方,才算安稳下来。周围很静,没有半点喧哗。烈风凝神听了好一会儿,终于松懈下来,随着船只的晃动,头竟眩晕起来,不久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惊醒。他是习武之人,听觉比常人要敏锐得多。而且这脚步声,听着有些蹊跷。即使是一个寻常人走路,除非是有身体上的毛病,否则正常情况下,步伐也不至于如此沉重紊乱。烈风侧耳倾听,细辨了下来人——应是两个人,一男一女。那奇怪的脚步声是由女子发出,走近的时候,还刻意地猛踩了几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噪音。
只听那女子轻笑了一声,道:“我们现在已经在海上,你以前没有坐过船,所以不习惯,一时的头晕脑热也是难免。”是先前引他来的那个红衣女子。
烈风这才知道自己上船后就一直眩晕不止的原因。接着听到的声音,让他激奋得一颗心砰砰直跳,若不是重|穴被制,他立马便要跳出箱子来。
“谢谢姑娘关心,我很好。”是秦轻。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姑娘,叫我素素就可以了。我们还要面对面好长一段时间呢,你总对我这么客气,我可受不了。”
秦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素素又道:“对了,我上次问你有没有意中人,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烈风心一时又猛跳起来,怎么深呼吸都没用。
秦轻淡淡道:“以前有,现在没有了。”
素素咯咯笑道:“为什么?是他人死了还是你心死了?”
秦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将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那个大箱子上。但很快,他就收回视线,静默地站着。
素素的眼珠子转了转,手按在箱子上轻拍了两下,嘴角勾起一抹笑,充满了浓浓的促狭之意。
走到秦轻身边,将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然后啧啧赞道:“小秦,像你这样美的人,本不该活在世间。”
烈风眼皮一跳,手心渐渐渗出冷汗。
秦轻冷漠地望着窗外海上风光,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素素暗笑了下,知道那个箱子里的傻瓜现在应该被吓得不轻了。接着道:“你们中原有句老话,叫什么自古红颜多薄命。搁你身上倒也贴切。”
“姑娘说笑了,秦轻是男儿身,那话用不上。”
素素忿忿道:“你又叫我姑娘,好好好,小秦我跟你说,你再这样叫我,有你好看。我找根粗绳子,一头捆住你的双手,一头固定在船尾,再把你丢进海里游泳,这个法子如何?比起上次把你饿晕,应该有趣得多。”她说得好生轻巧,烈风听到秦轻曾经饿晕,心疼不已。
秦轻点头,“嗯”了一声,好象在思索那会是怎样的有趣,然后抬眸对她道:“上次真是小巫见大巫。”
素素见他面色依然沉静,如宝石般明亮的双眸看不出半点畏惧,说这话时从容坦然,心里也不由地佩服他的胆识。由衷道:“其实你若肯听我的话,我也舍不得拿那些折磨人的法子来对付你。可是,你自己想想,我说的十句话里,你有九句是不听的,还有剩下的那一句,还是我由着你的性子说,你才答应。”
秦轻从没见过有人将明明是威逼利诱的话,说得这般委婉动人,忍不住多望了她两眼。素素像受到鼓励,语气越发地温柔委屈。道:“就像现在,我不过要你叫我的名字,你都不愿意。难道我的名字很难听么?还是你始终把我当成了你身边那千千万万个姑娘里的其中一个而已?”
秦轻苦笑:“我身边哪来的千千万万个姑娘?”
“那就是了,既然没有,那说明我是唯一的。可人家有名字嘛,你放着好好的名字不叫,偏叫那么俗气的……姑娘,我看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她扯住秦轻的衣袖,竟像要掉下泪来。
秦轻被她弄得啼笑皆非。接触了几日,也知道她喜怒不定,变脸就跟翻书一样快,世间恐怕再没有像她这样善变的人了。又被她揪着这点不放,大感头痛。于是,顺她的意,道:“好了,我叫你素素便是。”
素素喜笑颜开,拍手道:“早该如此了,这才乖嘛。”
烈风也被她一时风一时雨的行为,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素素?从没有听大哥说起过江湖上有这号人物?他见她之前点他大|穴的手法颇为精妙,绝不是泛泛之辈,便使劲往当今各大门派上去想,结果自然是毫无头绪。而且这个女子,处事诡异,举手投足中都透着一股子邪气。不由自主地为秦轻担起心来,倒忘了自己身上那几个大|穴再不解开,便有性命之忧。
好在素素想到了,她看到外面日头正一点一点西沉,知道时辰到了。利落地打开那个箱子,意料之中看到秦轻在一刹间怔住,得意地捕捉那双黑眸深处一闪而过的恐慌。纤纤细手拂|穴而过,烈风只觉身子顿时一松,很快酸麻袭遍全身上下每寸骨头。他一头栽在箱子里,死命咬牙硬撑。
素素回头笑望了秦轻一眼,五指微张,冲他摆摆手。人一眨眼,已经远在五十步之外。良久,秦轻叹了口气,缓缓走过去,把一头冷汗的烈风从箱子里拽了出来。“你来干什么?”
