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未晞-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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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银针,扎入心口,脸色顿时苍白无血色,冷汗直冒。
“你怎么了?”慕容珏发现我的异常,皱眉问道。
“我……我……要……回去。”冷汗越来越多,这样很好。
其余人也发现了我的异常,视线通通锁定在“病怏怏”的我身上。
和意料中的一样,老爷子准我离席。
刚走出没多远,我就听见身后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锦绣皇朝六皇子殿下,王丞相到。
萧楚一身墨绿色锦袍,头戴玉冠,流苏缨络,鹤纹玉佩,衬得他更加雍容华贵。薄唇紧抿,时而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漆黑的眼眸清澈明亮,将一切情绪深深掩藏,视线扫过这片繁华的景象时突然定住,一个白色的背影。
心似乎被牵动,像是羽毛轻轻划过肌肤,明明靠得那么近,却有一种若即若离感觉,心里竟没来由的泛起一丝丝惆怅、失落……那一抹白色像是有磁力一般,牢牢的吸引着他的视线,直至夜色将那片白色融入在它的怀抱中。
“六殿下?”小泉子的轻声呼唤将恍惚中的他生生拉回,萧楚这才意识到自己停下了脚步,已落于王丞相之后,就连刚才太监的通报声也不曾听入耳中。
王丞相回过头往萧楚注视的地方看去,一片夜色茫茫,疑惑的看向萧楚。萧楚早就恢复正常,带上笑容,大步踏入。王丞相又将目光转向小泉子,小泉子视若无睹,跟着萧楚上前。王丞相轻咳一声,随即跟上,心里盘算着回去后好好教训这小子。
御宴的程序千篇一律的进行,欣赏歌舞,饮酒祝贺,畅谈两国邦交的美好前景。
王丞相搜索着佳人的踪影,无果,低声对萧楚说道:“今晚佳人未出席啊!”语气有些失望郁闷。
萧楚轻抿酒杯,脑中浮现的却是那个隐没在夜色中的白色背影,心里暗自吓了一跳,这种不在控制中的感觉让他本能的戒备,甩掉那个影像,专心投入到宴会中。
落荒而逃之后,我心里感到一阵痛快,对着夜空哈哈大笑几声,也不管身边宫女错愕的神情,蹦蹦跳跳回了悠然阁。
其实我的骨子里还是有股叛逆在的,不甘心臣服于命运的安排,就算天意如此,我也不会乖乖的等着命运的洗礼,挣扎固然徒劳,但我努力过。
天空没有留下我的痕迹,但我已飞过。
一改颓废的心情,我不要那档子事来影响我,我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所以,慕容朔来找我,我一如既往招呼他,只是,终究和以前不一样了。
“槿儿,你不想嫁对不对?”慕容朔问这话的时候神情是笃定的,好像明明知道答案,但又希望你亲口说出来一样。
我淡淡道:“昨日一回来我就想明白了,嫁谁不是嫁,既然这样,那就无所谓了。人家家世人品都这么好,我嫁过去后荣华富贵享受不尽,我偷笑还来不及呢。”
我可做不出欣喜的表情,慕容朔理所当然的认为我说气话。
“还有两年时间,世事多变,两年后,你未必要服从这个安排。”
“世事多变?”我冷笑道:“是那萧楚死呢还是我死?”
手突然被抓住,慕容朔怒形于色,“什么死不死的!我不准你说死这个字!”
我想抽回我的手,却惹得他握得更紧,对上他那双眼睛,悲哀、痛苦、踟蹰、怨恨、认命、克制、绝望、坚定……一向温润的他怎么会有这么多复杂的感情流露在外?
也许绝大多数孩子的眼睛总是有几分像母亲的,这双眼睛有娘的影子在,慕容朔是娘亲的儿子,是娘亲一直想保护的儿子,是娘亲临死之前最想见到的儿子。
“哥,放手吧!”
慕容朔一顿,突然大笑起来,虽是笑着,眼里却露出冷峻的神色,“槿儿,这可是你第一次叫我哥。”
“以后我都会这么叫。”
“以后?你可知道,就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这么叫我也没用。槿儿,你为什么是父皇的女儿,嗯?”他的眼睛如能噬人,只是咄咄地逼视着我。
慕容朔啊慕容朔,如果我真的要对你狠心,你又怎么躲得过?
“公主,”小翠进来,看见慕容朔握着我的手,明显的一愣。
慕容朔缓缓放开我的手,装作若无其事。
“什么事?”我问道。
小翠回过神,说道:“皇朝六殿下前来探病,还带了许多名贵的药材。”
“探病?”我什么时候病了?
