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宛若归去-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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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得呆住,连父亲叫我也没听到,直到他拍了拍我的肩,才顿然清醒过来。
“怎么,这事很难办么?”父亲叹气:“你这孩子,真是与我年轻时一样至情至性的脾气,唉,这事上我也不强迫你了,权衡利弊都由你自己做主吧。”他大概累了,不自觉地敲了敲头:“今天总算也是了了我心头的一桩事情,只要你明白自己的处境就好,天晚了,你也退下吧,咱们父子改天再聊。”
我忙低头应了,走出了书房。
茫然走出院落,心里头千丝万缕乱成一团,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方便见人的,我索性在园中的石阶上坐了下来,好好理一下思绪。
夜凉如水,清净的月色照在我身上真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我不由连连叹气,正是自怜伤神间,不妨有一只栗子斜斜飞了过来,堪堪敲在我脑门上,好大的力道,我怪叫一声,抱了头。
“你在干什么呀?”是绮丽,她也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笑眯眯地过来看着我,一身红衣鲜艳夺目。
“没什么?”我没好气,念及她是客,只好抬头勉强笑:“你这么晚了,还在园子里做什么?”
“就是没事做呀,”她也叹气,靠着我边上坐了,又伸过满满的手来:“吃栗子么?”
“我不是才吃到了,”我揉着隐隐作痛前额:“你倒是没有烦恼,身在异乡有没有觉得不适?”
“没有”,她‘嘎啦,嘎啦’地咬着栗子,又要努力用仅剩的一只手去剥,着实是不方便,我只好帮她接过栗子,把她的另一只手也解放出来。
“你在这里叹什么气呢?”她边吃边笑:“放心,我不会为难你那个什么姑娘,我会好好把她当妹妹看的。”
她不提嫣然还好,一说起她我就头痛:“她睡了么?”
“睡了,”她笑嘻嘻地看我:“别说是她,这个府里大多数人都睡了,我刚才溜了一圈,一个也没有看到。”又贼兮兮地探过头来:“剩着没人说老实话,她是你什么人?干嘛要硬塞给我作丫头,是不是你从外面带来的相好?”
这个鬼精灵,我苦笑,她倒是聪明。“什么话”,板下脸轻斥她:“这种‘相好’的字也是你该说的么?你中原话说得那么好,总是有人教的吧,他就没教过你女孩子要贤静端淑的道理?”
“没有呀,”她圆了眼:“我妈妈就是中原人,她教我说中原话的,不过倒没有提过什么静什么书的?那是一本什么书呀?”
“好了,没什么,”我知道要教会她这个我的头准会更痛,只好岔开了话:“你吃完了也早点睡吧,我等会儿也要回府了。”
“你为什么不住这儿呀?”她好奇心倒不小:“这儿的房子那么大,总不会没有一间是你的吧?金伯伯不喜欢你么?可伯母是很疼你的呢?”
我被她一连串问得心痛,噎在胸口说不出话来,半天,长叹一声,低着脸不响了。
“伤心什么呢?”她停了剥栗子,劝我:“别这个样子嘛,爹爹一直对我说,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真正大不了的,想开些,什么事都是小事。”
“哦,”我盯着眼前地下的青砖。
“真的,”她道:“爹爹说,所有的事情就像是一道山或是一个坑,不管山多高坑多大,你总要走过去的,而且总会有办法走过去,所有的问题不过是路难走好走罢了,只要不是死了,人总在山上或坑里,平地的路是不大有的。”
“是么?”我转头看她,看来西域人说的话也是有点道理的。
“所以说不管你现在在哪座山或坑里,既然是走了,就走得开心些,唱唱歌,有空就笑笑,眼色再机灵点,反正路总要走的,干嘛把自己弄得像是个受气…,啊,…坏的栗子”。她忙不迭地吐出了一个栗子。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爹爹倒是有趣,这么想得通,他的脾气一定很好吧?”
