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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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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日子,宛如幼年时代,难得的那一回:    
    父亲告诉我,有一个叫容国团的人,为中国夺到了第一个世界冠军。    
    那时也是到处挂起五星红旗。那时的我跪在凳子上才够到桌沿,父亲让我用筷子也蘸点酒放在嘴里尝尝。    
    在我童稚的心中,由于这个叫容国团的英雄,全世界的人都在尊敬和羡慕我们中国人。    
    那个开怀畅饮的十月,像奇迹一样,我希望它的光华永不消逝。    
    解红和他来聊天了。    
    谈到市场,物价……    
    解红的未婚夫说了一句:“对老百姓,谁上台还不是一样!”    
    父亲脸上顿显愠色。    
    少顷,父亲起身,拂袖而去。    
    客人走后,父亲说:“以后不要叫他到家里来。”    
    人们衣食住行的现状并没有在欢庆中改变,周围时时听见不满的声音。然而父亲不愿听这些,相信着国家会好起来。    
    父亲满腔热情地维护着这个复生的祖国,有时连一句普通的牢骚话也会激怒他。信念显示出久经考验、百折不回的力量。在父亲眼中,青年人太缺乏忍耐和牺牲精神。    
    我想起那个未婚夫的埋怨:“当父亲的都这样!”    
    都这样。父亲也有父亲们的道理。    
    解红却常常要来,温习功课。    
    她消息灵通,说大学又要招考了。她在当护士,不称心。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第二部分生命(5)

    大学又要招考了。那扇紧闭的门又透出了希望之光。    
    我找出那曾被洪水吞噬过的书。    
    在街头,人们蜂拥争购高考复习资料。老的,该是为他的子女争购;小的,许是替兄姊帮忙。    
    我被人们挤了出来,无法再挤进去。    
    “给你。”    
    一个青年向我递来一本:“我买了两份。”    
    我不由地立刻接了过来。待要递钱,他已摇摇手走了。    
    在熙攘的人群中他向我一笑。那是一种故人重逢的笑,仿佛我们早就相识。    
    他消失了,我犹在回忆那笑。我见过那笑,和那个有特点的侧影。    
    记忆终于冲破了近乎麻木的心,我想起来了。    
    节日之夜,知识青年们聚集在江畔林中,燃起了明亮的篝火    
    男生们着了迷似地听着一个声音:    
    “自己做一条木船,黄河上的船,从它的上游漂流而下,去探察黄河的沿途风光,两岸的人民生活……”    
    “把这都拍摄下来。”    
    “照相?’    
    “拍电影,彩色!”男生们七嘴八舌出主意。    
    “那得多少钱?”一个女生怯怯地问。    
    “钱算什么?命都搭上了!”    
    “干这个值!”    
    “人活一世嘛”男生们又七嘴八舌地回答着。立刻显出了一种优越,仿佛他们已经从滔滔黄水中归来。    
    面对这些英雄,女生们便都不吱声了。    
    “要女的吗?”我问。    
    没有人回答我。    
    “现在可忧虑的是黄河上游的自然环境破坏很严重。再过一些年,恐怕那壮伟的原始风光就不存在了……”    
    又是那个倡议者的声音。    
    男生和女生都默然了。    
    谁都忘了添火。篝火只剩了一堆红炭,通红的,像一堆焦虑的心,担忧着黄河的命运。    
    狂涛咬啮着黄河的两岸,事业催逼着青年的壮心。    
    我坐在远处看着这场谈话的发起者,只能看到一个侧影。他回头笑了一下,那笑里有一个不屈不挠的目标。    
    在那挥汗如雨的岁月里,和土地结成了这样贴切的联系,我们,并没有竞逐于个人的衣食荣辱,反而更加壮大和升华。    
    背井离乡,音讯渺茫,更使得人把身家性命和举国的安危系在一起。    
    这些知识青年的节日集会像小星一样闪耀在边寨的荒野中,使我独处而不孤寂,劳苦而不幽怨。    
    命运的冷漠会促使人成为顶天立地的巨人。我期待着壮游黄河的日辰,那个诞生英雄的日辰。    
    这个曾在江畔和我共度篝火之夜,同担一个命运的青年,他现在何处?他可还在计划着去实现黄河上的壮举?    
    不料,父亲看见我拿回复习资料,反应却很淡漠。    
    “考不考,意思都不大,你也不小了,有个工作就可以了。你不是解红,用不着非出人头地不可。”    
    我孤独地进入了复习。    
    我不想在父亲的面前拿起书来。白天,总是若无其事似的。    
    “你夜里几点睡?”父亲问我。    
    “十一点。”    
    “撒谎。你一点还亮着灯。”    
    我沉默了。    
    夜。    
    父亲忽然敲门进来。    
    我用一本小说书盖住了功课。    
    “这么晚,干什么?”    
    “看小说。”我说。    
    “你,明明就是在准备考试……”    
    我把脸转向墙壁。泪水流下。    
    大家都会好起来。只有父亲——和我,还注定要负着罪荷。难道父亲和我的欢饮,只是为着那些朝夕相处的相识的人们,和那些异乡远地的不相识的人们,而自家却是除外的?父亲和我的小屋,又将被这奔腾的时代欢流所遗弃吗?    
