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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在这些那些风里-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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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喜欢这些单纯透亮的颜色,看着它们映落,升腾,心里涌起怅惘的情绪,并不想你,只是遗憾于没有人陪我看这美丽的天光。    
    想你,不在夜里。而是阳光下。突然之间,想起你。我不说那日惨白的太阳下,是怎样离开你。我也不说看到你含笑的带泪的容颜,是怎么样地让我心疼,只能注视着你熟睡的脸庞,轻轻地俯下身去,用嘴唇飞快碰触,关好门,离开我们的城市,来到你的故乡,开一间画廊,做我平凡的小画匠。    
    什么都不说。让自己这么一天天地悄悄过。    
    7:    
    那个男人又打电话过来了,约我在本地最豪华的酒店里共进晚餐。想了想,应承了他。    
    也许,我是该过新的生活了吧。    
    这人姓林,林源之,是我的客户。自从某日路过我的画廊,无意间看到了我所创作的一幅画后,竟然对其赞叹不已,进而对我本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开始追求我。    
    其实不过是线条柔和的西洋画,肥硕的妇人、白嫩的天使而已,可取之处仅仅是画里所呈现出来的那份生命蓬勃的动感和韵味,热烈魅惑。在我的画里,并不属于上乘之作,可巧他居然喜欢了。    
    他说,韩小姐,这幅画里的美妇人让人愉快地想起一个词来:祸水。很旺盛丰美的情欲,极生动。    
    这句评论让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我所接待的客户中,少有人像他这么一语中的地看透我所想表达的画境的。    
    便是这么认识了。原来他早年也是学美术的,主攻油画,后来从商,很是赚了一笔,又念及年轻时候的梦想,对从事绘画者自然多了一份关注。    
    偶尔会与他吃一顿饭,随意聊些话题,很放松。内容涉及一些画家,电影,音乐,还有更多。彼此都喜欢马蒂斯,仅仅是着迷野兽派这个名称,也都喜欢怀斯、达利、拉斐尔、雷诺阿,热爱毕加索1915年的一幅《一个女孩的肖像》。这幅画上看不到一个具体的女孩,只是一系列回忆的断片,羽毛、夜里的玫瑰、交握的双手、一截花墙,整个画面充溢着鲜亮的翠绿色,有一种芬芳干燥的伤感。那种震撼力是轻微的,并不浓烈,但是很难淡忘。    
    之所以愿意跟他交往,除了言谈上彼此的相谐之外,还有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有着简单直接的明快,像你。    
    很难想象将近40岁的男人还能有着这样的笑容。实在是喜欢极了,所以相对时,经常说些俏皮话来逗他笑。    
    也许就是这些,渐渐吸引了他吧,那天他突然说,想要我做他的情人。我楞住了。这不是我所意料的。一直以来,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年长我17岁的大哥一样的角色。    
    他说,从最先喜欢我的画开始,到后来谈天中的舒畅,这种种,终于令他为我沉迷。他说,九月,你知道吗,你让我非常……非常喜爱。    
    他说,九月,我接触过太多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缺乏你身上这股子灵气。    
    他说,九月,以你的年龄,这份才情、这份俏皮,况且,你还足够的漂亮,这些,都非常难得,我来包装你,好吗?你会红的。我要给你举办个人画展,作策划,强势宣传,我要让你过上富足的生活。    
    他说,九月,做我的情人,好吗。    
    我微笑。我知道他有妻室,也知道他能待我如此,已做到了极限。以他的身份,并不需要开口,自然会有比我年轻比我美貌比我才气的女子主动投怀送抱。    
    成名?我眯着眼睛想象那该会是怎样的盛景,绚丽、扬眉吐气、高尚,会是相当体面奢靡的生活。    
    可这样的生活,对我又有何益。漫山,天知道,我心心念念的,最渴望得到的,不过就是你我的那一纸婚书。    
    林源之还在问,九月,答应我吗。    
    感谢他造出这么浪漫的情境来:五星酒店、红酒、大餐、调得柔和温存的灯光、以及无数女人都梦想的生活。巨大的诱惑。只等我纵身扑入,就可。    
    无非是情人的身份。比起我可以获得的好处,这实在是轻飘的付出,甚至,不足以用“代价”这个词来形容。    
    可是我拒绝了他。我说,谢谢林先生美意。我终生为之奋斗的,是一场婚姻罢了。至于成名,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他怔住了。他是不是在想,像我这样不识抬举的女子,他没有见过?    