慕容朔淡淡道:“前些日子你称病休养,昨日又‘旧疾复发’,他理当前来探望。”
我看了他一眼,好啊,慕容朔,今天你是算准了萧楚会来是吧,那我还真得见见了。
“槿儿这里有客,不能招待四皇子了,四皇子慢走,小翠送客。”
慕容朔神色微变,笑道:“身为兄长,我岂能让槿儿一人去见他,自然要陪同。”
“哦,四皇子也知道我向来不懂避嫌,万一槿儿做出什么有违礼法的事,有您在一旁提醒也是好的!”我也笑道。
闻言,慕容朔也笑也吝啬了,眼中掠过一丝怒火,凝视我半响,我也不示弱,微抬下巴,回瞪他。
慕容朔眼中的火苗渐渐熄灭,甩袖转身离开。
内心涌起难以名状的苦涩,我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又该怎么挽回这一切呢?
“小翠,你跟他们说我身体抱恙,卧病在床,不能出去见客,他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他们坚持要探望的话,让他们到我房间来。”
“是,公主。”
幔帐放下,床前又摆放着梅兰竹菊四季花样的屏风,我躺在床上,以病人的身份接见皇朝使者。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也看不见外面,
一阵脚步声传来,停在屏风前。
“在下锦绣皇朝六皇子萧楚前来探望菁华公主,不知公主身体可好些了?”嗓音低沉,给人一种稳重的感觉。
“咳咳,”我假咳几声,“多谢六皇子关心……咳咳……老毛病了……咳咳……”
“不知公主得的是什么病,如此严重?”
我尽量表现的虚弱,声音断断续续,时轻时重,像是一口气上不来那种感觉,“本宫……只是先……先天体弱……咳咳……昨日,稍稍吹了风,未能出席……六皇子不要见怪……咳咳咳……”
“公主多心了,在下特地从我朝带来两支百年雪参,希望对公主的身体有所帮助。”
“那……那本宫……本宫先在这里谢过殿下了……咳咳……”
“那,公主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殿下走好……咳咳……本宫……不远送了……咳咳……”
萧楚走出房间的时候,依稀听见菁华公主微弱的声音:“小,小翠……咳咳……药,喝药……”
萧楚摇摇头,这是怎么了,刚刚进来时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菁华公主先天体弱,病得这么严重,为何没有产生一丝怜惜的情绪,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好笑?
回到行馆,王子扬迫不及待的追问:“见到了没有,怎么样?”
萧楚摇摇头,小泉子埋怨道:“殿下没见到本人,就隔着屏风说了几句话,那公主都病入膏肓了呢,没说几句话就像快断气了一样。”
“真的病得这么厉害?”王子扬不解,“可没听说她有这么严重的病啊?”
萧楚道:“不知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罢了,现在什么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明日就向西瞿皇帝呈上辞呈,我们该回去了。”
萧楚走后,岚陵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笑道:“我就是要让他们以为我病的随时都可能丧命,这个误会说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
国家联姻,是绝对不能退亲的。除非其中一人死去,或者两国交战。如果这次来的是北漠,我对后者还抱有希望,可是锦绣皇朝和西瞿一直是和平相处的,要打仗,几百年后再说吧。
突然想到老爷子的话,我说道:“岚陵,你当日不该骗我。”
岚陵急忙下跪,略带哭腔,“公主,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公主不要生奴婢的气。”
“你干什么?我不是说了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下跪的。”我拉起跪着的岚陵。
岚陵不肯起来,倔强道:“公主不原谅奴婢,奴婢就不起来。”
为什么你们总是要来利用我的心软呢?我又岂是不明事理之人。
轻轻一叹,“岚陵,我没有怪你,慕容朔既然不想我知道,他肯定会对你施手段,我又怎么会怪你呢?一直以来,我敬你的才华,喜欢你的单纯,从来没有把你当作奴婢来看。有时候我就在想,那日我从慕容焕手中救下你,是不是就是一段缘分的开始。我比你大几个月,如果你愿意的话,叫我一声姐姐也好。”
岚陵无比震惊的看着我,嘴唇微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装作失望的样子,转过身去,“算了,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不是的,公……姐姐。”
我对她嫣然一笑,“这就对了,以后私下里都这么叫吧。”
勤政殿内,老爷子正在批阅奏章,我端着银耳珍珠汤进来,看着叠得老高的奏折,心下一阵叹息,前段日子皇朝使者来西瞿,呈上来的奏折都积压了下来,这几天老爷子有的忙了。
“槿儿?”老爷子见我来了,放下手中的笔,朝我温暖的一笑,视线移到我手上的碗,无奈的摇了摇头,接过碗和调羹,慢慢喝了起来。
“呵呵,还是我面子大,马德海说御膳房端来的东西你都让他们放在一边的。”
老爷子无奈的笑笑,“近来事多,也没功夫去看你。”
“没事,国事为重嘛。”我随手拿起几本奏折,一看大多都是请求拨银子的。其中一本是去年八月呈上来的,是岷江一带要求兴修水利的奏折,被搁置在一边,迟迟未批。兴修水利,利国利民,只是这项银子数目巨大,若批准了,国库就要入不敷出了。何况,还有许许多多的事,哪件不会和银子扯上关系啊。
其实,老爷子真的是个好皇帝,别人只看到皇帝高高在上,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表面上风光无限,可是背后,经常是为了一大堆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既要忧心民间百姓,又要对付朝堂官吏。
也许我不该逃避皇朝的求亲,就算是为了那些即将见到光明的老百姓,一个人的幸福和许多人的幸福,很容易选择不是么?
