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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宫墙误 作者:魂在江南(凤鸣轩03-07完结)-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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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倒忘了这一层了!也是,那样一个人,也就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们才会稀罕!不过娘亲,您就这样放过那丫头了吗?连我都觉得有些不甘心了呢!”
    果然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丫头!我不由得笑了起来:“这样的小泥鳅,似乎还用不着咱们娘儿俩费神吧?半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却偏偏要心比天高,这样的人在这个世道上招摇,不是找死吗?她若从今后安分守己便好,若是还敢有什么过分的想法,那便是神仙也救不得她了!”
    贤妮闻言重又嘻嘻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娘亲不会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那个小丫头非但没有自知之名,最重要的是她眼神还不太好使呢!看着娘亲待人和善,就以为可以随意欺到娘亲的头上来吗?这样的人,只怕最后自己都搞不清自己是怎样死的呢!”





    正文 四五、思故园,且待春雷第一声
      更新时间:2013…2…12 13:12:37 本章字数:2529

    在所有该离开的人都离开之后,我的生活,终于又恢复了该有的宁静。
    “娘,无聊死了!”贤妮百无聊赖地靠在我的肩头,懒懒地抱怨着。
    她一个小孩子都懂得无聊的滋味,我又岂能不懂?
    虽然我素来向往平静无波的生活,但是很显然,今时今日,还远远未到我们母女可以安闲度日的时候。
    当此乱世,如何能安呢?即使是在这个小小的沛县,局势不是也仍然波涛暗涌吗?
    天下未定,这沛县便是名义上已然有主,也是绝对不可能自蹈于这纷飞的战火之外的。
    而我们此时居住的这个小小的县衙后院,正是这沛县目前所有风暴的中心啊!越是靠近风暴中心的地方,越是看上去风平浪静。这一点,只怕连小小的贤妮,也已经感觉到了呢!
    若非如此,她本是一个既喜欢热闹,也耐得住寂寞的孩子,为什么在她父亲离开的这些日子,却偏偏三番五次抱怨无聊呢?
    是心中隐隐的不安,让她在这处极为舒适的大宅之中,如坐针毡了吧?
    “我也觉得快要无聊死了!走吧,丫头,看看你爷爷去。”我轻轻地拽起她的小手,带着她一同站了起来。
    小丫头皱了皱眉头,不声不响地跟在了我的身后。
    谁知未等出门,竟远远看到她爷爷扶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我不由得心下暗叹:这样虚假的平静,果然是连一个人都骗不过去呢!
    迎了她爷爷进来,贤妮的情绪依然有些低落,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爷爷长长短短地叹息了不知多少声之后,终于皱着眉头开了口:“我想……我还是搬回家去住比较好,这个地方,我住不惯……”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个地方,换了谁都住不惯。云伯伯一家死的死、逃的逃,他家的那些护院、家丁、奴婢们,自然也是风流云散而去,这处宅子,早已空空落落的不成样子了。前些日子当家的和他的朋友、谋士、手下人们,乱糟糟地在这里住着,自然不会觉得清冷;但是如今,能用得着的人他已全部带走了,用不着的,我又嫌碍事,基本都遣散了,所以这宅中,难免便会有一些萧疏和荒凉了。
    只有老弱妇孺住在这里,在这个乱得不能再乱的乱世之中,怎么可能心安呢?
    “其实,我和贤妮也住不惯。方才正想着要去和您商量这件事,想不到爹也是这样想的。这处宅子虽然大,到底不如咱刘庄的破屋住得舒坦呢!贤妮有空去帮你爷爷收拾一下东西吧,咱们明日就搬回去!”我浅笑着开口应道。
    此心安处,方是吾乡。这个地方,完全无法给我以家的感觉,我又何苦委屈自己死守着这处宅子?
    更何况,即使死守下去,到最后也未必便能成了自己的啊。
    天下未定,是非成败,还都有待商榷呢!
    我猜,公公此时心里的不安,只怕更胜我百倍吧?老人家一生只认耕田种地是人生正业,这谋夺天下的事,他只怕是想都不敢想的吧?恐怕在他的眼中,他的最不务正业的三儿子如今正在做的事,只不过是在给他和所有的家人找一场炒家灭门的惨祸吧?
    这些日子,还不知老人家私底下,是如何的胆战心惊呢!
    既然参与了这场以天下人生命为赌注的争夺,无论日后成败如何,我们的小家,都已经注定了不可能再平静下去,这一点,公公有没有意识到呢?他此刻强求一份安宁,回到刘庄去安安分分地过一个普通庄稼人的日子,真的就能避开这铺天盖地的血腥了么?
    说真的,我完全不知道,争天下的人,究竟是想要什么呢!难道辛苦一生,再搭上全家人的安危、全天下人的平静,就只为换得站到最高处时的那一瞬间的荣耀么?
    男人的心,真的很让人捉摸不透呢!是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的?明明男人的才是!