    良久后,他说,九月,你好好想清楚,只要做我的情人,你就可以得到太多你所梦想过的。    
    梦想。呵呵,是了,我热爱物质,喜欢美丽的衣裳、正版的碟、宽大的房子、小花园……只要我答应他,这些,就是我的囊中物了。    
    可是我的最高梦想,不过是你,漫山。这么想的时候,我又微笑。既然林源之为我指引的这条看似光明的路也赢不来你,我要来何用?如果我能接受没有婚姻的爱情,当初我就不会离开你了。    
    我这么看不开,我说服不了自己。    
    漫山,没有多少人可以了解你之于我的意义。    
    我说,林先生,我想要的是婚姻,你说我清高也好,说我思想老式也好,我都承认的。我渴望名分,堂堂正正地做某人的女人。    
    我说,林先生,我想要一场婚典,我穿白纱裙,宾客的笑容都温馨。    
    林源之彻底楞住了。他一定没有想到我有这么贪心。他一定没有想到我是这么固执的女人,这么强悍地……想要用受法律保护的方式来霸占一个男人的余生。    
    他是不是怕了?怕了我这样的女人?    
    由他怕去好了。我想要的,并不是他。    
    生活很好笑,滑稽得让人绝望。无论是你,或者是他,即使把心交给我,也会吝于毕生的承诺。你们都不愿意给我。    
    所谓爱,也不过如此。这么单薄而牵强。    
         8:    
        闲时喜欢在这个城市走走,看看。    
        喜欢看香水瓶子,常常流连于大商场的柜台,一路看过去。    
    于是也就爱上了一种香水,英文名字是ONE,翻译成“望”。这个译法颇叫人惊艳。看到它的一款男用香水,方正的包装,朴素的样子,简洁低调,自有自己的高贵细节,流露出高品质的感觉,不抢眼,但是耐得起琢磨,很安静。    
    对男人用香水并无排斥,但称不上喜欢。在想,可以拿来送给朋友。而爱人则不。还是喜欢你身上本色的气息。    
    看中一条裙子,红色,锁骨和下摆绣了黑色的花朵。 我知道我穿上去会好看。可它有着昂贵的价格。所以就没买。    
    洗面盐。沐浴露。孙燕姿和萧亚轩都做过形象代言的Up2U。欧莱雅。芬芳。柔滑。这么多。一样样地看过去。如果有钱,做女人会是件很美丽的事情。可是。    
        可是。从来就很清楚自己适合怎样的打扮,却不见得有钱购置。就这么土气着。想及这一点,未免丧气。    
    穿得好看的,从来都是极红极黑的颜色,不会有大幅繁复的图案。我只适合单调,虽然内心想做穿T恤七分裤的不羁的飞车女郎。那是我的前生了,青春的从前。    
    暮色四合的街道,安详,有风。    
    后来这天,就全黑了。    
    在一家商场门口的台阶坐着,他们打烊了。我坐着,看面前的行人和车。    
    很多个夜晚,喜欢坐到窗台上,把脚悬在空中晃荡,可以听到很多声音,风的微笑,扬花飘落,仿佛隐约耳语。他说。她说。他们说说说。    
    夜色总是一派沉静,整个城市有种死寂的安详,没有灯火,无边黑暗,黑暗,无边的黑暗。而一回头,便是房间的灯火通明。只要回头。只要回头。    
    那首歌里唱,往前一步是黄昏,退后一步是人生。    
       太阳炽热,我们是阳光下怒放的花朵。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城市喧嚣的,是金色的,我不喜欢。可这是你的故乡,你17岁以前生命的置放之地。    
    会跟随着自己的心踱步到你从前的中学校园里。是很漂亮的学校,很多参天的植物,尤其偏爱那一片银杏林。因为是学业出类拔萃的孩子,老师给予了你充分的自由。无数个早读,你可以不用去教室,就在那儿度过。    
