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舞 by 董圣卿-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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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去歇着吧,我想在这儿坐会儿,去吧阿昌叫来。”
片刻之后,阿昌无声地走到楚雁秋跟前。
“庄主。”
“人找到了吗?”
“一无所获。另外杨先生不在养生馆。”
“这个该死的月如辉!”一掌拍得椅子咯吱作响。
床上的李若言似是被他惊扰,难过地呻吟一声,纠起了眉头。
“小诺……”忙不迭地摸着他的头抚慰着,转过脸对阿昌说:
“这客栈不是养病的地方,你去准备车马,我们连夜回庄。”
“庄主……”
“嗯?”
“武林大会一事如何处理?”
“不去了。”
“是。”
夜雨迷蒙浸湿的古道上,数辆马车急急地赶着路。阿昌坐在车夫的旁边,怀抱着剑,默默看着前面的车辆,雨打湿他的衣襟,而他始终不改全身戒备的状态。
宽敞的马车里,厚厚地垫着柔软的被褥。小巧的风灯随着车厢的颠簸晃动着,照着车内昏迷不醒的苍白面容。因为车身颠簸,他的眉头紧蹙着,在睡梦中淌出眼泪来。楚雁秋心一动,轻轻将他抱入怀中,一手撑在他劲边,一手托在他的腰际,让他的身体悬空,不再受到震动。
“再忍忍,我们日夜兼程,很快就能到家了。你会愿意住进我家里吗?我很久以前就想带你回家了”楚雁秋俯下身子,轻轻蹭着他的侧脸“早在那日,磬州城外的江上,你在烟雨楼台的窗前,一袭白衣如水。江山如画,你出神落泪的样子让人心碎。你一定不知道,我在远处的船上,痴痴地看着你。”
楚雁秋看着他沉静的睡脸,无限温柔地笑了。
“我犹豫多日,最终还是决定去拜访你,可你却已经离开了。本以为今生无缘再见到你了,直到那日在天祥客栈,阿昌假扮的老者将你背上的人抬走的那一刻,我才认出是你。那张脸虽然布满伤痕和尘土,可我依然认得。你背的是月如辉,是不是?是什么样的人可以使他那样的高手受伤?那么瘦小的你又是吃了多少苦才将他背来?而他却遗弃了你吗?我不会那样,我永远不会将你一个人丢下……”
一滴清泪自李若言的眼角滑落,顺着细腻的额角,流进发际。楚雁秋微颤着唇吻去那潮湿的印迹。
“你纯净的眼里似乎总是含着泪水,仿佛一眨眼就会哭出来。可我却舍不得你哭。我要带你回家去,那里没有没有他,没有纷争与危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再有人来伤害你……所以,跟我回家吧……”
楚雁秋轻轻在他额上印下一吻,抱着他的身体,静静地靠在车厢里,等待着天亮。
第四十四章
月如辉在黑暗中醒来,感觉眼皮上有异物覆盖,应是被人用黑布蒙了眼睛。企图活动一下,却发觉手脚被制,晃动时有铁链哗啦啦的声响。心中自嘲地笑笑,想不到北域剑客中排名第一的他也有如此不济的时候,被人用普通的铁链给拷住,无力反抗。
他尝试着提气运功,果然,内力犹如一盘散沙。
那日在潇湘水榭,为了让惊鸿仙子不再纠缠,无奈地饮下那杯混有媚药的花雕。他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叫了十个妓女替他泄欲,但眼光朦胧中,他却见到了李若言的模样。本以为是春药的作用,让他可以在似真似幻间发泄内心压抑已久的爱欲。但醒来时眼前触目惊心的景象,让他震惊地发不出声来。
