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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426-刘铭传-第27章

小说: 426-刘铭传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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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铭传说:“除了这件事,你都可以听她的。”    
    马来诗媛晓行夜宿,乘海船、走旱路,历尽千辛万苦,真的到了天子脚下,她不能不惊叹,北京竟如此壮丽辉煌!经过一番探听,这天她出现在东直门外南横街头条胡同里,她躲在别人屋檐下,看着东直门大街。    
    这时锣声渐近,已经看清大轿了。马来诗媛看见轿帘半掩,半隐半现地露出翁同和慈善的脸庞来。她鼓足勇气,猛地从小胡同里冲出去,差点把前面的轿伕撞个跟头,轿子也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马来诗媛这时已扑倒在大轿前跪下,轿子想绕也绕不开,只好停下。立刻上来几个跟班的,抡起鞭子就抽,抽得马来诗媛满地打滚,后来她受不了啦,开始反抗,挥了几拳,打倒了两个,又把一个衙役的刀抓到了手中。正当更多的护兵把枪对准马来诗媛时,从轿子里传出一个浑厚的声音:“不要伤害她,一个小姑娘嘛,我来问问她。”    
    马来诗媛马上说:“大人,我是从台湾来的,我有天大的冤情要来向大人说。”    
    翁同和完全挑起轿帘,打量一眼她的装束:“你是山里的番民?”    
    “是呀!”马来诗媛说,“我叫马来诗媛,我从刘铭传、刘大帅府上来。”    
    翁同和疑惑地沉吟片刻,对跟班吩咐,“把她带回府中。”哗一下放下轿帘。两个兵一人扯住她一只胳膊,扯到跟班后头,拥着她走。    
    马来诗媛抗声道:“我是翁大人的客人,你们怎么像押犯人一样对我!”    
    一个兵吓唬地说:“客人?不杀你头,你已经是很便宜的了。”就这样,她被带回东直门外南横街翁同和府邸,管它是不是押解,她总算见到翁同和了。    
    翁同和用过晚餐,漱过口,忽然记起来了,就问:“那个番人小姑娘呢?”    
    家人答,锁在马厩里呢!    
    翁同和说:“怎么可以这样!她总不会是歹人吧?快请她来,算了,我去。”说着往外走去。    
    马来诗媛被绑在马厩的柱子上。翁同和一出现,她立刻吐了一口,大声说:“人都说你姓翁的是个好官,原来你也这么坏,你这样的人,能教出好皇帝来吗?”    
    “大胆,该死!”家丁们大惊,发一声喊,上来就打。    
    “住手。”翁同和说,“她说的不对吗?人家是拦舆喊冤的人,这自古有之,又不是犯人,把人家绑在马厩里不给饭吃,这若真是我主使,我是没有当帝师的资格呀。”    
    马来诗媛说:“你手下的人一个个像强盗,你管教不严,比刘大帅差远了。”    
    翁同和捻须而笑,山里人直来直去,也挺有意思,这样的民风,至少北京没有。    
    马来诗媛说:“这句话还是句人话。”话未落地,又引来一片呵斥声,又有人上来要打她。    
    翁同和说:“山野之民没受过教化,不为罪,别难为她了,给她松绑,先送她去吃饭。”想想,又改了主意:“把饭端到我书房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大概不懂翁大人为什么如此宽大她。    
    翁同和的书房犹如书库,图书充梁接栋。此时翁同和坐在太师椅里看书,马来诗媛在小几上快速吃着饭,咽下一口,她说:“大人你和刘铭传是好朋友吧?”    
    “要称刘大人、刘中丞。”翁同和说,现在吃饭,不要说话,食不言,寝不语,文明人都应当有规矩。    
    马来诗媛并不买帐,吃饭不说话就是文明了?    
    翁同和专心看书,不理她。她几口把剩饭剩菜全吞下去了,说:“可以说了吧?”    
    “说吧,刘中丞派你有什么事来找我?”翁同和说,“有他手书吗?”    