    很多年过去了,我向老师打听起你,他们依然记得你曾是这个学校里的骄傲,一次次捧回数学、化学、英语等学科的全国性大奖。    
    直到现在,学校历年优秀生事迹展览的橱窗里,还有着你当年的照片。    
    我长久地注视着你十几岁的模样,是面容温和的男生,衣着干净,目光里有着小小的稚嫩的忧郁,与我初见你的样子,并无多少分别。可这是一段不属于我们共同记忆中的岁月。    
    站在校园的樱花树下,遥遥地想象着你曾经的中学时代,想象着你曾经青涩的心事,想起在我之前,你曾经爱过的那个叫做晓晓的姑娘,她永远16岁。    
    在相恋的季节里,我问过你。你简短地说,从前……爱过。爱过一个女孩。可她喜欢的是别人。阿九,当初我没有把握住,后来就不再有机会。    
    我问,那女孩现在呢?嫁了他人,或者,在某个城市继续着学业?    
    她死了。    
    怎么死的?禁不住好奇,我接着问。    
    你突然烦躁起来,一下子摁灭烟头,你说,阿九毛毛,不要问了,好不好?    
    有时候你会叫我毛毛。你说过,在你的方言里,毛毛就是婴孩的意思,是一种昵称,小宝贝吧。    
    然后你站起身来,去了一趟卫生间。也许你在里面哭泣。我看到你出来时脸上浇上了凉水,掩饰你发红的眼圈和泪痕。    
    那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这么失态。当时我想,她是你的隐痛吧,永不可提起,永不可释然,那么我不问就是了。    
    你很快转了话题。    
    你终于笑起来。    
    那时,我就想过未来。想要在阑珊灯火之中一路走过之后,向天,为两个人要一个长久。于是我朝你笑,我不说话,我只朝你笑。    
    你看着我,定定地看着我,你说,阿九,你笑起来真好看。    
    你说,拜托你以后不要对别的男人这么一直笑一直笑好不好,迷死人不偿命的。    
    你拉过我亲吻。我说,我嘴唇疼。看啊,你这么饥渴啊。    
    你说,阿九你这孩子说话永远肆无忌惮。可是我喜欢。    
    你说,嘿,我也喜欢王菲。    
    你说,我喜欢你。隔一会儿,又凑过来说,喂,我真的很喜欢你。    
    你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笑嘻嘻地说,我喜欢你。像小孩子对妈妈说,我喜欢蛋糕。很无心的样子。    
        我也做出一副无心的样子。看着你说。沉默地笑着看你。看到你扭过头去,再转回头来,捂住脸说,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这孩子,也会脸红呢。    
    然后你拉过我,狠狠地亲吻。    
    我说,你这么凶残,肯定是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    
    我什么话都敢说。    
    再喝一杯酒。     
    当我在想念你的时候,你是否正在和另外一个女人盈盈谈笑?    
    或许可以在梦里再等。    
    等又一个夜来的时候,听见你说,阿九毛毛,我想抱抱你。    
    转动茶杯的时候我去看你的手,我知道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疤,你说是那一年和别人打架被撞到桌子上去的。    
    我笑。同样的部位我也有一块。我说,漫山,你是男孩子耶,皮肤这么娇气。    
    你看到属于我的那一块暗淡的皮肤。你笑着说,阿九你才娇气。    
    可是我知道你在难过的,你给我吹一吹,问我,阿九,疼不疼?    