那晚之人竟真的是李若言,是他一心想要保护的言儿。自己竟敌不过媚药的功效,兽性大发地强暴了他。那一床一身的血,那遍体鳞伤的瘦小身子,被他压在身下,在昏迷中不住地淌着眼泪。自己就像是受了重重一击,痛得心肝俱裂。他慌乱地摸着那被汗和泪水染污的小脸,口中不明地轻唤呢喃,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地域般的罪恶感让他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言儿,千万不要出事……他有危险,他需要看顾,而自己竟无力将他带出那个房间。
他还没来得及查看他的伤处,就听得倏地一声,数枚寒钉自窗外打了进来,他猛得扬起被子挡了回去,翻身取剑之时胸口气血猛地一滞,这才发觉自己内力尽失。心中一惊,寒钉已逼至眼前。他挥动剑鞘将它们一一挡回。心知对手针对自己而来,他再在屋里的呆下去,只怕暗箭无眼,一个闪失伤了床上的李若言。于是他咬咬牙,将李若言推至床角用被一裹,纵身跃出窗户。
迷蒙晨曦中,数名剑客围了上来,与他缠斗。他虽是内力尽失,但体力尤存,且战且退,只为将人引得远离客栈。但几名黑衣人功夫了得,他虽身怀绝技,但内力不足,又心又挂牵,无法专心应战,以致处处负伤。退至江边时,又逢张千叶带着他的水上盗贼残存部众包抄。
寡不敌众之下,体力渐渐流失。冷不防被人一剑刺穿肋部,落水被擒。
料想自己此番在劫难逃,但心急如焚地仍是牵挂着客栈里那个受伤的人,不知他他伤得如何,不知他走后他是否安全。即使行动被制,依旧是想逃出生天。
失血过多让他此刻感觉口干舌燥,他轻嗽一声。
很快地,有人捧着水递到他唇边。他的嘴边扯出一丝嘲讽的笑:
“惊鸿仙子。”
那人仿佛吓了一跳,手中盛水的碗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月如辉眼前一亮,蒙眼的布条被遥惊鸿取下。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地下室。自己四肢戴着手镣脚镣,铁链均是儿臂粗细,深深固定在墙上。
“月郎怎知是奴家?”
“你身上的香粉暴露了你的身份。想做暗事就不该这样草率。”
“月郎竟能识得奴家的味道,倒让奴家受宠若惊。”
“别自作多情。只因那日言儿对我说,你身上的桂花香让他胸闷,我这才记起这味道。”
“哼,又是那名小贱人。若不是因为他,我也不必出此下策。”
“我倒想问问仙子,用了什么方法让张家老少两代替你卖命?”
惊鸿仙子脸色变了变,笑道:“月郎此话怎讲?”
“还需要月某解释吗?恐怕不止是今日的张老贼,那日梅花岭上的三个土贼,也是仙子授意的吧。仙子今日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簪这支白银步摇,那上面泛蓝的银叶让我想起梅花岭上暗箭伤我的那个人。就不知张千叶是否知道,你才是害他哥哥侄儿丧命之人。”
“那几个杂碎,死了便死了。你以为张千叶真想替他哥哥侄儿报仇吗?张千帆跟他的儿子一死,船帮就归他了。眼下船帮虽是散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些个部众加起来也够他逞一方霸王了。月郎,那日我非是有意伤你,。”
“你是要杀言儿。为什么?你恨我可以,可当时的言儿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对他出手?”
“为什么?你竟问我为什么”遥惊鸿激动起来“我的心意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一路苦苦地追随你至北域,又一路追随你到此,为的是什么?你还敢敷衍我说,你不爱男人也不爱女人,那么昨夜你召妓作什么?神露对无爱之人没有效果,你会发情,说明你依旧有情欲,你这样敷衍我又算什么!你宁可召妓也不愿伤害他,你宁可召妓也不愿给我!”