“什么呀,”她撇嘴:“他的脾气才怪呢,一会哄得我像个宝,一会儿又吹胡子瞪眼的,很会吓人的。”
“哦,他总是骂你么?”
“那也不是,”她叹气:“爹爹不是骂我,不过有时候他说出来的话真不好听,可以把人活活气死的那种,他是最怕我妈妈了,可妈妈也老是被他气得大吵大闹的。”
“这老是吵架可不好呀,”我闻言担心:“我的父母就从来不吵架,他们可恩爱了。”
“不会吧,”她倒奇怪地来看我:“不吵架怎么会恩爱?就像我的爹爹和妈妈每次吵完了,就要比吵架前要好几百倍,夫妻当然是越吵越好的罗。金伯伯和伯母真的从来不吵架么,这么奇怪呀?”
“胡说八道,”我好笑:“你懂不懂,这叫‘相敬如宾’,夫妻之道原本就该如此的。”
“冰”,她更想不通:“都像是冰了还怎么行,应该是火热的才好呀。”
“好了,好了,”我是又要头痛了,忙把手里的栗子还给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我真的要走了,你也回房间吧,早点休息,改天我带你出去玩。”被她这一搅乱,我倒不怎么想心事了。
“真的,”她高兴起来:“别忘了呀,放心,如果你带了我,我就把宝福也带上,让你们天天见面,我很识趣的。”
我又是一阵好笑,要是她是磊,我早就一个栗子敲上去了,这女孩子可真聪明活泼。
也许她说的对,既然已经在这条路上了,我总得走过去,光坐在这里自怨自艾是没有用的,我应该回去做点事了。
“再见,绮丽,”临走我向她挥了挥手:“谢谢你的话。”
回到府里已是深夜,我也不点灯,在黑暗中偷偷先入了书房,将小馨抱了出来,她仍是昏迷不醒,我将她抱入自己的房间,放在床上。
才安置好,便有婢女闻声赶来,眼见我衣衫不整地在解小馨的外衣,大吃一惊,迟疑着不敢进来。
“看什么?”我没好气,这些人都是子桓派来的吧,明天定会源源本本将这事报了上去:“还不退下。”
她逃也似地奔了出去,总算走前还记得替我关上了门。我再低头看小馨,仍是紧闭着眼,一张小脸泛着红晕,看上去既单纯又可爱,可惜却是个美丽的奸细,其实又何止她,我这一屋子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全都是少相府的耳目,花费那么多人只为看着我一个,他们倒也不怕累着?
一念至此,我不由‘哼’了一声,伸手将她的衣裳除了个干净,又抖开锦被盖住她白玉般的身体,谁不会装腔作势的演戏,他们不是要监视软禁我么,那就索性乘了他们的意吧。
我吹了灯,脱去衣物,也钻入了被中。
5
软罗帐里,我解了她的穴,只听耳边‘嘤咛’一声,她娇柔地苏醒了过来,突然发觉不对,颤声轻唤:“少爷,是你么?”
“傻丫头,”我低笑,仍是紧紧拥住她:“除了我,难道还会有别人?”
“啊呀,不,”她羞怯起来,浑身发烫,蜷缩着似只羊羔。
她的身体纤细而娇嫩,果然像只绒绒的水蜜桃,我不客气地上下抚摸着,心里倒奇怪改天她会怎么把这副情景上报给她主子听。
“我…,我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呀?”她只是想不通,轻喘着低声问我。
“你说呢?”我也懒得编故事骗她,只密密的遍身吻了上去,她想不明白,子桓恐怕也要过些日子才会明白,也该是让他们云里雾里一翻的时候了,奸细的活本就不该是那么好做的。
一夜缠绵,近天亮时才沉沉睡去,日上三竿,我睁开眼来,小馨是早就醒了,偎在我怀里不出声,似一只听话的猫。
“起来吧,”我触着她细致如婴儿的肌肤,忽然有些怜惜,谁又不是父母生养的,婴儿时都是呵护在手心里的宝贝,偏偏是命运多作弄,长大后身不由已地在这世上自相残害。
她又是害羞,一头钻入我怀里:“少爷…。”
“叫我毓,”我含笑:“今天起你就不是普通的婢女了,不能再张口闭口少爷的,知道么?”