可是我还是不甘,真希望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一定有的!还有两年的时间,我可以做许多事的。
我的天地从来都不是那高高的围墙!
“父皇。”我坐在老爷子的身侧,抱着他的手臂。
“嗯?”
“我会想你们的。”我轻轻的说道,前些日子,老爷子已经答应我给我自由,在成婚之前,随便我去那里,他都不阻拦。
老爷子轻轻一叹,弯曲食指勾勾我的鼻子,笑道:“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嗯!”我点点头,把头埋入他的肩窝,啊呜道:“你不要说这么感动的话嘛,我都想哭了。”
头顶传来老爷子的轻笑,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背,一遍又一遍。
我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你下一块会吃到什么口味。就像以前,我怎么会想到现在的我是这样一番境况,也许以后的事情也未必像我现在所想象的一样。
夕枫苑的安详惬意,马场的意气风发,悠然阁的欢声笑语,以及出宫后一路上的酸甜苦辣,月夜下的惊心动魄撕心裂肺,边城内诉衷情后的嫣然一笑……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楔子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映红了天边一大片云彩。
暨州城内一家小酒馆内,店内的客人寥寥无几,柜台后面,老板正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结算着一天下来的银子,愁眉紧锁。
“啪”,一只黝黑粗壮的熊掌拍在柜台上,震得算盘珠子跳动。老板慢慢抬起头来,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凌乱满嘴胡砸额角带血的汉子双目迷离的看着他,老板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继续拨弄着算盘,翻着账本,“李二狗,我要打烊了,要酒到别处去。”
那个被称为李二狗的傻呵呵一笑,移开放在柜台上的熊掌,露出下面的两枚铜板,醉醺醺的说道:“我……我有钱……快给老子上酒!”
老板叹了口气,拿过那两枚铜板,从柜台下取出一小壶酒,递给李二狗。
李二狗一见到酒顿时眼睛发光,打开盖子,倒头就喝。才喝了一大口,只听见“噗——”一声。老板用手摸了把脸,正欲破口大骂,那李二狗却先骂起他来,“什……什么破酒,一点酒味也……也没有……我,我要喝……凤尾酒!”
一天下来,生意不好,只得早早的打烊了,还要被人吐了一脸的酒,惹了一身的晦气,老板正心里有火没处发,但看到李二狗这副模样,又想到他的遭遇,只得按下火气,就当被狗咬了,还是早点回家去了,遂收起账本,口中骂着:“哼,凤尾?你喝得起么?喝醉了又要闹事,小心再被官差大爷打个半死!”
李二狗摇晃着身子,手臂在空中抡了个大圈,不服气道:“他奶奶的,老子以前也是官差,老子还干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老板对于李二狗的疯言疯语早就习以为常了,接道:“对,你以前是官差,干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李二狗嘻嘻一笑,得意洋洋,“你……你知道老子……老子干了什么事?”
老板收拾好东西,嫌恶的推着李二狗出门,“快走快走!”
李二狗抓住门板,不肯走,老板体力不如李二狗,只得耐下心来,“不就是救了一书生么?”
“不对!”李二狗脸色一沉,软绵绵的手指着老板的鼻子,“我救的……是个大官!叫明……明……明什么来着,明城玉,对,叫明城玉!嘻嘻,本来他早该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老板一看天色还早,索性很配合的问道:“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李二狗神秘的一笑,“我……告诉你,你不能……告诉别人……是那柳大人要……我们头,路上动手……可是,我们头没,没这么做。我们放把火就逃了,嘻嘻,这叫金蝉脱壳!”
“得,李二狗,我要关门了,你再不走,我真的叫人了!”老板不耐烦了。
“哼,你们不,不相信,我上次还见到那个大官了,人家,人家现在成教书,教书先生了!就……就在杭,杭……州!”李二狗拿着酒瓶,身子更加不稳。
老板索性一脚踹在李二狗的屁股上,将他踢出门槛,然后锁上大门。也不看李二狗一眼,往回家的路走去。
李二狗被踢了个狗吃屎,揉揉屁股站起来,骂了几句后,又提着酒瓶踉踉跄跄的走了。
老板没走出多远,被一个年轻的公子拦了下来,老板一见那公子模样清秀,与方才闹事的李二狗天差地别,心生好感,只听见那公子问道:“这位老板,请问刚才那个醉汉是什么人?”
老板心里疑惑,目光越过那公子,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路边,凭借多年来的眼力,这位公子一副随从打扮,必定是车内的人让他来问的,只是这李二狗怎么会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年轻公子见他迟迟未回答自己的问题,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他。
老板呆呆的接过银子,心里暗暗偷笑,知道这人误会自己了,不过谁和银子有仇呢,索性就收下了。然后眉开眼笑的答道:“回您的话,那个醉汉叫李二狗,是我们这里的短工,经常道我们这里喝酒。”
那公子问:“他刚刚说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