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已远 作者:花藏魂(17k小说网12.8.11完结)-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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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句话，墨竹迅速转过身，给了皇慕言一个鬼脸。
　　那一晚，墨竹与我和皇慕言一同用晚膳，一向对我耿耿于怀的祭司月魄竟也参加了我们这个小小的晚宴。
　　一阵欢笑之后，墨竹恋恋不舍地与月魄一同离开。
　　而我站在墨竹渐行渐远的背影后，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皇慕言狡黠地把脸凑过来，开玩笑地说：“吃醋了？”
　　我摇了摇头，表情仍然是冷漠的。
　　“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渺渺，你知道么？我想让你给我生个孩子，我爱墨竹，但我会更爱你的孩子。”
　　听到皇慕言的话，我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想道：“可是，皇慕言，你知道么？若不是月魄，未来会是我杀了你。”
　　翌日，墨竹很早便兴高采烈地来找我。她坐在小圆桌旁边，一手抚弄摆在桌上的几支桃花，一边笑意盈盈地扬起脸问我：“姐姐喜欢吃什么？”
　　我本不想回答，但她的表情让我不忍拒绝。
　　甚至，我的心里有微微的心疼。
　　神之国七公主墨竹让我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叫陌清寒的女子来。
　　“喜欢吃橘子。”我说，甚至对她微笑。
　　“那……喜欢什么颜色。”
　　“血红色。”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喜欢什么动物？”
　　“狮子。”
　　……
　　墨竹问了我一连串问题，我都一一耐着性子回答了。
　　“姐姐，我突然有点困了，”她打了个哈欠，满含歉意地看了我一眼，道，“我不能陪姐姐了。”
　　我点了点头，道：“回寝宫休息吧。”
　　“嗯嗯。”她乖巧地点头，跑了，跑到门口回过头对我灿烂一笑。
　　午后，我百无聊奈地在后花园逛。桃花都开了，我准备折几支桃花回去。
　　站在一株桃花后面，透过满树粉黛，我看见了墨竹和皇慕言。
　　墨竹仍是一身黑纱，手里斜斜地握着一枝桃花，和皇慕言并肩走着。
　　“哥哥，你很爱渺渺姐姐么？”墨竹歪着头，眯着眼睛问皇慕言，将一朵桃花放在嘴里咬着玩。
　　皇慕言只是一笑，并没有回答。
　　“哼！”墨竹嘟起嘴不满道。
　　皇慕言爱怜地摸了摸墨竹的脑袋，温柔哄道：“我的好妹妹，哥哥也爱墨竹。”
　　墨竹便天真无邪地欢快的笑了起来，眼睛似乎朝桃树后瞟了一眼。
　　她双手背到身后，转了个圈，走在皇慕言前面，面朝他，问道：“哥哥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
　　皇慕言将手放在下巴下面，沉思了会儿，才委屈般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好，哥哥记、好、了。”墨竹一字一顿地却又高声说道。
　　“墨竹最喜欢血红色，最喜欢吃橘子，最喜欢的动物是狮子……”
　　阳光下她的眼神扑朔迷离，不知道在看哪里。
　　我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快被折断的一根桃花枝挂在树上，孤零零地竟然显现出萧条的味道来。
　　傍晚，我和墨竹在后花园里的凉亭里碰面。
　　我面无表情的从她身边走过去，面对她我想我再也没有力气笑出来了。
　　“啊！”墨竹突然尖叫起来。
　　我回头，看见她的玄色绣花鞋正好踩在我的白纱拖地裙摆上。
　　“怎么了？”皇慕言闻声过来，问道。
　　“不好意思啊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墨竹道，并做出一副异常无辜的表情来。
　　我回过头去，面无表情地走了。
　　夕阳西下，身后的桃花正艳。可是身后的美景与墨竹的眼泪以及皇慕言惊慌失措的安慰都与我无关。