    苏老师来看父亲了。    
    “她应该得到深造的机会。”苏老师说,“你们家庭如果经济有困难,我可以……”    
    父亲说:“真要能上,我哪里在乎钱?我相信她能考好。我是怕她考得太好了,到头来又上不成……受刺激。我们这样的家庭,父亲的罪受不完,还得孩子来受……”    
    父亲,为了害怕失望,你就要先剪去女儿希望的翅膀吗?    
    夜,我的房门又轻轻地开了。    
    父亲把一碗鸡汤放在旁边,走了。    
    在高考报名处,遇见了我中学里的班主任。他分外热忱:    
    “等你好几天了。我想到你家去动员。苏老师说,你肯定是要来的。”    
    他用殷切期待的眼光看着我。这倒是我意料之外的。我以为,我始终不是他的“培养对象”。    
    岁月叫人分开,也让人接近。    
    他暗示我留下。    
    等报名处没有人了,他说:“听说你父亲的顾虑很大,他有些道理。你应该去找找解红的父亲,解部长,他主持招生工作。他应该支持你。”    
    我又走入了那条绿荫幽深的石子甬道。    
    解红正在察看新买来的大立柜,双人床,看来喜期近了。    
    她已经重新调了工作,当资料员,用不着再去考大学了。    
    解部长精神奕奕。    
    他说:“你们这样的,都是国家的宝贵人才啊!”    
    他指指立柜,那穿衣镜正照见解红的身影:    
    “你是有志气的。像这个,有什么出息?”    
    在褒贬中仍可听出父亲的昵爱。在他人生的画图上,也有败笔。    
    解红被父亲哂笑,撒娇地一甩头走了。一会,端来了一杯汤药,递给父亲。    
    老人的寿斑已经布满了双颊。    
    解部长去接电话的时候,我在他书房里等候。    
    在书桌上,一只石虎镇着几张纸,我瞟见毛笔写的标题《关于把遗体交付医学界使用的倡议》。    
    我不禁推开石虎,看下文:    
    “我们应该使自己的遗体继续为人民服务,而不应该使人民为我们的遗体服务……”    
    签名栏里是一些我常在报上看见的领导人的名字,解部长也在其中。    
    那些各具形态的苍老的字迹,使我和他们一下子变得亲近。    
    这些签名在我眼中化为一幅灿烂的星汉图,使我感到光明就在咫尺。    
    对于夜行的人,每一颗星星都是一轮小太阳。    
    我考上了大学。    
    小家庭又一次为我的求学而分离。这一次是我走,父亲留着。    
    父女俩从聂耳墓归来。那里,是父女神交和谐的地方。    
    山路如带,环临春水。桃柳排岸,芳草萋萋。忽有一小亭出现在岸边。    
    亭盖如鸟翼。四根朱柱间,有一青年在拉小提琴,琴声仿佛带来了微风。水波,桃柳,小草都为之荡漾。    
    这个衣着朴素的青年,他的倚琴的肩,举弓的臂和那舒展而热烈的琴声,都使我似曾相识    
    聂耳!    
    我心中忽然闪过这个奇怪的联想。    
    父亲在水畔的木椅上坐下了。琴声吸引了他。    
    我独自留在亭外的草地上。    
    他为什么总拉那些我喜欢的乐曲呢?    
    这真像一个美好的梦。    
    琴声慢慢变得柔和,一个小夜曲。    
    他简直使琴弦拉出了唱词:    
    我的歌声,穿过深夜,    
    向你轻轻飞去……    
    琴声停止。青年放下弓,向我凝睇。    
    他略有矜持,终于持琴向我走来。    
    坐在草地上的我向他抬起头来。风把我的裙子鼓得像一朵睡莲。    
    哦是他,那个在街头送给我复习提纲的青年,那个黄河的探索者。他先认出了我。    
    我们间似有微波荡漾。    
    那默然相认的片刻,使人忘却了语言。    
    “走!”    
    父亲忽然出现了。他盯着我整衣起身。    
    拉琴的青年怅然了。    
    跟着父亲,走到一个高坡上。我回眸再顾,青年仍持琴屹立原处,翘首遥望。    
    走下坡去,就再也看不见了……    
    父亲仍在往前赶。    
    父亲,难道你还不该对女儿撒手吗?    
    一颗新星,属于我的星已经升起。    
    我将会去寻求那失去了的琴声和黄河的涛鸣。    
    我们是注定了还会遇见的。    
    请原谅我,不知名的朋友。当父亲召唤我的时候,我不能让这个为我耗尽了生命之火的老人,形影孤单地上路去。岁月,正在无情地剥夺着他。    
    在成年者纷纭繁忙的岁月中,相聚如梦,去日苦多。    
    我终于又登上了离乡的列车。    
    星光皎皎的夜正在过去。    
    到苏老师处告别的时候,他曾意味深长地叮嘱我:“你有今日,来之不易,好自为之,要持重、谨慎啊!”    
