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万年-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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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小童子和子泉的监看之下，喝了一点酒。
现下，我们四个人坐在客栈楼上的一间隐密包厢里喝酒吃菜，打算稍做休息後再去下一个地方逛逛。
我坚绝不要龙翔麟作陪，不然一趟出宫散心又会被他弄成吃豆腐之行，我才不要。
所以不放心我身体的他，就叫了那个一板一眼的子泉与我们三人作陪，除了子泉也会武功可以和龙傲鸣一起保护我们之外，他也可以随时注意我的病情。
「唉，明京，你别打趣我了。你也知道宫里该注意的规矩太多，又怎麽比的上这外头世界的轻松自在呢！」
龙傲鸣若有所感，脸上的无奈倒是全写在脸上。
是啊，有些人的身份在出生即以注定，完全无法选择，只能走在命定的路上。
龙翔麟曾经跟我说，他的性格也是因为处在了这当下的位子上，而不得不形成来保护自己。在现代时，我从来只是一个安逸渡日被父母被朋友保护的人，自然不知长於皇室的他们，背後的辛酸甚或惊险过程了。
「傲鸣，难道你对你鸣王的身份一点也不留恋吗！」
「有什麽好留恋的，我自己的个性和能力自己清楚。我只喜欢随心所欲的日子，而且国家有皇兄一人就够了，并不需要我担心。」
龙傲鸣此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依他的个性似乎本来就应该飞的更远。如果不是为了龙翔麟留下，我想他早就离开皇宫了吧！
「你没问过你皇兄是不是也想要这个位子吗！」
他被我的问题一楞，苦苦思索了会儿才对我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真的觉得皇兄做的很好，你觉得他不开心吗！」
「人不在那个位子时不会去了解站在那个位子的人的心情，我感觉你皇兄是快乐和压抑并行，少了你也许他就真的更辛苦了。」
「我有那麽重要吗，嘿嘿！」龙傲鸣被我这话一说精神全来了，笑的美滋滋的。
「是啊，宫里少了你这个少根筋的亲王，确实就会少了很多乐趣了。」
我向他眨了眨眼睛，果不其然的看到他又急得跳脚的模样。
「夜－明－京！」他想扑到我面前来，却被子泉和小童子拉住。
包厢里只有我们三个人脸上带著忍峻不住的笑意。
突然，我被街上的一阵铜锣声响所吸引。「咦，那什麽声音？」
「回报主子，那是街头艺人在卖艺呢！」小童子探头往外看去才回报我。
「那还等什麽，我们这就去看看！」
我起了身，风风火火的就冲出包厢，他们三人急忙忙的跟在身後。
等下了楼随著声响靠近卖艺的地方时，已经挤了满满好几圈如潮水般的人群了。
看著我失望的脸，小童子不由分说拉著我就往前努力开道，终於让我们站到了前头的位子，只是经过一番推挤，四个人身上多少都有点狼狈。
卖艺的人一共有五个人，一人负责敲锣兼呦喝，一人负责打鼓，二个人表演各式杂耍，当然剩下的那个人就是负责跑场收钱。
那二个表演的人艺高人胆大，什麽赤足走刀山，空手切石，棍棒剑舞的，配上为首之人掌握全场气氛的说学逗唱，让在场的人无不笑逐颜开的乖乖掏出钱来。
「为了达谢各位乡亲父老的热烈支持，我们今个兄弟俩决定再表演一招胸口碎大石，现在邀请一位志愿者负责上来验证我们有无做假如何！」
那敲锣之人话一出，现场便沸沸扬扬的更加热闹了起来，大家都争先恐後的举起手来想要毛遂自荐上场。
我猛推著龙傲鸣上场，我本来也是想尝试的，但看到那根用来击碎石头的木槌都快比我的手臂粗了，想想还是爱惜身体好。
「那边那位姑娘，就是你了──」
