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舞 by 董圣卿-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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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随便问问,不用这样认真。不会的话我再想别的方法。”
“不是不会,而是不能。言儿,是谁对你说了这种谬论?”
“电视剧啊……”
“电视剧是谁?”
“别问了,我都快急死了。”
“勿急勿燥,切磋比试而已。静心聚神,平淡待之,跟平常一样,使出真正能为就可获胜了。”
“啊……”李若言只觉得太阳|穴蹦蹦直跳,跳得他一阵阵头晕头痛“平常……那也得是平常就会踢球的好不好。我本来不会踢球,你教我要如何跟平常一样?”
“你……不曾学过蹴鞠?”
这下不光是月如辉,身边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不会踢球有这么稀奇么,眼睛睁那么大,真伤我自尊心。”
“蹴鞠是读书人必习的技术,你既念过书,怎会没学过”清音不解道“啊,是不是那时你头颅受伤,忘却了?”
“呃,你们……都会?”
李若言难以置信的看看众人,结果众人也同样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点点头。那眼神,好像是发现了他们眼中原本完美的人不为人知的大缺点。
“难道,是男人都要学?”
“读书人尚且要学,我等习武之人游戏之余便学会了。”
“君悦,你也会?”
“嗯,被先前的师父逼着学过,会踢花球,供人观赏用。”
“言儿身子弱,兴许是家里不忍让他受累”月如辉自认为很识时务替他打圆场“没学就没学吧,日后要学我再教你。反正三局两胜,大不了这题让了他们,后面两题赢了便可。”
“哦……知道吗?我觉得你们都是神”李若言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我问你们,如果我今天说自己不会踢球,他们是不是都会耻笑我像个娘们儿?”
“呃……”
“这……”
“极有可能。”
“那,你们刚才是不是也这样想的……”
“这个……”
“那个……”
“呃……”
“哦,我知道了,反正我本来就不男不女,所以你们不是刚才这样认为,是一直这样认为。但是你们可知道,李若言最拿手的不是跳舞、不是作诗写文章、也不是做生意,而是扮女人” 似是调整心情般地吐了口气“大侠们劳驾给我让个道,我要到后面去。”
“言儿,你要去做什么?”
“喝点水,换衣服。”
“我去帮你吧。”君悦后脚跟了上去。
“不用了,今天你放假,好好当观众就可以了。”
李若言匆匆起身离席,留下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杨思修琢磨着,敲着手中扇子。
“嗯……”
“言儿今日脸色不好,刚才像是硬撑着一直在应酬,也许不该让他一对三。”
“咳……”柳如瑾尴尬地干咳一声。
“君悦,那个卧江春是哪一路的货色?”
“这……在老师来永州乐坊之前,他是永州最好的舞者。早在钱几年就盘下了东家的场子,开起了现今的天音坊,在老师之前一直是永州最热闹的乐坊,坊内能师巧匠无数,齐集了天下最美丽的舞姬和伶人,歌舞曲戏通晓不绝。你们看见他身后那个美人了吗?”
“一直抱个琵琶那个?”
“嗯,那个就是号称倾国名伶的泠绝弦,今日卧江春带了他来,想必也是要给老师出难题了。”
众人侧目去看,只见卧江春背后立着一美人。肌肤胜雪,眉目秀丽远胜女子,忧容带笑三分怨,媚眼动秋波,眉心一点美人红更添几分妖娆。素色披风下一把琵琶半遮面,微敛的眼皮似是在沉思又似带着几分冷漠。发觉众人在看他,抬起眼皮似是礼貌又似微羞地朝这边看了一眼,旋即就微微别过脸去,依旧是敛神低垂双眼。
如兰如水的气质,看地众男人不自觉地集体吞了一次口水。就连平时脸最冷的月如辉和柳如瑾也忍不住频频盯着他看。
“唉……”第三次在心底无声地叹息,李若言站在幕布后的入场口,将众人的一举一动一丝不漏地看进眼底。
为什么早上还是暖哄哄的,这一会儿他的心却瓦凉瓦凉的了。
众人看泠绝弦的眼神是那样惊艳而又恍惚,那种微冷又让人怜爱的气质,正是男人最欣赏的典型。那种欣赏又带些敬佩的眼光,是他从来不曾在眼里看到过的。
他是多么想成为大家的骄傲与指望,但他不是他们心中万能的神。纵使万般不想输,但也许今天,他要让爱他的人失望了。
喝下一杯缓解低血糖症状的红糖水之后,他活动四枝筋骨,闭起眼来深深地呼吸。数秒后,再睁开眼时,已是神采奕奕。仿佛刚才的忧郁一扫而空,他深吸一口气,迈上台去。
掌声与喧哗很快就像海潮一般涌来。
是了,他不是万能的神,但他是今天的主角,是这里的老板。对方是来踢馆的,多少双眼睛都在台下看着他如何接招,他怎么能让不战而逃?
