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舞 by 董圣卿-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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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算。”雨花剑一下跳到清音面前挡住。
“要不是这样还能那么便宜吗”李若言强忍住笑出来的冲动,看着地上两人慌张的神情“钟老板您要是觉得这两个能派上点用场,我成本价转给您如何?”
“这个……这么大的身形,又这么大年纪,恐怕没有客人能看得上啊……不过,偶尔有些爷,就好这一口的……要不,待我回去问过赵妈妈?”
“唉……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这两个人从进来到现在犯的错,就算卖了他们抵不回来,吃的又多……我琢磨着,坊里的那些个伶儿出堂会的时候,把他们安排个末席,反正那些个爷们儿到最后也喝醉了,眼也花了,什么年纪相貌都看不清了,随便抱了去,也能混些赏银。只是你看他们这粗手粗脚胡茬子的,叫客人一抱……”
“诶,梅老板,这个好说,小老儿别的不长,这个活计可是没说的。楼里的那些小倌儿,全是我一手打理的。个个儿光滑水灵的,跟个女儿家似的。”
“那就有劳师父,好好给他们修修。把他们的面毛、胡子、体毛、脚毛,都给弹弹干净。”
“梅老板放心,小老儿保证,将他二人从头到脚都给您打磨光亮了。不过,小老儿刚才来得急了,没带家伙。敢问梅老板,府上可有棉线?”
“棉线没有,坚韧的丝线可以吧?”
“那更好。”
“君悦,去,把琵琶弦拆了,给钟师父当工具。”
“是。”
“我看也不用撒什么滑石粉了,反正这粗皮粗肉的,痛也痛不到哪里去,直接弹吧。好徒弟,把那两只猪扒光了放好。”
“得。”
“你要干什么!”
月如辉被雨花剑提起来,扒光了衣服,按在一边的板凳上。眼见那钟师父双手拇指食指叉开,各拈两股交叉的琵琶丝弦,嘴里还歪叼着一根系在交叉点上,一抿一抿,唇上那颗硕大的黑痣一动一动朝他的脸逼近过来。
“言儿,言儿,我知错了!我有罪,我改!你要怎么打怎么罚都行,可这胡子,胡子……唔!”胡茬子被连根拔起的疼痛,刺得他眼角一抽,整个人在搓衣板上跳了起来。
“怎样,琵琶弹起来好听吗”李若言品着杯中的玫瑰安神茶“这样弹比凌绝弦弹得更动人吧。哈,所谓动人,就是弹得人会动起来。思修,你说我解释得对不对?”
“对……”
杨思修被扒光了跪在一旁,看着钟师父手中那舞得出神入化的琵琶弦和嘴边那颗不断晃动的黑痣。又见那丝线在月如辉嘴上来回滑动,不一会儿,月如辉嘴边原本青色的胡茬就去了一小片,取而代之的是拔胡之后发红的皮肤。眼看月如辉渐渐泛红的眼球,眼角也不由地跟着一抽一抽起来。
月如辉额上冷汗遍布。他自问多大的伤痛不曾受过,偏偏这弹毛一事,似是针扎,又不似针扎,一下一下如抽筋一般,抓不到忍不了,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一般,简直难受到了极点。
“言儿,言儿,嘶……啊……言儿……嘶……”
“叫什么叫!叫那么难听想吵死人啊!雨花剑!”
“在。”
“给我看着他们两个!从弹胡子到弹脚毛,敢叫出一声来,就让钟师父把他们的眉毛通通弹掉,扒光了衣服,倒吊在街口的杆子上供人明日观赏!”
“是!”
“奉天承运,公子召曰:人犯月如辉、杨思修,狼狈为奸,吃里爬外;挥霍无度,不思节约;妄自尊大,不思劳作;多次毁坏公物,屡教不改;危机时刻,临阵倒戈;三心二意,用情不专;荒淫无度,不知节制。无视家长李若言的权威,卑鄙无耻下流下贱阴险毒辣奸诈狡猾,经查证情况属实。本公子依家法,判尔等皮肉之刑,从即刻起终生卖身为李若言的奴隶,严格遵守《家法一百零八条》。负责乐坊的保安和搬运,打理家中一切粗工杂役,伺候李若言的饮食起居。不得有误!”