　　身上的白纱飞扬，我自嘲地在心里笑道：“这个世界，本来就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公主……”眉卿叫道，仍是一袭绿意，额头上一朵红色花钿，略略心疼。
　　墨竹一脸困意地躺在床榻上，满脸心思，发着呆，听到眉卿的话醒过神来，纳纳地问眉卿：“怎么了？”
　　眉卿心疼地问道：“公主可有心思？”
　　墨竹顿时眼神一冷，却仍然摇了摇头。
　　“眉卿，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眉卿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墨竹却站了起来，抚摸床头的桌子上青色花瓶里插着的一枝桃花，将一朵一朵的桃花从树枝上扯下来。
　　她想到昨天夜里，哥哥以为自己和月魄先行离开了，却没有想到自己站在窗外听了很久。
　　她清清楚楚地听到哥哥说：“我爱墨竹，但我会更爱你的孩子。”
　　泪水立刻涌了出来，她突然觉得与这相比，自己从小承受的根本不算委屈。
　　一双大手温柔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她眼角挂泪，抬起头看见祭司月魄英秀的脸。
　　月魄，将右手中指放在嘴唇上，对她说：“嘘！”
　　墨竹含着泪点了点头。
　　原来祭司月魄跟自己一样，一直都没有离开。
　　两个人，一大一小，沉默地站在窗户后站了很久很久。
　　最后，祭司月魄先离开。墨竹回过头，看见祭司月魄离开时的背影，风姿绰绰，却带着深深的落寞。
　　墨竹手心不由得捏得更紧，将手心里的桃花捏碎得挤出了粉色透明的汁水。
　　门外，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眉卿沉默地站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终是走掉了。
　　“鬼姬大人，您还是从来不把自己的心事告诉我呢。”
　




　命里伤

　　墨竹的乖巧懂事赢得了王宫里的多数人喜欢，皇慕言的母后亦是对她赞赏有加。
　　而我越来越喜欢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寝宫里了。
　　花瓶里的那枝桃花焉了，黑了，萎了，枯了……我却没有把它倒掉，终日坐在床榻上，一言不发。
　　皇慕言忧心忡忡地来问我是否在生墨竹的气，我亦不想说一个字。
　　他又忧心忡忡地走掉了。
　　宫里的一个侍卫莫名其妙地死掉了，所有人惶恐不安。甚至有人怀疑是我所为，在他眼里除了我有这本事。
　　皇慕言恼怒道：“神女终日在自己寝宫，而且日夜有人看护，怎会去害人？”
　　所有人于是闭嘴不敢言。
　　那天夜里，我睡在床榻上梦见有人要来杀我。
　　我醒来时看见一个小鬼，手心里拿着一朵冥火，冥火发出的微弱的光照亮了他面无表情的毫无生气的脸。
　　他见我醒来，脸色绽放出惊讶且害怕的光泽来。
　　“你你你……妖女，不，神女，我不怕你，鬼姬大人说你没有了……”说到这他立刻意识到什么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坐在床榻上，从窗外吹进来的凉风吹动我的发丝，我开始冷笑。
　　总感觉什么会发生所以终日将自己关在寝宫里。
　　他苍白的脸愈加苍白起来，他动了动手，想要杀了我。
　　我右手亦一扬，在我的手心里便立刻绽放出一朵血色的花朵来。
　　他吓得跌坐在地，哆哆嗦嗦地指着我手里的那朵花问我：“那那那……是什么？”
　　我扬起头，高傲地说：“幽冥花，冥界的王花。”
　　他哆嗦得更厉害了，即使他没有见过却也听说过更知道这种花的厉害。
　　“神女大人，饶过我吧，饶过我吧。”他开始向我磕头求饶。
　　我暗自松了口气。
　　从一开始我便没打算用这朵花杀了他，用这种花来杀他太浪费了，只是我能力尽失，也不过是来吓吓他而已。
　　“说，为什么要来杀我。”我厉声问道。
　　听到这句话，他“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坐在地上边抹眼泪边说：“求您饶过我吧，我不能背叛鬼姬大人呐。”
　　刚说完，他又立刻开始后悔。
　　我不由得觉得好气又好笑。
　　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解地看着我，想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我叫蓝。”
