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深宅 作者:流金抚兰(晋江12-05-01完结)-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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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官上任
大少爷梅鑫忙了一月有余,体力渐不支,实在无法。因见识了慧珍争夺遗产的胆魄,就想把一部分商铺交予她看管。但因疼惜她有孕在身,就只将一个小铺子交给了慧珍,让她先学学。
慧珍自然欢喜。她一心要邀功,加足了十二分的马力,要去办好丈夫交代的事情。
这天,她起得格外早,雄鸡刚刚叫头边,她就一骨碌翻起床来。自从梅鑫知道她怀孕后,两人就分了床。慧珍早些时候的这个念想,竟然这么简单就实现了。怀孕可真是一件好事呢!
她吩咐春巧拿出几件正式场合下穿的繁冗礼服。
一件桃红色,身长过膝,大镶滚边,裙上坠挂十六根尾系银铃的飘带,步行时有响声,甚为抢目。衣襟前还挂有金香玉的一排溜小珠子。不过虽然庄重富贵,款式却比较过时了。还是婆婆丽娥挑的聘礼,没有上身过几回。
另外有一套是杏色的,袖边并臂肘上饰以镶滚,衣裤窄且长,并配以三至四对手镯。衬得人娴静端庄,却不够大气。
还有一套草绿色,是最近流行的款式,衣袖里面装了二、三幅假袖口,假袖口一层层透出来,显得胳膊格外修长。衣领却高高耸起,状如马鞍。
……
慧珍挨着挨着试了好久,眼看天色微亮。她反而把以上的礼服都摒弃掉了。她想着是去铺子做事的,如此打扮,显得自己虚荣肤浅。所以最后,干脆就穿了一套浅蓝色的常服。
春巧事先搜罗出来的头饰钗环,她也叫重新藏了回去。只在发上簪了一根碧玺翡翠蝶恋花扁方,清新素雅,又不失富贵。腕上单单套了一个翡翠三彩镯子罢了。
慧珍心里激动,早饭都吃得比平时快,食物在嘴里没嚼几下,也不知是甜是咸,就糊涂地落下肚子。等出得门去,瞧见马车在候着,差一点就跑起来要一下子跳上去了。春巧吓得大惊失色,在一旁连连提醒着:“身子!身子!是怀了孩子的身子呀!”
高头大马“咯噔咯噔”地往北街行去,在一家铺面停了下来。比起蒋府其他的店面,的确是寒碜了些。可是那高高的四大开门,却是这条街最大的一个铺子。北街不是城中心,街上行人也不是那么多。所以伙计们开门的时间就晚些。这不,慧珍下马车的时候,大门上的木板才刚刚取下来三四块。
老板娘来得这么早,伙计没有预料到,当下就把门板卡在了槽缝里,取不出来了。忙低头哈腰地过来给大少奶奶请安。
慧珍一看,只有两个伙计,就问了:“掌事的是谁?”
一个嘴上有须,三十来岁的男子答道:“小的高贵,是这里管事的。大少奶奶有何吩咐?”
慧珍说:“我看那乐仁堂、顺发等铺子,伙计们都开工得早。这会恐怕已经在送客了。怎么这里迟得这么晚?”
“大少奶奶请莫要怪罪小人。皆因此地清冷,比不得乐仁堂那些大店。你瞧,这街上的人也是稀稀拉拉的,也没有要买药的。”
慧珍心里有些不悦。因她自己就是那恪守职责,勤勉努力之人,瞧不得这些浑水摸鱼之事,当下语气就有些不满:“生病可不会挑时候。万一那半夜突然不舒服的人,想要一早就来看病抓药。可是想着你们是晚开门惯了的,说不定就在家里忍着等呢。要不然就去了别的地方抓去了。”
叫高贵的管事脸上抽了抽。以往这里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地,只是图打个招牌而已。何曾有过人来管他开门早晚。今日大少奶奶新官上任,还未进店,就一把火烧到了他的胡子。心下纵使有百般的厌烦,也要忍气吞下。原来没有跟大少奶奶打过交道,不知她的轻重,不敢妄动了。
“小的知错了。大少奶奶教训的是!明儿起,都叫伙计们早早上工。”
“这里拢共有几个伙计?”