说着从桌上掷下一本薄薄的册子,上书“家法一百零八条”几个大字。
“言言,这……”
“退堂!”
使劲摔下惊堂木,李若言拂袖而去。
忧心忡忡
第八十八章
“姓月的,你好了没有!怎么那么久!”
“唉……你再等等……”
“再等就出人命了,出来……哎哟,疼死我……”
漆黑的夜晚,杨思修捂着肚子,拼命拍着茅房的柴门。
“姓杨的你别吵!你自己是名医,不会自己找些药吃啊!唉……我刚才被那个老不死的弹了毛,全身上下就像被剥了一层皮一样。你可有擦身的膏药,分我一些?”
“你想要药也得等我,啊……等我把肚子的东西拉出去啊!你快出来!我快不行了!”
“别吵了,我出来了……”
月如辉刚打开一条门缝,杨思修就迫不及待地夺门而入。月如辉扶着门喘息半天,刚抬脚要走,腹中又开始疼痛难忍,不由得捂着肚子弯下腰去,抬手拍了拍柴门。
“思修……”
“又怎么了?”
“你快些,我好像又不行了……”
“哎呀,我刚进来,你就忍忍吧……”
两人争抢茅房之际,只见一条人影慢悠悠地自黑暗中走来。抬眼细观,才看清是柳如瑾。
“二弟,你也……”
“嗯。”
“哎呀,这个时候你凑什么热闹啊?”
“内急。”
“你看看这里,哪还有位置?好兄弟,你就忍一忍,到外面另寻方便之所吧……二弟?你在听吗?”
“不能忍。”柳如瑾抬脚一踢,破旧的柴门应声而开,杨思修大惊失色,一把提起裤子跑了出来,口中咒骂不止。柳如瑾也不理他,一步垮进茅房,“嘭”地一声把门关上,任凭门外两人如何敲打,就是不打开。
水汽蒸腾的浴室里,弥漫着馥郁的玫瑰香气。
李若言从宽大的浴桶里冒出脑袋来,带起一片银华顺着他光洁的肩背倾泻下来。微微带粉的玉臂在空中呈现柔和的线条,缓缓挽起飘散在水中的一头乌发,用簪子松松的盘在头上。发上的水滴顺着他的小臂流淌下来,从纤细的肘上晶莹地滴落。延颈秀项、他潮湿的背在满屋的雾水和灯光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色泽,在放松的动作中,柔软地变化着。
君悦推开浴室的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香艳的景色,喉结本能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把门关上,怪冷的。”李若言闭着眼,将手臂搭在桶沿上歇息着。
转身合上门,刚往炭炉上的铜壶里倒了些热水。
“不用添了,够热了。我要毛巾。”李若言鼓着腮唤道。他的脸一如半醉半醒的温润酡红,带着水的光泽,在微微跃动的火光中,显得格外动人心魄。君悦目眩地别过脸去,将布巾递给他。
“唔……”李若言用布巾沾了沾眼角下方被琴弦刮破的细小伤口。那伤口本已愈合了,他刚才用热水一洗又将新结的痂给洗破了,惹来一阵轻微的痛。
“脚还很疼吗?”
“嗯,好点了……外面怎么人来人往的?”
“是他们在跑茅房。”
李若言失笑。
“为何发笑?”
“你说怪不怪?”
“什么?”
“放着隔壁卫生间崭新的抽水马桶不用,全都跑去挤后院那个又黑又臭的坑是为什么?”
“这个……也许是不知道抽水马桶的用处——你还没告诉他们吧——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呢。”
“嗯,反正我是受不了外面那个茅坑了,每次一想到就犯恶心,怎么古代的厕所这么臭,看来得趁早填了它。”
“是。对了……”
“什么?”