其实表演本身就是供人娱乐,观众在台下,只要有好戏看就可以了。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只要这场比试热热闹闹的,相信大家就能满意而归了,能否赢是他自己的事。在舞台上,他只需要尽力去“演”就可以了。
想到这儿,他紧绷的表情舒展开来,眨眼一展倾倒世人的笑容。饱提一口气,用戏剧强对舞台另一侧的凌枫雨说道:
“小兄弟玩够了吗?赛前表演结束了,让你见识一下正式队员的雄风吧。”
他不一定能赢,所以,对手可以尽管放马过来。
背水一战终虚幻
第七十七章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李若言粉墨登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装扮出现在舞台上,让在场所有人眼前为之一亮。
只见他额上系一条墨色流苏坠饰拧花编绳,将一半头发束在脑后。身穿墨绿色裹身箭袖绣袍,袖口用绑带扎紧。腰系文武双穗条,把长袍的下摆拽起扎揣在条儿边,足穿一双银丝绣线飞凤靴。
惊艳之叹不绝于耳。卧江春悠然摇动的纸扇不由地一滞,眼前的李若言,少了几分倦容弱气,添了几分干练矫健,飒爽英姿一如习武的少年。
凌枫雨本蹴得正起劲,听见骚动回过头来,蓦然回过身来,只见李若言一甩头发,眼神一敛道:
“美美美!好精致的球服,世人皆言梅公子有着倾世之姿,今日我倒想见识一下梅公子的惊世之才。”
“一如你所愿。”
反手一扬,丝竹尽退。鼓声渐起,铿锵之声催促气氛紧张。
李若言走在舞台另一边,一手背在身后,伸出一臂做出接招之势。凌枫雨恭身一揖,手上羊皮气球在掌上一转,半空抛起。只见他一改适才花拳绣腿之轻佻,身体就地旋转一周,球落脚起,带着转势,夹着风劲击向李若言。
始料未及的力道,一下打在李若言的左肩上。
只见李若言身体猛地震了一下,脚步一动向后跌了过去,眨眼之间那气球已自身上滚落下去。台下众人顿时脸色一变,惊呼之声不及出口,却只见李若言后腿一弓,猛地稳住下盘,前脚向上一勾,稳稳用脚面接住了掉下的气球。
“好!”
“好!好啊!”
已无暇去听耳边的喝彩,呼吸之间,李若言立起身子,好似踢毽子一般,在脚上踢了一下。感觉这球远比毽子难让人控制,他几乎没有时间去找准节奏,换脚一抛,一腿微屈,一腿向身后摆去,气球落下之时,奋力一脚抽了过去。
其实花球表演的规则很简单,两人或数人对踢,不能掌摸,球触身落地者或是接不到球的算输。
这一脚,李若言用上了十足的力气,反作用力直震他脚踝隐隐作痛。
然而那球却不如他预想般气势汹涌,凌枫雨只轻轻跃起,用自己的胸口顶了一下,就让那球乖乖落在了自己膝头。
“没力!梅老板,拿出你作为地主的诚意来!”凌风雨一声轻喝,转身又是一球。
这一球,李若言感觉比刚才那一脚还要重,猛击在李若言胸口。他闷哼一声,勾起脚背接住掉落的球,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心中不由地腾起一阵恼怒。
“跟你拼了。”
他一咬牙,后腿一撑,前脚将球挑起半空,一脚压住身体重心,猛地一转,一脚将球击了出去。
只听“嘭”地一声,李若言分明听到自己的脚踝喀地响了一下,随后就是一阵阵发麻。
“嗯?”凌风雨收敛笑容,开始认真起来。只见他跃起用左肩一挡,化去来势,抬脚打球一如射门般的狠劲还击在李若言前胸。
“呃……”
“言儿!”