她大喜,忙起身尽心服侍我着衣梳洗,手指轻若柔绵,我很满意,待一切完毕,又拉住了她:“今天起你别再做府里的事了,跟着我就行。”
“是”,她笑盈盈地:“少爷今天要做什么呢?”
“出去走走吧,”我笑:“穿上昨天我送你的衣裳,我带你出去看看。”
我领着她在城里兜了个大圈子,街上的任何东西只要她多看二眼我就立刻掏钱买下来,待回府时身后跟着的二个家仆四只手俱是提得满满的,瞧她兴奋得似个孩子的模样,我想,一切就当是报酬吧,所有的事情俱是我与相府的纠葛,她,不过是个被利用了的小姑娘。
如此这般过了半个月,我不是陪她出去买东西,就是只呆在府里,并不离了寸步,小馨倒真是个秀巧狐媚的女子,整日里缠得我浑身酥软,纵情沉迷于她的温柔乡中,全府上下渐渐明白了她在我眼中的特殊地位,虽然同是一样被派来见不得光的奸细,我相信在少相府里他们也有各自不同的尊卑地位,可到了我这里,面对这新的身份,他们仍谨慎地遵循着世俗的势利习惯,见风使舵,开始尊敬地称小馨为“馨姑娘”。
一日傍晚,我拥着她在荷塘边赏花,待女们在池中放下轻舟,挑着将连着藕根的荷茎拔出,茎上还盛放着大朵大朵的鲜荷,我取了一朵放在她手中:“倚栏亭亭争窈窕,小馨,你是清丽妖红更胜莲。”
她满面羞红,腻在我身上柔声道:“小馨虽好,只怕就象这荷花,不过是一季的风光”。
我微微笑了:“你是想要个名份吧。”
“小馨不敢”,她低了头。
“怕什么,”我笑:“你想跟我也是应该的,不过这事得回禀过父亲,才能办。”
她点头,喜不自禁,嘴上仍是婉转:“这事不急的,小馨本来就是少爷的人了,什么时候进门都不要紧。”
“这怎么行,”我微笑着,抬起她精致脸孔,幽幽的道:“既然说起了,明天,明天我就回公主府跟他说,我要娶你为妻。”
“什么,”她蓦然一呆,浑身都僵住。
“你以为自己只是作妾的命,是么?”我轻轻吻她:“可是小馨,我并不需要妾呢,三妻四妾的实在太过吵闹,要女人,外面多的是,何必在家里一个一个的讨,你也知道我向来是最懒最怕烦的一个人,是么?”
她是惊得话也说不出了,半天,才吃吃道:“可是…,可是老爷是决不会答应的。”
“不答应又怎样”,我笑:“你看从小到大他何曾关心过我?这个府里他来过么?要不是每月我回去一次,他是连我长什么样都会忘记的。”我努力地用指滑过她面颊,像是要抚平她脸上的紧张:“记住,对于金府,向来只有一位守礼听话的少爷,而我,不过是个不肖的浪荡子,早就被他放弃了。”
她眨着眼,完全说不出话来,我想她心里应该是明白的,自皇上开口向父亲要我那一刻起,不管他是不是心甘情愿,我都已经不再是他所期望的儿子,与其说我是自小娇生惯养,被宠成这么一事无成的模样,还不如说这一切其实都是众心所向,我注定不必也不能再有什么别的作用了。
第二天,我果然回了公主府。
一进门,先找绮丽,不出所料,她独自一人在花园里,一见我便笑着奔了过来:“你这几天死到哪里去了?”她嗔:“不是说过要带我出去玩的吗?”
我笑着打量她:“气色不坏呀,嫣…宝福姑娘没陪着你么?”