“今儿在外面打听了一下,卧江春真的不是天音坊的主人,你猜天音坊是谁家的生意。”
“谁啊?”
“紫湖山庄。”
“楚雁秋?”正在擦身的毛巾停了下来。
“没错。我就说嘛,这城里谁那么有能耐,敢跟我们抢生意,原来是楚家的。也难怪那个卧江春盛气凌人,紫湖山庄的分舵遍布各地,这潮塘两岸的生意就没有紫湖山庄不插手的,黑道白道哪个不给紫湖山庄面子。不过,这回算他卧江春不长眼,不知道你跟楚大侠的交情,要不然他也不敢来这儿闹事。”
“你怎知我跟楚大侠有交情?”
“你忘了?当初,你头回来乐坊可不就是和楚大侠一同来的吗?那回你跟几个士子拼曲子,我至今还记得你在坊里排舞,唱《明月几时有》的情形。那之后,我就天天盼着你能来,可你却再也没来过,楚大侠也没再来过。后来秋天变成了冬天,我才又做梦一样地见到你……”
君悦在水里伸出手去,轻轻抚摸李若言那有些浮肿的脚踝,一下一下。
“是啊……好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我觉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楚大侠应该还记得你吧?不如我们择日找个由子拜访一下,你们叙旧闲聊,也好让他知道你的近况,这样咱们在永州做生意也好多一份助力,你说如何……”君悦见他也不答话,只一个人愣愣地出神。
“怎么这么凑巧?”
“什么凑巧?”
“前脚刚走,后脚就进来……到底搞什么鬼……”李若言翻过身去,趴在桶边上,歪个脑袋琢磨着。
“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我在想……”
“美人师父!”
“啊!”
正欲开口,雨花剑突然破门而入,迎面而来的寒气冻得李若言一缩脖子,赶紧将自己埋进热水里。雨花剑只看见一个小脑袋在桶边上探来探去,好像被装在篮子里的小动物一般。
“你皮痒啊!为师在洗澡你进来也不敲门!”
“嘿”雨花剑摸摸脑袋,顿时眼前一亮,笑得跟朵花似的“你跟师兄,你们两个……哦,原来师父说有福利,就是可以跟师父一起洗澡啊,我也要来……”
说着开始解自己衣服。
“滚!”
一块湿布巾迎面飞来,雨花剑侧身闪过。
“关上门!想冷死我啊!你来干什么!”
“我?我这不是帮阿阮打洗脚水吗”雨花剑走到炭炉上,从铜壶里倒了些热水在脸盆里,又舀了几瓢冷水兑了“他刚才吃了你煮的东西,正在难受呢。”
“少骗我,你是监察,你忍心让他喝我的洗脚水?”
“那桶洗脚水做的青汁当然没给他喝,可是他功夫比我好,我要是不让他多吃点菜,化功散压不住他的内力,我今晚不就没法翻身了么?”
“哈,这么说,你已经得手了?”
“得什么手?他一直腹痛不已,我怎么忍心下手。”
“不就是吃错了东西,上两次茅房就好了嘛。”
“我的阿阮那么温柔,抢茅房哪里抢得过那三个大哥,去了几次又回来咯。现在翻来翻去,生不如死……”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少跟我装”李若言把胳膊浸到水里“其实你心里HAPPY得很。”
“什么是‘海皮’?”
“就是高兴的意思。唉,看在你是我的徒弟,清音又是你的爱人,以前又对我诸多照顾的份上,我特批你们使用隔壁的新卫生间吧。”
“新卫生间?”
“君悦你看,又是一个土鳖。告诉你吧,这个浴室隔壁那间是新造的茅房,让你的阿阮进去,坐在那个白色的陶瓷马桶上就可以方便了。”
“原来是这样一个所在”雨花剑恍然大悟“我进过那间房子好几次,都不知道那里是用来做什么的,今天帮你煮饭之前,我还在那个白白的里面洗手来着。”
“啊?你你你……”
“没事啦……煮完饭我又在院子里洗过了”雨花剑想起什么似的“哦,我得赶紧告诉阿阮去……对了,美人师父,你要不要添点热水啊,我帮你倒点?”
