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星辰 作者:陈小布(晋江2014-08-28完结)-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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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星抬头起头，刹那，楞在那里，再也动弹不得。她回过神来，三步两步的冲出吧外，已经迟了，穿着风衣的男子，已经携了一明眸皓齿的黄衫女子离去。
　　子星追上去几步，声音卡在喉咙里，想喊喊不出来。
　　“浩。。。”，她扶着街边灯杆，看着司徒浩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再也无迹可寻。
　　“姐姐，姐姐！”旁边有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拉她的衣袖。
　　“怎么了，小妹妹？”她蹲下身子。
　　“这是刚才一个大哥哥叫我给你的。”她递过一张纸条给子星。
　　“看到你幸福我很欣慰，子星，请你一定要永远都这么幸福下去！”是司徒浩的字迹。
　　“我很幸福，所以，你也要幸福！”望着前面人来人往，子星喃喃的说。
　　她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际遇，多年后，他乡遇故知。虽只是一瞬间，从此后，依旧天涯陌路，可是，至少她知道，他一定和她一样幸福。
　　庭院里的白玉兰开满枝桠，带着诱人的芬芳，大朵大朵花团锦簇，又仿佛盛开的太过，都坠坠的往下压，随着轻风，花瓣微微颤抖着。子星穿过长长的走廊，寻找两个孩子的身影，远远的已看见颖儿提着裙子蹑手蹑脚的走过来。
　　“妈咪”，她看到子星，放下裙子，伸开双手扑进她怀里。
　　“宝贝，在做什么呢？”
　　“我在和妈妈捉迷藏。”一双眼睛笑的弯成月牙儿，又把胖嘟嘟的小手指放嘴巴上，“嘘，我们要轻轻的，不能让她听见哦。”
　　子星点点头，问她，“哥哥呢？”
　　“哥哥和爹地在一起，他们说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不让我进去。”她嘟着嘴巴，看起来对这件事很不满意。
　　“那以后我们有秘密也不告诉他们，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哎哟，害我一通好找，原来和你在一块呢。”小月笑嘻嘻的从另一个角落拐出来。
　　子星把颖儿交给她后，独自一人来到书房门外。
　　“青儿，知道怎么做了吗？”房间里传出钟凌风的声音。
　　“小意思，爹地，你看着。”紧接着是机械撞击声。
　　“不错，比昨天更快，进步了！”
　　“记得爸爸跟你说的话吗？”
　　“恩！”青儿稚声稚气的声音透露着坚定，“青儿是男子汉大丈夫，要好好保护妈咪和妹妹。”
　　“对！以后照顾妈咪和颖儿的责任就落到青儿身上了，爹地现在教你的这些将来都会用上的。”
　　“是，我答应爹地，只要有我在，以后都不准别人欺负妈咪和妹妹。”说完又眨巴着眼睛问，“那爹地呢？爹地要去哪里吗？”
　　“爹地哪里也不去，可是也不能永远陪在青儿的身边，青儿总会长大，那时候你就不需要爹地在身边了。”
　　“哦！“青儿似懂非懂。
　　子星轻声离去，这些天，凌风和阿龙总是关在书房里密谋，她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下不安。
　　晚上，子星坐在镜子前，细细的理着长发。
　　钟凌风推门进来，从后面拥住她，拿过她手上的梳子说，“让我来。”
　　“凌风。。。”
　　“恩，怎么了？”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你还记得那个晚上吗？我们认识的那个晚上。”
　　“怎么会忘记呢？你那么美好，我醒过来第一眼就爱上了你，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今生非你不娶。”
　　子星抬起手握住他，“一晃十年就过去了，我们一定会在一起，一直到牙齿掉光白发苍苍，是不是？”她站起来看着他的眼睛，“我们要在一起庆祝每一年的结婚纪念日，银婚，金婚，钻石婚。。。”
　　他迎着她的目光，把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着，“子星。。。。”
　　“你怎么了？”她伸手抚上他的脸。
　　“我真想一直和你这么过下去，看着青儿颖儿长大成人，我比你大许多。。总有一天，我会先你而去，我真舍不得。。。”
　　“不，我不允许。”她拥抱着他，“我说过的，你去哪我就去哪，我不许你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情深不寿