“四个。我一个,这个是小学徒周仁福,大家都唤他‘煤球’。您瞧他黑的!”
高贵用手掌在小学徒脸上一阵混抹,一脸的献媚神态。春巧在旁边看那颗“煤球”,确实又黑又圆,不由笑出了声。慧珍正肃然训话,却不料春巧在一旁先稳不住台,她有些发慌,便连着咳了几声。春巧知道自己拆了小姐的气场,赶紧正了神情,开口道:“那还有两个呢?”
高贵诧异地瞅瞅春巧,奇怪一个丫头居然也没大没小地代主子讲话,不知她什么来头,但还是照实答道:“还有一个做账的,一个抓药的。今日都来晚了。一会小的严厉教训,叫他们下回不敢了。”
于是众人解散,又开门,扫地抹屋,弄了一大半天。
这地点果然生意冷秋得很。一直未有客来。好不容易,一前一后闯进来两个人,却是那迟来的伙计。高贵当着大少奶奶的面,大声斥责着两人,还骂上了不堪入耳的脏话:“小子,你女人的奶是酒么?醉了?到日上三竿了才来!大眼,你那女人都皱得跟干腌菜似的,你还跟你五闺女咂巴咂巴地抢啊?”
慧珍和春巧不防高贵居然说出这般烂话来,又羞又愤,却实在开不了口阻拦。那高贵侧眼斜睨了两个美貌年轻女子,心里已然得意地哼起了胜利的曲调来。
被唤着大眼的也不吃素,他回骂道:“你管老子有没有奶喝!赶紧地去找个婆娘钻被窝,别一天到晚舔着口水瞧着咱们的!”
慧珍不想再听下去了,她先是坐着的,这时便陡然一下立起来,走进柜台里面,把碾药、切药,还有称药的一些石头金属器具一阵翻拨移动,故意把声响弄得刺耳。
迟来的两人这才看见是老板娘来了。恰逢此时有几个客人来抓药。几个人才正经开始做生意。慧珍旁边瞧着,倒也熟练流畅,干活上是一把好手。只是收账的大眼忽然呲牙咧嘴的,估计是宿便未排,捂着肚子小跑进了后面的茅厕。慧珍便接过账房先生的纸笔,开始记账。
客人走后,又是一段时间的清闲。慧珍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打算跟春巧一起回转。账房先生提着裤头,边走边系腰绳。他翻了一下账簿,忽然高声叫起来:“狗*的煤球,你懂也不懂就在老子的账簿上乱划。管事,你也不管管还叫管事!”
大家都不敢说话了,管事走过去,说:“闭上你臭嘴。这字写得这么整齐,怎么叫乱划?”暗中,他使劲拉扯着大眼还未完全系好的裤带。
“看嘛看嘛!”账房先生得理不饶人,吼道:“‘叁’写成了‘参’,‘贰’字把一横写在了上面。我都做了二十年的帐了,这个东西缴上去,不是要丢了我这张老脸!我还怎么在这行混下去?”
慧珍的脸胀得通红,她一咬牙,澄清道:“这是我记的帐。是我莽撞了。先生请原谅!”