“不可。”眼见月如辉要站起来,杨思修一把拉住。
只见李若言身体猛地一弯,眼见球就从眼前落了下去。当下也不及多想,他忙伸手去接,忽又猛地记起不能用掌触摸,于是连忙翻转手掌,轻轻一沉让那球停留在自己的手腕上。
“掌不能捧,手腕可以碰吧?”李若言轻轻一笑,胸口隐隐作痛地站直起来 “踢花球就要踢出花样来。”
他挺直脊背,一臂腕托那球缓缓展开手臂稳稳侧举,另一臂缓缓自身侧向头上弧行上举,俨然是芭蕾的第五手位。
只听得耳边鼓声渐缓,他单脚向外轻轻擦地,托球的一臂微微扬起,那球便慢慢沿着他手臂向他肩头滚下来。他缓缓将高举的那只手臂放下测举到身侧,那球就乖乖沿着他的锁骨一带滚了过去,稳稳停在另一侧的手腕上。
“好!”
“好啊!”
台下看热闹的观众开始喝彩。李若言轻描淡写地一笑:
“体操没见过吧?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艺术。”
手腕一扬,仿佛不着力般将那球高高抛向屋顶。
回身旋转,手臂在周身一挽,仰面下腰、回转俯身。一腿后抬,脚后跟一沉,软软接住落下的球体,粘带着向高处一抬。那球紧贴着他修长紧实的腿线快速滚过他的腰身与后背到达他肩膀的同时,他立起转身,弓步斜肩,带动球体滚回到自己的手腕,翻转手臂稳着球体在头侧环绕一周。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完美流畅得毫无破绽。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叹为观止,看得卧江春忘记摇动手中的扇子。
“好俊的功夫!”卧江春暗叹。
鼓点开始紧密起来。李若言一声轻喝,一个交叉旋转舞步,手腕快速在腰后将气球交换,借由身体旋转之力掷在舞台斜对面的柱子上。反弹回来时,他看准球路,反身一转,借力使力用脚后跟猛地一扫,直打凌风雨的面门。
未料到他出手如此利落,也未料到这一球来势如此强悍,凌风雨避之不及,硬硬用头磕回了这一球。不及他从诧异中回过神来,李若言动作利落,紧跟着又照样踢来了一球。凌风雨连挨两次招,第三次时终于回过神来,一跃而起用胸口向上一顶,化去来势,膝头将球顶上半空,跳起旋转两周,足上卯足十分力,一脚抽射。
知道这一脚力道非比寻常,李若言不敢硬接,胸口与球解除的一瞬,猛地一退,急速转身,带着球在腰滚了一周,膝盖踢起半空,转身反腿横扫,一击打中凌风雨左肩。
“好!”
“漂亮啊!”