“哦,”她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原来是为了找她呀,放心,她在我房间里呢,我不会让她干活的。”
“她难道不舒服?”我担心:“大白天的在房间里做什么?”
“绣花写字呀,”她噘了嘴:“你们中原女人不是就爱做这些事的吗?我拉也拉不出来,真是闷死人了。”
我道:“那我先去看她,等会来找你。”边说边跑了。
“唉,你怎么又走了,”她叉着腰在后面叫:“别忘记你说过的话呀。”
径直跑到了她的房间,一挑珠帘,嫣然端坐在书桌边,玉手执素卷;然而佳人神情忧郁,一缕思绪竟不知飘在何处,我不由微笑,她是这样的娴静乖巧,宁可自己闷在房里也不愿出去惹人麻烦,心里顿时怜惜起来,轻轻走过去,低唤:“水姑娘。”
她一惊,回头,嫣然一笑:“金公子,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这一笑看在我眼里自然是百媚千娇,顿时从心底欢喜上来,连日阴云一扫而空,想来能有如此温柔可爱的人等在这里,费什么心思都是值得的。
“你在这里还好么?”我搓着手,兴奋了半天,还是问了句傻话。
她柔柔地笑,站起身来:“我很好的,你放心。”这些天她大约真是过得不错,面颊上融融粉艳光晕,虽然眉目间仍有些淡淡的愁意,可毕竟比暗室时容光焕发了许多。
我鼻子一酸,突然有些感动,自己想来也是好笑,忙又把这股冲动压了下去。“你放心,”我说:“我会尽快把你送出去的。”
她“是”了一声,可到底没听懂,浅笑迷惑地看着我,也不多问。
见她如此沉静,我倒没了主意,原是想冲进来问她句话的,这下如骨哽喉,我咬着牙竟然说不出来了。
“怎么了,”她细心:“你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你…,算了。”我吐了口气,还没有想到过跟女孩子说话会这么难呢,先把正事办了再说:“我等会来看你。”不管她奇怪的眼光,我转身又走了。
这次直奔父亲的书房,却被拦了下来,仆人回禀老爷正与磊少爷商谈要事,关照任何人不得放进间去打扰,无奈我只得走了出来,在回廊里又撞见绮丽。
“要紧话都说好了?”她洋洋地笑我:“怎么是从金伯伯那里出来的?”
不知怎么的,每次看到她总有阳光明媚,晴云碧空的感觉,叫人也觉心情舒畅,止不住地也要对她笑语起来。
“来,”我说:“给你看样东西。”
一直把她领到园子的一角,那里有一株百年的银杏,树杆粗壮,华盖亭亭,技叶纠结得已是密不透风,指着树杆上一椿椿的树疤,我笑:“你知道这是什么?”
“不过是几块烂树皮结的疤么,”她不解:“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又不放心,凑上去仔细察看:“这颗树里面都是空的呀,可真够老的呢。”
“想不想玩个游戏,”我嘿嘿笑了起来,这件事已经多年没做了,现在想来还真有些手痒。
“真的”她马上精神百倍,双眼瞪得滚圆:“怎么玩,听你的,我是什么事都会干的。”
“你去找点柴草来,要干的,”我吩咐她:“不过千万小心,别让人看见了。”
她应着,兴冲冲地扭头便跑,不到一刻,便双手捧了满满的来了,脸上笑得似朵花:“我从厨房里偷的,肯定没有人看到。”
“乖”,我说。
乘这当儿,我已准备完毕,在树根处的大洞中铺上细小石块,又把她手里的干柴草卷塞到石上,取出随身带的火石,擦亮火星,火焰瞬息便燃起,吞噬上枯草,这颗老树心杆早就中空,又浑身疤洞斑斑,不一会儿,只见大树浑身上下各个疤中冒出股股轻烟,袅袅直达树顶,远远看去似在蒸云吐雾一般,绮丽拍手大笑起来:“好漂亮呀,像点烟囱呢。”
“什么点烟囱,”我得意地拍拍手上的泥灰:“来,跟着我,叫,‘走—