账房先生愤怒的嘴立刻停住了,大大张着,能塞进一个汤圆。
慧珍一甩手帕子,低头和春巧逃了。
马车里的氛围跟来时完全两样。慧珍懊恼地自责道:“我真没用,把事情搞砸了。往后都没脸再到这个店子来了。”春巧想得开些,她说:“小姐从来没用记过帐,出点错是理所当然的。春巧连壹都不会写,你只错了两个。”
慧珍心中要强,平时做事都自求尽善尽美。今是大日子,犯了这等大错,她哪会轻易原谅自己。悔恨郁结在心,迟迟不散,因此一直唉声叹气,恨不能时间倒流,重新来过一回。
她忽然记起好久不曾去探望兄长了,慧珍想着去那里请教大哥,往后断不能再出丑了。她便令车夫掉头,去了九屏街的金铺。
话说慧珍自分家后,便专程跑去金铺,偷偷叫大哥别做了,自己稍后再帮他在自家的店铺里找个事。可是慧珍的大哥真真是纯良憨厚之人。他说在店里做得很顺心,跟一干人的关系都处得很好。更不能才去就拍拍屁股走了,给人徒添麻烦。等寻着合适的时候再走不迟。慧珍想着以后好机会应该很多,就不再劝。
两兄妹见了自然高兴,寒暄了几句后,慧珍就迫不及待地请求哥哥教她如何记账。她频频提问,也一如既往地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记记画画。片刻功夫就懂了□不离十。
天色入暮,慧珍才和春巧急急赶回府。梅鑫忙完自己的活,回府后好久不见慧珍回来,又打发梅红去店里询问,却不知所踪,正等得焦急。
慧珍并不提及今日出的丑,只说在店里查探一番后,就去了娘家看望爹爹。梅鑫不满,叫她以后还是要事先告诉一声才是。慧珍赔礼道歉,两人才一起用晚饭。
〃流产〃
梅园内,慧珍坐在大椅内,肥袖里伸出一截嫩藕一样的手臂,对面坐着一个花白胡子老头。他先小心地把一方绢帕覆在慧珍的手腕处,再伸手搭在上面,把起脉来。
这人正是济世堂的坐堂大夫刘之昌,也是蒋府多年的家医。今日奉三奶奶命,进府来为怀有身孕的大少奶奶看看,开一些安神保胎的补药。此时他一脸专注,细心分辨手指上传递过来的感觉。
他皱起了眉头,好像有话要说,但又吞了下去。他反复把脉,得到论断后,全身浮起了一层冷汗,低头掳须,不知从何说起。
慧珍看着他,面色沉稳。樱唇微启道:“多谢刘老先生!烦请好好开一个方子,以保住二房这得来不易的孩子。”
刘之昌屏息不答。
慧珍不在乎,继续说话:“上回我爹爹吃了您开的药,真的大有起色了。”
“令尊的病情原本也不是很重,只要注意平时保养便可。”
“大少爷刚接管济世堂。刘老先生是蒋家老医,功劳巨大。医术也极其精湛!以后我们还全仗老先生帮持呢!”
“岂敢岂敢!”
“慧珍才疏学浅,对于医道又是外行。但是慧珍也知道医者应仁心仁术,怀着大慈大悲的善心治伤救命。
刘之昌心里疑惑不已,开始如坐针毡。
“济世堂现下归了大少爷,里面的人慧珍也识不全。万一有那歪心邪性,不按君臣的人在,老先生可一定要记明了;告诉慧珍。”
“不按君臣”四个字从慧珍嘴里慢了几拍,加重声调拖出来。
刘之昌抖了嗓音哑哑回道:“老朽明白了!老朽谨记大少奶奶的训教。”
慧珍令春巧拿了笔墨来。刘之昌开了一剂安胎良药。他接过春巧手里递过来的一百两银票,诚惶诚恐地退出屋子。
慧珍看着刘之昌的背影消失后,腰劲顿时一散,软靠在椅背上。春巧也一屁股就势坐在凳上。
成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如获重生。
春巧陪着小姐一同在险境中走了一遭,成天担忧小姐会落得个万人唾骂,死无全尸的下场。也不敢问小姐为什么要那样做。现在心中大石落地,才奇道:“哎哟娘呀!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冒这么大一个险!还好如小姐所愿,可小姐你是怎么会掐算的?那个刘大夫真的帮了你呢!”
慧珍微笑不答。
分家那日,慧珍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到今日总算圆了。她置自己于死地而后生。如此地不顾死活,不为别的,她要为自己在蒋家挣下一个位置。
丈夫和婆婆的轻辱不必提,后母时常来索取银两。慧珍自身都艰苦度日了,她再难出力帮扶后家。这是一次最好的机会!不放手一搏,她的余生就是府里的一棵小草,任人践踏。一旦得逞,婆婆和丈夫自会看她高一等,她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慧珍手拿了刘之昌的辫子,但也毕竟没有实据,事情也过了那么多年。是成是败全赖一赌:如果刘之昌是个老实人,只因一时的贪念而铸下大错,那么现下很有可能屈服于自己的要挟;假若他是一个死不认账的痞子狂徒,慧珍也给自己备好了三尺白绫。
所幸慧珍押对了。稍后,三奶奶接刘大夫报:大少奶奶的脉搏虚浮无力,肚子里的胚胎有可能先天不良,凶多吉少!