    “没有啊。”马来诗媛说。    
    “那怎么能证明你不是谎言?”翁同和说。    
    马来诗媛说她从小就没说过谎。    
    “好吧,算你没说谎。”翁同和问,“你说刘大帅长的什么样?”    
    马来诗媛说脸上有浅白麻子,不注意看不大出来,人长得牛高马大,说话嗡嗡响,像敲钟差不多,爱写诗,写对联。    
    翁同和笑了:“那,书归正传,他派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呀?”    
    马来诗媛说,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朝廷有个规矩,不准番汉通婚,违令者斩。这是不是太霸道了?    
    “有这个律令吗?”翁同和说连他都不知道。刘中丞可以上折子请示朝廷撤销禁令啊,用得着她来跑吗?    
    “没我的事,我才不来呢。”马来诗媛说,刘大人上奏折了,听说驳回来了。    
    翁同和望着马来诗媛那天真无邪、充满期望的脸,忽然明白了,他沉吟着说:“这样说来,你想和一个汉人小伙子成亲,对吗?”    
    “是啊!”马来诗媛说,她和刘铭传的孙子好,可刘铭传不让,她一赌气把牌楼上的灯笼都射下来了,他发了火,赶她走。    
    翁同和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有趣。你到底说漏馅了,并不是刘大人派你来的,而是你自己打他旗号来的。”    
    马来诗媛说:“我也用不着打他旗号,我知道你和刘家有交情,你能帮我忙。”    
    翁同和忍住笑打趣她:“可你并不是刘家的人啊,我凭什么帮你忙?”    
    她说:“你不是好官、清官吗?”    
    “坏了,”翁同和说,“我若不给你办,就一定不是好官,而是贪官了?”    
    马来诗媛说她没钱送礼。听人家说,找京官办事,都得大把大把地送银子。    
    翁同和忍住笑问:“这么说你也是打算给我送银子来了?”    
    “你还能缺银子?”马来诗媛说。    
    “我怎么不缺呢?”翁同和反问。    
    “你教皇上念书,少罚他几回站,少让他背几回书,他还不大把地赏你银子呀?”    
    翁同和听了,不禁开心地抚掌大乐。    
    马来诗媛说,依她看,他缺的不是金子、银子,而是寿命。    
    “你倒挺会说话。”翁同和说。    
    马来诗媛说他多活几年,不就能多为百姓办点好事吗?    
    翁同和笑着奌头,这话倒说得不错。    
    马来诗媛从包裹里拿出一棵包在红布里的有小笸罗大小的灵芝来,说:“见过吗?”    
    翁同和拈起灵芝,说:“了不得,这么大的灵芝,我还从来没见过呢!宫中也从没见过这么好的贡品。”    
    “这是玉山上的千年灵芝。”马来诗媛说,她父亲都没舍得用,特意拿来给翁大人的。    
    “我哪有这个福气。”翁同和放下灵芝,说:“你真有意思,难为你一片心。大老远从台湾跑来找我,我理应帮忙。可你不懂,我没有办法为这样一点小事去打扰太后、惊动太后。”    
    “这是小事?”马来诗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是我一辈子的大事呀。”    
    翁同和不知怎么跟她解释,对她来说是大事,可对朝廷来说,连芝麻粒大的事也够不上啊。    
    很失望的马来诗媛退一步说,太后若没空,翁大人跟皇上说一声也行啊,皇上好歹是他的学生啊,能不给他这点面子吗?    
    翁同和有点啼笑皆非,他解释说,皇上还小,没到亲政年龄,他向皇上说,是他不懂规矩呀。    
    马来诗媛一把夺回灵芝草,生气地说:“怪不得人家都说,好人别当官,一当了官心就黑了、硬了呢。”转身要走。    
    翁同和说:“好大的脾气。你回来。”    
    马来诗媛又满怀希望地回过身来,问,“你回心转意了?”    