    怔忡之间,肩膀忽然被重重地拍了两下,我便知又是贤妮这小丫头开始促狭了、
    “娘,你如今似乎每时每刻都在走神呢!爷爷面前,你也不知道收敛着点,你失礼了,该打!”果然,见我回神,这丫头俏生生地跑回了她爷爷身旁,板着小脸装作小大人模样教训我。
    我慌忙起身笑道:“确实失礼了,不过,你爷爷便是要打我,也不会让你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来动手的!”
    公公拍拍贤妮的小脑袋,笑呵呵道:“这孩子越来越调皮了!我方才说,你和贤妮肯一块儿回家最好,这个地方虽然住得好,到底不是咱们的家,身子舒坦了,心里还是不舒坦,什么也都是白搭啊。”
    我只得垂首应道:“爹说的是呢,住在这里,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公公满意地点了点头,由贤妮扶着,慢慢地回到上房去了。
    目送着他们走远了,我怔怔地出了半日神,也只得着手收拾随身物件了。前几日为着省心,将丫头小厮们都遣散了,如今这么点小事也只得自己动手了。
    不过,对付这些死的物件,总比对付那些小丫头们的小心眼小心计来得省心些呢!我并不觉得遣散下人有什么不对,树大招风,这本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吧。
    从明日开始,便要回去那个小小的村落,重新去过那样平淡却温暖的农人生活了呢。想着想着,心下竟不由得微微有些雀跃起来。
    数年未归,那村子是否依然如旧?那几间小小的草房、那几株疏疏落落的树木,是否仍是昔年那般模样?
    村子里的人,是否仍然是昔年的样子?大嫂是否愈加苍老?信子、辟非、濞儿那些孩子,这几年里是否早已长大?
    还有那个昔年里求着我帮她拯救“陷入迷途”的儿子的六婶子,如今是否健旺如昔?她的儿子,如今可是仍旧死心塌地地跟随在沛公身旁,充当他冲锋陷阵的马前卒呢!
    只怕那个朴实的老人,也会像我的公公一样,满心惶惑,时时担忧大祸临头吧?
    事到如今,所谓命运,已经渐渐脱离了人们能够预想的轨道。沛县许许多多的人,已经再不会像从前一样,只懂得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这一场豪赌,不成功,便成仁。前方的男儿们时时枕戈待旦,在沙场之中浴血追逐他们的梦想,而留守家中的我们,却只能数着日子,焦急地等着他们的消息,同时也等着,对我们命运的最后宣判。
    他们胜了,我们便会鸡犬升天,拥有无尽的荣耀和富贵;反之,我们则会跟着他们一起坠入地狱,沦为别人的阶下囚,或者,战利品。
    但是无论结果怎样,我们的平静,都不会维持很长时间了。
    从明日开始,静静享受人生之中最后的平静吧!哪怕这平静的背后仍是汹涌的波涛,相对于今后可能到来的疾风骤雨,它也已经显得万分难能可贵了。
    此时此刻,除了等待,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呢!
    这种感觉,似乎有些糟糕。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中,这总不会是一件十分令人愉快的事,何况,还是掌握在自己原本并不十分喜欢的人手中呢。
    如果有朝一日,我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一定不会再轻易将它假手于人,谁都不行!
    我似乎隐隐觉得,那一日,并不是不可能到来的。与公公一心等着死神宣判的态度不同,我要等的,是未来的希望。
    而所谓希望,并不遥远,不是吗?





    正文 四六、回乡里,应信村茶比酒香
      更新时间:2013…2…12 17:31:07 本章字数:2572

    这次回来,看似什么都没有变,却又好像一切都有些不一样了。
    公公一回到家,连水都不曾喝一口,就脱去了身上的锦衣,换上昔年在家时穿的那些粗布衣裳,溜达着到田间看那些已经荒芜数年的土地去了。
    我知道,既然回了这个村子里,就要像个村妇的样子。所以,我其实在启程回家之前,就已经刻意卸去了簪环,洗净了脂粉,换上最朴素的衣裳,以最平静的姿态,安安静静地回到了那几间低矮的小草房。
    我却并不急着出门去看。数年未归,田地定然早已荒芜得不成样子了,如今时令已是深秋,看了也只是徒然伤悲,何必呢?院子里的猪仔、鸡鸭,也早已不在了。我并不关心它们的去向。一别数年,恍若隔世,过去的那些身外之物,又有什么重要呢?
    家里的人,我却并没有见到几个。虽然我们到家的时候,全家人都是出来迎了的,但是二哥一家人几乎只是露了个面就走了,大嫂站着说了几句话,也便匆匆忙忙地跑回家去,照看她那刚刚出世不久的小孙儿去了,倒是原先没说过多少话的四弟妹,这日竟肯安安静静地坐在我的屋子里聊了好一会子天。
    我一向对四弟一家人,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这个四弟妹,在我的印象中不过是一个温婉安分的女子,虽然未曾读过什么书,却也自有一番未经雕琢的质朴。当然,我对她的了解和赞赏,也仅限于此了。
    我并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更不愿去打听些没有什么意义的家长里短,便是与大嫂的友谊,也是因着她的刻意拉拢而勉强建立起来的。对眼前这个进退得宜的四弟妹,我却是实实在在地未曾想过要深入了解的。
    所以,看着面前这个温婉的女子以极其平和的神态,漫不经心地说着些看似闲话,却又总觉得另有所指的言语的时候,我不由得有些惊讶起来了。
    仿佛,这个人,我一直都认识,一直都了解。明明是第一次深谈,却没有半点迂回、试探;仿佛我们本就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虽然时间和距离改变了我们的外貌和心态,但那一份相互之间的理解和默契,却总是让人在说完某一句话的时候,忍不住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是吗?