　　这天，如往常一般，一家人聚在一起用过早餐，钟凌风告诉子星他要出门办事，短则一两日，长则一两个星期。他让子星和孩子在家等他归来，子星并不想他去，隐约中知他要做什么，可看她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他非做不可。　
　　她心下不舍，心中虽有万般言语，最后只是说，“你放心，我等你回来。”
　　他点点头，抚摩着她的发，“要好好照顾自己，即便将来。。。”
　　子星把手放在他唇上，不让他再说下去，“答应我，事情一办好就回来，我和孩子哪也不去，就在家里等着你。”
　　钟凌风迟疑的看着她，终于说，“我答应你。”
　　他抱过颖儿，“爹地不在的时候，要乖乖听妈咪的话，不能惹妈咪生气伤心，知道吗？”
　　“颖儿会很乖的，颖儿一直是爹地妈咪的开心果。”她双手环过他的脖子撒娇说，“那爹地要早点回家哦，我会想爹地的，还有，爹地记得给颖儿带礼物。”
　　“好！”他亲下女儿的额头。
　　“青儿，记得爹地和你说的话！”他低下头看着儿子。
　　“爹地，放心！”青儿小大人似的点点头。
　　子星扶着门框，目送钟凌风、阿龙等一行人上了直升飞机，直到飞机远去，渐渐的变成天边的一个小黑点，穿进云霄再也不见。
　　两个孩子一路追着飞机跑，又大喊着，“爹地，拜拜，早点回来哦。”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钟凌风并没有回来，他的电话也不通。子星喝茶的时候，一不小心，打碎一只杯子，绣花的的时候，心神不宁，手指又给尖尖的银针刺出血来，点点滴滴，落在枕套上，晕化成一片。她心下慌乱不安，把手指放嘴里吮吸着，一颗心“扑扑”的跳的厉害。
　　颖儿下课，照例又跑过来问，“妈咪，爹地还没回来吗？”
　　“很快，很快就会回来的。”子星同女儿说，更像是安慰自己。
　　起风了，天气渐渐变凉，转眼盛夏已过，残风卷着落叶，带着哧哧的声音，在地上翻滚着，几片枯黄的树叶随着风从窗口飘进屋子里。
　　颖儿兴高采烈的奔过去拾起来，又到子星跟前，“妈咪，多美啊，老师今天教我们做标本了，我把它们也做成标本，这样就可以永远留住它们的美丽，妈咪你说好不好？”
　　“好！”子星把女儿抱进怀里，头紧紧抵着她的头，狂乱的亲吻着她。
　　“妈咪，妈咪。”颖儿迷惑的看着她。
　　这两日，从清晨到黄昏，子星都坐在庭院里的藤椅上，她相信他一定会驾了飞机出现在天边，出现在她的眼前。有时候青儿也会过来坐在她身边，他安静沉默，仿是能洞悉母亲的内心。
　　晚上就寝，子星开了房间的灯光，一整夜的亮着，这样，他一回来，便知道她还在等着他。她信，哪怕是千山万水，他也一定会回来。
　　“太太，太太！”子星还在睡梦中，小月风一样的卷进她的卧室。
　　子星一个激灵跳起来，墙上的古董钟指在凌晨四点。她三下两下披上床头的睡衣，来不及穿鞋子，干脆只跻了拖鞋，和小月一起奔出房子，孩子们还在沉睡着。
　　庭院里灯火通明，远远的，她看到飞机正往下降落，四周的树枝因飞机螺旋桨刮起的风而剧烈摇晃着。飞机稳稳的停在草坪上，机舱的门被打开来，先是几个保镖跳下来，而后是阿龙，他伸出手去，扶过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是凌风。
　　子星和小月一起跑上前去，钟凌风和阿龙缓缓的朝她们走过来。子星伸开双手，正待拥抱了他，突然，他的身子一歪，朝地上扑倒过去，阿龙牢牢的抱住他的身子。恐惧占据了子星的心，她说不出话来，跪在地上抱住他，睡裙上鲜红一片。
　　“凌风，凌风。”她低低唤他。
　　他睁开眼睛，嘴角上浮着笑容，“到家了，我回来了。”
　　“是，到家了，我们到家了。”她紧紧的抱着他，只望自己的身体能温暖了他。
　　“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他的手握住她的，如释重负，而后松开，朝地上滑落下去。
　　子星的心无限悲凉，仿佛被尖利的刀狠狠的划过，鲜血从里头不断淌出。。。淌出。。。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她拥着他渐渐冷却的身体，坐在夜色下的草地上，小月，吴妈，阿龙站在一边，静默不语，只有凉凉的夜风，发出幽怨的呜呜声席卷过来。
　　她就这么抱着他，看他安详的沉睡着，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一定会睁开眼睛，同往常一般，对她展露笑颜。
　　小月过来拉她，吴妈又过来，试图拉起她，而后阿龙跪在地上，“嫂子，嫂子。。。”
　　子星只知道她哪也不去，因为她的凌风，此刻正沉睡在她的怀中，就这样，就这样，她要陪着他，一生一世。　
　　远处传来鸟儿清脆的唧喳声，天边露出鱼肚白，就在一瞬间太阳升起，彩霞满天。
　　子星不让任何人把钟凌风从她身边带离，阿龙运来大量寒冰，放置在她的卧室，整个房间凉寒刺骨，他就这么安静的躺在上面，嘴角微微上扬，宁静安详。
　　阿龙交给子星一封信，她认得是凌风的字迹，流畅飘逸，行云流水。
　　他说，遗忘不是事情的终结。