    是的,我不会把这浸透父辈心血的生命付诸游乐或虚荣。但是,我永远不能阻止自己为了进取而去担当失败的风险——谁能说社会的进步不需要一些人的失败呢?——否则,爱惜生命就只是一种动物的本能。    
    我眷恋父辈的慈祥,然而,我更渴求父辈的豪情。    
    车声隆隆,遥望家乡。    
    父亲,也许正架起他的天文望远镜。    
    他能看到,那颗照耀着女儿未来之路的神奇的星吗?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第二部分生命(6)

    生 命    
    县干部作报告说:“不许你们乱爱!”    
    然而,在知青中,“乱爱”的事层出不穷。    
    插秧的时候,有一天通知去公社开会。这意味着可以穿鞋着袜,停工一天,工分照记不误。每次开知青会,肆无忌惮的叽喳声,喧笑声总是盖过了作报告的声音。    
    “你们知道今天开会是干什么吗?”一个男生问我们。    
    “不知道啊!”    
    “批判我。”他颇有些得意地指指自己的鼻子。他叫杨伊。文子铃、曼陀铃弹得很好。自弹自唱,还善编知青小调。    
    “批判你?批判你什么?”大家好奇地围住他问。    
    “过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他神秘地说。    
    这时候干部过来了:“开会了。进去进去!杨伊你的检查交代准备好了没有?还嘻嘻哈哈!”    
    在布满语录、画像的会场里,我们排排坐在那些用砖头支起的长条木板上。木家都屏气盯住台上。会场第一次这么肃穆安静。    
    干部站着宣布:“今天开会主要是批判知青杨伊的严重错误。现在先由他自己作深刻检查。”    
    杨伊不慌不忙站到那土台上,咳了一声,端起桌上的大口缸喝了一口,就坐到椅子上。那是人家干部泡的茶。干部眨了眨眼,没说他。    
    “知青同志们,革命干部、贫下中农同志们!伟大领袖毛主席说:‘知识青年到农村去……’自从一九六九年二月七号,我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号召,来到盈江,贫下中农手把手地教会了我犁田,使牛,磨弯刀,斗犁架,碾谷子,赶马车,打坝……我们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    
    听杨伊一榜一眼地发言,既莫名其妙,又滑稽无比。他长的一副风流小生相,淡眉细眼,满脸有戏。    
    “讲你的错误”干部在旁边忍不住了。    
    “错误?错误在下面呢。”杨伊扭头安慰似的对那干部说。    
    “半夜里,我们匍匍前进在瓜地里,去偷队上的瓜。有人过来的时候,我就学鸡叫:喔喱喔!学狗咬:?!?!……”    
    他咬着叫着,逗得知青们直笑。    
    “我偷过小学校里的红旗当抹布,把我们知青家的锅都洗红了。煮出饭来,饭都是红的。我对不起同学们……    
    “我偷咖啡馆的磁茶杯。因为上面有伟大领袖写的‘无限风光在险峰’。我最爱读毛主席的诗……”    
    “哗……哗!”笑声一浪高过一浪。    
    “老老实实交代你的错误。”干部走到杨伊的身旁厉声说。    
    “这都是我的错误啊!”杨伊一副认罪的样子。    
    “讲重要的。”    
    “我的重要错误很多,希望大家揭发批判……”    
    “讲睡觉!睡觉的错误,嗯?”干部实在忍无可忍,点题了。    
    “睡觉?我天天睡觉。睡懒觉就不出工……”    
    “讲你和金琦霞睡觉的事!”干部猛一拍桌子。    
    杨伊象是恍然大悟,说,“哦,对,对了那天夜里,我的蚊烟香用完了。这儿的蚊子太多,又大,有骨头,叮得我耐不住。小金她屋里有蚊香。我就跑她屋里去睡觉了。后来,民兵来了,我还问他们:有没有蚊香?”    
    全体知青笑得乐不可支。今天真没算白来了。金琦霞坐在我们中间,也为杨伊的表演逗得忍俊不禁。    
    这时候一个民兵上台带头呼口号:“坚决批判杨伊的严重错误”    
    知青没人应和。只有杨伊坐在台上,挥拳跟着喊:“坚决批判杨伊的严重错误!”    
    民兵又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还是杨伊在挥拳:“坦白……”    
    口号喊不下去了。干部来到台前,大声说:“杨伊,你只有老实交代,才是出路。”    
    “我是老老实实的啊!”杨伊怪可怜地说。    
    那干部只好宣布下面由民兵发言。    
    民兵队长的发言刚结束,就冲上来两个背三八式大盖枪的民兵,宣布对杨伊“实行无产阶级专政”。他们手持利剪,“嗤啦啦”两下就把杨伊的裤子从两个侧面剪开了。杨伊站在台上,张开两手,叉开腿,好让他们剪得方便。两条裤管变成了两条长片,在他的胯上飘飘然。他轻弹两腿,表示剪开了很凉快似的。    
    后来,金琦霞把这条裤子又缝合起来。两侧两条凸起粗针大线的缝头,裤腿变细了许多。杨伊逢街天就穿这条裤子在街上招摇,让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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