    妯娌数载,我竟是直至今日才有机会认识这个人!
    这个人,她是真正用心在生活的;也是真正用心,在感受着周围的善恶冷暖的。
    “三嫂,这次回来,我觉得你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说了半日的闲话之后,四弟妹忽然话锋一转,淡淡地向我笑道。
    我不由得苦笑了起来:“世事无常,人总要时时学着改变自己,才能在纷纷乱世上生存下去,不是么?不过,妹妹是如何看出我有些不一样了呢?我记得当年并未与妹妹有过多的交往啊!”
    四弟妹波澜不惊地温婉一笑:“认识一个人,并不需要与她有过多的交往。如果三嫂喜欢用心而不是用眼睛去看人,那么每一个人在你眼中的模样,就完全不会受一些虚假外在的干扰了。”
    “好深奥啊!”我静静地笑着:“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锻炼自己的眼睛,生怕识人不明,落了旁人的圈套。如今听了妹妹这句话,我倒忽然有些顿开茅塞之感了。不过,我的变化,真的很明显么?不过是年岁大了些而已,莫非还有什么变了不成?”
    “很明显,”四弟妹认真地看着我道,“昔年你身上那些沉静内敛的气质,一大半是假装出来的。也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你并没有刻意去装假,而是你作为大家闺秀自幼学到的那些规矩,压制了你的本性,被教条束缚到最后的时候,连你自己都会认为你本来便该是那般沉稳如水的性子了。三嫂你自己想想,你从前在表现你的大家风范的时候,内心里是不是常常有一种自嘲,或者无奈的感觉呢?”
    我的神色渐渐郑重了起来,定定地看了四弟妹良久,最终却也只得笑道:“我忽然发现,你很可怕。一个能够洞察人心的人,总是很容易给人以沉重的压力的。”
    四弟妹闻言浅浅一笑,宛若春风:“三嫂完全用不着感到什么压力,因为如今的你,洞察人心的功夫可比我强得多。其实我这次只是发现,今日的你,与昔年相比,竟已是真真正正的波澜不惊了。如今的你,一身的冷静与平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再无半丝虚假,但是却比当年……少了一分鲜活生动的人情味儿。”
    “好可怕的一个人!”我能做的,似乎只剩下苦笑了,“漫说我如今已是这把年纪,单看这几年走过的路吧,一个下过大狱、上过战场,从生死关头走过不知多少遭的人,能保留多少人情味儿?只怕一个不小心,不知将自己的小命丢在了哪里,这人情味儿,可就半点也留不住了呢!”
    四弟妹依旧温和地笑着:“这个自然的。说真的,昔年的你,跟三哥站在一起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你们两个,怎么看怎么不是一对儿。可是如今……”
    “如今很像一对儿吗?”我不由得有些错愕。
    “如今,看起来依然不像,但是仔细想想,却又会觉得有种诡异的和谐。你想啊,当此乱世,非三哥那样不拘小节的人镇不住这天下;而这天下之母的位置,却又只有三嫂这样沉稳大气,心无挂碍的人,才能坐得住。这难道不是一种冥冥之中注定的巧合吗?”眼前的女子漫不经心地侃侃而谈,似乎她口中的天下,像是一件小孩子的玩具一样微不足道。
    这个人说话,好大胆!天下英雄的生死角逐才刚刚开始,她便可以在这里说什么天下之主的位子,是胸有成竹,还是无知者无畏呢?她究竟知不知道她自己说的是什么?
    “不是吧?世间英雄那么多,你确定只有你三哥那个泼皮无赖才镇得住天下吗?就算真的让他瞎猫碰了死耗子,你又如何能知道,他会肯将天下之母的位子,留给我这样一个韶华不再的老太婆?”
    四弟妹信心满满地道:“我看人,至今还从未走过眼呢!天下大势,我不懂,但是我当家的也跟我细细地讲解过。我若不是信了此行必定能成功,又岂肯轻易放他出去冒险?至于你这个人,若是放在三年前,我还真说不准;但是此时此刻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就是为了天下之母这个位子而生的!便是三哥将来真的会有动摇,也不可能有任何一个女子,能有本事在你的眼前耍任何花样的。”
    “这世上的事,谁能料得准呢?妹妹,漫说你只会看人心,便是你真能知天命,有些话,也还是不要说得太满了才好。这世上的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简单的。”受不了眼前这女子这样细致而深刻的剖析,我也只得用这句宽泛而无用的话来敷衍她了。
    想必,聪明如她,应该可以听得出,我并不想过早地谈论这个话题吧?我对那个位子,并没有多少兴趣。当然,若有人妄想用那个位子来伤害我和我在意的人,我也并不是一只无害的绵羊。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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