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思by 含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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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清理著有些灰尘的屋子，脑子里边回想起昨天离家的情景。
前天晚上的强暴使原本就弱的身体更加虚弱，但是乘著晨曦初升，哥哥和後父都还在睡梦中的当口，他挣扎著爬起来，收拾好东西，拖著剧痛的身体，轻手轻脚地提起行李，悄悄离开了那个家。
先找到同桌的好友，在他家里借宿了一天，顺便到处寻找著合适的住处。
还好他运气好，正巧遇到好友的哥哥的同学刚刚退掉了以前住的简陋房屋，租了间比较大的房子，和女友同居，要转让那个简陋得“夏天不用做桑拿，冬天不用练晨练”的小屋。
君仪顺利成章地把那个房子打了下来。

今天，谢绝好友帮助，自己把行李盘到新家来。
他已经18岁了，在法律上，已经可以独立生活，不需要监护人。
所以，只要自己忍受得了穷困得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的生活，他就可以独立地生活下去。
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找到工作。

君仪放下手里的抹布，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钱。
除掉今天刚刚交纳了3个月的房租，平时一点点节省零用钱和家里给的生活费现在已经用去了大半。
应该……不到200元吧。
连这个月余下时间的饭钱都不够。
工作！！……必须马上去找工作才行。

但是，他仅仅是个高中毕业生，现在社会上就业竞争这么厉害，至少也需要专科以上的文凭，自己是不是能找到个合适的工作？？
据说……越是低下劳累的工作，工资越高。
反正自己没有高学历，就从最最底层工作做起也无妨。
虽然大负荷的工作量或许对他原本就不大好的身体来说是个沈重的负担，但是总比留在那个污秽冷漠的家，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收拾好屋子，匆匆吃过泡面，君仪揣好刚才在街上买的报纸，又反复检查了一下门户，确认都已经关严实，这才慢慢离开天台，从楼梯下到楼下，再乘坐电梯下楼。

大街上果然比那间闷热的屋子要凉爽一些，夏天的热风吹拂在脸上，越发感觉到夏日太阳的热灼。
君仪找了个阴凉一点的树荫，展开报纸，仔细看清楚了自己早上勾勒出来的几个打算去面试的工作：
××餐厅，招聘店员，每月工资800元。
××建筑工程公司，招聘搬运工，每月工资计时。
×××房地产公司，招聘销售员，工资500～5000（按业绩提成）
…………

君仪握了握拳头，将报纸收好。
就从第一个工作开始面试！
加油！！加油！沈君仪！！


从“××餐厅”出来，君仪本来撑住的笑脸慢慢消失。
自己来晚了，这个工作看似是最轻松的，自然别人也会考虑，老板说，光今天早上就来了接近50人面试，已经决定了录用一个高中毕业生了。

唉～～
是自己慢了一步。
不过，没关系，後面不是还有好几个工作吗？在没有完全失败之前，不许泄气！
沈君仪，你现在可是要靠自己养活自己！绝对不可以服输，知道吗？

　

“恒生建筑公司”
说起来是个公司，但是看公司办公室的外型，不如是个建筑承包工队合适些。
老板是个看似粗鲁、没什么文化的大老粗，铁塔一般的身子，黝黑的皮肤，一看就知道是靠著双手打拼天下的人。
他上下打量了君仪半天，对他单薄的身子憋了憋嘴。
“你这么瘦，我们的工作不太适合你。”
“别看我表面瘦，其实我很有力气哦！！”君仪连忙澄清。虽然他的身体确实不大好，但是，只要他坚持，那些繁重的搬运工作不能令他退缩。
“是吗？……那好，你过去把墙角那个石凳搬到这里来。”老板指指那边大约30、40斤重的大石凳。
君仪二话不说，走了过去，抱住了那张石凳，微微试了试力。
有些沈……
他暗自咬紧了牙，憋足了气，猛然使劲，石凳竟然被他抱了起来。
艰难地挪动著步伐，看似短短几步路，手臂里的石凳却越来越沈重，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总算看到了老板的脚。