烈风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却瞥见秦轻冰冷的面容,又听他这话,像是在怪他来打扰他一样,一腔滚烫的热血瞬间转凉了去,没好声气道:“还不是来找你。”
秦轻咬唇,死死地盯着他,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胸口起伏不定。烈风见他久不说话,疑惑地朝他望去,不禁吓了一大跳。忙站起来搂住他,道:“怎么了怎么了?快张嘴,都咬出血来了。”
秦轻一把推开他,喘息道:“谁要你来找了?你是我什么人啊,我们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你应该很想我死才对啊……你对我做的那些事,还不够你泄愤么?那你不如干脆杀了我,你……”一口气没提上来,秦轻惨白着一张脸,紧捂住胸口,身子摇摇欲坠。
烈风赶紧扶住他,让他软倒在自己的怀里。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等他稍稍平静下来,才轻声道:“原来你是在意的,对不对?”
秦轻一怔,默默无言地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
烈风看出那个眼神里的悲戚,心狠狠一抽,将他紧紧地搂住,喃喃道:“你在意的,你在意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就是气你的冷淡,你的不在乎……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天底下最蠢的笨蛋!”
秦轻没有睁开眼,长长的睫毛微颤,在清瘦苍白的脸颊上拖出小小一方阴影。烈风低下头,轻柔地吻他眉眼。秦轻侧头避开,一串晶莹的泪珠自他的眼角落下。烈风感觉到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栗,抱着他贴近自己的胸膛,让他听自己的心跳,低声道:“轻轻,我再也不欺负你了。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我再也不想去计较了,我们……我们从新开始,好不好?”
烈风抱着他,直到夜幕降临。秦轻始终合着眼睛,没有再说半句话。这时素素拎了一篮子的饭菜进来。
烈风抬眼看她,这才留意到这个房间里宽敞舒适,装修豪华,可想而知是艘富丽堂皇的大船,而不是先前自己进的那艘。
素素同他打招呼,道:“肚子饿了吧,都一整天没吃饭了。”
烈风天没亮就出庄了,刚才一颗心全放在秦轻身上,也没觉得饿,现在被那饭菜香刺激得食欲大作。怀里的人动了动,烈风低头看他。秦轻缓缓睁开眼睛,对他视若无睹,自行离开他的怀抱,坐到桌子边去。
烈风尴尬地站起来,红着脸坐到他对面。素素扫了秦轻一眼,对烈风笑道:“二爷,别见怪,小秦这几天身子不好,脾气也跟着不好。”
烈风抓过秦轻的手腕,道:“是不是心疾又犯了?身上带药了没?池一正给你开的。”
秦轻漠然地抽回自己的手,低头吃饭。
烈风给他使眼色,秦轻看都不看一眼。
素素奇道:“二爷怎么不吃饭啊?”她自己站在桌旁,也是不吃,好象是专门送菜过来,顺便监视他们吃饭的一样。
烈风皱眉看了看菜色。道:“我不习惯有人在旁边看我吃饭。”
素素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说:“成啊,那我出去好了,你陪小秦吃饭。”说完真的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口。
烈风被她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完全猜不透她的身份来意。
秦轻放下筷子,淡淡地道:“没毒,你可以吃了。”
烈风气得重重一拍桌面,叫道:“你什么意思?”
秦轻站起身来,过去推开一侧的窗户,指着外面一顷碧波,平静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烈风一怔,目露茫然:“你想说什么?”
“这是一个阴谋,你已经一头栽进来了。”
烈风心道,我当然知道是阴谋,抓了你又拐了我来,总不会有什么好事。那个素素,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于是道:“那又怎样?”
秦轻转过身去,无力地俯在窗框上,望着那微波荡漾的海面,任由海风吹拂脸颊,打乱他的黑发。烈风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见他日益消瘦的身影,在皎洁的月光下越发显得单薄异常。
一声缠绵低弱的叹息传来,烈风心头一热,脱口而出:“我们总是在一起了,管她想要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秦轻将头低埋在自己臂弯里,一时思绪杂乱如麻,寻不到一个解决的方法。
第九章
夜已深。
素素一人倚靠在船头的栏杆上,远目眺望。再有三天的航程,就能到达灵梭岛。一转眼过去这么多年,也不知道那里变成了什么样。记得上一次是哥哥带自己上去的,那时候她才十六岁。真是岁月如梭,光阴似箭啊!
