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位牺牲在建国前的中共无衔军事家-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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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固位于中央苏区腹地,在五个县的接界处,而且距五个县城都只有五十多公里。这里地形险要、隐密,均为崇山峻岭,只有五条羊肠小道通向外界,是个藏兵运兵的绝佳地点。
一等二十多天,不见敌军动静。5月14日黄昏时分,红军总部突然截获敌军通话。由于在苏区长驱直入,没有遇到任何有效抵抗,国民党军队异常狂妄,竟然用明码通话。公秉藩第二十八师师部与留守处进行联络时,用明码通知:“我们现驻富田,明晨出发。”留守处问:“到哪里去?”师部说:“东固。”
从富田到东固相隔二十公里,只有两条大路相通,中间要经过一段险峻峭拔的隘路。
红一方面军指挥部决定全军主力从敌郭华宗师和蔡廷锴师之间的空隙中秘密西进,钻过“牛角尖”,然后突然以两侧包抄的方式,攻击敌人的后背。毛泽东将指挥部设在白云山,当面对黄公略、林彪和彭德怀部署任务:“黄公略的红三军、林彪的红四军负责攻打正面,彭德怀的军团全部用来打包抄,腹背夹击,敌人一定会垮下来。”
5月15日午夜子时,各军按照指令快速挺进。预定打响总攻的第一枪仍然是担任中路阻击任务的红三军。凌晨,毛泽东亲自赶到红三军军部。
黄公略请示:“总政委还有什么交待?”
毛泽东说:“我一直在琢磨,从东固到中洞是否确实只有两条路?还会不会有其他路径?我们去请教一下‘三老’。”
毛泽东所说的“三老”是指老猎户、老药农、老驮商,他们经常上山打猎采药,穿山越岭,往往能够探知一些秘道。毛泽东与黄公略找熟悉情况的老农一打听,果然探出在东固到中洞的南侧还有一条鲜为人知的山间小路。两人经过商量,果断决定改变原定行军路线,寻小路直插中洞,提前到南侧山岭埋伏,准备伏击经过的敌军。这个战术变化,对于歼灭公秉藩师具有重要意义。
5月16日清晨,公秉藩师从固陂圩出发,朝中洞前进。这个师刚从北方调来,不习惯山地作战,而且他们得到的情报上说红军主力尚在宁都一带,因此行军十分放松,连警戒哨也没有放。在中洞稍作休息后,他们继续朝东固前进。
五月的山谷,春风拂煦,万籁俱寂,风中还夹带着山花的香味。山谷之中只听到一两声鸟鸣,不要说人影,就是走兽的踪迹也没有发现。谁知,全师殿后部队刚离开中洞,突然随着一声炮响,山谷震荡,数千颗手榴弹从天而降,轻重机枪和步枪构成交叉火力网,将全师官兵压制在谷底,上万名红军战士从山岗密林中、草丛中跳出,像猛虎一样扑下山来。
“这些人是从天上掉下来吗?”公秉藩吓呆了,不停地嘀咕道。他根本来不及部署抵抗,全师就分崩离析。他混在士兵中当了俘虏,后来又领了三块银元的遣散费,逃出苏区。战后,保住性命的公秉藩心有余悸地回忆道:
五月十六日早晨,我和平常一样,清晨运动完毕,率师直属部队从固陂圩出发。后方各地都平静得像水一样,沿途看不见任何袭击征候。上午十时到达山坑时,突然在一声炮声下,步枪、机关枪齐发,山鸣谷应,响彻云霄。正在行进中的队伍被打乱了,有的人马被打死,有的被打伤,横倒竖卧在山路和两旁的田地上。尚未死亡的官兵乱成一团,莫知所措。一个一万多人编成的师,一下子就被歼灭光了。
黄公略因势制变,根据山民提供的秘道,改变行军路线,巧妙地将阻击战演变为伏击战,并以突然、迅猛的动作打乱敌军指挥系统,为全歼公秉藩师立下头功。特别是他率军从天而降的英姿,给在白云山观察战斗的毛泽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毛泽东赠给黄公略一个外号“飞将军”,并把他写入《渔家傲•;反第二次围剿》:
白云山头云欲立,