放下石凳，气息非常不稳，甚至可以感觉到胸口气闷的恶心。

“唔……”老板大概也察觉到他苍白的脸色，哼了一声。“你大概很少做过力气活吧？这么白皙瘦弱的身体，我们的工地不是水泥灰沙就是笨重石块，你这么娇生惯养的孩子，还是比较适合去找些轻松的、有空调的工作。”
这摆明了就是拒绝了他。
君仪暗暗骂了句自己没用。

他虽然在那个家里，饱受後父和哥哥的欺凌，但是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力气活，相对於这些靠著双手辛苦养活自己的人，自己确实像个公子哥般没用。
但是，这个工作，据说工资是最高的，他需要这种工作。

“老板，你让我试试好不好？要是我干得不好，你可以随时解雇我。但是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6
“就算给你机会，你也干不下来啊，你还是去另谋高就吧。”老板依然把头摇得和波浪鼓一样。
“我能行！！……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能行的。……老板，你让我试试，好不好？”
君仪不死心的央求著，


“秦老大，别这样嘛，这个孩子看起来挺诚心的。要不，给他个机会试试？……正巧我那里急需个搬运工，你看，就分到我那组里，如何？”
背後突然一声粗旷浑厚的声音斜斜地插进来打断老板刚要拒绝的话。
君仪转过头去。

身後站著个个子高高的、皮肤黝黑的男人、30开外的年纪，一看就是饱经风霜的脸容，
成熟踏实的模样，憨厚而善良的表情，但是那黝黑肤色下的眉目却还算得上英俊，虽然不到非常英挺，但比长相普通又好上许多。
“定辉，你来了！！……快来快来，先喝口水……那边工地怎么样了？？”
老板截然不同的态度，又是招呼又是倒水的。
男人也不客气，大刺刺的坐下来，拿起凉开水就是“咕噜咕噜”一阵猛灌。
晶莹的水珠从嘴角流下来，越发衬托出他健康强壮的体魄。

卷起T恤下摆随便抹了抹嘴角的水，男人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自信的说：“我办事，老板你尽管放心，我们那边进度正常，甚至还超前了大概4天进度呢。……不过最近天热，有些女性农工吃不消了，个别都叫要回去了呢。现在正缺人。……哦，对了，这个孩子不是来应聘的吗？正好，我那里缺，让他到我那里去吧。”

君仪忙不迭的点著头，一连串地答应著：“是啊是啊，我肯定能干下来的，老板，你就给我个机会吧。”

秦老板坐看看君仪，右瞄瞄定辉，最後只得点头说：“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给你个机会……但是咱们话先说在前头，你要是觉得累、觉得辛苦、觉得吃不消，那就走人。”
君仪直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嗯，工资你也知道了。按照工时计算，一个小时8块，一天9个小时，中午和晚上吃饭休息半个小时。……这些，没问题吧？”
君仪点头。他已经算过，只要自己每天坚持，一个月可以挣到2200元左右，那么，除掉每个月房租、水电气、吃饭之外日常开销基本足够，余下的还可以存起来，作为以後念书进修的学费──要是自己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是能被大学录取，自己必须为将来铺上後路。
“那好。……阿敏，帮我拿份聘用合同过来。”秦老板高声吆喝著叫那边屋子做事的老婆，“你把合同签了，跟著定辉过去熟悉熟悉环境，明天就开工。”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君仪笑逐颜开，又对旁边含笑不语的定辉说：“谢谢大哥！！”

“行了，先别谢，你要做的下来再说。”定辉站起来，往秦老板老婆那件办公室走，边从裤子兜儿里掏出一迭工票和表格，“敏姐，这是这个月的单子…………”


君仪把合同签好，压上自己的身份证复印件，又领取了工地的工作服、防护帽、手套之类的用具，又等了一会，那个叫定辉的男人才出来招呼他：“小兄弟，走吧。”