　　“你对鬼姬大人真可谓忠心耿耿。”
　　他害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竟然开始害羞起来。
　　“因为，我爱她。”说完，他又开始捂嘴了。
　　这次，我“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他的脸立刻“唰”地红了。
　　“不要笑不要笑，”他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被鬼姬大人知道就不好了。”
　　我摆了摆手，对跪地不起的他说道：“你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高高兴兴地捡了便宜似的起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说：“有什么话，说。”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千万别让鬼姬大人知道哦。”
　　我“噗”地一笑，心想真是一个可爱的小鬼，也不想再逗他，于是点了点头。
　　看见我点头，他又高高兴兴地走了，消失在了门里。
　　而他走后，我的眉梢渐渐冷了下去。
　　翌日清晨，七公主墨竹便来找我。只不过，这回，她带着几个护卫，而且一脚踹开我的门。
　　神之国的公主墨竹，两手扶腰，高昂头颅，指着坐在床榻上冷冷看着她的我说道：“就是这个妖女杀了侍卫伟，给我拿下她。”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却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墨竹急得一跺脚。
　　“哼，妖女，他们怕你，我可不怕。”
　　她对我挑了挑眉，笑道：“我可知道你的底细。”
　　“是么？”我冷冷一笑，道，“叫皇慕言来见我。”
　　“哥哥，呵呵，别指望我哥哥，是哥哥要我来捉了你去的。”她笑得更加猖狂起来。
　　“谁说我要你来捉神女的。”威严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众人皆惶恐地跪了下来。
　　只有公主墨竹愣愣地站在那儿，失落地看着皇慕言，缓缓吐出一句：“哥哥……”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墨竹脸上。
　　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墨竹仰起头，受伤地捂着脸，斜眼看着皇慕言，滚烫的泪珠从她的眼睛里滑了出来。
　　“哥哥……”她又愣愣地叫出声来。
　　而皇慕言背着手，背对着她，再也不想回头看她。
　　“哈哈哈，”墨竹突然猖狂地笑了起来，“告诉你们吧，那个侍卫是我杀的，那个卑贱的侍卫居然说喜欢我，他配吗？哈哈哈……”
　　听到这句话，皇慕言愤怒而又心痛地全身颤抖起来。
　　墨竹笑了很长时间，突然停了下来，对我诡异而又冷冷一笑：“可是，神女啊，你又能奈我如何？”
　　她摆出魂灵阵来，冥火闪现，上千个孤魂野鬼出现在阵中，毫无生气的脸可怖地望着众人，伸出绿莹莹的爪来。
　　众人皆第一次看见异物，顿时不知所措。
　　“鬼啊！”不知是谁高喊一声，拔腿就跑。
　　“啊，是鬼是鬼啊……”很快，几个护卫皆被吓跑得无影无踪。
　　皇慕言回过头，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纳纳地叫了声：“墨竹。”
　　可惜，此时的墨竹，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
　　我叹了口气，伸出右手，手心里渐渐地出现一朵美丽的血色花朵来。
　　幽冥花以极速飞向墨竹，在一瞬间便将她击败在地。
　　“啊……”墨竹痛苦地一叫，吐出一口殷红的血，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鬼姬大人，啊，我的鬼姬大人。”眉卿不知从哪里突然跑出来，将已经死去的墨竹抱在怀里，惊慌失措地哭了起来。而，在她的怀里，鬼姬渐渐地化作一滩黑水，流到地上，极速旋转，然后消失不见。
　　“鬼姬大人。”眉卿哭道，然后，又突然大笑起来。