白云山下呼声急,
枯木朽株齐努力。
枪林逼,
飞将军从重霄入。
到这首词为止,黄公略三次被毛泽东写入诗词中,成为他反复咏颂的风流人物。随着这些脍炙人口的诗篇流传,黄公略“飞将军”的美誉越传越远,名震遐迩。
名将之花凋谢在荒山野坳。没有来得及痛饮庆功酒,没有来得及戴上胜利花,为了救援部队,他挺身吸引敌人飞机,倒在了弹雨之中。朱德称之为“顶大的损失”,毛泽东痛恸“大祸从天落”。
黄公略之死非常突然。
这位威镇敌胆的虎将,屡经大战、恶战、苦战,从来没有带伤挂彩,但是,他却倒在一次普通的行军途中,牺牲在大捷之后。
第三次反“围剿”,是黄公略参加的最后一次战役,也是最险恶的一次苦仗。
战前,蒋介石公开表示:“限三月之内肃清江西共军,如不成功则成仁;如不获胜,自刎首级。”为了赢得胜利,他调集了三十万部队参战,其中嫡系部队就有五个师共十万人。1931年7月1日,蒋介石正式下达进攻命令,三十万大军兵分数路,以急风暴雨之势向苏区“长驱直入”。
突如其来的进攻,出乎红军的意料。按照国民党以往“会剿”、“围剿”的规律,部署一次新的进攻,一般需要三个月以上的时间。第二次反“围剿”结束于1931年5月31日,当时苏区领导人估计,下次“围剿”的时间最早也要等到9月份,于是决定部队以分散为主,集中时间用于筹款、扩军和整训,谁也没有想到蒋介石竟能在大败之后的一个月内重新组织进攻。
第一部分 飞天骄将黄公略第8节 英灵长存
形势非常危急,红军处于空前被动的处境。8月上旬,国民党各路军队云集在兴国周围地区,将三万红军包围得密不透风,红军处于北、东、南三面受敌和西临赣江的困境。朱毛采取“避实就虚”的策略,在敌阵空隙之中专拣杂牌弱敌打。黄公略率领红三军与兄弟部队一起,首战莲塘,次战良村,两战两捷,初步稳定了局势。其后又在黄陂和老营盘战斗中再次发挥奇兵的作用。
8月8日,朱德、毛泽东指挥主力进击龙冈,途中获悉龙冈守军已有准备,而毛炳文的第八师刚从君埠、南陵撤回黄陂,于是临时变阵,转向攻打立足未稳的黄陂之敌。为了转移敌人的注意力,黄公略奉命佯攻龙冈。他率部大张旗鼓地向龙冈进发,沿途发动农民,组织担架队、运输队、卫生队,同时征调大批梯子、门板。
当地农民不解地问:“你们要征那么多民伕干什么?”
“这还多?”黄公略故意吃惊地瞪圆眼睛:“你没有听过‘杀敌一万,自损三千’?三四万大军攻城,伤亡肯定不小,我正发愁民伕不够呢!”
消息传开,龙冈附近农民纷纷组织起来,自发组成各种形式的支前队,加入到佯攻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向龙冈开去。黄公略鬼得很,命令部队和农友们在半夜抵达龙冈城。黑夜里,松明、火把汇成一片火的海洋,其声势之大、范围之广令守城敌军望而生寒。原来准备前往黄陂的周浑元第五师不仅按兵不动,还向毛炳文通报龙冈遭受红军主力攻击,请求增援。
黄公略此举极大地麻痹了黄陂守敌。当红军主力发起攻击时,毛炳文破口大骂周浑元:“你不是说红军主力在龙冈吗,怎么黄陂突然冒出了几万人?”红军主力只用了一个小时,即将该师全歼。
老营盘战斗是收尾的一仗,进攻对象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9月初,发生两广事件。反对蒋介石的广西、广东当局向湖南进兵,蒋介石下令从苏区撤军。红军侦知蒋鼎文第九师、蒋光鼎第六十师将从兴国经老营盘、高兴圩向吉安方向撤退。9月6日晚,朱德、毛泽东命令部队分左、中、右三路向高兴圩、老营盘疾进,准备出奇不意地打击“两蒋”。
9月7日,战斗同时在老营盘和高兴圩打响。
红军集结红三军团和红四军、红三十五军主力攻打高兴圩的蒋鼐文部,激战一天,打成平手。虽然歼敌二千余人,自身也伤亡达二千人。朱德后来总结时说:“这一仗打得不好,确是骄傲了一点。当时,大家都高兴打。其实那个计划是错了的,因为他们不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同时也不可能完全消灭他。”他还得出了一个教训:“凡是高兴的、着急中决定的事情,总是有问题的。”