出了门，外面火辣辣的太阳照得人头晕。
君仪下意识闭了闭眼睛，防止过强的阳光烧灼著眼睛疼。

走在前面的定辉，身材高大，脚步也长，几步过後，君仪就有些跟不上了，他半带小跑的跟在後面，有些吃力，越发觉得热。
大概是觉察到背後沈重的呼吸声，定辉放慢脚步转过头来，望了望一脸大汗的君仪，站了下来。
“小兄弟，你没事吧？”
“君仪……沈君仪。”
“哦，君仪。……看你这么柔弱的样子，还真替你担心能不能吃的了这份差使的苦。”定辉这次考虑到君仪的脚步步伐大小，走得比较满。
“是不是家里很急需钱？”
“唔……我现在一个人住，得自己负担自己的开支……所以，很需要这份工作。”君仪低下头，收了收拧在手里的口袋提口，有些沈。

定辉盯著君仪，默默看了良久，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既然是家境拮据，那就需要下定决心，别觉得苦觉得累，就不做了。……你们这些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娇生惯养，特别是受过教育的人，总觉得自己怎么怎么了不起，这么低贱的工作，老觉得委屈了自己。而且更根本看不起我们这些农村出来、卖苦力的乡下人。”
定辉脸上虽然平淡，但是依然可以听出他对城市青年一辈好高骛远的鄙夷。

君仪埋下头，加大自己的步伐，紧紧跟上定辉的脚步，一边低声说：“我不会的，请您放心。”
“别这么叫我，浑身不自在，”定辉笑起来很憨厚的模样，黝黑的皮肤更加印衬出白色的牙齿，显得越发单纯，“叫我詹队长，或者詹大哥都行。”
“詹队长，”君仪礼貌的叫了声，“刚才谢谢你在老板面前给我求了这个机会，我不会辜负你的好意，会好好干好这份工作的。”
定辉瞄了眼君仪一脸坚决的表情，淡淡的说：“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过是看到你那么迫切需要这份工作的决心，不帮忙好象说不过去。……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别浪费这个机会就好。”
君仪坚定的点头。

　

乘了大约半个小时的车，他们才来到城市边缘新开发的住宅小区建设工地。
天气虽然非常热，在火辣辣的太阳下，气温至少也有35度，但是这里却依然是紧锣密鼓、欣欣向荣的建筑景象。
大多数工人都是男性，在这么火辣的太阳下，自然不会顾及什么形象，一个个赤裸著胳膊、浑身发亮的汗珠，黑黝黝的皮肤油亮发光地抗著钢筋、挑著砖头、手持著铲刀，搬运原料的、混和混凝土的、递砖砌墙的、灌注水泥的，各个都仿佛没有看到那烧灼皮肤的阳光，埋头做著自己的事情。
就连那些少数女性，也是头戴著一顶草帽，身穿短袖衣服，下面是短短的裤子，穿著平底布鞋，挑著大堆建筑材料，穿梭在工地间。

“跟我来。”定辉招呼著君仪往一旁用砖草草砌成的平房里走。
那一排平房门口栓著条高大威猛的狼犬，见到陌生的君仪，“汪汪汪汪～～”地竖起毛发，凶狠地咆叫著。
“旺旺！别叫！这是新来的君仪。”定辉似乎一点都不害怕那只大狗，亲热的走过去，摸了摸它平平短短的额头，轻声招呼著它。
“旺旺”歪歪头，仔细打量著君仪，又凑过鼻子，从上到下，连手里拧的包都没有放过的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慢慢挪开身体。

君仪从一开始就被这么凶狠庞大的狼犬吓到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特别是“旺旺”例行检查时，浑身几乎绷紧了。
现在警报解除，君仪依然不敢动弹，傻傻地站在原地，不敢进去。

“别怕！”定辉在屋子里等了半天，发现後面的人没有跟过来，这才出来看到石化的君仪，连忙安慰著说，“别看旺旺外表吓人，其实它很温柔的，而且非常听话。咱们这个工地里，它可是大家的宝贝呢。你以後也要学著和它打交道。”
定辉牵著君仪空著的手，招呼旺旺过来，把君仪颤微微的手轻轻放到旺旺头上，“你瞧，它其实很温顺的，是不是？”
果然，旺旺这次没有咆叫，反而温顺地低垂著头，任由君仪的手反复来回的揉搓了几下它浅短的毛发。
“怎么样？不害怕了吧？”君仪自然放松的表情明确告诉了定辉他的感受，定辉松了口气的问。
君仪点点头，“嗯。”
“进来吧。”