凌枫雨一时失了上风,又闻耳边尽是李若言的叫好声,心中不由地恼怒。他恼的是李若言明明完全不会踢球,竟巧使花招数度偷袭成功;怒的是自己竟如此大意,让李若言一介弱质少年占了彩头,本以为三招之内将他打哭,谁知竟激起他的斗志。眼观李若言愈战愈勇,于是一时起了意气之争。
力斗力,硬碰硬。两人对踢十余回合,李若言已是汗如雨下,渐渐觉得力不从心。他虽闪得快,可凌枫雨的球更猛,巧接数回依旧是难免身体被球击打。而且连续的击球,他用的是同一只脚,每踢一下,他的脚踝就一阵震痛。连番下来,踢出的球越来越轻,他的气力也越来越虚的同时,频频受创的胸口一阵接一阵的闷疼。感觉自己已无力再久战,李若言豁力一击:
击球在柱上来回两次,跃起高抬左腿,却在击球的一瞬间,猛地一个横翻,换脚踢向反方向。凌枫雨不由地大惊失色,眼看球将落地。他护球心切,当下足尖一点,就地猛地一滚,也不及多看,奋起全身力,用头猛地一顶。力道之猛,重重打在李若言上腹又反弹了回去。
“呃……”
胃里一阵抽筋,李若言捂住肚子。
不及抬头,凌枫雨已自地上滚了起来,惟恐球再落地,忙地又补一脚。
李若言只觉右脚脚踝猛受一击,一阵剧痛,顿时气力全无,脚下一软跌了下去。他连忙摆出一个美美的姿势用手一撑,才避免了丢脸的一幕。
凌枫雨见他蹲下,看准机会,一球直击他身后地面。却在同一时间,李若言却摇摇晃晃用手撑起了身子,当下急呼:
“小心!”
“住手啊!”
听到迎面风声,李若言抬眼,球已飞至面前。
惊呼未及出口之时,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而过。
“啊……”
急忙伸手去接,却已是来不及。
球自他脚面滚下。
触身落地,他,输了。
“小凌子住手。”
“好!”
“江老板好俊的功夫!”
胜负已分,台下看众拍手叫好声不断。
适才竟是台下卧江春掷出手中扇子替他挡了一球。
“咳……”
“梅公子可有受伤?”
“无妨,呃……”站直身子,胃里又是不由地一阵抽筋,身体不由地一僵,额上一层冷汗。他有些怨念地看看台下,心道这几个人怎么就在那傻看,他的脚使不上劲起不来了,难道要他一直蹲在这儿丢人现眼不成。
“梅公子……”凌枫雨对他伸出一只手来。
李若言也不跟他别扭,一把抓住了撑起身子。
“技不如人,这场是我输了。江老板手下果然能人无数,佩服佩服。”
“承让。”
李若言佯装无事地对台下灿烂一笑、一扬手,两侧的导轨帷幕就缓缓拉上了。当大红的绒面幕布将他完全隐匿在舞台后方时,他猛地龇牙咧嘴滑坐在了榉木铺成的崭新舞台上,呼吸与沉闷的呻吟全淹没在一片蒸腾的喧哗笑语中。
未雨绸缪
第七十八章
“啊……”
李若言紧咬着牙关,苍白而脆弱的面孔浸透汗水。他靠着墙坐在舞台的地上,君悦跪坐在他面前,费劲地脱着他脚上的靴子。
“什么时候扭到的?你若不唤我,只怕我也被你蒙过去了。都肿成这样了,你还在上面死撑死装。”
君悦托着他肿胀的脚踝,适才用力踢球的那只脚,踝部已经肿得撑满了靴子,脱了数次仍旧脱不下来。
“踢第一下就拐到了……赶紧脱下来,不然瘀得久了麻烦就大了,啊……”
“你忍忍……”君悦咬咬牙,叉开双腿坐在地上,双腿撑住地,握住他的鞋底,使尽力气用力向后一拔,连人带靴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李若言痛得龇牙咧嘴,连叫都叫不出来,只一个劲地大口喘气。
“你怎样了,你怎样了”君悦扑上来将他搂到自己怀里靠着,掏出帕子擦拭他脸上的汗水。
“扶我下去换衣服,呃啊……”
李若言搂着君悦的脖子,挣扎两下终是没能站起来,头晕目眩的他,对一直缩在角落里一个拉幕的孩子招招手。那孩子唯唯诺诺地跑过来,将李若言的手搭在肩上,与君悦两人一同架起李若言,自出场口的楼梯下去。
眼见东家受伤,乐坊后台一时乱作一团,歌舞姬和伶官儿端茶倒水递药,磕磕碰碰打翻不少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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