    傻样。一百年前就好了。    
    你呵呵地笑。我也笑得呵呵地。    
    那是我们17、18岁的年纪。清香的,清香的。    
    9:    
    橘子与我渐渐疏远了。我知道原因。可我没有任何办法。她开始和室友小景走得很近,有时候她们说着话,看到我过来,冷了脸。    
    我写纸条给她,橘子,为什么。    
    她冷冷一笑,当着我的面将纸条撕得粉碎,大声对小景说,听说《重庆森林》很好看,我们一起去?    
    原本,这是我和她的节目。    
    我听到她在夜里翻来覆去。听到她崩溃的压抑的哭泣。    
    我在静夜里辗转,她对我那样的信任与倚重,我们曾经那么要好过,可是我和她喜欢的男生在一起了。跳下床去,如往常一样,钻进她的被窝。她没有拒绝。只是不说话。    
    我终于说,橘子,对不起。    
    她说,九月,是我自己没有福气。她说,九月,童话里,王子爱上了公主,可是现实里,他选择的是王后。    
    她说,九月,我有什么怪你的资格呢。是我自己没用。天意吧。    
    她不再和我冷战。可我已知道,我们之间,是再也回不去亲密相依的曾经了。    
    第二日,你给我打来电话,约我去校园外不远处的南湖游玩。我们并肩坐在湖边,你唱歌,我微笑着听。    
    你的侧面像很好看,秀丽而阳刚。像我小时候学画时练习过的素描人物像:戴维。可惜你的正面倒是平庸了哦。我说给你听,你作势要打我。我笑,赖在你怀里,听你心跳如鼓,一下,又一下。    
    彼时已经是春天了。槐花、油菜花、洁白棉花,一齐盛放着,此起彼伏。想起了童年。童年的小村落,田间的秧苗、桑葚、酸甜的不知名的草叶、可以吃的杜鹃花、羊羔、黄牛、柿子树、竹林、瓦屋、石子路……躺在山上晒太阳、爬树、蝴蝶、蚂蚱、萤火虫、白鹅、红薯干、向日葵、蓖麻、小溪流、活泼的鱼、蚌、虾、大花狗、竹床、凉席、草垛、浮萍、小菱角、莲蓬、荷花、煤炉、犁、美人蕉、狗尾草、清凉井水、星空、神话故事、偶尔奢侈一次的五分钱的棒冰、两角钱的橘子汽水、果丹皮。    
    我们说着,笑着,回忆着。不同的童年,相似的记忆。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享受过大自然赏赐的乐趣。一如现在,搂抱着,坐着,就是生命里的盛景了。    
    心底是恍惚的感觉,眼前的景象如同梦幻:鲜红的夕阳,浅白天空、粉色的无名野花、静谧的蓝色湖水、渐渐涌起的苍茫暮色,以及身边心爱的男孩子。一切都可以入画。会是细腻的笔触,细细地描,点点地染,慢慢地绘。甚至可以想到应该用上哪些颜料。    
    摘一支路边的月季,将花瓣撕碎,扬手抛入风中,飘飘洒洒,红雨中走过。掐一朵蒲公英,鼓起腮帮轻轻地吹,悠然自得地回头看着你。你停住,扳过我的肩,凝视着,吻我。    
    青春芬芳。和所有的喜欢你喜欢你。    
    缠绵的吻中,眼前闪过橘子的脸。我说,漫山,橘子喜欢你。    
    你怔住,你说,你们屋的橘子有一双很美的眼睛。    
    这是你第二次这么说了。我笑,她不仅一双眼睛生得美,人,也是美的。    
    你又说,橘子的眼睛,美得让我窒息。    
    我笑,我要嫉妒了呢。你不会爱上她吧,漫山?    
    你看住我,你说,阿九,我不会爱上她。    
    


在这些那些风里第三章  月亮躲着哭

    早上习惯性地在六点半起床,习惯性地帮你挤好牙膏,你喜欢喝热豆浆、小盒的芦荟酸奶,浓稠至极的那种,我也是。    
    那时,每天都会早你三十分钟起床,给你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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