敲锣的人突然举起手指著我们的方向大喊著，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我们身上来。
「姑－姑娘？」我往右边的龙傲鸣身上看了看，再往左边的小童子看了看，最後才疑惑的比了比自己，终於见那敲锣的人点了点头。
「．．．」我沉默了一会儿，在听到龙傲鸣爆笑出声後，才面红耳赤的对要过来带我进场的人说了句：「我是公子，不是姑娘──」
那人反应倒也快，用力的敲响了锣才道：「唉呀，我们真是太幸运了，原本想让美人上场助兄弟气势的，现下变成了佳公子也不错，一样赏心悦目啊，各位说是不是！」
人群是最容易鼓噪的，他们齐声附喝著，於是我就被拉了出去，但走到一半就被龙傲鸣挡住了。
「这位公子手无缚鸡之力，我想还是由我代劳就行！」龙傲鸣对我眨了眨眼，带著我走到已经躺在一片石块下的人前面。
他兴致高昂的拿起手中的那根木槌蓄势待发，我则是好奇的去摸摸那块石头和望了一眼底下的人，待会如果就这麽敲下去，一般人早不死也半条命了，不知道情况会是如何。
「明京，你站後面点，待会石头裂开如果误伤到你，我可不想回去被皇兄剥皮！」龙傲鸣示意我站後面点，皇兄二个字说的很小声但却非常慎重。
我气极，附耳在他旁边道：「我才没那麽弱呢，况且如果他敢剥你的皮就得要先过我这关，我夜明京才不会放朋友有难不管！」
「呵，你有这份心就够，皇兄会怎麽做我比你还清楚。好了，我要开始罗！」龙傲鸣将手中的槌子高举过头运足内力，照著敲锣人的吩咐，就要一口气击下。
鼓声益发的急促了，现场也都屏气凝神的望著我们。
我的心却突然不安的急跳了起来，扫视了现场的人群，看著眼前龙傲鸣的背影还有身旁卖艺的那几个人。
为什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我转头望了一眼地上打鼓的人，他手中的鼓槌并没有停下，只是当他把视线从场地中央望向我的时候，我却感觉一阵发冷。
打鼓的人，敲锣的人，正躺著表演被碎大石的人，仍然满场跑要著讨赏的人──
龙傲鸣的双手已经要落下了，我却惊的出了一声冷汗，大喊著：「傲鸣──」
一听我的惊叫声，龙傲鸣落下的手势一歪便将那根巨大的木槌打到旁边的石板上，扬起了一阵尘烟。
而烟里突现的是一阵剑光，另外一个表演的人手中的剑尖就从龙傲鸣的背後险险擦过。
衣服被剑气划开了，被割破的肌肤渗出了鲜血。
现场围观的人一见到真的见红，马上就相互推挤的往外边逃窜，还有人嚷著要去找官差来处理。
那五个人倒也不惧怕，每个人手上都多了一副兵器。
「主子，你有没有事！」小童子和子泉慌忙的到我身边察看著，我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微笑。
「你们是谁，为何要杀人！」我神情一肃的望向那五个已经收拾起笑脸的人。
「我们也是受人之托要取龙氏之人的性命，今日请公子跟我们一起走，我们还可做主保剩下人的平安！」敲锣人表情认真的看著我，有礼的释放出他的善意。
「你们这些家伙还不足以入我的眼呢！」龙傲鸣刚想开口大笑，却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然後就腿软的跪了下来。
「剑上有毒，你们真卑鄙！」我匆忙的来到龙傲鸣身旁，他背上的那道长形伤口四周已经发黑了，看来毒性蔓延的极快。
「为了达成目的，有时也只能不择手段，还请公子见谅！」为首之人朝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便一起举剑往我们这冲过来。
「小童子，你拉著明京先走，听到没有！」
子泉已经举起配剑也冲了过去，龙傲鸣拔出腰际的配剑勉强将自己撑了起来，「我还能再多撑一会儿，你们有多远就走多远──」
我看他这副模样急了，拽著他的袖子不肯走：「我不可能走的，要走大家一起走！」
龙傲鸣深深的望了我一眼，高举手中的剑便割断了自己的衣袖，也跟著子泉牵制著那些人。