她茫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地图,喃喃道:“不知道哥哥会不会怪我现在才去探望他?”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急切地回头,对上那双沉静如水的黑眸,忽然觉得心中安宁,柔声道:“你来了。”
秦轻远远望见她一脸落寞,又听她声音难得也带着浓浓的感伤,不由冲她微微一笑。素素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招手道:“过来,到我身边来。”
秦轻依言走过去,手扶在栏杆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海风带着冰凉的腥味,扑鼻而来。寒风凛冽,他反觉得心头的晦气稍稍疏散了些。
“他睡着了?”素素笑着问。
“你不是下了药么。”秦轻反问。
素素眨了眨眼,笑嘻嘻道:“还是瞒你不过。我只不过是在他的筷子里抹了点安神散,有助睡眠。省得他缠着你不得安生。”
秦轻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下次也给我一点。”
“那可不行,安神散对人的记忆力多少有点破坏作用,在你帮我写出烈家藏书阁所有秘籍之前,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保持清醒。”
“我若是夜不能眠,想到的东西也有限。”
素素笑了笑,沉默地看着漆黑的海面。忽然,她抬起头,扭头道:“我能那么快找到你,你不觉得奇怪么?”
“为什么?”
素素看他面无表情,显然并不关心,但仍想告诉他:“说起来,要谢谢你那个狠心的姐姐,还有那位好心的丫鬟。”
秦轻有所触动,看着她道:“依秀?”
“恩。你姐姐要她在烈霆面前作伪陷害你,若是不答应就要把她嫁到岭南一户人家做填房。可是,你知道么?据说那户人家的儿子是天生的克妻命,从十九岁娶第一个新娘到现在不过三年时间,他总共拜堂十四次,每一个如花似玉的新娘子都在婚后不久死于非命。”仰头遥望星空,她嘲讽道:“什么克妻命,分别是男人残暴,草菅人命。”
“你怎么知道这些?”
素素接着道:“本来是不知道。正好那天烈风到凤纤楼来,喝醉了酒就在我那过夜。那丫鬟倒也天真,心急如焚地跑来求他救命。结果被我撞见,没耗什么工夫就叫我套出话来。于是我就费尽唇舌,好不容易才说服她放你出庄。这要是让你姐姐知道了,她小命难保哦,难得她肯这样帮你,看来你们感情一定非浅。”
秦轻脸色一白,很快镇定下来,道:“等我离开烈家庄,你再掳我到这里来。这样既不算与烈家为敌,又轻轻松松达到目的。这一招果然厉害!”
素素笑着瞪了他一眼,嗔道:“别把我说得那么狡猾。我倒也不怕跟烈霆翻脸,他在明,我在暗,怎么都是我赢。只不过我哥与他曾有过一个约定,没什么必要的话,我不想公然毁约。”
秦轻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什么。直勾勾盯着她,道:“六年前救我出烈家的那个蒙面人,是你什么人?”
素素颇觉意外地看着他,眼露欣赏之意。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猜到了,不错,他就是我哥哥。”
“原来如此,我懂了。”秦轻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就因为我无意中看了藏书阁里的东西,所以你们每一个人都不肯放过我。你哥哥是,烈霆是,你也是。”
素素见他这黯然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其实看了就看了,也没什么。可谁叫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呢,这就是你的命。”
秦轻不想与她再说下去,也知多说无益。他转身就走,还没走几步,素素叫住他,快步走到他身旁,诚恳地道:“你失踪的事,秦梦楚必定会第一时间通知烈霆,以示自己与此事并不相干。我日前也已命人去拦截信使,若是拦不得,便会据实相告。那个丫鬟不会太受罪,你不必担心。再过三天,我们的船就可抵达灵梭岛,一切等上了岸再说,你这几天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养病吧。”
秦轻也不回头,只淡淡道:“那多谢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素素重重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缘分天注定,至于是生是死,咱们自求多福吧。”
回房,坐在床边,就着窗外那微弱的月光,看着烈风沉睡的脸,想起他白天说过的话,不由百感交集。
真的不管发生过什么事,你都不再计较么?我们真的可以从新开始么?你又能陪我到几时?想到那些纷乱的往事,秦轻低声道:“对不起,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不想你知道,你最尊敬的人有多么不堪……
四周静悄悄。心里却在澎湃,有一个声音不住冲撞呼唤:“你不想他知道,他却认定你是个罪人,对不起他们烈家,对不起他父亲。你值得么?值得么?”
秦轻身子一抖,蜷缩进床铺的角落里。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一幕,记忆如梦魇纠缠了许多年,仍无法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