    翁同和笑了:“算是吧。这样吧,你先住我这,不过你不能急,有机会我试试看,办得成呢,是你的造化,办不成呢,你别怪我。”    
    马来诗媛高兴地说:“你只要用心办,没有不成的,若不给你面子,你别教小皇帝真本事,看他日后怎么治国。”    
    说得翁同和笑出了眼泪。    
    当大臣们开完御前会议都陆续退出养心殿后,西太后问留在后面迟迟不走的翁同和:“你好像有事要单独说。”    
    翁同和说:“老佛爷圣明。”    
    “是皇上不好好读书?”西太后说,“我不是早说过了吗?他是皇上,又是你的学生,你该督教的,不必客气。”    
    “不是,皇上很用功。”翁同和说:“学问也大有长进,我是为一件小事……”他从袖子里拿出灵芝来奉上。    
    西太后面露惊喜,千年灵芝?忙问哪里得来的?这比柳条边外长白山贡来的都大。    
    翁同和奏道,是一个从台湾来的番族小女孩送来的,她说愿老佛爷长寿,专门进奉灵芝来,却不可能陛见老佛爷了,偶然机会托我代进。    
    “难得这小姑娘一片孝心。”西太后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灵芝说,去年,从吉林打牲乌拉贡来一支灵芝,没这个一半重,也没这个珍贵。    
    翁同和说难得老佛爷喜欢,那,这个番族小姑娘的心意也就没白费了。他洠Ц颐橙惶岬秸偌砝词碌幕埃荒芟嗷惺隆!   
    “我要赏她点东西。”西太后说,“她真的万里迢迢从台湾来送灵芝,是真的?”    
    翁同和说:“臣岂敢蒙蔽老佛爷?”    
    西太后说:“那我见见她,顺便问问刘铭传治理台湾像不像传的那么好,童言无忌,小孩子能说实话。”    
    翁同和说:“那最好不过了。老佛爷什么时候召见她,我好带她来。”    
    “明天就来。”西太后说    
    翁同和怕马来诗媛捅漏子,忙说太后可得担待点,她不懂礼仪,恐有礼数不周之处。    
    西太后说:“我不会怪她的。你下去吧。”    
    翁同和刚要走,西太后又说:“等等。你回军机处查查,不准百姓买卖樟脑、硫磺的折子驳回了没有?”    
    “驳了。”翁同和说。    
    “那不过是药材罢了,都专卖干什么!”西太后说,官家困难,也不差这几个小钱,告诉刘铭传,别太小气了。    
    “是,”翁同和说,不过他在台湾清地清赋可是大见成效。原上报交赋税的土地七万亩,这次清丈后,查出豪门隐匿田地三十七万亩,田赋从十八万两升到六十七万两。一年多收各种税赋上百万两银子,但这肯定得罪了大户、豪门。近来已有人攻讦刘铭传,还请老佛爷为他作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西太后说:“我说过多次了,叫刘铭传放开胆子干。不过,叫洋人开煤矿的事,我看算了吧。”    
    翁同和说,用洋人的钱,洋人的技术办我们的事,这想法是不错的。刘铭传的条陈说得在理。    
    西太后还是不松口,洋人可是兜揽不得的,费了那么大气力把他们赶走了,这刘铭传昏了头了?又要把煤矿让人家办!    