屋子里其实和外面差不多的高温，虽然也有屋顶的，但是用石棉瓦遮盖的顶棚根本不散热，屋子里方而比外面更闷。
定辉走到一排对靠著摆放的办公桌最里面那张那里坐下，招呼著君仪过来坐。
“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工地正处於最繁忙的时候，你来，就安排在搬运组，主要负责建材的卸车、搬运、转运等等。……明天你过来後，直接去找负责管理搬运的朱志成组长，咱们都叫他老朱，你也可以这么叫他。你先跟著我去放你的东西，然後我带你去见他。”

一排屋子最後两间是工人休息室。
进门，有些阴暗的屋子里甚至有股子异味，很难闻。
君仪暗暗皱了皱秀气的眉头。
“不习惯？呵呵～～这是男人身上的汗味。你以後就习惯了。”定辉爽朗的笑著拍了拍君仪的肩膀。“那边是空的柜子，你去选一个自己用。不过我先提醒你，不要在柜子里放钱、电话等等贵重的东西，这里虽然都有锁，但是其实并不安全，何况这里人都龙蛇混杂，丢东西的事情时常发生。你自己小心点。”

君仪嘴上答应著，走到屋子最里面一角那用木头搭建起来的衣柜旁边，挑选了一格，将手里的安全帽、手套、工作服统统放进去，然後谨慎锁好，放好钥匙。
“来吧，去工地上认识认识你将来的同事们。”定辉高大的身影率先走进那火热的阳光里。

君仪整理了一下身上的T恤，边想著明天不能穿这么好的衣服过来，最好以後穿以前那些旧衣服来，边跟在定辉身後往工地上走去。　

7

工地上弥漫的都是水泥、灰浆、砖瓦的污浊气味，空气都灰蒙蒙的，虽然已经使用了商业混凝土，工地上还是依然漂浮著厚厚的粉尘颗粒。

男人们赤裸著胳膊，黝黑健壮的身体在太阳照射下，闪亮地闪烁著汗水的光泽。

君仪微微觉得鼻子有些不舒服，大概是建筑工地上有什么东西对他敏感的鼻子有刺激，鼻腔里轻微发痒。
他揉了揉鼻子，防止自己打喷嚏。
以後自己就要在这种环境下工作，现在不开始习惯可不行。

正在他揉著鼻子，努力压制那一阵阵涌上来的喷嚏欲望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堆放著高高的砖头和钢筋的料场。
定辉拍著一个身板结实的男人的肩膀，大声在他耳边喝著：“成哥，这个是新来的搬运，明天过来上班。”
男人穿过头来，边挑起两担沈重的砖，边上下打量著君仪。
憋憋嘴，毫不掩饰的不屑：“这么个水灵灵、娇滴滴的少爷，做搬运？定辉，你耍我啊？”
“给他个机会而已。”定辉显然也对君仪持有保留态度。
男人将砖头倒进吊车的载物盘里，回身继续装砖，嘴里嘟嘟囔囔的：“别干了几个小时，又是晕倒又是生病的，我们可没有时间照顾城市的少爷们。”
“好了，好了，成哥，人家孩子也想给自己个机会嘛，咱们总不能就一竿子打消人家的愿望是不是？现在却人手，让他先干著，搭个手也好。”

定辉对著一旁一直不吭声的君仪招招手，“这位就是刚才我讲的，搬运的组长，朱志成大哥，你以後就由他安排工作。明天你直接来找他就行。”
君仪点头，“成哥，你好。……请你放心，我会努力干好的。”
朱志成憋憋嘴，对著对面还在抬著钢筋的几个男人大声呼喝著：“兄弟们，这是明天来上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