两个月后,慧珍“流产”了。
二房的人悲伤失望,一片戚戚!慧珍更是卧床不起。
下人们都窃窃私语,说大少奶奶的胎儿就是专门来为她招财的,钱到了就完事走了。众人也暗替三奶奶好莲不值。
好莲为此特地召集下人起来,叫他们从此收嘴。说大少奶奶现在正在伤痛,大家不准再在她伤口撒盐。她这次没保住胎儿,但年轻身体好,下回自然会再怀上,为蒋家传宗接代。
慧珍在床上躺了许多日了。梅鑫懊悔不已,暗骂自己不该让慧珍帮着做事,只得又撑起病体出外巡视去了。
慧珍坐在床上,腰酸腿疼。没想到,卧病在床也是一个体力活!她又牵挂着济世堂的那一档子事,又难以入眠。但是再如何焦躁,也得把这关给过了。
还好,佩云又过来了。这阵,她见慧珍不幸流产,一心想要抚慰她,就没有再往林城娘家跑,日日都要到慧珍这里来打一头。
“起色倒是不错了,红扑扑的。看来吃下去的补药起效果了。”
慧珍瞒着她真相,心中虽有愧疚,不过也是没法子的事。瞧着佩云对自己关心体贴,从眼里溢出的泪花却是真心诚意的。
佩云抽出帕子,轻轻擦拭着慧珍湿润的眼角,劝道:“看!又哭了!你现在把身子养好了,到时生个十个八个的就得了嘛!”
慧珍灰心地摇着头,心底瞒着的事情太多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我这辈子,估计不会有孩子的,也没有机会当娘了。”飞快地瞄了一眼佩云,看见她又要张嘴驳斥自己的说法,慧珍紧接着道:“大少爷的身体……你也知道的!”转而,慧珍又换了一个话题:“佩云姐姐,(她一直没有改口叫弟妹)你和二少爷快快生孩子吧,到时候送我一个做儿子,我也有依靠的了。”
“我倒是不喜欢孩子!况且,生孩子那么可怕!松珍你还记得吧,我到死也忘不了那场面。”佩云说着居然打了一个寒颤,仿佛血淋漓的松珍突然摆在她眼前似的。
“孩子哪里不好了?胖嘟嘟的,小手小脚跟嫩藕似的。叫人见了忍不住扑上去咬一口。”慧珍的眼里又是泪光点点,“还有嫩声嫩气地,‘娘’‘娘’地叫,不知道那滋味有多妙!”
佩云被慧珍的母爱感染了,也有些改了口风:“那倒也是!小孩子有时也挺好玩的。不过,我……我也许也不会有孩子吧!”听得此话,慧珍惊疑地睁大眼睛道:“为什么?”
佩云想要回答,却又觉得有些丢脸。似她那大大咧咧的性子,也磨蹭了一会,才低声说:“二少爷不喜欢,不要孩子。他……他……他都许久不曾和我同房了。”
这样的答案果然叫人头疼!也同样让人理解。慧珍无话可说了,二少爷那样的怪异脾气,什么样的事都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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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之昌接连进进了好几趟梅园,继续为大少奶奶开方子,调理恢复慧珍的身子。
这天,他收好药箱,急急出了蒋府。拐了几个弯,进到一个鸭肠小胡同。前面来了一个人正正堵住了他的去路。
他好心地紧贴墙壁,让对方先过。那人也不走,反而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口,把他提了起来。刘之昌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看清那人却是蒋府的二少爷兰轩。他亮晶晶的双目瞪圆了,成了豹眼,正逼视着自己……
一番威逼后,刘之昌终于承认是自己贪图钱财,跟大少奶奶串通起来,扯谎说有孕在身。他不敢说出自己也是受害者,是大少奶奶拿了自己把柄,要挟自己同谋的。眼前这个人,他躲都来不及,哪敢如此坦白。
当天回去,刘之昌立刻收拾细软,带着一家老小,远赴他乡,从此再也不见踪影了。
隔日,二少爷召集各房人到兰园客厅,说有要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