我慌乱的看著手中的断袖不知所措，如果，自己也会武功就好了！
「主子，我们先走吧，不然鸣王和子泉抵挡不了多久了！」小童子使劲的拉著我就要离开。
「不，小童子，我不要，他们要的是我就让我去换！」我的脚就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开脚。
子泉和已经中毒的龙傲鸣身上开始被剑划伤了一处又一处，我没办法──
奔入了战圜之中，我站在他们中间举手大喊了一声：「你们住手！」
却被刺客的其中一个人推开，他顺势越过我的身子利用这个空隙便拿剑直逼龙傲鸣亳无防备的胸口。
「不要──」我见状一急什麽也无法想了，直觉反应便是冲上前护住龙傲鸣。
血就这样喷出来洒落在空中，我听著众人的惊叫声摔落地面。
「笨蛋，你在干嘛，为什麽要冲出来！」龙傲鸣急的破口大骂著我，他将我揽进他的怀里，撕下一块布捂住我受伤的部位。
「其－其实一点也不痛，你别担心！」我只是觉得浑身发冷了起来，倒是一点也不觉得疼痛，左胸上湿了好大一片，我好像可以听到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了。
「谁为了你这个笨蛋担心，我是怕回宫真的要被皇兄给剥皮了！」龙傲鸣脸上的表情又像要哭又像真的是在担心会被龙翔麟给处罚般的可笑，但我实在没力气笑了。
子泉已经先从怀里拿出药粉替我上药止血，想接过我抱起，却被龙傲鸣制止了，「我还有力气，我来！」
他看著已经赶到的暗卫和那几个刺客交手，吩咐著子泉：「我要拿活口──」
「是的，鸣王！」子泉弯身行了个礼。
龙傲鸣点点头的对著一旁的一个暗卫要了一匹快马，然後交待了下小童子，便低头对我道：「你忍忍，我用最快的速度送你回宫。」
「恩，我行的！」
勉强说出了这句话，我头已经发昏的靠在他胸前。
龙傲鸣拥紧了我，身後跟著三匹快马，便如同脱兔般的急驰了出去。
在昏过去的时候，我只是突然想到了龙翔麟的脸。那个犵誅男人大概又要大发雷霆了，只是不知道我这次会不会也被骂上一顿──
「小东西，醒醒──」
神智像是飘的很远很远，感觉一会儿像是置身於火场中的炎热，一会儿又像是裸身立於冰雪中的严寒，折磨了精神和肉体，恨不得走的远远的离开所有，就不用受苦了。
「小东西，醒醒──」
我一直慢慢的走著，想要走到前头那个感觉鸟语花香的地方，身後却传来一声声的呼唤。
那个声音非常的急切和脆弱，让人不得不驻足停下。
「小东西，我不许你离开我，你听到没──」
又是那个霸道又熟悉的语气，呵，原来是那个男人啊！
我真的甘心就这样放手离开一切了吗！
曾经一心为情想死的莫希平，阴错阳差变成了被龙翔麟爱上的夜明京，一直以为不能让自己身陷於这个时空的，如今，可以就此放手的机会似乎已经近在眼前了，但为什麽心里仍然会舍不得那个如同命令的呼唤。
一个模糊的身影倏地出现在眼前，熟悉的容颜对著我就是一笑，是夜明京？！
「不要让自己有後悔的机会，要成全自己的心。」夜明京笑笑的对著我说著。
「你为什麽还能这样说，难道你不恨他吗！」我不解的问著。
「原先我是不爱的，但认识他後我才发现他是这世上我最值得爱的人，他不爱我不是他的错，只是我太想他爱我而以。」
夜明京的脸上闪过一丝愁容，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无比的坚定。
「这本来就是你的一切，我只是闯入者而以，又怎能拥有它──」慢慢的看著夜明京透明的身影飘到我的面前，他伸手穿过我的发间。
「他爱的人仅仅是你，并不是这一切让他爱上了你。不要用条件和怀疑来构筑心中滋长的爱，你本来就是他的，去吧！」
我还想多问什麽，却被夜明京伸手一推，整个人就往後飞开了去。
「夜明京，你不後悔吗──」我只能用尽力气喊出这最後一个问题。
「已经付出的爱本来就没有後不後悔的问题，况且──」夜明京脸上露出的笑意比我见过的人都还要温柔动人，「我从不後悔爱上他。」