    翁同和说,据刘铭传奏报,这是两回事。占领基隆,用炮舰攻打我们的是他的政府。而帮我们经商办铁路、煤矿的是商人。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洋人吗?”西太后说,“你们真是吃一百个豆不嫌腥啊!还是从前关起门来过日子好啊,那多消停,自从因鸦片打了一仗后,这洋人就堵不住了,打又打不过,哄又哄不走,叫人头疼。”    
    翁同和说,所以我们得自强,国力强了,就有了大炮、兵舰,我们就能与他们抗衡了。刘铭传说,如果再这样软弱、自欺欺人下去,用不了十年,我们就国将不国了。    
    “这叫什么话!”西太后说是危言耸听。别看洋人占点小便宜,成不了大气候。西太后叫他告诉刘铭传,在台湾好好干,也别太过格,他要把煤矿交给洋人办这事,连奕劻 、奕譞他们都生气了,满朝震动,依他们,不但是要对刘铭传严加申饬,还要交部议处呢,是西太后把他们的气消了,叫刘铭传别再惹是非了。    
    “是。”翁同和说,“臣告退了。”    
    “你下去吧。”西太后说,“我说了一会子话,也累了。明个带那个小番女来,别叫宫里人吓着她,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嘛。”    
    翁同和又说:“是。”    
    


第五章第三十一节

    抚番一在示威,二在怀德,武力可杀人,却不能杀死人心。虫沙渺渺无非战士之魂,云水迢迢谁返故乡之榇?青青黄黄亿万年的烂柯岭,本来是他自己选中的长眠之地。    
    西太后来了雅兴,在长春宫东暖阁条案上练习写“寿”字,李莲英为首的太监们捧砚伺候,李莲英不住口地夸:“老佛爷这寿字写得真叫棒,天下读书人都白吃干饭了!”,“那是因为老佛爷就是寿星啊。”    
    “别在我这说好听的了。”西太后说,“我不过是写着玩的,哪敢和翰林院的人比呀。”    
    这时一个太监进来,说:“翁和同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西太后说:“我练字呢,不是说什么人都不见吗?他不好好教皇上,来添什么乱。”    
    李莲英提醒地说:“老佛爷,翁同和说,他带来台湾一个番女,是您要召见的。”    
    西太后一听掷下笔,从宫女手中接过手帕擦手,说:“有这事。你不说我倒忘了,让他们进来吧。”自己先坐到了炕桌旁。    
    稍顷,翁同和带来了马来诗媛。她一点都不惧,一双大眼睛四处乱看,翁同和忙扯了她一把,说:“快给老佛爷磕头。”    
    马来诗媛看见了西太后刚写好的寿字,就一边趴下去磕头,一边说:“老佛爷写寿字正好,老佛爷寿比南山。”    
    “快起来,”西太后一听高兴得不得了,满面笑容,抬抬手让她起来,打量着她说:“你认字?”    
    “我在刘大帅那跟汉人学了点儿。”她说。    
    “你认识刘铭传?”西太后指了指脚下的小杌子叫她坐,“你怎么能够得上他呀?”    
    马来诗媛说:“为打法国人,大帅在基隆、淡水招兵,我们熟番很多人都去当兵,我也是应召的。”    
    “这刘铭传真能独出心裁,”西太后看了翁同和一眼,说,“他居然收女兵?”    
    “不收。“马来诗媛说她化装成男的,他们没看出来。    
    “刘铭传眼神不好。”西太后说:“若是我呀,一眼就认出来了,别说长相秀气,说话声细,女人没有嗓葫芦,这是混不过去的。”    
    翁同和说:“别人哪有老佛爷这么心细呀。”    
    西太后问马来诗媛叫什么名字。    
    “我叫马来诗媛,”她答道,北路太鲁阁社的。    
    西太后说:“这名字起的怪好听的,我问你,那刘传铭在台湾得不得人心啊?”    
    “大伙都怕他打完了法国人就走呢。”马来诗媛说:“从来没见到这么好的官。”    
    “怎么个好法?”西太候问。    
    这难不倒马来诗媛,她张口就来,就拿他们番社来说吧,给他们办番学堂,凡是归化的熟番,都赏给一件蓝布衫,还有红哔叽裤腿,还有糖、盐、剃头刀,还分给他们土地,派人教他们种五谷。    
    西太后渐渐起了疑心,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些都是刘铭传教你来说的吧?    
    一见西太后变脸,马来诗媛明白了,她反问:“太后是说,刘铭传买通了我,让我到北京来为他说好话?你想的可真有意思!他请得起我吗?从台湾到北京,一路上我吃了多少辛苦啊。我就为给他捎几句好话来?我还恨他呢!    
    西太后很感兴趣地问,说了他一大车好话,怎么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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