与主力部队作战不利相反,担任偏师同时又是以蒋军嫡系部队为作战对象的红三军却在老营盘战斗中取得大捷。
在这次战斗中,黄公略平心静气地比较了敌我力量和装备,认为全歼敌军是不可能的,于是把歼敌一个旅作为实际的战斗目标,大胆地采取了“断腰剐头”的战术。7日拂晓,红三军和独立第五师提前赶到蒋鼎文师必经之地——黄土坳,待敌军通过一半时,突然发起猛攻,将其一字长蛇阵截为两段,用一部兵力阻击后续部队,以大部兵力围攻先头旅。
战斗激烈地进行着。蒋军嫡系部队的战斗意志非常顽强,在指挥系统被打乱和猝然受袭的情况下,依然能够根据地形顽强抵抗;同时蒋鼎文亲率师部和后续部队发动数轮攻势,企图打通与先头旅的联系。如果不能尽快解决先头旅,战局可能逆转。
在紧要时刻,红三军军部只有预备队——第二十七团可用。黄公略对二十七团团长说:“现在胜败系于一线,预备队不要了,你们全团立即投入攻击,动作要快,兵力要集中,要在一个小时内解决战斗。”
红三军集中兵力从北、南、西三面向先头旅发起猛攻,仅五十分钟就解决了这个先头旅,然后迅速撤离战场。
粉碎第三次“围剿”后,黄公略带领部队由西向瑞金、石城、宁都地区移动,主要任务是休整部队和拔除苏区内地主武装盘踞的土围子。9月15日,部队行至东固附近的六渡坳时,突然遭到敌机袭击,黄公略指挥先头部队立即躲进树林隐蔽。
一队国民党战机正在低空盘旋,机翼上青天白日的旗徽和黑洞洞的重机枪眼清晰可辨。这时,一位参谋气咻咻地跑到黄公略隐蔽的地方:“报告军长,七师还在路上行进。”
黄公略着急地说:“快通知他们就地隐蔽。”
参谋说:“他们走在大道上,两旁都是水田,没有蔽护物。”
如果敌机继续往前飞,就会发现正在行进中的七师,可能大量杀伤暴露在大道上的红军战士。黄公略从隐蔽处跳出来,大喝一声:“所有机枪手听我命令,向敌机射击。”
数十条火龙朝天空喷射。敌机骤然受到惊扰,被迫拉起机头,升空躲避。这群空中霸王恼羞成怒,朝下俯冲,疯狂扫射。行进间的红七师听到地空交火的密集枪声,知道情况紧急,迅速冲过开阔地带,向山林奔去。
部队脱险了。但在对射中,一串子弹打中了黄公略,顿时血流如注,鲜血浸透了军服。其中最致命的一枪正好击中腹部,贯穿内脏。军医抢救无效,黄公略于当晚七时左右停止呼吸,终年三十三岁。
临终前,黄公略对战友说的最后一段话是:“一、二、三次反‘围剿’我们胜利了,但是我们绝不可骄傲轻敌,应当充分准备,要巩固和扩大红军,以争取中国的独立和解放。”
名将之花凋谢在乱弹之下,令朱毛泪如雨下。朱德痛惜地说:“我们有名的一个军长黄公略,被飞机击死。黄同志是智勇双全的人才,是我们顶大的损失。”
毛泽东挥毫泼墨,为追悼大会题写挽联:
广州暴动不死,平江暴动不死,
如今竟牺牲,堪恨大祸从天落;
革命战争有功,游击战争有功,
毕生何奋勇,好教后世继君来。
为了纪念这位英年早逝的优秀将领,为铭记他为根据地和红军立下的卓越功勋,毛泽东就任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主席后,连续作出三项决定:
在烈士牺牲的地方(东固六渡坳)和红色首都瑞金分别修建“公略亭”;
将红一方面军步兵学校命名为“公略步兵学校”,让每个红军指挥员都以烈士为榜样,继承烈士未竟之事业;
把吉安、吉水两县红色区域合建为新的县制,定名为“公略县”。
战争是无情的,而历史是有情的。虽然烈士长眠于地下已经几十年,虽然 “朱、毛、彭、黄”的称呼逐渐显得陌生,但人们从未忘记过这位智勇双全的飞将军。“赣水那边红一角,偏师借重黄公略”等诗句,将他载入了中国革命的瑰丽史诗;中共中央军委将他列为我党重要军事家的行列。
烈士与他血染的土地相依相偎。江山永在,英灵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