“不用!不用!不用!你的手别碰我的毛巾!”
这回君悦和李若言争着摆起手来。
“你快去,快去啊……哎,把这个香皂拿去洗手……”李若言指指地上自制的香皂。
“哦……嗯,真香……”雨花剑捡起来闻闻,头也不回地拿着跑了出去。
“哎——那个马桶,用的时候要把那个木头坐垫放下来啊——”
“哦……”
“用完要把坐垫放回去啊——”
“哦……”
“用完记得拉一下上面的绳子冲水啊——”
“知道了……”
“不冲水我跟你没完——”
“若言”君悦趴到他旁边“他真的知道怎么用吗?”
“难说哦……”
“你又想什么呢?”
“在想……怎么发财。”
“什么?眼下乐坊盘下来了,每日的收入不用再像以前一样给人分成,还怕没有财路么?”
“我在想,当初盘下这个乐坊是不是个错误。”
“此话怎讲?”
“时机错了。”
“这话从何说起啊?”
“刚才我在雨花剑口中听来一个消息,如果真实可靠的话,咱们这生意可就悬了。”
“是何事?”
“要打仗了。雨花剑的大哥带着他们西苗的军队与我们的朝廷打起来了,眼下战事还没有传到永州来,所以这里依旧歌舞升平。但不久的将来,一旦大规模地征收徭役,这消息怕是包也包不住了。”
“此话当真么”君悦纠结起来“如若雨花剑的身份真是如此,那他就是朝廷追缴的钦犯,你可想好了,留他在此就是通敌的死罪啊。”
“你当我不知道吗?只怕是现在赶他走也来不及了……”
“怎讲?”
“他已经被人盯上了,今天外面来了军队……我想,要抓他的人想必已经知道他藏身在此了。至于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直接进来拿他,也许是与清音之间有什么利益交换吧?”
“那,那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李若言沉默片刻 “不想洗了,突然心慌得厉害……扶我出去。”
“小心……”
君悦用毛巾裹住他,将他背了出来。李若言草草地擦干身体披上衣服,便匆匆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第八十九章
早春二月的潮塘河上,已经化了冻,但河岸仍堆积着白色的雪。在太阳尚未升起的晨色中,寒意依旧未减。码头的早餐摊子的风灯下,李若言裹着白兔毛斗篷坐在桌边,舀一勺面前的热粥含在嘴里慢慢吞咽,用手掰开半个松软的肉包子去喂身边藏在红色绒布下面的凤冠鹦鹉。在他的对面,雨花剑的左右已经堆起了高高两叠包子笼。
“嗯,好吃!”左手拿出面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右手把空了的蒸笼放到另外一边。
“让你带行李,结果你带它出来。”
“是它要跟来的。况且我也不忍心将它留在你那个所在吃斋。更重要的是,它跟我一样爱吃包子。”
“你就那么爱吃包子?”
“我第一次见到阿阮的时候,他用一个肉包子砸在我头上。我接过来吃了一口,就痴痴傻傻地跟着他走了。”
“咳咳……”
“唔……当心,当心……”雨花剑忙坐过来替他拍背。
“没事,笑的时候呛到了。咳……”
“我说,我们这一大清早,天都没亮就偷偷溜出来,是要去哪里?”
“入门新福利,师父带你去度假。”
“啊?但是”雨花剑仿佛想起了什么“我们就这样留字出走,阿阮他们会不会担心?”
“你才是出走,我是出差哦。”
“那……那……这样阿阮会生我的气的!”
“哈,昨天反攻得逞,你此刻还留在那里,是等着清音起来将你剥皮拆骨吗?你是要等他气消了回去撒娇,还是赶在这个气头上去碰钉子,自己选择。”
雨花剑打了一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