「唔──」我低吟了一声，便缓缓的睁开眼，对刺目的光线照入眼里感到些许不适应。
「小东西醒了，你终於醒了！」龙翔麟狂喜的一把抱起我，便用著那满是胡髭的脸一把吻上我。
「不要啦──你的脸好扎人！」我用著没有受伤的右臂聊胜於无的推拒著他的侵犯。
原本刚受伤时左胸并不感到疼痛，但这次醒来，那股巨大的锥心之痛却整个从受伤的部位分布开来，我刚刚的动作也牵到到了伤处，一滴冷汗就这麽流下。
龙翔麟见我脸色发白，又发现自己的动作实在过大，便又小心翼翼的把我放下，只是一双手握的死牢不肯放开。
「禀皇上，京王这次醒来就表示危险期已过，虽然引起了高烧，但剩下只要注意不要再让伤口发炎好生休养就行了！」
子泉已经换上了宫服，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这时才瞧见了屋里的一堆人，小童子，龙傲鸣还有一堆宫女和侍卫，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是憔悴，双目通红的。
「我睡了多久？」小小声的对著眼前只是定定瞧著我的人问著。
「四天了，小东西！」龙翔麟牵著我的手在他唇边吻著，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才又道：「我从来不知道时间可以如此令人煎熬漫长，这四天却已像一世了──」
「翔麟──」这是我第一次温和的唤著他的名字，他浑身一震。「我遇见了夜明京，是他要我回来的，他要我面对自己的心。」
「是这样吗！」龙翔麟有点惊讶却又旋即恢复镇定，「如果不是他，你就会就此选择离开我？告诉我答案！」
我深深的看著眼前这个虽然精神不济但仍然英挺逼人的男人，然後轻轻的咧开嘴笑了：「他要我成全自己的心，因为他知我不想离开你──」
他眼里的惊喜是我从未见过的真实，当吻再度覆上我的唇时，我只是仰起头让他更加靠近我。
屋里的人不知不觉都已经散去了，只留下了我们二个人说著绻缱的话。
「我从来不知道害怕是什麽，但你却让我感受到了二次。第一次是在崖上的时候，我常常在想，如果那时我晚到了一步，我就会就此失去了你──」
他像陷在当时的回忆里，交握的手心里全是细细的汗。
「呵，我不还是被你带回来了吗，想死都死不成，还──」我话未说完就噤声了，好像发现了某个事实，我是不是真的爱上这个犵誅男人了。
「不许你说死，就算你变成鬼，我也要下到地府去和阎王要人！」龙翔麟又给了我一个浓烈的吻，吻完才信誓旦旦的开了口。
「瞧你这恶霸态度，我想阎王除了更加不会放我走之外，应该也不会想放你回人间了！」我一见他认真的表情就忍不住打趣说道。
「有何不可！」他挑了挑眉。
「啊？」
「我也只想待在你存在的地方──」他温柔的凝视著我，说著一般人根本难以想像的郑重誓言。见我发窘了才又满意的拍了拍我的脸，「小东西，让我惊吓了二次，这次等你复原後说什麽我也不等了──」
「你不等什麽？」我心中的警铃响起。
他的脸上全是笑意，低头靠近了我的脸，在我唇边几公厘的地方停下，那煽情的眼神，令我不安的咽了口口水。
「我要你真真正正的属於我──」那深沉的目光说明了一切，我再度发烫的脸不敢对上他的，只得将头偏到一旁去。
但他却脱了鞋袜上了床与我一起共枕。「睡吧，你应该还很累才对！」
「喔！」我应了声，乖乖的待在他的怀里好一下子，才又想要开口抗议被他这样抱著时，却发现龙翔麟已经睡的很沉了。
均匀的鼻息传来，伴随著他脸上完全放松的脸，完全不若刚刚那危险的神情。
我伸手摸著他毫无所觉的脸，那根根分明的胡髭和此刻他立即沉睡的疲累神情，都在在告诉我，这个万人之上的人不眠不休的一直坚持守护著我。
管这份来的太快太不真实的感情是真是假，此刻，我也确实不想让自己有後悔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