　　她哆哆嗦嗦地摸出怀里早已准备好的匕首，自言自语道：“我一直将鬼姬大人视为自己的生命，奴婢早就想好了，鬼姬大人失败了，眉卿也不活了。”
　　说罢，她将匕首刺进自己的心窝，吐了口鲜血，嘴角挂笑，倒地而死。
　　可是，眉卿的这些话以及为她所做的一切，墨竹都不会看到了。
　　看着这一切的皇慕言，立刻一阵眩晕，他扶着墙，甚至没有跟我说一句话，便拖着沉重的脚步蹒跚离去。
　　皇慕言不会忘记，前些日子，墨竹和他并肩走在后花园里。花正娇艳，岁月安好，她对他莞尔一笑，天真无邪。
　　虽然，他早已知道侍卫便是自己的妹妹墨竹所杀，却一直都没能杀她。
　　而现在，他看到的又是什么？
　　他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杀了自己最疼的妹妹。
　　皇慕言走到自己的寝宫立刻颓然在地，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开始怀疑一切，觉得世间的所有都开始不真实起来。
　　我盘腿坐在床榻上，看见门口站着昨天的那个小鬼正在伤心地“嘤嘤嘤”地哭着。
　　他突然看见我正在看着他，许是想到了我昨天的警告，又害怕地消失了。
　　那一夜，王宫里的侍卫伟再也不想掩饰自己对墨竹公主的爱，便偷偷找人订了一朵金色头花，红着脸将公主约到桃花林里向她表达心意。
　　而公主墨竹却“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有桃花在月色中凋落，公主墨竹的娃娃脸在月光下纯洁无比。
　　她的眼睛里划过一道诡异的光芒，然后她拔出随身带来的长剑，一剑刺穿了侍卫的心脏。
　　“公主。”侍卫喉咙里模糊不清地发出这个音，然后绝望地倒在地上死去。
　　公主墨竹骄傲地昂起头颅，在皎洁的月光里对着惨白的尸体说道：“没有人可以爱我，除了我哥哥。”
　　哥哥，一直是墨竹心中的神，亦是她心中的爱人。儿时是，现在是，未来也会是。
　　在墨竹心中，哥哥便是她的生命。
　　可是，当哥哥愤怒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时，她开始一点一点地绝望，感觉自己的生命已经如同桌上的那枝桃花，已经没有任何生气。
　　一直以来，她便是为了自己的哥哥而活下去，而现在，又有什么会是她活下去的勇气。
　　哥哥爱的并不是她……
　　想到这，她不由得悲凉一笑。
　　我满身怒气地跑到祭司宫，祭司月魄正坐在自己的修功房里，在一颗硕大的水晶球后喝茶。通过水晶球看见满脸愤怒的我，不由得冷笑。
　　“你知道的对么？祭司大人。”我问，而且带着浓浓的杀意。
　　他没有回答。
　　而我却忍不住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你明明知道我有幽冥花，却仍然诱惑墨竹去杀我，诱惑她做这一切……”
　　“对。”他站起来，眼睛里带着一丝丝得意。
　　“因为，我要让皇慕言恨你。”他说，用一双冰冷的眸子逼视着我。
　　“腾”地一声，一朵血色幽冥花在我右手心里闪现。
　




　落雪城的王后

　　“你不会杀我的。”祭司月魄自信满满地怪声怪气地说，手里捏着一只小小的白玉杯。
　　我没有说话，却也一直按兵不动。
　　他摸了摸额头上的银月印记，垂下眼帘，转动白玉杯，缓缓道：“若是杀了我，谁来守护神之国，又有谁来保护你的皇慕言？”
　　他特意加重了“皇慕言”三个字。
　　幽冥花的光渐渐弱了下去，我扬起的手臂颓然下落。
　　夜色黯然。
　　我扬起脸，几千年来第一次如此严厉地跟一个人说话。
　　“你记着，月魄，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说罢，我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是么？”他的言语远远地落在我的身后。
　　皇慕言将自己关在自己的寝宫里关了三天，也不理朝政。期间太后派人来请过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而我日日跑到落雪城郊外高高的山坡上，当初和皇慕言第一次接吻的地方，看尽日出日落。
　　我想回去，很想很想。
　　然后，我开始怀念我周游神之国时的日子。虽淡漠冷清，却潇洒世间。而现在，徒增的唯有烦恼。
　　有几次，我安静地坐在山坡头，看着朝阳缓缓升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