　　他说，儿子的死是他心中永远的愧疚。
　　他说，当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痴狂疯癫，他的心在滴血。
　　他说，逃离故土背井离乡，是他作为男人的耻辱。
　　他说，男人之间的斗争，便是以血还血。
　　他说，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会放下他的冷酷和霸道，他会好好思考，把她留在身边，是否正确？
　　所以，他去做，他也做到了。
　　子星看着床上的人，“那么我呢，你怎么舍得让我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在这个世间，忍受没有你的寒冷和孤寂。你可知道，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愿意在茫茫人海之中，第一眼便能认出你，最初爱上的人，是你。”
　　阿龙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件交给子星，是钟凌风留下的遗产。他把所有的动产，不动产，古董，珠宝都给了她，除却公司交个阿龙打理。子星把遗产都托付给阿龙管理，一部分珠宝给了吴妈和跟随他们多年的佣人。
　　她又找来小月，这些年小月全心全意的为着两个孩子，而她却什么都不曾为她做过，她把小月的手亲自交到阿龙手上。
　　又对青儿颖儿说，“以后，你们改口叫她妈咪。”
　　“可是，妈咪你呢？”他们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妈咪永远都和你们在一起，保护着你们。”子星吻着他们的脸颊。
　　阿龙小月他们心下惊惧，他们二十四小时的不离子星左右，佣人们如影随行的跟了她。子星自己反而很平静，一如往常，大都时候和青儿颖儿在一起，仿是怎么也看不够他们，其他时间都在卧室里陪着钟凌风，她静默的坐在那，一坐几个小时都不动弹。虽然她并未再哭泣，可是越安静大家就越担心。
　　不过一个星期，她已经瘦的不成人形，大眼深陷下去，她本来就瘦，如今两边肩膀更是掉削下去，脸色苍白并无半分血色。
　　钟凌风出殡那天，大家都以为她会哭喊着不肯让他们运走他，可是没有，她只是安静的跟在灵柩的后面，一身黑服，空荡荡的挂在她身上，耳鬓上插着朵白花，端庄肃穆。小月上来扶她，她摆摆手，她已是几天都未好好睡过，可是精神却异常的好。
　　众人围了一圈，牧师以呆板柔和的职业语调念着：“。。。我虽经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你的仗你的竿，都安慰我。。。。”
　　子星摘下鬓角的花，放置灵柩上，众人撒下泥土白花，小月扶在阿龙肩膀上哭。吴妈已泣不成声，只有子星一滴眼泪都未流，蹲在地上，紧紧的抱着青儿颖儿。青儿安静的看着这一切，母亲的脸贴在自己的脸上，他可以感觉到她的颤抖。
　　颖儿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问，“妈咪，爹地为什么要躺在那里面？”
　　青儿替母亲回了妹妹，“爹地太累了，他需要好好休息。”
　　回到家中，子星松懈下来，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床上，她睡了一天一夜，阿龙和小月看她如此，放下心来。
　　子星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她照常吃饭睡觉，周末也去wind照管生意，她的生活并没有任何改变。日子一天天的过下去，大家都只当她接受了现实，他们想，无论如何生活总得继续下去。
　　很快就是钟凌风的七七，之前的头七，三七。。。都有去，七七这天，子星照例是要去的。小月和吴妈本想陪了她，但她吩咐她们留在家里照顾青儿颖儿，她们看她神色并无异常，便让阿龙开车跟了她。
　　她把花放在墓碑前，又伸手抚去上面的落叶，而后对阿龙说，“我想和你大哥说说话，你在车子那边等我就好。”
　　她取过一支红酒，倒出两杯来，放一杯在墓碑前，自己手上拿着一杯，阿龙见此，便不再打扰她，默默的退开，远远的在车边站了，视线却还跟随着她。
　　子星拿出两粒白色的小药丸，放在酒杯里，摇晃下，喝下去。而后她缓缓扶着墓碑，伸过手，抚上的他的照片，意识渐渐模糊，那年，她如何遇见他，又如何相知相爱，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前尘往事如电影拷贝般，一幕幕的在她眼前浮现。。。
　　“天上最亮的星是什么星？”
　　“子星，莫子星。”
　　阿龙静静的站在车边，看她倚靠在碑上，很久很久都未有动静，他想，她定是有许多的话要和他说了。一阵微风吹过，陵园里，青翠的柏树枝叶，婆娑摇曳。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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