“你简直不可理喻!你可知你那阴魂不散的跟踪简直让我厌恶到了极点。我之所以一直容忍,是因为念在过往的交情。月如辉今生不爱男人,不爱女人,只爱言儿。你我之间没有缘分,请你勿再苦苦强求。”
“哈,哈哈”遥惊鸿干笑两声,眼中的光芒由悲哀变得阴狠“月郎啊,逞傲气摆气魄也要先看看自己的处境,你现在不是该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的时候。”
“想我求你?真是痴人说梦。”
“你会求我的。我追逐等待了这么多年,现在该是我们易地而处的时候了。”
遥惊鸿举起水碗到他唇边。月如辉偏过头去。
“化功散就这样放进水里,你下毒的手法越来越拙劣了。”
“对待这样的你,还需要玩什么花样吗?渴了就喝吧,反正你不喝,他们也会强迫你喝下去。”
“我倒宁可让张老贼灌着我喝。”
“啪”地一声,遥惊鸿将碗摔碎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地下室。紧跟着,张千叶就带着几个手下走了进来。
“月大侠,你也有今天。”
“楚雁秋没将你一起杀掉,真是可惜。”
“哈哈哈——楚大侠是谁,堂堂紫湖山庄的庄主怎能做这等迁怒之事。幸好他当日没有赶尽杀绝,否则今日便没人伺候月大侠了”
张千叶眼光一凛,手下自外面抬进一桶水一桶粗沙来。他从墙上取下鞭子往桶里一浸,然后握在手中一抖。
“先来一百鞭子如何?”
月如辉轻嗤一声,只闻得一声鞭响,月如辉觉得左肩一麻,随后便火辣辣地渗出血来,痛楚竟是一点一点渗进皮肉里,原来那桶里是盐水。
张千叶手中的鞭子带着倒刺,每抽一下,就带下一片皮肉来。月如辉咬着牙不出声,片刻身上已是血肉模糊。张千叶见他不开口,下手更是加了狠劲,猛烈地挥动起来。月如辉闭上眼,依旧是一言不发地忍受着。张千叶心想:看你骨头有多硬。弯腰一把提起盐水,对着月如辉的身上猛泼过去。
只听得铁链一阵清脆的震动。月如辉闷哼一声,只觉身上伤口如火烧一般,层层热辣的痛楚直逼肺腑。他深吸一口气,强忍住不让自己出声。张千叶见他依旧硬气,于是笑道:
“忙活这半天,我有些累了,就不知月大侠是不是也累了。让张某替你按摩按摩吧。”
说罢,举起桶中的沙子哗哗倒在月如辉身上。月如辉身上本就沾了盐水,沙子泼上去,紧紧粘在翻起的皮肉上。张千叶恶毒地笑着,伸出出去在他的伤口上揉搓碾转了起来。月如辉死死咬牙,额前发丝渐渐被汗水浸湿,双手的拳头始终紧握着,不曾发出半点声音。张千叶一双手仿佛铁钳一般,将那沙子按进肉里,不放过任何地方,不但每处伤痛尽情肆虐,肋骨也寸寸掰裂。
月如辉忍着,尽量忽略身体的疼痛。脑中心心念念是李若言的安危。
张千叶见他毫无反应,气急败坏,命人拿来了一盒细细的银针,对月如辉笑道:
“月大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惊鸿仙子送你的礼物。名字起得怪好听的,叫‘飘飘欲仙’,要试试吗……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
于是取出银针来一根根刺入月如辉身体。那银针看似细如牛毛,可却是中空的细管,每插进一根,便是一小股鲜血自管口飞溅出来。那银管每根都有食指那么长,张千叶一插到底,尽数没入内脏。月如辉眉头一皱,额上冷汗淋漓,心想万箭锥心也不过如此。未曾想那张千叶插完一盒银针,又自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来。手中晃晃道:
“现在才真正来尝尝飘飘欲仙的滋味。”
说着,取出棉布,将那瓶中液体抹在月如辉身上。液体顺着银管子渗入体内,顿时像千万只蚂蚁一般爬向体内。月如辉身体一震,顿时面如金纸,浑身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张千叶见状,哈哈大笑起来:“月大侠就在此享受这欲仙欲死的滋味吧。什么时候要是想念仙子了,就喊一声,仙子随时可以来见你。”
月如辉只觉得五脏六腑被无数虫子噬咬一般,痛痒难忍,整个人恨不得从躯壳里钻出去。他生性刚烈,又素以武功自负,几曾受过此等奇耻大辱,要是在以前,就算不自杀,怕早已被活活气死。现今想着李若言,想着他受的创伤,内心万分煎熬,只欲求生,更无他念。
他内力已无,加之失血不少,头昏眼花,脑中一片迷迷糊糊,只靠想着李若言的点点滴滴来忘却身体的疼痛。
恍恍惚惚中,他的脑中反复回荡着李若言的声音。那日在客栈里,他嚷嚷着要为他下厨,桌上满满堆放着蔬果。李若言举着两根萝卜在空中晃悠,一脸可爱的对他说:
“你知道吗?生病吃药的人不能吃萝卜,萝卜是解药的……”
紫湖山庄
第四十四章
入秋的午后下过一场雨,空气中便多了几分微寒。
雨后的阳光透过深褐色的窗格上精巧的花样照进来,映在花团锦簇的羊毛地毯上,如淡淡的水渍一般层层晕开。院子盛开的铁线菊,带着雨后的湿气,丝丝淡香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意映在这一片光与香馥中,对镜而坐。一头乌发如水一般,顺着冰丝的纯白内衫蜿蜒而下。她一手拢着发鬓,绣着紫色藤蔓花纹的荷叶宽袖自她举起的皓腕铺泻而下。半透明的牛角排梳在乌黑的发间穿梭。她对着镜子,慢慢盘起一头秀发,露出优雅的下颌与脖颈曲线。
她拿起一面铜镜举在脑后,乌黑的发髻上簪两支翠玉攒花的流苏簪子,又轻轻别上一朵新摘的铁线菊。前后掩映之间,乌发黄菊碧玉簪,衬得人面花娇。意映对着镜中年轻的自己笑了。
“夫人……”丫鬟绿叶小步跑了进来,意映便急急地转过身来看着她。
“来了吗?”
“来了来了,马上就到大门口了。”
“哎呀,快,快……”意映急急地转身站起来。
绿叶赶紧拿过一边的淡紫织锦的绣花衣裳替她穿上,又取来夹衫替她披了。
“这身衣服也不知道老爷喜不喜欢。”
“夫人昨个儿不是挑了一晚上么,错不了的。”
“哦……走吧。”意映再次拢拢后侧的发髻,碎步地走出房间。
十里古道两旁是参天的梧桐,秋雨时节,一树淡黄地叶落纷飞。马车压在层层潮湿的黄叶上,竟是平稳和缓了许多。
深色的大门前,男女老少列队站了好几排,看见意映出来,忙躬身行礼。
“夫人。”
“嗯”意映在绿叶的搀扶下款款迈出过膝的门槛,满眼期盼地望着门前宽阔的车马道。
只见远远的拐弯的路口处,几辆马车缓缓驶来。
意映看在眼里,美丽的脸上甜甜地笑了。
马车停在大门口,楚雁秋抱着李若言正准备下车,阿昌掀开马车帘子进来,伸手欲接李若言的身体。
楚雁秋犹豫一下,仍是将李若言抱在怀里,下了车来。
“秋君。”
意映迎上来,但见到楚雁秋怀中抱着人,不由地一愣。
“恭迎庄主回庄。”众人齐齐地弯下腰去。
“不是交代一切礼数全免吗?怎么还是这么一大群人,吵了病人可怎么好。赶紧散了吧。”
“表哥,你就不要怪嫂子了。你远道归来,总不能连个迎接的都没有啊。大家都别站着了,赶紧进屋吧。”
意映看着楚雁秋怀里沉睡的李若言:“这位是……”
“这位是若言,在永州,是他救了我们一命。”王凌燕抢着说。
“原来是恩公。”
“房间收拾好了吗?”
“一切都妥当了,就在东苑。”
“东苑?那是客房。”
“是我怠慢了,先前只说是生病的客人,不知是这等贵客……要不然,先让恩公屈就一晚,明日我命人将紫竹园的房子打扫出来,再搬进去。”
“只好这样了。”
于是意映引着一群人进了家门。
李若言不安地躺着,连日的高烧虽是被楚雁秋用强药给压了下去,但旧伤复发导致的失血过多却让他一直昏昏沉沉、梦呓连连。口齿含糊,似在说着什么,却始终没有人听清。
再次醒来时,身边依旧是空无一人。
这是哪里?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受惊地看着天花板上陌生的流云花纹,四周是深木色雕花的窗格和家具,身边的床上,是柔软的厚被,上面覆盖着柔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